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蜀逸镇/绑架(马上就找到)
谢倚澜不敢看余灯了。
修炼的心法白学了,念的圣贤书也白念了,修行的道心都快要乱了。
从看到余灯裸露的漂亮身体开始,欲念便像树木一样悄悄发芽,随着两个人的接触、碰撞,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等到他忍不住吻了余灯时,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过去不曾了解、也不曾有过的情和欲都在那个时刻猛然爆发。现在的余灯,对于谢倚澜来说如同春药、如同勾魂夺魄的宝物本身,多看一眼,占有的欲望就会无限增加。再触摸一次,就会忍不住把他揉进身体里,任他怎么求饶都不放过。
……可是不行。
不可以。
谢倚澜不断在心中默念静心咒。
他悄悄跟着余灯,即使被发现了也依旧躲着,尽力跟余灯保持着距离。
两个人只在出秘境时离得近了一些。
而余灯这边,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谢倚澜亲完就跑是什么意思,被人刻意避着,连找人算账的机会都没有。
把他当消遣呢?
被撩到的心情逐渐转化成了压抑的怒火。
新仇旧恨加起来,余灯气得直接给余岁安写信,问她为什么要让谢倚澜来保护他,能不能换个人,以及现在谢倚澜欺负了他,师尊会不会来帮他撑腰。
余岁安回:“仍在闭关,有所突破。自己解决。”
连冬凌都觉得无语。
不过我觉得他就是喜欢你呀。
“喜欢?喜欢就能亲完就跑没有交代?”
冬凌想了想:也许他是觉得占了你便宜,对你愧疚?
“你愧疚会躲着人家而不是去道歉?”
冬凌如果有实体,现在一定是哭丧着脸: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变得如此别扭了!要不你还是直接去问他吧……可他又躲着你……
越说余灯越鬼火。
不过他传给冯子疾的信也有了回应。
“千丝玉兰可以放在你的体内养着,互相熟悉之后,以后升级也方便。”
下一封信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话。
冯子疾八卦了一堆余灯和谢倚澜的事情后,总算输出了一点有用的信息:“听闻在你们之间挖墙脚的师弟已经失踪许久,或许这就是恶有恶报?”
余灯觉得宁柠倒也没有到恶人的地步,只是有些心机罢了。他又与冯子疾你来我往交流了半天,才得知,在他祭阵后,宗门处罚了谢倚澜和宁柠,罚他们去执法堂受了二十鞭,又带伤在思过崖关了五十年禁闭。谢倚澜刑罚结束后在碧清峰治疗了很久才痊愈,之后就开始到处跑——大概是在找镇心玉的消息。
而宁柠出了思过崖后,修为废了,道心也差点毁了,趁着碧清峰的人给谢倚澜治疗,不知为何就偷偷离开了。
之后宗门一直在找他,但两百多年过去,也没有任何他的消息,很多人都觉得他应该已经死了。
余灯有些唏嘘。
房门忽然被敲响,余灯打开门,看见谢倚澜站在外面,却微微侧身,没有看向余灯。余灯顺着他的视线往走廊另一边看,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段闻先离开了。”
余灯一愣:“去哪了?”
“不知道。”
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谢倚澜道:“他们没有去秘境,我问了客栈掌柜,说他们两个人好像吵架了,前天就走了。走的时候都冷着脸,但其中一个一直被另一个拽着手。不知道是为什么吵架。”
“……情侣总会吵架的。”余灯随口道。
虽然楚若空不肯承认,但能看出来他是喜欢段闻先的。只是如果段闻先依旧像话本里那样……那他们俩怕是很难有好结果。
还没来得及在他们身上留点什么可以追踪的东西,就跟丢了,这实在没办法。
现在暂时查不了段闻先,千丝玉兰已经拿到,他们也可以离开了。
两个人隔着门不冷不热地讨论了几句,决定先去找确定的东西——南疆鲲灵珠。从游济岛到南疆的路上会经过很多地方,其中就有之前谢倚澜得到的其他镇心玉的消息所在,说不定能顺便拿到那么一两个。
余灯现在只有三个。
冬凌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千丝玉兰提前开花都是因为天道给你行方便,镇心玉一定也不会很难找的,不论如何,先把确定位置的东西都找到吧。
于是在又变得凝滞的气氛中,两个人再次出发。
一路上,谢倚澜总是小心地跟余灯保持距离,余灯还以为他后悔了、不想再陪自己到处找东西,但谢倚澜又把余灯这个几乎没有修为的人照顾得很好,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吃,余灯都还没有喊停就提前休息,一路上几乎遇到好玩的城镇就停下来。
余灯是真的搞不懂谢倚澜在想什么了。
难道真是冬凌说的,因为愧疚?
再加上害羞,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回到大陆上不久,余灯就收到之前结交的朋友传来的消息,说他们附近一个小镇出现了大规模魔气泄露。两个人对视一眼就确定了去向,绕了点路,在几天后到达了蜀逸镇。
一进入这个小镇,余灯就恍然觉得自己好像重新站在了当初的余新镇,街道与房屋风格当然完全不同,但人们脸上疲惫的恐慌却很熟悉。余灯上前打听,竟然没人愿意搭理他,见了外人,匆匆就走。
余灯只好拿出修仙者的身份温和劝说,这才让一个年轻男子开了口:“是魔气!我不知道我们这里为什么会有魔气……仙长,仙长,求求你们,救救蜀逸镇的人!”
他精神过度紧张,说了好几次也没说到重点,余灯只好让他把他们带去最开始出现问题的地方。
但却没有看到魔气。
余灯和谢倚澜又去看了看被魔气侵染的人,其中一个老婆婆已经魔化过度,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躺在自己破败的屋子里等死。
余灯跟老人说了几句话,对方也是颠三倒四。谢倚澜见他说话,便出门探了探,结果才出了院子,就察觉到不对劲。
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突然起身,迅速将余灯打晕。轻微的声响引起了谢倚澜的怀疑,他刚要进门查看,就被之前带路的年轻男子砸了众多符箓挡住。等他解决完这一堆攻击进门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上当了。
但,是谁?
从余灯复生到现在,接触过的所有人中,最有可能的人莫过于段闻先。但一方面他们无法确认段闻先究竟是不是尸傀师、对余灯有没有爱慕之情;另一方面,段闻先应该无法确定他们会来蜀逸镇,毕竟出现问题的凡人村镇很多,并非每个修士都会绕路去帮忙,除非段闻先知道镇心玉的成因,也知道他们在找镇心玉。
谢倚澜一边思考,一边根据他送给余灯的那根簪子,循着上面他设下的术法追去。
竟然没有追上。
对方移动得很快,很少有人能这么快,这倒是让谢倚澜无端想起了一个之前见过的人。
那个在秘境里抢千丝玉兰,后来又被余灯怀疑是魔族的少年。
余灯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在痛。
他刚坐起身,还没看清自己在哪,就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了一口血。
你感觉怎么样?!冬凌十分着急,你被人绑架了,我观察了一下,好像是魔族的人,他们在你昏迷的时候搜了你全身,像在找什么东西,后来因为找不到,就给你喂了毒药!
余灯咳了两声,这才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屋子。他在一间废弃许久的屋子里,身下坐着的是薄薄的硬床板,到处可见灰尘和蜘蛛网,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不时有些流光闪烁——屋子被术法封闭起来了,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单人监狱。
“这是哪?”
游济岛!
余灯多少从窗子的花样和梁柱的雕花看出了一点迹象,对于这个回答倒是并不吃惊。
游济岛。
余灯想起在秘境争抢千丝玉兰的修士们,不知道对方是否就是冲千丝玉兰而来。
结果还真是。
——我就说他是莫拾一!
莫拾一的身上仍旧没有一丝魔气,他从手下那里得知余灯已经醒来,便单刀直入地向余灯讨要千丝玉兰。
“道友怎么会觉得那么贵重的宝物,会放在我身上?我修为如此低微,贵重物品自然是要给我师弟保管的。”余灯倒是不怎么慌,“我身上只有这个储物镯,你要是不信,我把它打开给你看看,千丝玉兰到底在不在里面。”
他当然不能就这么交出千丝玉兰,对方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很有可能直接杀人灭口。
莫拾一查看了他的储物镯,的确没找到千丝玉兰,但却看到了镇心玉,而且,还是三块。
“你怎么也有镇心玉?”他看起来表情不善。
余灯决定把所有锅都推给谢倚澜:“是我师弟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这是镇心玉,它有什么特别的吗?对了,听道友的语气,你也有这种玉石?”
莫拾一直接抢走了这三块镇心玉:“既然你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那就交给我吧。”
余灯:“……”
啊啊啊他竟然敢抢主角的东西!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余灯安抚冬凌:“他甚至可能杀我灭口呢。”
莫拾一又道:“连镇心玉都给你了,千丝玉兰肯定也在你身上,识相一点快点交出来,否则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余灯着实无语。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莫拾一坦然道:“你应该听说过,是噬月宗用来控制手下的噬月断魂丹,慢性毒药,每月发作两次,没有解药,发作九次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噬月宗不是早就没了吗?”
莫拾一不耐烦道:“别人给我的,少废话,不想死就交出千丝玉兰。”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十一,你抓了什么人?”
莫拾一整个人的气质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声音都放软了不少,就是有些发虚:“义父,是之前得罪我的人,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闹出人命的。”
余灯觉得莫拾一这样十分可笑,但又觉得门外的人声音十分耳熟——好像是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岑熙。
下一秒,谢倚澜伪装过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我倒是不知道,我师兄仅是个未筑基的普通人,如何得罪岑岛主的义子,要强行将他绑来?”
余灯松了口气。
可算来了。
想不到岑熙在这三百年中,竟然还收了个义子,还是个魔族。
余灯有些感慨。那三百年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瞬间,他现在的心理也依旧是二十多岁时候的状态,实在想像不出岑熙收义子的原因。明明在他看来,岑熙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着实有些奇怪。
在游济岛,没人能忤逆岑熙。莫拾一这个魔君也不能,何况是岑熙亲自过来。于是余灯很快就被顺利放了出来,并且立刻服下了解药。
他见到谢以澜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快给我一个除尘咒。”余灯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脏的屋子,以前外出游历的时候,条件再差,他们都会先把休息的地方弄干净。这次因为中了毒,根本无法调用身体里的灵力,只能一直这么忍着。
谢以澜没想到余灯被绑架后再次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但还是沉默着一边把人扶起来,一边顺着对方的意思多来了几次除尘。
之后,岑熙按着莫拾一让他归还了从余灯身上抢走的东西,余灯把三块镇心玉装回镯子,觉得莫拾一的这一次绑架活像一个笑话。
谁都没有得到好处,可谓是损人不利己。
……所以谢倚澜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岑熙亲自来放人的?
岑熙数落了莫拾一一顿,然后发现莫拾一身上竟然一丝魔气都没了,这可不是用个什么简单法子就能达到的效果,于是本打算家丑不外扬的岑熙,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开始质问他:“你的魔气怎么没了?”
莫拾一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回答说是用镇心玉压制住了。
——他竟然真的有镇心玉!余灯和谢倚澜都有些惊讶。
不过,与其说是压制,不如说是吞噬和抵消。作为魔族,身体时刻被克制魔气的东西不断中和是非常痛苦的,但莫拾一面上却毫无痛色,可谓是非常能忍了。
“胡闹!”岑熙给了他一巴掌,“为何做这样的蠢事?快给我取出来!”
莫拾一用沉默来拒绝。
“你哪来的镇心玉?”岑熙回想起莫拾一在之前就偶尔会有魔气消失的情况,想来是很久之前就得到镇心玉了,“镇心玉和魔渊裂口伴生,你没有闯下大祸吧?”
虽然镇心玉是三百年前才出现的宝物,但因为余灯祭阵之事,岑熙多少都对镇心玉有了一点了解。
幸好,莫拾一答道:“没有,我封上了。”
合着人人都能轻易把裂口封上,就他一个人倒霉祭了阵。余灯无奈地想。
……算了,谁让他是第一个呢。
余灯身体尚未恢复,连站在这儿看戏的力气也没有,谢倚澜又只吝啬一只手来扶他,没一会儿余灯就软着身子往下坠。
谢倚澜连忙一把揽住他。
余灯整个人都撞在他怀里,偏过头一看,就见谢倚澜的耳朵慢慢透出红色,一点一点浸染得通红,像是能滴出血来。
这人怎么回事啊?
而且余灯越是看他,他就越不敢看余灯,明明怀里抱着人,脸却别扭地撇朝一边,跟余灯接触到的肢体也无比僵硬,余灯一时间都忘了被他亲完就跑的愤怒,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那边,岑熙还在教训莫拾一:“你若是还认我这个义父,就听我的话,把镇心玉取出来!你是魔族,镇心玉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外面的人如何说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初收养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魔族,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没有错……”
谢倚澜等他说完一大段话,才开口:“岑岛主,你之前说的赔偿,我已经想到了。”
岑熙立刻意会了他的意思:“你们要镇心玉?可以。”
“义父!”莫拾一不满地喊他。
岑熙看了他一眼:“十一,你犯了错,用你自己的东西来偿还也是应该的,况且镇心玉对你只有害处,我不会允许你留下它。”
两个人又吵了几句,余灯实在觉得累了,但又不好打断人家父子吵架,只能恹恹地靠着谢倚澜。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的谢倚澜发现了他的疲惫,委婉表示了余灯需要休息,岑熙这才叫人给余灯安排了房间,又给了几件疗养的灵器,继续教训莫拾一去了。
谢倚澜干巴巴地把余灯打横抱起来,绷着神经抱了一路,直到进了房间,将余灯放在床上,才松了口气。他动作很快地将疗养身体的灵器布置好,然后退开几步,跟余灯的床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这毒不对劲啊……冬凌与余灯识海相接,可以经过同意探查余灯的身体,之前的毒素确实已经差不多被清除了,但是你的身体却没有好转……怎么回事啊?
那边谢倚澜也做好心理准备,给余灯探查了一番,同样惊讶于现在的状况。
他发了消息去问冯子疾,但对方迟迟未回,谢倚澜便给余灯的房间下了七八个防护结界,才出去找莫拾一。
……好家伙,就算你师尊来了也不能轻松解开这些结界,小谢是真的怕了啊。
余灯没有理它,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后,被莫拾一吵醒了:“……就是解药,我怎么可能骗我义父?”
旁边的一个魔族也道:“真的是解药,我们以前用来吓唬过一个误闯魔界的修士,吃完解药他就活蹦乱跳的了。真的,前不久我还在东海秘境见过他。”
“那他怎么会这样?”这是谢倚澜冰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压抑着怒火。
“我怎么知道?”
“会不会他有什么旧伤?”
谢倚澜道:“不可能。”余灯这具新身体时刻被谢倚澜关注呵护着,都快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平时什么都不用做,连茧子都没起过,除了这次倒霉被莫拾一绑架喂毒,根本就没有吃过苦。
一直沉默的岑熙开口:“是不是因为他身体有异?”
谢倚澜看了一眼余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灯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是其他两个人出去了。
岑熙这才道:“他这具身体是用植物炼成的是不是?去问问那位傀儡师,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
余灯吃了一惊。
岑熙怎么会知道他的情况?
是谢倚澜告诉他的?为什么?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交情这么好了?谢倚澜怎么会这么信任他?
虽然他装作未醒,并未睁眼,但他情绪波动太大,多少有些变化,床边的两个人立刻就发现他醒了。
谢倚澜连忙上前探了探他的脉象:“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余灯睁开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
感觉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甚至更累了。
谢倚澜也发现了他身体依旧没有好转,他又发了信息给冯子疾,却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对了,你的灵力如何了?我怎么探不到你体内的灵力?”谢倚澜太过担心,早已忘记了要跟余灯保持距离,“你试一试,能运气疗伤吗?”
余灯摇头。
谢倚澜拉着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化神期的修士,灵力如同大海一般无穷无尽地进入余灯的灵脉,但却只是杯水车薪,输了半晌也没什么明显的作用。
余灯握住谢倚澜的手制止了他:“可以了。”
他看着谢倚澜隐忍着担忧和愧疚的脸,思绪突然跑偏,有些好奇当初谢倚澜知道自己祭阵而死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谢倚澜看着他苍白的脸,反握住他的手:“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低着头,情绪低落自责。
余灯这才突然意识到,谢倚澜的表情,好像越来越丰富了。他好像已经不是那个整天面无表情、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木头了。
岑熙看见他们拉拉扯扯的样子,皱了皱眉,道:“要怪也是怪我义子莫拾一,是我没管教好他。”
余灯倒是有些好奇:“岑岛主,不知道莫拾一要千丝玉兰做什么?”
岑熙叹气:“他以为可以用千丝玉兰洗去他身体里的魔气,换掉他的经脉,让他变成一个能够用灵气修行的人。可怎么可能呢?他是魔族,洗去魔气,他就会死。”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余灯:“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不必如此客气,我记得三百年前,我们还见过一面吧?”
两个人便说了几句过去的事情。
余灯感叹道:“这次多亏岑道友帮忙了,余灯感激不尽……”
岑熙却突然笑了:“你不该叫我道友,我是你舅舅。”
余灯:“……?”
他看向谢倚澜,却见谢倚澜看了自己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没有否认。
“可我……我是孤儿。”
岑熙看了一眼谢倚澜,才对余灯道:“你只是忘记了……当然,我之前遇到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是我的外甥。今日,若不是谢倚澜担心你在十一手上吃亏,忙着让我来救你,大概也不会轻易告诉我。”
余灯便又看向了谢倚澜。
被两个人盯着的谢倚澜叹了口气,跟岑熙说:“我来告诉他吧。”
岑熙点头:“确实该由你来说,我先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办法给他疗伤。”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余灯和谢倚澜两个人。
谢倚澜依旧站在离床至少三步远的地方,他看了窗外一眼,才跟余灯说:“我确实知道你的身世,你别急,先吃点东西,我慢慢告诉你。”
谢倚澜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总是会省略很多细节,只把事情做简单概括。
但余灯靠在床头听得很认真。
“你应该记得我说过,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其实你并非孤儿,在被师伯收为徒弟之前,你有父有母,也有自己的名字,后来还有了一个妹妹。‘余灯’这个名字,是在你失忆后取的,所以才会轮到我这个师弟来给你取。
“你的父亲是碧海镇修真世家楚家的人,母亲是游济岛老岛主的女儿,也就是岑熙的姐姐。如果我没猜错,楚若空应该是你的堂弟,他的父亲是你的叔叔,当年你家里出了事之后,他们大概是为了避祸就搬走了,没想到再听见他们的消息,竟然是噩耗。
“你以前的名字是楚星燃。星星的星,燃烧的燃。”
余灯听他说了一堆,也没说到当初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问:“那我父母和妹妹怎么了?我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在问心幻境看到的场景。
血液、残肢、肉块、眼珠、尸体。男人、女人、孩子。
他心里早有预感,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要谢倚澜给他一个好的答案。
“他们……”谢倚澜担心余灯崩溃,终于靠近了床头,安抚地握住了余灯的手,“你应该能猜到……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余灯心里的希望陡然破灭。
“是谁……是谁做的?”
谢倚澜按住他发颤的肩膀:“余灯,冷静,听我说。”
余灯闭了闭眼睛:“……我没事。”
“游济岛的老岛主,也就是你外祖父,曾经在岛上秘密抓了很多魔族来培养死士,同时他想要研究出借由魔气增长修为的办法,所以拐走了不少魔族的孩子,在他们身上做实验。后来,其中一个厉害的魔族长大后逃出游济岛,为了报复你外祖父,就去碧海镇杀掉了……你的家人。岑熙因为一直待在游济岛反而没出什么事。那时候你师尊刚好带你回去探亲,就碰上了凶杀现场……然后她托人将你送回九霄仙宗,独自追杀那个魔族,差不多一个月后,才报了仇回来。”谢倚澜道,“这是后来余师伯告诉我的。在你祭阵后,岑熙得知了此事,因为你母亲受他牵连被害,他便去责问了你的外祖父,两个人在对峙中动了手,最后老岛主气急,重伤后不肯医治,死了。”
余灯竟然还有心去关注别的:“所以岑熙收养的那个魔族,是被他父亲抓来的小孩?”
谢倚澜观察着他的状态,小心点头。
余灯也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看着谢倚澜:“继续说啊,之后呢?我为什么会失忆?”
他看起来很正常,情绪也很稳定,但谢倚澜就是觉得他不对劲。
谢倚澜垂了垂眼睛,语气和措辞更加小心:“因为你看见了那个残忍的场景,回到宗门后就总是做噩梦,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身体慢慢变得很差。所以我们在商量之后决定,把你之前的记忆封印起来,让你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余灯有些发怔。
没想到他是这么失忆的。
确实,那时候他还小,见了那样的场面,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但余灯现在还是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毕竟,失去的记忆不会随着谢倚澜简单的讲述就重新回来,他虽然难过,却仍旧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谢倚澜突然问他:“你想记起来吗?——以前的记忆。”
余灯反问:“你能让我记起来?”
“如果你想的话,”谢倚澜说,“等你的身体恢复好,我就帮你解开封印。”
余灯有些奇怪:“你说‘你们’决定封印我的记忆,你那时候才多大?你怎么也能给我解开?”
“是‘我们’,我、你师尊、我师尊、还有你自己。”
“我自己?”余灯有些惊讶,“我也同意了……?”
按余灯对自己的了解来说,他是肯定不愿意忘记自己的家人的。可转念一想,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了每天的噩梦,因此同意封印记忆,也能理解。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可以解开我的封印?”
谢倚澜放开了余灯的肩膀:“是你给我的‘钥匙’,这个封印是由你自愿种下,除了给你封印的余师伯,你可以指定其他人来辅助你解开。”
而十岁的余灯,指定了当时才九岁的谢倚澜。
如今的余灯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把这么危险这么重要的钥匙交给年仅九岁的孩子,他那时候甚至比自己还小。
“我师尊也同意?”
谢倚澜露出了一个很小的笑:“是我们两个约好的,确定我们的约定很可靠之后,师伯说她愿意相信我们。”
余灯恍然——他们小时候的关系竟然那么好?
比他想象中要好,也比现在要好。如果现在,余灯遇到同样的情况,他应该会把钥匙给裴晋和任芸芸,却不太可能像小时候那样交给谢以澜了。
“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谢以澜认真道:“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余灯又气又无奈:“你为什么要替我来评价重不重要?每一件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如果是关于我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瞒我。”
谢以澜抿了抿唇:“也没什么……就是当初你祭阵之后,我在余新镇给你招了魂。”
余灯惊得睁大眼睛。
怪不得他凭着引魂灯只花了三百年就能复生!因为他聚魂的过程根本不是从无到有,而是从缺到全。
但余灯却想不出谢以澜是怎么招魂的:“你怎么会招魂的法诀……你身上有招魂的东西吗?”
谢以澜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被余灯警告:“你若是说谎,那我们往后就断绝来往。”
谢以澜只好叹了口气,小声说:“法诀是之前无意中看到的……是用我的手臂招的。”
余灯惊道:“手臂?你疯了?”
确实,当时在场的人都觉得谢以澜有点疯。毕竟用自己的身体给别人招魂,要是对方强硬一点,可能立刻就被夺舍。纵使双方都温和共存,也有可能出现神魂上的排斥,到最后,也许两个人会一起倒霉地魂飞魄散。
“那是唯一的办法,余灯。”谢以澜说,“……就像你选择了祭阵,是因为当时只有那一个选择,我不能看着你真的魂飞魄散,我只能那么做。”
余灯一时无言。
谢倚澜啊谢倚澜,你怎么能这样?
如果在你心里,余灯真的这么重要,为什么会因为别人疏远、忽视余灯?
如果余灯真的重要到可以让你豁出性命来换,那么为什么……你不爱余灯?
余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那你为什么要迟到?”
他终于忍不住问。刚开口时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却已经有了哽咽的尾音。
他知道原因的,他知道宁柠并非故意要他死,他也知道谢以澜非常重视自己,如果没有意外,他肯定不会迟到。
他复生以来一直想着以后要跟谢倚澜撇清关系,刻意不去想、不去纠结这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想就这样让自己淡化。可是它始终像一根刺,埋在他的手心里、梗在他的喉咙里,让他时不时就因为一点点外界的刺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现在,他终于问了出来,即使他已经知道答案。
而这句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对当初惧怕、委屈和怨恨的宣泄。
谢倚澜蹙起眉头,隐忍地看着他:“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已经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你的这句话在我这里一点价值都没有。”
嘴上说着狠话,眼睛里却凝起了脆弱的泪水。谢倚澜被他的样子弄得整颗心都要碎了,他忍不住靠近他,去拉他的手,去拥抱他的肩膀。
余灯却拒绝了这个拥抱。
谢倚澜便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向你保证。你是最重要的,永远排在所有人的前面,以后其他人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了,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余灯却回答:“不是我不想相信你,是我无法做到再像以前那样了。我当时真的很怕,我很怕死的,谢倚澜。我也怨恨你,为什么迟到,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去面对死亡。”
余灯的眼泪已经没了踪影,眼眶干干净净,谢倚澜却突然落了泪。他低着头,透明、温热的液体砸在余灯被紧紧握着的手背上,溅起破碎的花来。
余灯的手颤了一下,却没有把手抽回来。
“余灯……”谢倚澜低声说,“我很后悔,我也一直问自己,为什么要迟到?我后悔了三百年……我至今仍在后悔。这三百年我都在等你回来,每一天我都在看那盏灯,很多次都好像看到它亮了,但是最后却发现那只是我的幻觉。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你呢?要是出事的人是我就好了,你不应该受苦,是我的错,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他抬起头看着余灯,平时波澜不惊的眼里满是湿润的泪光,眼眶也哭得发红。
“余灯,让我爱你吧。”
余灯对于这个告白并不吃惊,他只是问:“这也是补偿吗?”
“这是祈求。”
“可我已经决定,不会再喜欢你了。”
“没关系,就当做是反过来惩罚我之前的蠢笨,让我也对你付出感情而没有回报,等你不在意了,就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余灯觉得他突然就开窍了似的,变得有点伶牙俐齿了。
其实客观来说,当初余灯在余新镇祭阵这件事,本质上只是一个意外,本来只是恶作剧性质的事情,却因为夹杂了几个巧合,从而促成了余灯的死亡。最多,只能算是宁柠和谢倚澜两个人过失导致余灯意外死亡。
宁柠这个主犯虽然耍了心机,但初衷也并非是要余灯的命。从犯谢倚澜则是什么都不知道,傻得有点无辜,严肃地说,他甚至都算不上从犯。
如果单单是宁柠一个人,或者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导致余灯祭阵,他只会觉得自己倒霉,在宗门惩罚对方且自己得到赔偿之后,其实已经不会再浪费感情去恨对方。
但偏偏是谢倚澜。因为这意外的缔造者有谢倚澜,所以余灯才会尤其接受不了。
余灯也知道,是自己对亲近的人期待太多,所以失望时甚至会产生怨恨。但说到底,谢倚澜受到的惩罚以及补偿给他的东西其实已经够多了。
“你不用如此低声下气,本来也只是一个意外,是我对你抱有不该有的期待,所以才任性地怪你,实际上你并没有义务非要回应我……”
谢倚澜急忙靠近他,否认:“不是。”
余灯被他过于专注的眼神看得心悸。他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我应该回应你的,”谢倚澜的眼睛又红了,“你可以对我任性,你应该对我任性,你怎么怪我都可以,打我也行。不要把我划分成别人,我可以接受你所有坏情绪。”
余灯有点好笑:“我怎么可能打你,我也打不过你。”
谢倚澜却认真道:“戏台上,那个邻家的女子不是打了书生一巴掌吗?你也可以像那样打我,只要你能出气。”
余灯却摇摇头。
他将谢倚澜推远了一点:“你离得太近了。”
谢倚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快贴在余灯身上了,他的耳朵连着脸颊一起红起来,慌忙抿着唇退开。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谢倚澜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听话地出去了。
主人,你是怎么想的啊?冬凌憋了许久,实在忍不住问。
“你指哪方面?他瞒着我的事,还是要我给他机会的事?”
……都有吧。
“他看起来像是都说了,但他真的没有其他瞒我的事了吗?还有,话本里没有提到过我的身世吗?为何你从未告诉过我?”
冬凌小心翼翼道:因为你忘掉的东西是你们两个人约定好的事,你们说好了,让谢倚澜来帮你决定要不要让你恢复记忆。我怎么好就这么告诉你……
余灯沉默了几秒:“……他帮我决定?他刚刚好像没有说过这一点。”火气又上来了。
“他还瞒着我什么?”
其实他说得已经差不多啦,只有一点点小细节没告诉你。我觉得可能是他不好意思说。
“告诉我。”
冬凌迟疑道:可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的记忆,你应该不会想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出乎冬凌的意料,余灯一听,竟然就这么妥协了,转而问道:“那我祭阵之后的事呢?是不是也还有瞒着我的?”
冬凌苦恼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冯子疾说,宁柠是趁着谢倚澜疗伤的时候跑的。”余灯突然想起了这一点,“明明谢倚澜修为更高,但听起来却是他受的伤更重,按理说,思过崖对他造成的伤害是很小的……”
对,他说了他给你招魂了嘛,中间肯定受伤了。
“招魂……他是不是神魂受伤了?”
冬凌提出建议:要不你进他识海看看?
修士可不能随便进入别人的识海。
余灯摇摇头:“先把我身上的伤治好吧。”
不论是他想得知的记忆,还是谢倚澜受伤的验证,都需要他好起来。
冬凌抱怨道:冯子疾可真不靠谱。
第二天,不靠谱的冯子疾被林雪青直接拎来了游济岛。
“师叔祖?”余灯很是意外,“您怎么来了?”
林雪青把冯子疾丢到床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师尊来不了,请我帮忙罢了。”
冯子疾立刻给余灯检查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愁眉苦脸:“没道理啊,怎么会这样?”
谢倚澜和岑熙站在另一边盯着他。
“千丝玉兰怎么样?”
余灯回答他:“好得很,比我好。”
冯子疾脸上有些苦恼:“可能是你中毒的时候,千丝玉兰为了保护自己,就把你身体里的灵力全都吸收了。对了,谢道友之前说给你输了灵气也没有用,我想大概是千丝玉兰吸收成习惯,全都抢去养护自己了。”
众人皆是无语。
谢倚澜立即问:“只要把千丝玉兰取出来就好?”
冯子疾摇头:“不确定,你可以试试,但我建议不要。”
“为什么?”
“千丝玉兰已经跟余小道友融为一体,若是强行取出,可能会对彼此都有损害。我建议直接炼化。”
谢倚澜皱眉:“可你不是说要等镇心玉炼出骨架,才能支撑得住千丝玉兰吗?”
“这不是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嘛。”
冯子疾就这么被众人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看,盯出了一身冷汗。
最后还是余灯打破了这寂静:“那没有足够的镇心玉,该怎么炼化千丝玉兰呢?”
冯子疾瞟了一眼谢倚澜,迟疑道:“我先说好,我没有故意夹带自己的意愿啊。”
余灯疑惑道:“什么?”
“之前我说要先凑够镇心玉,是因为千丝玉兰蕴含的灵力太强,如果没有镇心玉镇住你的神魂,那很有可能在炼化中造成伤害。但如果有人帮你炼化,就没什么事了。”
余灯和谢倚澜都皱了皱眉。
“……怎么帮?”谢倚澜问。
“知道怎么神交吗?”话刚出口就被在场的两个长辈凉凉地看了一眼,冯子疾有些无奈,“双修是正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怎么都这么看我?没双修过啊?”
在场一众单身处男沉默了。
林雪青难得开口:“你双修过?”
冯子疾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林雪青看向别处,“怪不得你修为难以提高。”
“仙君你……你不会没有过吧?”
又是一阵沉默。
余灯首先打破了这个:“非要双修吗?”
冯子疾像是听不懂他的暗示,回答:“只是神交也行,但如果身心两者都交融一起,效果更好。”
余灯很难不怀疑冯子疾这个八卦爱好者没有在其中夹带私货。
他看了一眼仍旧沉默着的谢倚澜,说:“再说吧。”反正目前也死不了。
众人很默契地出了房间,只剩下冯子疾留下来给余灯继续检查身体。
确认林雪青离开,冯子疾立刻八卦道:“话说你师尊跟雪青仙君是什么关系啊?”
余灯被这问题问懵了:“……什么什么关系?”
冯子疾道:“你与雪青仙君关系如何?”
余灯道:“只见过三次,不熟。”
“那他跟你师尊关系如何?”
余灯明白了他的意思:“关系一般吧……你不要胡思乱想造谣他们,他们平日里并不经常来往。只是平常的关系而已。”
“哪里平常了?雪青仙君平时什么都不管,怎么遇上你的事就这么好说话?不是跟你师尊有点什么,难道还能是看上你这个小孩子?”
“……在你眼里修士之间就不能有正常的友情吗?”余灯很是无语,“以及我不是小孩子。”
“那你跟谢倚澜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休想骗过我,你们俩刚刚眉来眼去的,是不是已经和好了?就是看出你们和好了,我才敢当你们面就提双修之事的。”
余灯真心道:“我们没有眉来眼去,冯大夫,我觉得你需要好好治治你的眼睛了。”
冯子疾八卦很有一手,观察能力也强得惊人,他跟谢倚澜只不过是说开了一些事情,关系稍微缓和了一点,就被他看出来了。
真恐怖。余灯决定新身体做好之后就远离冯子疾。
冯子疾检查完出去后,谢倚澜立刻就进来了,好像在外面一直等着进来的时机似的。
刚刚被建议了双修,两个人独处时都有些尴尬。但谢倚澜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他依旧在离余灯三步的地方站住,问:“你怎么想……你能接受神交吗?如果神魂相交就能帮你,不必肌肤相亲,应该没什么。”
余灯没有决定好要跟谢倚澜双修,但对于对方主动拒绝肌肤相亲这事,还是有些疑惑:“你不想亲近我?”
他不是才刚刚跟自己告白吗?明明喜欢,却不想做亲密的事?
谢以澜的立刻面红耳赤:“不、不是……我、我不是。”
可爱得连冬凌都在识海笑出了声。
余灯掩去脸上的笑意:“你想跟我双修?”
谢倚澜偏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他迟疑了一下,说:“……想。”
“可我为什么非得选你呢?”
谢倚澜突然听到这话,整颗心都凉了。
他僵硬着身体,没有看余灯,所以不知道对方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只是被这句话冻得浑身冰凉,连害羞的红晕都褪去了。
“只是为了治疗,权宜之计,”余灯又说,“谁都可以,对吧?”
谢倚澜觉得自己又要哭了。
谢倚澜对过去的自己,又增加了好几倍的怨怼。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开窍?为什么不早早抓住余灯?为什么使得自己站在这里满心嫉妒和痛苦,却不敢将这些情绪表达出来?
余灯怎么能跟别人双修?
余灯应该是他的,从头到尾,从里到外,身体只能被他占有,心里也只应该有他。明亮的眼睛只能看他,柔软的唇瓣也只能吻他,白皙的双臂最好永远攀在他身上,劲瘦有力的腰只能被自己搂在怀里,粉色的乳头只能给他摸,漂亮的性器只能被他玩,修长的腿也只能缠在他身上。
余灯最好被自己绑在身上,被自己压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狠狠占有,任他在自己身下崩溃哭泣求饶也不放过,让他再也没办法去想别的人。
谢倚澜几乎生出心魔。他费了不少力气,才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欲望。
他连余灯的小师妹都会嫉妒,如果真的让他看着余灯和别人亲热,谢倚澜害怕自己会动手对无辜之人犯下杀孽。
但是他现在,却没有资格对余灯提出要求。嫉妒、愤怒和欲火烧灼着他,让他眼眶都开始发红。
谢倚澜红着眼睛看了余灯一眼,却发现余灯脸上很轻松,眼里好像还有点没藏住的狡黠,他的木头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刚刚余灯是不是在故意逗他?
谢倚澜被这发现惊得一愣,心里的负面情绪立刻消了大半。
余灯竟然是在逗他?
那余灯其实并不是真的谁都可以?而且,既然都愿意花费心思逗他,也许他对自己还有些兴趣?
不过即使猜到了这些,谢倚澜也依旧忐忑,只是藏不住语气里的嫉妒:“……你想找谁?除了师叔祖,其他人的修为都没有我高,但师叔祖毕竟是长辈,也没有我和你这么熟悉。其他人同你就更不熟了……师兄,你选我吧。”
他说得还挺有道理。
但余灯其实谁都不可以。谢倚澜也不太可以。
他跟谢倚澜根本就没有理清过去的纠葛,谢倚澜也没有完全向自己坦诚心扉,以后两个人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他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他产生进一步的关系。
“……再说吧。”
第二天,岑熙告诉他们,去蜀逸镇封印魔渊裂口的人全都没了生机,半路追去查看的莫拾一受了重伤回来,说他遇上了尸傀师。
林雪青闲着无事去走了一趟,却发现段闻先已经跑没了影子,于是封了裂口,拿了镇心玉回来。
余灯大方收下,他知道师尊肯定会帮自己还这个人情的。
至此已经有了五块镇心玉。
“不能再拖了。”冯子疾说,“虽然看起来千丝玉兰好像对你没有生命威胁,但是它在你身体里肆无忌惮地吞噬灵力,始终是个隐患,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双修,我会让你在炼化中失去意识,你睡几觉起来,千丝玉兰就炼好了。”
余灯有些怀疑:“这样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顶多是帮你的人辛苦一点,也不会对他有损害的,之后养养就没事了。”
众人都一致地看向了谢倚澜,把他看得耳根都有些发红。
余灯叹了口气。
“好吧。”
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也想恢复记忆了。他想知道自己的家人都是什么模样,也想看看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把信任的钥匙交给谢以澜的。
余灯睡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会像之前死去一样,陷入沉沉的黑暗,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亮光。他有些惊讶,以为第一次炼化这么快就已经结束,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水。
他站在水中央的小岛上,四周一片汪洋,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而脚下的小岛小得只放得下一座精致的凉亭。余灯先转过身观察了一下身后的凉亭,它四周垂着层叠的纱幔,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亭内有桌有椅,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软塌。桌上摆着外形漂亮的甜点和新鲜的水果,看起来像是特意为人准备的。
这是哪?
余灯坐在软榻上,看见了上面的花纹——是跟自己原来房间一样的花纹。
空气里有一股静谧的香气,余灯觉得很熟悉,他又沿着亭子逛了一圈,猜测这里就是谢倚澜的识海。
怎么会有人的识海是一片汪洋呢?
谢倚澜冷冰冰的一个人,连识海都如此风平浪静清心寡欲?
余灯又想到,这个凉亭好像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甜点和水果都是自己爱吃的,凉亭的摆设也跟九霄仙宗里他的房间摆设相似,完全不是谢倚澜的风格。
他走出凉亭,感觉微风吹拂在脸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神魂的关系,竟然有种被抚摸了的感觉。
他绕着凉亭走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于是转而去看那一望无际的水域。
远处有雾遮挡,再好的视力也看不远。余灯蹲下身用手触摸了一下清澈的水,发现它竟然是热的。
热水。
奇怪。
神魂无法睡觉,他在这小小的岛上无所事事,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实在无聊又好奇,看着那清澈的热水,开始跃跃欲试。
小岛并非凭空浮在水上,可以看出陆地不断延伸至水里,至少近处看起来,水是非常浅的,水深的变化也很缓和。
余灯没考虑太久就下了水,一步步试探着往深处走。没走多久水位就已经淹到了他胸口的位置,他犹豫了一下,又往前迈步,然后突然失重。
神魂不需要呼吸,他落入水中也没有挣扎,只是放松身体浮了起来,看了一眼远处雾蒙蒙的水,他决定先潜下水探一探。
水很深,一眼也看不到底。余灯下潜了许久也没看到什么异常,正当他准备回去时,却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是软的、有韧性的东西,像是活物。
余灯转头,在水里环顾四周和上下,但却什么都没看见。
谢倚澜的识海怎么这么奇怪?
一般来说,识海里不应该存在什么怪物吧?就算有器灵,也只会存在于一个固定而安全的位置,不会真的与识海中的神魂同处一个空间。
余灯提起警惕,放缓速度往上游,没多久,就感觉自己的腰也被碰了一下。
被碰到的地方明明就在自己的视野里,但他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是谢倚澜吗?
他在自己的识海里,玩隐身?
余灯就像钓鱼似的,缓慢地引着看不见的东西往上浮,冒出水面的时候,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腰被两只手扶了一下。
……还真隐身了?
余灯慢悠悠地回了凉亭,刚出水,身上的衣服就干了。
他在水边站了一会儿,没有再被什么碰到。他有些怀疑谢倚澜就藏在水里,但又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自己的识海隐身?
而且谢倚澜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专心给他炼化千丝玉兰吗?怎么还能分神来跟他玩水中隐身游戏?
余灯在岸边撩水玩,试着用这样的方法把谢倚澜钓上来。
没过多久,他就感觉浸在水里的手指被软软的东西捏了一下。
“谢倚澜,你在干什么?”余灯没抓住他,一时迷惑又有点不高兴。
水里突然伸出来一只透明的手,像是水做的一样,柔软剔透,修长漂亮,十分吓人。
余灯吓了一跳,差点摔坐在地上。
于是那只手又缩了回去。
“谢倚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余灯反应过来,立刻就去拉他,但对方一回到水中就没有影子,余灯自然是拉了个空。
余灯就这么蹲在水边,发了会儿呆。
水做的谢倚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从水里冒头,余灯有了心理准备,竟然觉得他这个样子也很好看,于是便面色如常地招了招手,招小狗似的把谢倚澜招过来。
两个人面对面,一个站在水里,一个站在岸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倚澜脸上有些茫然,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
余灯又问了几句,发现这个水做的谢倚澜脑子不太清楚,听见什么都很迷茫,像个小傻子。
问话的期间,谢倚澜一直盯着余灯看,看着看着,还伸手试着触摸余灯。余灯没躲,被那只湿漉漉的手摸上脸颊,被冰得颤了一下,吓得谢倚澜又赶快缩回了手。
虽然余灯也没有让谢倚澜占自己便宜的意思,但是他怎么这么怂啊?
在余灯的纵容下,谢倚澜总算大着胆子摸了余灯的脸,又拉上了他的手,余灯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就这么放任他试探和发挥。
这一放任,谢倚澜就开始得寸进尺。他好像对余灯整个人都很感兴趣,摸了裸露在外面的手和脸,便试着往余灯宽大的袖子里往上摸,余灯猝不及防被摸到上臂,连忙把他的手扯出来,却没拦住他另一只手又顺着自己的领口朝锁骨下面摸了进去。
摸过凸起的精致锁骨,又摸过平坦光滑的胸口,谢倚澜冰冷而柔软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软软的凸起,他下意识揉了揉,便听见余灯发出一声惊喘。
“谢倚澜!”
余灯手忙脚乱地扯开谢倚澜流氓的手,衣衫不整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凉亭里。
余灯下意识以为谢倚澜不能离开那片水,没想到他身形一闪,就到了自己面前,余灯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是在人家识海里,对方当然想去哪就去哪。
对方当然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被透明的谢倚澜压在软塌上的时候,余灯根本反抗不了,这里用不了灵力,他力气又没有对方大,更何况身处人家的识海,他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那条鱼。
这位水做的人看起来笨笨的,没什么思考能力的样子,顺从着内心的欲望把余灯控制住后,就开始有点茫然,好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因此余灯只是在摔倒的时候慌了一下,然后就慢慢镇定下来。
……谢倚澜他知道两个男人该怎么做吗?
如果连谢倚澜本人都不知道,这个在他识海里面笨笨的意识化身又能干什么?
想到这里,余灯彻底放松,在软塌上躺平,懒洋洋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半透明谢倚澜。
谢倚澜又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了,他湿漉漉的手顺着领口往下摸,想找到刚刚摸到的凸起,却被余灯挡住。
少年模样的师兄红着脸按着他的手:“你干什么?谁准你摸了?!”
谢倚澜歪了歪头,用水凝成线把余灯的手捆住,然后顺从内心,拉开了余灯的衣领,露出了下面柔嫩白皙的胸膛。
余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就算把他抱在怀里也只敢亲一下嘴角的谢倚澜竟然会绑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又被摸了乳头,才开始认真反抗,一脚就朝着谢倚澜踹过去。
谢倚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肚子上挨了一下,差点被踹下去。但是等余灯踹出第二脚的时候,就被有了经验的谢倚澜稳稳握住了脚踝。
余灯两只脚都被抓住,使劲蹬了几下,都没挣开他的手,累得不行的时候,却见谢倚澜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左脚上,余灯都没怎么看清楚,就被谢倚澜脱了鞋袜。
衣物这些东西本就是神魂的附带品,轻飘飘的没什么质量,但被剥去遮挡物的时候,余灯却还是有了一点裸露的羞耻感。
明明只是露个脚而已,为什么谢倚澜这么奇怪?弄得他也变得有点奇怪了,总觉得有点羞耻。
他隐隐感觉到谢倚澜似乎对他的脚有了兴趣,心里惊诧至极也羞耻至极,更加用力地试图去踹对方,却只是让自己白费力气,变得更加衣衫不整。
冰凉的手暧昧地抚摸着不怎么见过光的雪白脚丫,湿滑的触感让余灯无端有些心悸。他知道这个意识体是谢倚澜,也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但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下一秒,余灯睁大眼睛,看着半透明的谢倚澜有些好奇地伸出舌头在自己的脚背上舔了一下,他拼命想躲,却被对方顺势在娇嫩的皮肤上咬了一口,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谢倚澜——”
谢倚澜抬头,看着身下的人染上潮红的脸和满是羞恼的眼睛,动作不停,顺着脚背一路往上,咬过他的脚踝、白嫩的腿肉,宽大的裤子被推上去堆在腿根,他看着那白里透粉的大腿内侧,总觉得牙龈更痒了。
余灯的膝盖被按在两边,大开着腿被谢倚澜舔咬着私密而娇嫩的腿肉,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他又羞又气,被绑住的手不断去推谢倚澜的头,同时试图收拢打开的双腿,却怎么都反抗不了,只是让自己腿根发酸,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更羞耻的是,他的性器在挣扎间被谢倚澜不经意地磨蹭了好几次,对方又总是在他敏感的地方又舔又咬,疼着疼着,他下身就鼓起了一个小帐篷,又爽又欲求不满。幸好布料都堆在腿根,没有被谢倚澜发现,否则不知道对方那个傻脑子又会做出什么来。
谢倚澜把余灯的两条腿玩得满是暧昧的痕迹之后,终于停了停,见余灯没了力气,红着眼睛躺在软塌上瞪人,就伸手去摸他的脸。
“……喜欢。”
他的声音很小,但余灯还是听见了。
余灯的心软了一下。
呆呆愣愣的半透明意识体向前移动,把脸靠在余灯的颈窝里,要不是他的手还按在余灯光裸的大腿上,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正在向喜欢的人撒娇的乖孩子。
余灯没有力气,只能让他继续压在自己身上,如同鸳鸯交颈似的跟自己交缠。
脖子上传来湿滑的吸吮感,余灯喘了一声,用手去挡,却又被拉住手,谢倚澜用嘴唇爱恋地亲吻着他被缚的双手。
余灯感觉连手指都变得敏感了起来,他想躲,但怎么都躲不开,手移开了就被亲吻在裸露的肩颈上,用手去推便又被含住手指。他眼睛都红了,被玩弄得心悸不已,眼泪都在眼眶里凝了一圈。
谢倚澜的动作温柔又不容反抗,很快就几乎把他上身都剥开,两颗粉红的乳头害羞地挺立着,被谢倚澜舔了几下,就含入了口中。
“呜……”余灯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胸口传来陌生的酥麻感,快感沿着被人含住的地方向全身扩散,他的性器跳了跳,流出的清液已经打湿了不薄的布料。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地方会这么敏感,被舔弄着,就觉得下身几乎要这样射出来。
余灯不自觉地用挺立的下身去蹭身上的人,对方却迟迟没有发现自己的需求,也不给他解开手去纾解。余灯又羞又气,恨不得把这个没脑子的谢倚澜打一顿。
胸前的快感一波又一波,余灯已经放弃了反抗,放松身体沉入被谢倚澜给予的欲望。他感觉下身已经濒临高潮,就差那么一点点,只要稍微抚慰一下,他就可以马上到达巅峰。可是谢倚澜却怎么也不去碰他欲求不满的下身,只专心作弄他那两颗被玩得又红又肿的乳头,余灯感觉只是差一点,就差一点——
眼前忽然一黑,余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床上打坐,对面的谢倚澜也刚刚睁开眼睛,还没看清余灯的样子,就被一脚踢下了床。
余灯身上还残留着被玩弄的快感,乳头又麻又酥,下身的小帐篷也湿哒哒的,濒临高潮欲求不满。他气红了脸,瞪着谢倚澜,又忍不住再次抬脚去踢人。
被踢到床下的谢倚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握住了余灯踢过来的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脑海里却突然闪过相似的场景。
他也这样握住了余灯的脚踝,然后脱下他的鞋袜,一路往上,品尝余灯的味道……
谢倚澜一瞬间从脸红到了耳根。
并且,他也知道了意识体未曾发现的事情——余灯被他舔硬了。
谢倚澜抬眼去看余灯的下身,果然看到了鼓起的帐篷,被顶起来的顶端已经打湿了裤子,余灯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收回自己的腿,挡住仍旧在欲求不满的下半身。
“……出去!”他的声音都有些哑。
但谢倚澜却没动。
记忆融合的一瞬间,他的下身也有了反应,他现在只想靠近余灯,想亲近他,想要更进一步。
他的声音比余灯还要哑。
“我帮你。”
余灯听见他的话,睁大了眼看过来,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谢倚澜隔着裤子握住了硬挺的性器,他连忙后退,却引得谢倚澜直接跟着他上了床。
“不用你帮……”余灯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他看着有些陌生的谢倚澜,被他满眼的欲色吓得忘了说话。
谢倚澜从小到大就很少有明显的情绪起伏,比起别人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总是平淡疏离,眼睛也像平静的湖面似的,清透无波,看起来就很清心寡欲。大家都觉得,要不是九霄仙宗不许修无情道,谢倚澜八成能直接通过无情道飞升。
但是此刻,平静的湖面却风起云涌,波浪滔天,好像下一刻就会把余灯扯入其中一同沉沦至死。余灯觉得谢倚澜可能从来就不是真的清心寡欲心平气和,他只是把自己的情绪和欲望都藏了起来。
而现在,在不怎么正规的神交后,谢倚澜终于被引发出了压抑的欲望。
余灯这个筑基期的入门者在化神期大能的压制下本能地感到害怕,他全身不自觉警惕起来,连性器都没那么精神了。
谢倚澜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稍稍后退了一些,用另一只手去抚摸余灯的侧脸:“……别怕。”
同时,余灯被谢倚澜摸进裤子里,下意识喘了一声,掌心的皮肤毫无阻隔地贴在了他从未被人碰过的阴茎上,撸动了几下,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余灯有点崩溃。
在识海里的时候,因为谢倚澜的状态奇异,所以他并没有多想。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那个风轻云淡的谢倚澜正在用握剑的手给自己纾解欲望,每一次套弄和拨动,余灯都忍不住发颤,他拒绝不了,最后只能脱力般靠在谢倚澜肩膀上,压抑着喘息将白色的精液射了对方一手。
爽完了余灯立刻扯开谢倚澜被弄脏的手,然后把头扭朝另一边,即使发现了对方还没解决的小帐篷,也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一副过河拆桥的样子。
谢倚澜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意,用除尘咒给两个人打理干净,面上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要不是他仍旧通红的耳朵和下身越发明显的帐篷,余灯几乎要以为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灯有点怕对方要自己也动手帮帮忙,但是谢倚澜却突然开始体谅他,清理完毕后并没有说话,只是去了房间的另一边打坐冷静。
他不去解决一下吗?
余灯有点奇怪。
虽然说修士最好不要沉迷肉欲,但他下面的反应都这么强烈了,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憋久了反而对身心都不好。
……他不会一直憋着吧?
……要憋到什么时候?
余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升起了莫名的不安。
“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待在亭子里不要出来,更不要再去水里。”两个人在第二次炼化千丝玉兰之前,谢倚澜就识海里意识体乱来这一事件提出了建议,“我本来已经给自己下了暗示,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了……所以只能委屈你,躲在亭子里不要出来,虽然很无聊,但是应该就不会再被骚扰……好吗?”
余灯移开视线:“好啊。”
才怪。
闭上眼睛再睁开,余灯又来到了一片汪洋中的亭子前。
他像之前那次一样面朝水面站在亭子前面,不但没有听谢倚澜的话躲进亭子,反而像上次一样,走了几步靠近水面,蹲下身用手去撩水,钓鱼似的等着意识体上钩。
但意料之外,那个随心而为的笨蛋却没有来。
余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谢倚澜又对自己加强了暗示吗?
“哗啦”一声,余灯直接跳入深水区,朝着亭子正对的方向游过去。
他倒也不是非要跟意识体再发生点什么,也不是故意跟谢倚澜反着来,只是他真的非常奇怪,谢倚澜的识海为什么是这个鬼样子。
一般来说,识海是一个人各种意识和记忆存放的地方,一般会被主人具象为自己喜欢或者熟悉的地方。比如余灯的识海,就是九霄仙宗的样子,只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增减了一些东西,大体上是能够看出现实的模板的。
不过识海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在大多数地方,空着的房子里都只是存放着余灯的记忆。他知道自己的记忆被封印之后,还特意去找了找,结果在对应谢倚澜住处的地方,发现了一片漆黑的残缺,可以证明这段消失的记忆确实跟谢倚澜有关。冬凌则是被限制在他的住处之外。
这样两相对比之下,谢倚澜的识海就显得尤为怪异了。
那一片水域是怎么回事?谢倚澜又不是鱼,识海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他的记忆又藏在了哪里?总不会就这么随便地漂在水中吧?
他也直言不讳问了谢倚澜,对方却还是三缄其口,不愿意回答。
……我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啊。
余灯讨厌他这种闷着不说话的样子,于是叛逆之心更加强烈,嘴上答应谢倚澜不再招惹识海里的意识体,一进来就开始搞事情。
幸好,在水里面晃荡了一会儿之后,意识体还是忍不住缠了上来。
一开始,他还有点小心翼翼,试探着只敢碰碰余灯的手和腰,在余灯的默许下,很快就又像上次一样得寸进尺,把余灯整个人都禁锢在了自己怀里,手还不老实地在余灯腰上抚摸个不停。
余灯有求于人,全都忍耐了下来没有阻止,只是拉着他出了水,打量了一下他懵懂又直白的神色,问:“你是谢倚澜吗?”
意识体反应有点慢,想了两秒,才点头。
很好,有自我意识。
“听得懂我说话吗?”
他声音很轻:“懂。”
看来也能正常交流。
……那上次他就是故意装傻是吧?
可惜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余灯继续问:“你的家在哪里?”
意识体有点茫然:“家?”
余灯点头,然后就听见他说:“余灯那里。”
余灯怔了一下。
意识体紧紧把余灯抱在怀里,像是喜欢上了说话这件事一样,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
“余灯。”
“余灯。”
“好想你。”
“等了好久……”
“时间好慢……”
“喜欢你。”
“好喜欢……”
“……”
余灯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容易这么突然就能听见谢倚澜的内心话,如此简单直白,又如此真挚动人,听得他脸都烧了起来,好半天才想起来正事。
他摸了摸意识体冰冷的脸颊,继续问:“水那边是什么?”
意识体跟着他看向远处,迟了一会儿才回答:“是冰,很多。”
冰?
余灯皱了皱眉,又问:“冰里有什么?”
意识体摇头。
“冰外面是什么?”
“冰。”
“没有其他东西?”
“没。”
余灯只得转了个方向:“水的下面有什么?”
意识体看了一眼水下,迟疑了一下,摇头。
这明显是有东西的样子。
“告诉我。”
“不。”意识体有点苦恼,“不能说。”
“为什么?”
“你、不喜欢。”
余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所以谢倚澜平日里总是沉默和隐瞒,是因为觉得他不喜欢?
“我不会不喜欢。”余灯只能先哄着这个降智后的谢倚澜,“带我去看,我保证不会不喜欢的。”
意识体有些犹豫。
余灯忍住羞耻诱惑他:“只要你带我去看,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是半透明的状态,但余灯确定看见他这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意识体拉着他沉入水中。
他们顺畅地往水下游去,像两条鱼儿似的,又快又优雅地向水的深处游动。水很深,不知道游了多久,水上的光已经被削弱得几乎传不下来,四周越来越黑,余灯心里升起不安,下意识握了握意识体的手,然后就被对方抱进了怀里。
“别怕。”谢倚澜说。
在水中近乎隐形的谢倚澜抱着他继续下潜,不知过了多久,余灯终于看到了光。
水底有一大片泛着光的东西,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天空。更靠近他们的天空的上面,是有些眼熟的群山,全都倒立着指向发着光的水底,让余灯有一种他们不是在下潜,而是往上浮的错觉。
终于,他们触碰到了一层薄膜似的结界,谢倚澜拉着他穿过薄膜,包裹在四周的水将他们吐出来,重力却突然颠倒,余灯跌在他怀里将他压在地上,谢倚澜在这里终于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余灯移了移,看向他们身下,隔着一层膜就是他们刚刚穿过来的水域。
余灯还趴在谢倚澜怀里,就好奇地抬头,看见一大片被冰雪覆盖的山川,仔细看去,能看出九霄仙宗的影子,只是几乎都被冰冻了起来。
神魂似乎都因此产生了寒冷的感觉,余灯站起来,看向唯一一处没有被冰冻的地方。
那是主峰,是余灯平时居住的地方。
“为什么会被冰封起来?”余灯问同样傻站着的意识体。
谢倚澜神色茫然:“不能说。”
“为什么?”
对方只是摇头。
又是这样。
余灯并不失望,反正谢倚澜就是这个样子,他也没打算从谢倚澜嘴里得知问题的答案,否则也不会悄悄往人家识海里跑,他推开想要靠上来贴贴的谢倚澜,干脆往山上走去。
谢倚澜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也不说话,也不做多余的动作,像个安静的小尾巴。
神魂在识海中不易疲惫,余灯怕来不及上去,速度很快,不久就到了主峰上。山上漂浮着一些不同颜色的气泡,余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用手指戳了戳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竟然是谢倚澜的记忆。
余灯怀疑谢倚澜潜意识觉得自己是一条鱼,否则识海里怎么这么多跟鱼相关的意象。他看了看这段记忆,刚好是跟宁柠有关的。
记忆是谢倚澜的,也就更偏向谢倚澜的视角和情绪,余灯可以更加轻易地发现谢倚澜面对宁柠时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这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他以为谢倚澜就算不喜欢宁柠,在这位救命恩人面前也会好脾气一点。
另一个泡泡里,谢倚澜还在问自己师尊,什么时候才能赶快了结宁柠救他的恩情。虽然问的方式委婉了一点,但他烦宁柠这一点余灯已经完全确定了。
想到宁柠刚受了谢倚澜的气,转身就跑来气自己,余灯都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余灯点了几个泡泡,确定了规律,就直接去找小时候的记忆。
他不记得谢倚澜家里的情况。
谢倚澜好像也对他们记不清了,明明修士的记忆不会轻易淡化,但可能是当时年纪还小,谢倚澜已经想不起来父母的长相了。
他家里人都是凡人,家里条件也不好,谢倚澜又是最小的孩子,家里人白天都要出去干活,所以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待着,和家里人也就不太亲密。六岁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搬到了九霄仙宗附近的小镇,谢倚澜经常受新邻居照顾,跟着老爷子学了点文化,没事的时候就是看看书,人越发显得沉默。然后在他八岁的时候,被老爷子带去参加了九霄仙宗的测试,因为资质太好,被收为了亲传弟子。
而后,他和家里人道别,他们也未曾挽留或是表现出不舍,于是之后,就再也没有重逢过。
上了山的记忆开始有了余灯,余灯发现那个幼小的、陌生的自己实在活泼开朗得有点过分,很快就跟谢倚澜成为了好朋友,两个小孩几乎时刻待在一起修炼或者玩耍,谢倚澜的脸上也逐渐有了开朗的笑容,虽然话还是不多,但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像神话里老神仙座下的小道童。
谢倚澜从小就不爱叫余灯“师兄”,在余灯没改名的时候,都是跟着长辈喊他“燃燃”。
谢倚澜不清楚为什么燃燃跟余师伯出门一趟,回来后就像丢了魂似的,他很担心,问了自己的师尊,得知燃燃的家人被杀了。
师尊让他多去陪陪燃燃,说小孩子在一起玩一玩说不定什么都好了。谢倚澜去的时候,燃燃正坐在窗子里面发呆,谢倚澜站在外面愁着脸看了他半天,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然后又突然发抖起来,眼泪不住往下掉,脸上茫然、惊恐、难过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很快就哭得衣服都湿了。
谢倚澜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哭,在窗子外慌得手足无措,最后好不容易才翻出师尊给他的手帕,给燃燃擦眼泪。
“你不要怕。”
“你师尊去给你报仇去了,坏人不会再来害你了,我会陪着你的。”
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燃燃的头。
谢倚澜存在感不强,不会像大人们们一样总用可怜又无奈的眼神看自己,燃燃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两个小孩子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偶尔会透露一点点自己的秘密,他说他看见全家人都被人杀了,他说那时候血的味道很难闻,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恶心。他说他想念他的爹娘了,但他看见他们已经被人杀死,他已经没有爹娘了。他说仇人已经被师尊杀掉了,他已经安全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害怕。
谢倚澜还是个小孩,只能陪着他一起难过,希望能分担他的痛苦。
楚星燃在巨大的悲痛和惊恐中越来越憔悴虚弱,像一棵还没长高就渐渐枯萎的树苗。
谢倚澜听到长辈们在讨论,是否要把楚星燃的记忆封印起来。他没有替大人保管秘密的想法,毕竟他跟楚星燃才是一伙的。
他去告诉了楚星燃,问他想不想忘记。
“我希望你忘记。”谢倚澜知道这样下去,他就会失去这位朋友了,“不然你会死的。”
楚星燃其实不觉得自己死亡有多可怕,但谢倚澜说:“……我不要你死。”
楚星燃被他拉着手,红着眼睛说:“可我不想忘记他们……”
“那我帮你记住他们,以后,如果你想知道了,我就把你忘记的重新告诉你。”
后来,楚星燃这个名字就被他的主人遗忘了。
大家都知道,九霄仙宗的大师兄叫余灯,是掌门收养的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过去。
余灯活泼可爱,非常开朗,即使面对谢倚澜也总有话可说。但后来,弟子越来越多,余灯的朋友也越来越多,谢倚澜在他的生活中占有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对谢倚澜来说,余灯依旧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也想过重新跟余灯打好关系,可是一个要保守秘密的小孩子,总是一不小心就要说漏嘴,于是他怀着朋友的巨大秘密,渐渐跟朋友疏远,渐渐地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不合群,就这么过了十多年。
甚至连自己的识海都随之变化,渐渐被水淹没,被冰冻住。
直到余灯进入。
余灯刚看了个大概,就又眼前一黑,回到了现实。
他并未注意到,随着他深入触碰谢倚澜的记忆,谢倚澜意识体的神色已经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隐忍。
出来的一瞬间他只是想着有点可惜,毕竟有了这一次打草惊蛇,谢倚澜可能不会再放松警惕让他随便进入识海深处了。这样坐在床上出神了几息,他突然被扑倒在了床上。
谢倚澜的吻落在他的脸上,然后又极其不满足地含住了他的嘴唇,动作生涩地又舔又吸。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个人的初吻。谢倚澜吻得生疏又急切,时不时就嗑得余灯嘴巴疼,他抵抗了几下,发现谢倚澜只是单纯在亲吻他,没有往下发展的意思,自己又实在推不开,便破罐子破摔,就这么躺着任亲了。
等到谢倚澜亲够了,稍微平静下来,余灯的嘴唇已经被他蹂躏得又红又肿,透出可口的艳色。他愣了一下,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便又烧了起来。
余灯没有趁机推开他,仰视他的红脸,干脆地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谢倚澜已经知道了他进入识海深处的事,也不该再瞒着什么了吧?
“我……没什么要说的。”但谢倚澜还是这么说。
余灯气恼地看了他一眼,一把将人推开,下了床去喝水。
谢倚澜其实很想问,识海里余灯承诺的,只要他带余灯去看了水底,他想对余灯做什么都可以这话还算不算数,但是他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他只能先问问别的。
“你为什么非要进入我的识海?”
余灯喝了口水,道:“自然是想看看你还瞒了我什么。”
“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余灯气笑了:“你几句话就把事情说完了,你确实告诉我了,但你说清楚说明白了吗?”
他转过头看着谢倚澜:“我讨厌被隐瞒。但是你之前一直瞒我,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重,纵使之前已经听过余灯说不相信他,谢倚澜听完也白了脸。
谢倚澜只会说余灯曾经信任他,愿意把记忆的钥匙交给他,却不说自己因此承受压力,整个人都游离在众人之外,导致他成了如今这三缄其口的模样。
他说了用手臂给他招魂的事,却不说自己是否因此受伤。识海里那个跟他本人有些分裂的意识体是不是因为曾经受过伤,所以才一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他只说了三百年很久,等得很苦,但余灯只是感觉一眨眼就睡过三百年,也根本不懂有多苦。
谢倚澜不是一个懂得诉苦的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是那个永远吃不到糖的孩子。
第三次炼化时,谢倚澜似乎放弃了隐瞒,余灯一睁开眼就被意识体拉入了水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次他们到达薄膜的时间似乎减少了不少。
通过薄膜时,余灯有了准备,稳稳落地,看得一旁的谢倚澜失望不已。见余灯马上就准备上山,他拉住对方,说:“上次,你的承诺,算数吗?”
余灯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什么承诺?”
意识体的笨脑子难以让他描述上一次余灯诱哄他的场景,只能复述余灯之前的话:“只要你带我去看,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灯:“……”
他装傻:“我说过吗?什么时候?”
“上一次。”
“什么上一次?”
“上一次你进来的时候。”
余灯跟他绕:“上一次我来是什么时候?”
意识体陷入了沉默。
然后,他肯定道:“三天前。”
“是吗?”余灯耍无赖,“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那张与谢倚澜一模一样的脸上,顿时充满了茫然和委屈。
余灯默默憋笑。
这一次,余灯找到了谢倚澜和宁柠迟到的那段记忆。
他和宁柠去的秘境里,有一个测姻缘的机关。宁柠或许也想看看谢倚澜究竟是不开窍还是不会对自己开窍,就故意让谢倚澜去碰了机关,把两个人投入了秘境内的机关结界内。谢倚澜因此错失了余灯传来的求救信息。
谢倚澜在里面看清了自己的姻缘,那是他与余灯原本应该会经历的人生,在最后,他们欢欢喜喜地结契,成为了恩爱的道侣。
也许是因为谢倚澜跟宁柠并无姻缘,在机关里他们被隔开了。出来后才发现一晃眼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天,谢倚澜来不及跟宁柠算账,就拼命往余新镇赶。
结果却没赶上。
他还是晚来了一步,余灯已经祭阵而死,只余下一些熟悉的气息。
他被陌生的悲痛情绪冲击得发蒙,却又很快想到——不能这样放任余灯魂飞魄散。趁着余灯死亡时间不久,还有魂魄暂时留存,谢倚澜开始疯狂在记忆里寻找能收回魂魄的方法和法器。
……有了。
谢倚澜撩起左手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他右手带上锋利的灵气,飞快在左手小臂上刻画出一个复杂的小型法阵,将空气中快要消散的残魂吸引过来,封在他的手臂里。
残魂一靠近,他就立刻用灵力切断了左手与自身魂魄的联系,将自己的手让给虚弱的那一缕外来魂魄。
神魂与身体同时受伤,谢倚澜吐出一口血来,但还是强撑着继续完成这次招魂。
“你疯了?”
宁柠在旁边看得十分清楚,虽然不懂那个图案是什么,但看见有残魂向他手臂聚集,他也能猜个大概。他真的低估了余灯在谢倚澜心中的重要性——哪有人用自己的身体给人招魂的?先不说排斥的问题,光是让渡身体,就极有可能被对方夺舍,但凡是修士,有谁会不惧怕夺舍?
谢倚澜没空理他,将所有残余的魂魄找回来之后,就立即赶往九霄仙宗。
这边,余岁安大概是发现余灯的魂灯突然熄灭,也正赶往余新镇,却在半道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她立刻停下来,闪过去,拦住正匆忙赶向宗门的谢倚澜:“余灯呢?!”
谢倚澜撩开血淋淋的左袖,给她看上面的法阵。
余岁安一惊。
“师伯,”谢倚澜说,“他魂魄不全,需要引魂灯。”
谢倚澜安置好余灯的魂魄,便带着伤去受罚,中间一声不吭。结束之后又去面壁,因为没有及时医治,左手养了很久才恢复,神魂则养了更久。识海里的意识体也是那时候分裂出来的,虽然与本人一模一样,却有点迟钝、心智不全的样子。药峰长老说这个再来几百年才可能养好。
余岁安从任芸芸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度想要收拾谢倚澜,但可能是因为他毕竟在最后的时刻给余灯争到了一线生机,她并未下手,只是将余灯和引魂灯送走,不准谢倚澜看望。
谢倚澜结束鞭刑之后,立刻忍着伤去找余岁安询问余灯的情况。
“你这些年,一直在替他给父母扫墓?”
谢倚澜想了想才答:“……只是有空才去。”
余岁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既然如此看重余灯,为何为了别人让他……弄得如此下场。”
谢倚澜不知道怎么解释宁柠的那些小手段,只好直言:“是我太笨了。”
“我不会让你去养引魂灯,余灯受不起。我是他的师父,等同于他的父母,为他养魂理所应当。你不必再来求我,这一点上,我不会妥协。”
“师伯,这是我该偿还的。”谢倚澜感觉自己未恢复的左手好像变得更疼了,疼得他心里一阵阵急躁不安。
余岁安摇了摇头。
“谢倚澜,我给你一次机会。我会让我徒弟重生,但一切都跟你无关,他不会欠你任何东西。若是你真的有心,就等着他,等他回来之后,你自己去求得他的原谅,去争取他的喜欢。”余岁安眼神凌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再有任何伤害他的举动,以后千年万年,你都休想再见到他。而我这个师尊,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谢倚澜却是如释重负:“谢谢师伯。”
面壁思过崖之后的养伤期间,谢倚澜也没有闲下来。
“镇心玉做骨,东海千丝玉兰做肉,南疆鲲灵珠为丹田。”谢倚澜翻遍了各种书籍,向余岁安报告,“这些配得上余灯。”
余岁安终于心软,将余灯的魂灯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