第82节
裁十身八身的衣服才能挣几个银子,那一百两才是真实惠,即便今日将这夫人得罪了,日后不用她了,也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柳娘子便笑着开口道:“郎君能置下这样大的家业,想来本事不小,夫人更应该大度些,主动找人侍奉郎君搏得贤良的名声才是。”
“你混说什么?谁让你来说这些疯话!”春玉害怕殷芜生气,张口便骂。
往常柳娘子来,春玉都是客客气气的,柳娘子只当春玉是个和善的,忽听春玉这般恶声恶气,自然是吓了一跳,她勉强定了定心,知道日后这家的生意算是做不成了,便更加没了顾忌,只把那石庭让她说的话说完,便能得到一百两的雪花银。
“有位官人愿意送夫人重礼,只求夫人能让郎君收下他送来的美人,不知夫人是否愿意?”柳娘子讪笑着问。
殷芜素来好脾气,说话也娇娇软软的,柳娘子才敢在她面前放肆,谁知她话音一落,殷芜脸上的笑容便收敛干净,眼神更是冷了下来,只道:“我不要什么谢礼,更不想我夫君纳妾收美人,你若是还不死心,便亲自去问我夫君,若是问我,我是不同意的。”
“郎君这样大的产业,早晚都是要纳妾的,哪能就守着夫人您一个呢,要我说……唉唉唉!”柳娘子话未说完,人已被春玉强拉了出去。
春玉回来时,见殷芜正坐在花架下喝茶,她骂了那柳娘子几句,殷芜也不接话,便只得忐忑闭了嘴。
傍晚百里息回来,春玉赶紧将今日的事同他说了,还道:“夫人一下午都没说什么话,就坐在花架下喝茶,想来心里应该是不痛快,那柳娘子厉晴姐姐拷问过了,说是个叫石庭的小吏,想要谋前程才寻她来递话,那柳娘子不知主上的身份才敢应承这差事,如今已经吓破了胆了。”
百里息皱了皱眉,进了卧房内,房内只点了一盏灯,他走到床边,见殷芜闭着眼,开口道:“怎么还没用晚膳便躺下了?”
殷芜睁开眼,懒洋洋道:“腿有些酸。”
百里息掀开薄衾,将殷芜的小腿儿搭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揉捏着小腿上的穴位,殷芜舒服哼唧了两声,将一只莹白的足踩在百里息肩上,促狭道:“夫君今日怎么这样殷勤,可是听说有人要给你送美人,所以央我同意?”
“你个没良心的,我哪日没给你揉腿?”百里息轻嗤一声,捏了捏殷芜的足心,问,“今日听了那些疯话,怎么竟没生气?”
“你都说是疯话了,我生什么气?”殷芜坐起来,斜着眼瞅百里息,“还是你希望我生气?”
百里息拉着殷芜起身,道:“你快别在这阴阳怪气,既然不生气,便起来用晚膳,否则又像昨日吃得太晚,夜里腹内难克化睡不着。”
用了晚膳,百里息将殷芜抱在怀里,给她捏肩捏腿,道:“今日的事你不用再管,我会处理妥帖的。”
第二日,石庭去寻柳娘子,才到门口便被辰风拦住,他认识辰风,以为是柳娘子说动了那宅子里的女主人,所以辰风才来寻他,是故心中大喜,上去便行了个大礼,道:“下官见过辰风大人,可是大祭司召见?”
辰风心中冷笑,道:“大祭司让我告诉你,原本那官署不必去了,汐州大乱才平定,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命大人立刻起身前往汐州。”
“啊?汐州!?”石庭大惊,那汐州又远,障气毒虫都能要命,更是没有一点子油水,怎么会让他去汐州?
辰风道:“我劝你还是立刻启程,不要再打我家夫人的主意,否则小命不保。”
石庭这下终于知道害怕了,这一番折腾下来,倒还不如不折腾,只得哭丧着脸回去收拾行囊。
杨云峥正巧寻石庭有事,谁知来了竟见他在收拾行囊,不禁有些惊诧:“怎么又让你去汐州?”
石庭如今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哭丧着脸,道:“我本以为能买通大祭司的那位夫人,即便那夫人不同意,也不过是损失些银钱,谁知大祭司却极爱重那妇人,恼我私自派人寻夫人说话,这才把我丢到了汐州去,我哪里知道大祭司竟这般重视那妇人,我让她受了这点委屈,便落了这样重的罚,唉唉唉!”
杨云峥自然要安抚一番,心中却愈发觉得冷然,他不禁想到那位独自躺在冰冷地宫的圣女,为她觉得不值。
石庭走后,又过几日,杨云峥到官署领了差事。
这日他去东市给新宅置办东西,才出铺门,竟见孙泓贞从一家绣坊出来,孙家如今风头正盛,杨云峥虽见过孙泓贞几次,可却没能深交,正愁没有接近的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自然要上去说两句话。
他快速走过去,见孙泓贞正同绣坊内的人说话,眉眼温和极了,便也好奇绣坊之内是何人,等望过去时,竟看见了一张娇妩绝色的脸……
他瞬间认出绣坊内的是殷芜!
那个本该躺在地宫棺椁里的圣女!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扇窗便关上了。
孙泓贞看过来,眸中原本的温和之色散了。
“方才那是……那是圣女?”杨云峥有些不敢相信。
“杨大人若是足够聪明,就该知道圣女早已薨世,那位不是圣女,是黎族族长之女,也是大祭司的夫人。”孙泓贞出言警告。
杨云峥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立刻点头:“正是正是!是我眼拙看差了。”
孙泓贞盯了他一眼,再次警告道:“世间相似之人不知凡几,绣坊里面那位是黎族族长之女,也是如今大祭司的夫人,杨大人千万牢记。”
杨云峥一再保证,这才将此事揭过,送走孙泓贞后,杨云峥却未立刻离开,他来到绣坊对面的茶楼雅间,要了一壶茶,静静观察对面绣坊里的动静。
他就是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将事情查探清楚,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辆宽敞的马车来到绣坊门口,停车后,从车上下来个身材修长的白袍男人,杨云峥虽只看到了个侧面,却已认出这人便是大祭司百里息。
百里息进了绣坊之内,一盏茶后,扶着个女子出来,女子小腹隆起,看起来应该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再看那模样,不正是前圣女殷芜?
一时间,杨云峥心中生出许多复杂情绪,他与殷芜本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可知道她死了,杨云峥还是惋惜良久,后又知道百里息另娶她人,且还爱重至极,便愈发为殷芜觉得心寒,如今看来,人家两人好好的,倒是他白白操了没用的心。
他正要关门,楼下的百里息却抬头望过来,杨云峥吓了一跳,却很快镇定下来,他双手一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再抬头时,百里息和殷芜已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再也看不见两人身影。
马车内,百里息揽着殷芜的肩膀,道:“今日天气这样热,怎么还来了绣坊?”
“谢大哥说孙泓贞想要定一批成衣,数量不小,我知道他是看在你的面上,当时我离开京城,同他未曾有过交代,如今回京这么久,也一直未曾见过他,可总归要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才算是了结。”殷芜靠在他怀中,闭着眼,一副懒散模样。
“之前的事是什么事?你同他合伙欺骗我?算计我?”百里息似有些不高兴,轻嗤了一声。
殷芜眼睛都没睁开,只伸手拍了拍百里息的手臂算作安抚,道:“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想翻旧账?竟这样小心眼儿?”
百里息哼了一声,掐了掐殷芜的脸。
“阿蝉是大旻境内最薄情寡恩的女子了,真不知怎么被你给哄骗得团团转。”他话虽说得幽怨,手却并不老实,从殷芜领口探进去,气得殷芜睁眼打他。
入伏之后,殷芜便开始苦夏,吃东西也少,房内虽放了冰鉴,却还是热得睡不着,穿得也愈发随意清凉,百里息和她同床,一夜总要出去两三次冲冷水澡。
这夜,殷芜半夜醒来,见百里息不在房中,又有些口渴,便自己趿着鞋去倒水喝,等喝完放下盏子,正巧百里息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