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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药物

 

“一定。”

唐铭昊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探测仪在距离池晓洲侧脸十几厘米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晃来晃去,恨不得探进他的毛孔里。

池晓洲只是笑着,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

完成检查后,两人朝唐铭昊点了点头,便退到了一旁。

隔着五六米,唐铭昊向池晓洲张开怀抱:“到我这儿来,我的王后。”

池晓洲终于反应过来,是昨天临时起意使的激将法:他喝酒后还余一点意识的时候说过他渴望权力——

谁能给他想要的,他便从谁。

而现在,便是他作出选择兑现诺言的时候。

池晓洲抬起脚跟,迈出一步,两步……

他缓步走到唐铭昊跟前,温柔地搂住了对方的腰,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男人。

该说不说,池晓洲总觉得男人有点眼熟。

不过池晓洲更加清楚,现在轮到他表忠心了:“是,我唯一的君王。”

被对方搂住腰肢的瞬间,池晓洲眉头微微蹙起。

不是因为觉得恶心。

——他要是现在还因为和唐铭昊的亲密接触而感到嫌恶的话,就没必要站在听雨阁里了,大可以回去找个地方躲起来过日子。

他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他平静表面下高度紧绷的神经,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投在他身上,带着莫名的炽热。

然而从唐铭昊的肩膀看过去,也只能看到那个男人和角落里的几个混混,他一时无法得知那人究竟是谁。

即使氛围突然变得这般暧昧,周围环绕着他们的人,包括那几个站得不成模样的混混,也都没有出声起哄或者调戏。

反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详相拥而立的二人,特别集中在池晓洲身上。

有几个较为急躁、从开始就一直在抖腿的人。池晓洲注意到他们几个的神色慢慢变得有些不自然,仿佛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连抖腿的频率都没刚才密集了。

池晓洲感受到背上的那双手离开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唐铭昊走到桌子旁、在梨木椅上坐下。

接着唐铭昊叩了叩椅子底,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个柜子陡然弹出来。

唐铭昊没有看下面的柜子,而是一直阴恻恻地看着他,看得池晓洲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一包药片被扔到了桌子上,撞在桌子上发出的闷响,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直捣耳膜。

池晓洲注意到其他人在看到药片的瞬间,眼睛染上了狂热的色彩,像一群看到新鲜尸体的秃鹫一般。

不等池晓洲发问,唐铭昊便把药片往前推了几寸:“这是最近开发的新药,没什么副作用——”

刽子手对池晓洲说,这药物只是让他离不开唐铭昊而已。

蚀骨的痒意,失踪的理智,身体无法控制地涌上一股又一股的热潮

池晓洲的唇色兀自变得惨白:这个时间点,与上辈子他被强行注射毒品的时间线大致重合。

虽然他不确定是这辈子的哪些变数,导致蝴蝶悄然扇动翅膀,那种毒品变成了药片状,但他确定,面前的药片就是压垮上辈子的他的直接原因。

房间内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可池晓洲只觉得寸步难行。

小小的、圆圆的、白色的药片上蒸腾着雾气。雾气化作操控木偶的线,一点一点缠上他的脚踝、手指、头颅……

他恍惚地想要吸取氧气,却发现空气早已变成实质压在他肩上。

没有氧气……没有氧气怎么呼吸……怎么存活……

池晓洲愣愣地抚上胸口偏左处,却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了。

他怀疑自己现在是否活着,这里不像他重新回到的人间,更像是死后为了惩罚他私尝禁果而设置得地狱。

所有人的面孔都模糊了,他们撕开人类的表皮,露出其下恶鬼的模样,舌头长长地伸出,搅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滚烫无比。

可指尖却触碰到这世界上残存的最后一丝凉意——池晓洲的无名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被他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他还能依稀看到那把断琴。

俄耳甫斯能弹得一手好琴。

“他的未婚妻欧律狄刻是位美丽又温柔的人。可命运就是这般爱戏弄人,在二人新婚当日,欧律狄刻的生命被无情地夺走。”

“俄耳甫斯勇敢地追到阴间里,恳求冥王归还他的妻子。凄美的琴声打动了冥王,他要求俄耳甫斯走出阴间之前,不能回头看一眼欧律狄刻。”

“离开的路上漫长又寂静,俄耳甫斯回头确认妻子的存在,却只看到妻子忧伤不舍的笑容。”

“欧律狄刻再也回不来了,俄耳甫斯终日与琴声做伴,树林中的动物都因为曲调流下眼泪。没过多久,俄耳甫斯也死了,去阴间和妻子团聚。”

“小尽,今晚的睡前故事就讲到这里,我们该睡觉啦。”池晓洲轻轻地合上手里的希腊神话故事书,把它放到一旁。

池云尽静默了许久,久到池晓洲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

就在这时,池云尽突然开口:“哥,如果我是俄耳甫斯,我就把那把没用的琴砸断,徒手把冥王的人打到求饶,”

“要是打不过的话,也不用回到人间了,直接在阴间和欧律狄刻团聚。”

“好了,”池晓洲搂住小小只的池云尽,“可能俄耳甫斯也有自己的很多顾虑,睡吧。”

睡吧……

池晓洲抬眼,眼前不是那张小小的床,而是唐铭昊势在必得的笑容,和周围人兴奋的目光。

见他迟迟不动,唐铭昊也不催促:“如果你担心它有什么副作用的话……”

在唐铭昊眼神示意下,有几个人抬起了躺在地上男人的头,作势要撕开封在男人嘴上的黑色胶布。

唐铭昊继续悠悠道:“就让他先替你试试吧。”

在众人的一番动作下,池晓洲终于有机会看清男人的脸。

人脸在脑海中匹配姓名……

李辛鹤?!池晓洲此时的表情真的算得上是瞳孔地震了。

就在胶布被随意撕开,露出男人嘴巴周围以及里面的腥红时,池晓洲连忙冷声阻止:“不用。”

而他后踱步走到桌前,桌子很长,唐铭昊坐在一边,池晓洲拿到药片后坐到了另一边,这是一个他认为比较有安全感的位置。

众人基本都站在唐铭昊旁侧,只有少数人站在池晓洲后面,离他几米的距离。

然而不比混混那般懒散,他们一个个身着正装,看起来在组织中地位不凡。

其中一人的脸隐在朦胧灯光与迷蒙烟雾之后。那人站在最是角落的位置,悠然自得地抽着手中的细烟。

在场只有一个人在抽烟,连唐铭昊都只是单纯地坐着,那个人的动作却丝毫不慌张。

池晓洲打开包装袋严实的封口,从中捻出一颗小药片,挑了下眉,无所谓地把它放到了嘴里。

由于他上辈子用过,所以他清楚这药起效还要再过一段时间,于是便只是静静地坐着,似乎在回味药物的滋味。

唐铭昊满意地笑了下:“好了,接下来我们来处理一下这只淘气的小老鼠吧。”

池晓洲含下药物后,有个混混的腿又重新抖动起来,他此刻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老大,我们逮到他偷偷给条子传递消息,幸好及时拦下来了,那上面可是我们下次跟那边交易的时间,都发到一半了这臭条子。”

唐铭昊虽然依旧在笑,可目光却淬着森然的冷意,他用指关节敲了敲下巴:“把他带去那个地方吧。”

池晓洲正听得云里雾里,周围的灯光骤然熄灭,密不透风的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大伙都在惊奇呼道:“怎么突然停电了?”

池晓洲却感觉有一个人挽住自己的双臂,而后自己被一个烟草味的吻包裹住了。

他顿时瞪大眼睛。因为对方的舌头长驱直入,探到他舌头底下,卷走了他藏在舌下、还没开始溶解的小药片。

这个莫名其妙的吻结束得很快,包间也很快恢复了明亮。

池晓洲怔怔地盯着唐铭昊,余光却落在墙角里那个依旧淡然地拿着烟的身影。

唐铭昊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不要惊慌:“遥昨天提了一嘴今天会停一会电,当时我没放在心上而已。”

而后他试探般开口:“晓洲,接下来是你作为王后的第一个任务——运送这位死刑犯。”

池晓洲没有立刻开口。

唐铭昊继续道:“别紧张——我们会带你的,跟着他们就好,走吧?”

这是一定要池晓洲做出回应的意思。

池晓洲点了点头,回道:“好。”

声音如同往常般清脆温和,最重要的是清晰可闻,没有任何异样——没有把药片含在舌下的嫌疑。

走出听雨阁,唐铭昊贴心地为池晓洲打开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

池晓洲走了过去,被唐铭昊搂住吻了一会,对方的舌尖探遍他嘴里的每一个角落。

池晓洲的心跳略微加速,木然地望着前方,神经紧张地想:都这么久了,沾上的烟草味应该已经散完了吧。

唐铭昊缓缓退开,神色怡然:“上车吧,我在前面那辆。”说完,他往停在不远处、同样披着黑漆的轿车指。

池晓洲下意识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心中却舒了一口气,看来烟草味的的确确消匿得无影无踪了。

虽然危机解除,池晓洲的心情却依旧复杂:有那个烟草味的吻过于短暂的怅然若失,有对池云尽在唐铭昊手下做事的不解其由……

有从未有过、强烈的心安的感觉,不止是戒指陪伴着他,就连人也守候在他旁边。

原来他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人,也没必要独自去承担沉重的命运。

回头一看,池云尽和他一样,正奋力地举着头顶即将压下来的巨石。

池晓洲坐上轿车的主驾,系安全带的时候瞥了一眼车顶的摄像头,顺便观察了一下躺在后座的神似李辛鹤的男人。

男人依旧被捆着,黑色封条重新粘回嘴上,无情地堵住男人的呻吟与求救声。

前面的车辆启动了,池晓洲知道唐铭昊应该在监视每一台随行车辆的内部情况,尤其是自己。

发动机轰鸣声陆续响起,池晓洲也迅速启动车辆,跟了上去。

三辆车隔着一定距离行驶在市郊外空旷的道路上。唐铭昊所在的车辆在最前,池晓洲紧随其后,再后面还有一辆,坐着的应该是池云尽还有其他一个人。

池晓洲趁间隙透过后视镜瞄了眼男人,发现男人挣扎间双目逐渐变得赤红,仿佛一只知道自己濒死的命运而全力奔逃的困兽。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中交接,池晓洲像触电般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该说被逼处于危机中的人们,对救命稻草有着超乎常人的察觉力,还是心怀不轨之人难以避免的心虚,池晓洲看到了男人盯着自己的手指缝处。

刚才在房间里,池晓洲或把手揣进口袋,或自然并拢垂在身侧,加上昏暗的灯光,没人注意到他指缝中间的异常。

而此时他双手需要握住方向盘,控制车辆行驶方向时,难免暴露处指缝间暗暗闪着的光。

至于那抹光亮究竟是什么,只有池晓洲知晓,不过看样子,后座上的男人应当也猜到了几分。

——一台微型摄像机,录像会实时传递到茵城的公安系统。

本来是固定在池晓洲改装过的黑框眼镜上的,可刚刚情况紧急,他只好单独把摄像机取出,藏在指缝里。

今日的一身装扮,不仅有与黑框眼镜搭配的意图,更重要的是,池晓洲再清楚不过,唐铭昊会因为他这副打扮放松一定程度的警惕。

目前看来,计划一半顺利,唐铭昊等人确实没发现他冒着生命危险带进来的摄像机;

另一半则是前路未卜,同为卧底的男人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待遇,一概不知。

池晓洲掌心默默渗出细汗,因为他看到前方有一个右转的岔路口。

这条歧途对此刻的池晓洲时而是吸引力,时而又是斥力:开进去,能救男人一命,但他自己面临的,则是前功尽弃……

距离岔路口还有五百米,时间和公路仿佛同时被无限拉长,头顶连接唐铭昊那边的摄像机上正闪烁着无情的红色光芒。

还有五十米。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后座上的男人突然挣脱绳子的束缚,扑向主驾的池晓洲,目的明确。

稳稳的方向盘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大幅度地歪到一边。黑色轿车驶离规划好的道路,一去不返地拐进了岔路口。

道路两旁草木稀疏,然而越往前开越加茂密,单调的翠绿色倒映在灰黑的车窗上,停留不到片刻,就飞快地被抛到几十米外。

池晓洲一脸惊诧地看着男人,他看见那双眸子里的视死如归,看见红色血丝下隐藏着的沉着冷静。

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引导,池晓洲面上依旧表现出惊慌之色,双臂架在身前,做出与男人争夺方向盘的姿势,踩着油门的脚却愈加用力地往下踩。

黑色轿车的速度霎时可与凛风比肩,很快把其他人和灌木通通甩在后面。

车子不知开出了多远,男人突然筋疲力竭般松开了抓紧方向盘的手往后栽倒,在其上留下鲜红的血色。

池晓洲握上男人刚放手的那处,手掌心瞬间被血水染红,他怒极,立刻踩下刹车。

疾行的汽车猛地停滞,横在狭窄的小径中央,两人均因为惯性往前倾倒。

池晓洲及时被安全带勒住,只觉心口闷疼。

男人却没有这么好运了,一下子滚到座椅下方,而后他像是扑棱乱飞的大鹅般,匍匐着往前爬,用力把车把手拧开后,滚下了车。

滚到小径一边后,男人不动了,安静地头朝上躺在水泥地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车载摄像头只拍到了男人从车内滚出去的画面,之后男人便逃出了监控画面。

池晓洲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是很明显的不悦之色,他动作迅速地翻了翻车内夹层,汗然地挑了一把看起来比较钝比较小的刀,而后暗暗咬住下唇,腿一蹬也迈出了监控画面。

他看到男人嘴上的封带已经被强行撕开,嘴角正汩汩地淌出暗红色的血。

池晓洲立刻走到男人身边蹲下,把短刀扔到一边,看着男人眼中的浑浊一片,试探性地询问:“李辛鹤?”

渐渐飞散的神采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一团扑回男人的眼中,他勉力笑了一下,撕扯着沙哑的喉嗓:“我叫李筠鹤,辛鹤是我弟弟。”

池晓洲恍然地点了点头:“我们是高中同学。”

他刚说完,就从李筠鹤的脸上看到了死灰复燃的神色。

还不等他疑惑,李筠鹤就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腕:“听着,他们一周后的今天会在茵城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进行大规模的毒品交易。”

李筠鹤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像是在告别:“帮我向上面传递最后一条情报。”

这个世界上,有人玩弄生命,有人蔑视生命,有人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换取一条交易的情报。

池晓洲静静地凝视着李筠鹤,仿佛看见了两人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前路。

李筠鹤或许会被关进唐铭昊口中的那个地方,或许会直接死在这;

而他,可以活命,可以活着向警方传递这份沉重的情报。

然而他在唐铭昊那里的信任会直线降到最低,渴求已久的结果需要交付到他人的手中,赌他们能完成——于他而言,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前功尽弃。

这种结局也未尝不好,只是难免惋惜。

……

李筠鹤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很:“唉,果然还是最放心不下那小子。”

同为家中兄长,池晓洲自然明白李筠鹤在说谁,也明白李筠鹤的心情。

两人均是沉默不语。

池晓洲看着那张与李辛鹤有几分像的脸,微微勾起苍白的嘴角,打破沉寂:“辛鹤啊,当年是年级里出了名的热心肠,帮了我好几次。”

第一次,在他跳海之前,带给他上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关心;

第二次,在他重回校园畏惧不前之时,将带有温暖的勇气传递给他。

“哈哈,他前阵子还和我说要像我一样当警察,为全国的家庭的幸福平安做贡献,”说着,李筠鹤的眼角流下一行泪,和脸上的血混在一起,模糊了他刚直的面庞。

由于是躺在地上,李筠鹤未见其它两辆轿车,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轮胎碾在水泥地上的声响。

他用沾满尘土的袖子在脸颊上揩了揩,自顾自地抓起黑色胶布,在重新封住自己的嘴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池晓洲说:“我会在那里等你们的。”

李筠鹤一手隔着黑色胶布在嘴上用力地抹了抹,让胶布粘得更牢。

另一手拿起被扔在地上的刀,塞到池晓洲的手里。

在池晓洲震惊得有些颤抖的目光中,李筠鹤隔着池晓洲的手紧紧握住刀,往自己左肩处扎下。

血色浸染了池晓洲的眼睛,也顺着刀缠绕上了他的手指、掌心。

李筠鹤吃痛,脱力地垂下双手,瘫倒在地上。

池晓洲感受到包裹住右手的暖意蓦地远离,本能地想要挽留,却看到李筠鹤释然而坚韧的眼神。

——和池晓洲自私地为自己报仇不同,李筠鹤心中装承着千万个家。

千万点星光汇聚,便成了李筠鹤的信仰。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情况,池晓洲丝毫不怀疑李筠鹤会为了这份信仰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

然而让池晓洲动容的,是对方心中这千万个家里,也有他和池云尽的一个。

那句为什么没有问出口便已经有了答案。池晓洲立刻换上沉着的神情,在刚到场的唐铭昊和池云尽面前表演。

众人一下车便近距离观看到这场由主人公精心筹划的演出:李筠鹤奋起反抗跳下车,池晓洲把刀深深刺入叛徒的肩胛,手段简洁利落,将李筠鹤制服在地。

池晓洲身上的白衬衫不经意间被溅上血滴,像一朵朵于寒冬傲雪中盛放的梅花。

池晓洲转向唐铭昊等人,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慌张与凶狠:“他突然跑出车,我……我就想着要让他吃点教训才行。”

他看着面前的李筠鹤眨了好几下眼,似乎在分辨眼前的景象是真实还是梦境,握着刀的那只手颤颤发抖,指甲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而后像是被吓到了般,猛地把刀松开。

刀锋与水泥地板磕碰,发出响铃般清脆的声音。

唐铭昊示意其他人前去把李筠鹤拖回车上,自己则走到池晓洲旁边,蹲下拥住了正抱头啜泣的人,附耳轻哄道:“没事了,你做得很好。”

你做得很好……

李筠鹤的自残行为成功了。池晓洲不仅保住了性命,亲手复仇的机会也重新回到他手上。

池晓洲愣愣地被唐铭昊扶上车。由于受了惊吓,没有再继续开车,而是和唐铭昊一起坐在车的后座上,靠近唐铭昊的手一路上都被握着。

池晓洲低下头:唐铭昊企图用他冰凉的掌心温暖他吗?

可明明是因为对方,自己的体温才会被掠夺的啊。

两人均是沉默不语。

等司机放慢了车的速度、看样子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唐铭昊才开口:“待会我自己带那个条子进去,你们都在外面等。”

“可能要一会。”

短短一句话让池晓洲顿时如坠冰窖,他此刻其实很想带李筠鹤逃,可他不能——李筠鹤说过他会等待被解救的那天,所以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好想哭啊。

池晓洲咽了口唾沫,把几欲哽咽的声音一起吞了下去:“知道了……”

池晓洲、池云尽和另外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零零散散地站在车边,静静地目送唐铭昊。

池晓洲的目光久久地凝在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的李筠鹤身上,嘴唇抿成一条线,把苍白的颜色完美地隐藏到嘴里。

其余三人要么坐在车里,要么坐在车前盖上,但无一例外,嘴里都叼着烟。

池云尽忽然走近,面朝池晓洲,背对其余二人,递来一根未点燃的烟,歪了下头:“抽吗?”

池晓洲抬眼,发现了旁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池云尽的脸上隐隐约约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接过眼,不经意的触碰让他再次察觉池云尽的身体上不正常的高温。

池晓洲心头疑惑,不安地注视池云尽点着打火机的手。其上青筋凸现,似乎是在极力地忍耐。

他琢磨许久,还是决定询问:“你……”

话说到一半,就被坐在车盖上的另一个男人半开玩笑般地打断:“俄耳甫斯,你对王后不会是那个意思吧?你想清楚了,这可是君王的人。”

俄耳甫斯,看来那枚戒指的含义他没有猜错。

不知为何,池晓洲被突如其来的好奇心驱使着低下头,一眼望到池云尽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无名指根处正闪着令人希冀的银光。

——是那戒指对中的另一枚,断琴的另一部分赫然被精心雕于其上,两枚戒指在一块才能拼凑出完整的琴。

兄弟俩在一起才能算一个完整的家。

他正出神,听到池云尽慢悠悠地回答:“我知道啊——”

“我只是想请王后跟我去那边看看风景而已。”池云尽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哥。

身后之人嗤笑道:“随你随你,反正君王也没那么快出来。”

在池晓洲眼眶中的眼泪即将汹涌出来的一刹那,池云尽搂住了他哥的肩,引着他哥往附近的林子深处走。

电量耗尽的微型摄像机被落在原地,仿佛失去利爪、孤独无助的小兽。

阳光从树叶中的缝隙中钻入林中深处,在铺满草地的枯叶上留下斑驳陆离。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鸦啼,凄历悲凉,与池晓洲崩溃的哭喊声相衬,此起彼伏。

池晓洲背靠粗粝老树的树干,头伏在他弟的肩膀上,即使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在天马行空、胡说八道,但他此刻就是想要宣泄自己的无助、怨愤……

“他们明明都看到了!为什么他们不派人来救李筠鹤?不是警察吗?为什么可以牺牲自己人的性命,来……来换别人的安平?”

他口不择言,平时尽量避免说脏话的习惯荡然无存:“还有,李筠鹤那个傻子,为什么要擅自替我做主啊?我还特意选了一把……一把比较钝的刀,哈哈……哈……最后好像反倒让他更痛苦了。”

“他明明清楚得很,他进了那鬼地方后不根本没有不会有劳什子医疗条件,反而……反而会被那群人……”

池晓洲像是被想象到的画面刺痛了,浑身失去支柱般蹲到地上,指甲在头顶的发间乱挠,不在乎自己已然变得蓬头垢面。

池云尽也单膝跪下,静静地抱着他哥,他哥每挠乱一处头发,他就揉顺那处的发丝。

池晓洲抬头,脸上涕泗横流,眼眶红肿,既愤怒又委屈地指责他弟:“还有你!池云尽,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你和我都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喜怒无常的,万一……万一……”池晓洲的唇止不住地颤抖,动作慌张地想用脏污的袖子拭去眼泪。

——万一我还没成功,你就遭遇不测了,那剩我一个人,应该怎么办?

池云尽见状,立即拦下他哥的胳膊,拿出口袋里的手帕给他哥擦去脸上的水渍和尘灰。

手帕很快湿透了,甚至可以当场拧出水来。

池云尽把手帕叠好,整整齐齐地收回去,他发现他哥这人可能真是水做的,这么久了还能声势不减地继续哭下去,于是决定放弃擦泪的行为。

他低声唤了一声哥。

池晓洲顿了一下,就见他弟凑近脸来,吻在他下眼睑的位置,轻轻地在他肌肤表面吸吮,不断往外溢的泪水一概被他弟舔进嘴里了。

遮蔽在池晓洲眼前的咸水渐渐退潮,池云尽眼瞳里的漆黑愈发清晰可见,从中生出隐密缠绵的丝线,拽回悬崖峭壁上的自己。

“没事的,我不会像俄耳甫斯那样。我会守护我的欧律狄刻,无论你是在冥王那,还是在唐铭昊身边。”

“哥,你不是万能的方法,却是属于我的——万能的答案。”

“我想,如果一切都只由你来承担,那我也太无能了、你也太孤独了。”

“所以,我来了。前路如何,我们一起面对吧,就算——”

“就算是死,我也想和你一起。”

池晓洲破涕:怎么他们俩的表白都无一例外,逃不掉“死亡”这两个普通人退避三尺的字眼。

虽然浪漫,却很遗憾。

虽然遗憾,却很心动。

情侣对戒上的两截断琴相映成辉。

池云尽嘴唇略显苍白,补充道:“对了,哥,今晚早点回来好吗?”

池晓洲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只是愣愣地点头。

等到唐铭昊回来,谈起那个药物的功效,他才不住地渗出冷汗:池云尽取走那药片后,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根本没机会吐掉,药片早该消融得半分不剩、全被身体吸收了。

“药瘾一旦发作,要么做爱,要么嗜血。”唐铭昊如是说道。

池晓洲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上瘾现象,但白天临近犯瘾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沾满鲜血,是为嗜血。

唐铭昊以为他是突然发作才动手伤了李筠鹤,所以倒也没有起疑:“你的第一次药效已经过了,下一次是一周后。”

池晓洲再次怔怔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池云尽会承受本该属于池晓洲的绝望,每个星期都有一天会被药物操控,沦为失去理智的暴徒。

唐铭昊看见池晓洲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以为他是在害怕,安慰道:“没事的,反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攀上池晓洲的肩膀,在其上抚摸,似乎在安抚第一次被关入笼子的小动物:“下周的今天,真是令人期待啊。”

池晓洲顿时回想起李筠鹤走之前说过的话:一周后的今天,茵城郊区的废弃工厂,毒品交易。

池晓洲淡淡问:“期待什么?”

唐铭昊轻笑出声:“第一,又能看到你与平时不同的一面;”

“第二,是老鼠今天没有发出去的消息,我们到时会在一个面粉厂跟一个大老板做生意。”

做生意,毒贩子们称这项吃人的活动为做生意。

池晓洲下意识蜷起手指,内心天人交战,最后满不甘心地收回去:“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唐铭昊迅速接道:“这么着急?”

池晓洲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弟上学难得回一次家,我得回去给他做饭,况且——”

他在唐铭昊嘴角留下一个稍纵即逝的吻,“我人都和你绑定了,你还担心什么?”

唐铭昊目送池晓洲转身准备离开:“有机会的话,我也见一下弟弟吧。”

池晓洲笑容不减道:“一定。”

然而世界上所有关于“一定”的诺言,有几个是随口敷衍的?又有几个是真心相待的?

池晓洲转过身去的瞬间,嘴角失去提线般地垂下,眸中温度骤降,宛若寒冬降临大地,遍野尽是锋利的冰棱。

“哥,今晚早点回来,好吗?”池云尽脆弱的请求声不停在池晓洲的耳边萦绕。

那时候他弟脸上莫名的绯红和不正常的体温,在此刻通通化作利刃,一寸一寸地在他心脏上划动,割出一滴一滴的泪水。

泪水跟不上池晓洲拼命狂奔的速度,被迫留在原地,形成了沿路的轨迹——通往唯一的家、奔赴临危之人的方向。

池晓洲跌跌撞撞地爬楼梯走上二楼,来不及像往日一样站在楼下、停留几分钟来怀念梁阿嫲。

他在家门口站定,定定地看着木门,大口大口地喘气,以此平息紊乱不堪的心跳。

池晓洲嘴里不止地默念着什么,从嘴型上判断,大概是不要不要什么的。

门没关,但从门缝中没透出半分光亮,反倒是屋外挂在深邃夜空中的圆月,无私地倾泻着皎洁的月光。光亮无孔不入,此时正想悄悄溜进兄弟俩的房子,窥伺房内的人。

原来又到一个月里中旬的时间了,或许今日正正好是十五,月亮才会那么圆。池晓洲胡乱地想着。

一旦开了头,思绪便如泉涌般停不下来:圆月是传统的用于寄托对亲人思念的意向,他却把日子过得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不知道……

池晓洲有些感慨:原来已经这么久没想过妈妈了,不知道她在天上,或者海里,过得怎么样……在另一个世界会笑得比在这儿多吗?

已经习惯假装坚强的人不会报忧,只会报喜:妈,放心,我和小尽都过得……还凑合。

他还勉勉强强能算凑合吧……可代替他承受一切的池云尽呢?

“哥,这本就不是只有你该承受的,况且,我也愿意,不会后悔的。”池云尽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池晓洲跪在家门口,泪流满面,仰头看向他弟。

短短几秒钟内,他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血丝迅速地攀附上他弟的眼珠。

上辈子,池晓洲作为这种药物的受害者,对药瘾发作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再熟悉不过。

痛比摧心剖肝,痒如蚁虫咬噬,百般难受,万般折磨。

池云尽意识清醒时的最后一刻,捧着他哥的脸颊,颤声道:“哥,我好像……快看不清你了,但我不怕,你会陪着我的,对吧?”

池晓洲立刻上上下下点了好几头,哭着答道:“我会的……小尽……别怕……我会一直在的……”

“哥?你为什么在哭?是因为害怕我吗?”池云尽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最后一丝清明消失不见,他周身气场陡然变得凌厉,硬生生逼得喉咙本就酸涩的池晓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跪在原地哽咽。

殊不知这被此时的池云尽当作是默认。

企图溜进屋子的月光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不友善,刚想停下权衡,却一时刹不住脚,照亮了池云尽的面庞。

池云尽露出一个惨淡的笑,话语意在讽刺他哥,却更像是自嘲:“那也没办法,我变成这副样子,都是因为你啊。”

话音刚落,池晓洲就感觉左臂被钢筋铁臂钳住,接着就被他弟蛮横地拖进房门。

整个过程虽然突然且暴力,但他没做一点挣扎,仿佛一只被捏住命门的脆弱的小动物。

门被哐铛一声关上,月光见房屋的主人并不善待它,于是黯然神伤地退走了。

这里是被光亮抛弃的世界上的一处小角落;这里是只有在阴暗中才能滋生的事物的小天堂;这里有两个与命运苦苦搏斗的人惺惺相惜。

白色衬衣上的纽扣被强硬地撕开,再也发挥不出它的功能,沦为一张破布,胡乱地躺在地上。

而它的主人此时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池晓洲全身的着力点都在他弟身上:背倚池云尽的手臂,臀压池云尽的大腿,双脚翘至半空,想要收回,却只能被迫架在池云尽的肩膀上。

不仔细看的话,以为池云尽正以公主抱的姿势搂着他哥;走近一看,却是与那种温馨场面全然相反的另一回事。

且不论池晓洲上半身不着寸缕,就是下身传来的听了要面红的水声,都让人一下子明白二人正在行那苟且之事。

池晓洲的牛仔裤被褪至大腿根,裤链稀稀落落地耷拉在两旁,微微扭曲,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模样。

然而主人的身体却是神采奕奕:身下的肛口在不断出入的两根手指的刺激下,周围泛起浅红,越往里越加鲜红。

肠道剧烈地收缩,着急地分泌液体。

本意是保护主人柔软的肠壁、减轻异物造成的伤害,却不想无意间起了润滑的作用,反倒鼓励了外来者的暴行。

“哥,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紧?这才放了两根手指。”

“哥,我浑身又痛又痒的。但靠近你好像会好一点。”

“你放松点,不然待会很疼的。”

池云尽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急需通过他人的回应,和刺激的感受来验证自己还活着。

若是换作以前,池晓洲听到他弟说这些荤话,早该面红耳赤。

可方才池云尽说自己很难受……

池晓洲的脸煞白,酸涩的石块卡在喉间。他咬紧牙关的同时,双手交叠捂紧了嘴,勉强才忍住撕心裂肺的哭声,哪还能做出回应。

“哥,你就这么嫌弃你的亲弟弟吗?”池云尽将他哥的行为解读为厌恶自己。

随着身下的动作愈加粗暴,池晓洲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其它四感不再如往日般敏感,甚至达不到基本水平。

泪水于眼眶中蓄满,只差一点就会决堤。

眼前朦胧一片,加上身处不能见五指的黑暗中,池晓洲只能看到他弟模糊的身影,很遗憾地错过池云尽脸上危险、夹杂着报复性的神色。

他稍微松开手掌,想作出否认的回答,刚开始酝酿,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与预想中截然相反的声音。

那是被利刃毫不留情地捅穿身体时的痛呼,是灵魂并作身体一齐被强行一分为二的呻吟。

池云尽的嘴角由于绷得过直,看起来有点像是在冷笑,在他哥身体内进进出出的不再是手指,而是比手指粗了、长了不知几倍的阴茎。

池晓洲整个身体的着力点,只有背部蝴蝶骨往上的部分靠在床垫上。

蝴蝶骨往下则尽数悬空,双腿并拢,被池云尽高高提起,脚踝与池云尽的发顶平齐,几乎是完全倒挂在他弟身上的。

这样的姿势让下面之人只觉头脑充血、浑身发热发胀,然而却方便了位居其上之人实施暴行。

池云尽只需略一挺腰,颀长的阴茎便能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凿进他哥身体里面,两人之间的负距离轻松实现增长。

池晓洲不是不清楚他弟的长度,之前有好几次亲眼看着他弟是如何用那条长物贯穿自己的经历。

但此刻隐隐约约被顶到胃,有点想吐的冲动,让原本懵懵的池晓洲再次刷新对他弟的认知。

池晓洲的眸光被撞得稀碎,只剩下失焦后无神的双眼。

又一次被那根阴茎顶端的龟头顶到身体内部最隐秘之处时,池晓洲陡然从床上仰起头,身体哆哆嗦嗦地发起一阵痉挛,他茫然地长大嘴巴,胡乱地大喊大叫,后才迷迷糊糊地思忖自己为什么张着嘴巴。

池晓洲明显地感受到腹部的表面被浇上粘稠滚烫的液体,他看着自己通红的腿间,视觉和感觉都在他脑子里喧嚣,强烈地提醒他:他高潮了。

甬道绞紧放松,放松又再一次绞紧,终于逼得那与之紧密交缠的异物也紧绷起来。

没过多久,闸口被一下打开,滚烫得有同岩浆般的液体在身体的最深处爆发,却由于无路可退,只好往池晓洲临近胃部的肠壁冲击而去。

池晓洲用力地阖上眼皮,掩盖住里面被刺激得不断往后翻的白眼。

两人都沉默了,都张着嘴巴疯狂地喘息,身上都被汗液浸湿。

似乎是觉得衣服变得过于粘腻,又似乎是觉得房间的温度过于燥热,池云尽就着这个姿势,慢条斯理地把上衣的衬衫解开了。

池晓洲的一双细长的腿暂时失去支撑,自然而然地随着同样酸疼的臀部一起往下滑,企图回归柔软的床垫的怀抱。

然而刚往下没几寸,就又重新被提了起来,原本已经退出去了一点的异物和精液,又再一次强势地对脆弱敏感的肠道发起攻击,似乎在有志气地宣言,不彻底攻占这座城池就永远不会罢休。

池晓洲久久含在眼里的泪倏地泄了出来,他惊恐地看向他弟,颤抖着声音道:“不要了……我不要继续了……小尽,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他一边可怜巴巴地求饶,一边看池云尽的眼色缓缓地往后撤。

见池云尽久久没有阻止的动作,池晓洲心里涌起几分感激的侥幸,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双肘撑着身体往后退得越来越快。

池云尽陡然抚上他哥的穴口,感受着那一处的战栗与紧缩:“哥,上下两张嘴虽然都属于你一个人,说的却是两副话呢。”

池晓洲愣住了,问道:“什么?”

池云尽勾起一个有些森然的笑,微微俯身,越靠越近,边揉捏他哥的穴口,边耐心地解释道:“你看啊,它在挽留我呢。”

池晓洲见势不好,也不跟他弟虚与委蛇了,狠下心就准备直接起身离开床上。

然而池云尽似是早有预料般,他哥的动作快,他的动作更快。

池晓洲还没来得及逃走,他弟的脸庞就已经近在咫尺,眼底是藏不住的情欲和怒意,看得他背后不断渗出的汗中突然多了几滴更加细密与冰冷的。

双腿一左一右分别架在他弟宽阔的肩膀上,但也因为他弟俯身贴近的动作被强硬地折叠在胸膛的正上方。

池晓洲莫名暗叹幸好自己的柔韧性不算差,否则以现在的弯曲程度,怕是要疼得哭爹喊娘了。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还有什么比被他弟无情地强上更痛;而且,这是现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下他该想的事情吗。

池晓洲双手颤巍巍地抵上他弟的胸,不偏不倚正好靠在双乳上,惹得池云尽意味不明地垂下头看着那双为非作歹的手。

池晓洲讪笑,只好又收回手,虚虚地横在两人中间,充当某种防御:“那是正常应激反应,我真的累了。”

池云尽不答,双手扣住他的手腕,强行按在他哥头顶:“嗯。”

然后挺腰再次进入他哥的同时,低头吻住了池晓洲,把骂声和呜咽一齐不由分说地吞噬入腹。

池晓洲双手被拘,双腿又被压在身前,半腰处往下均悬在半空,就连嘴也被叼住,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处能推拒他弟。

他束手无策,仅有的武器都上缴给敌人。看起来只能默默承受对方的攻占,眼睛像是不堪这淫靡的画面而闭上,只留两行泪挂在眼角,脚趾头应激性蜷起,这座小城在敌军毁灭性地打击下已经摇白旗投降。

好巧不巧,偏偏在这时,池晓洲的左腿抽筋了,像有一条荆棘缠上了他的小腿,越勒越紧,从那处不断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池晓洲的眼泪陡然从流淌的小溪,变成了奔泄的江河,噫噫呜呜声不停,其实是在不断重复着:“放开我!腿抽筋了!”

奈何池云尽只是把这当作困兽最后的挣扎,埋头默默在他哥身上耕耘。

池晓洲被逼急了,猛地把头偏到一旁去,挣脱他弟的强吻,嘶哑着喉咙:“腿……腿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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