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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节

 

李清照叹了一口气:“我是个女流之辈,按说不应该管这些事。可是天下形势如此,宣抚手握重兵,脱离朝廷孤悬在外,不得不反。若宣抚不造反,朝廷如何处之?特别是今年冬天的战事,宣抚在西线大获全胜,朝廷在东线折戟沉沙。在西线,宣抚面对三十多万金军,朝廷在东线面对多少敌人?此消彼涨之下,形势已经很明显了。”

李迒点了点头:“我也是听说了今年战事,才决定来洛阳。唉,现在天下之人人人都说,王宣抚要座龙庭了。人人都说,我不得不信了。”

李清照点头:“今日斩金国万户以上大将,我听王宣抚的话,未必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普通人,静观其变好了。”

伊川知县

王宵猎在西线的大胜,慢慢传遍天下。跟着大胜一起传播的说法,是王宵猎即将造反,反了赵宋皇朝。王宵猎都不能止住这传说的流传,传播很快。

王宵猎并没决定造反,还是要看赵构的做法。可天下人怎么可能给王宵猎解释的余地,造反的传言甚嚣尘上。

聊了一些闲话,李清照道:“到了洛阳,让你到伊川做知县。伊川这知县,可是不好做啊。”

李迒道:“做知县,只要上传下达就好了,有什么难做?”

李清照道:“宣抚司下的知县,与其他地方不同。年后会让你先进学校学习,然后再外派,我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伊川这个地方,下面的工厂众多,很容易被工厂主诱惑,贪赃枉法。在你之前,伊川已经有三位知县,因为贪赃被抓起来了。一个知县做几个月,简直太快了。”

说完,李清照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迒吃了一惊:“这么快?这个地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清照道:“知县一年的薪俸不到五百贯,你到伊川做知县,那些工厂主动不动给你几百贯的贿赂,有几个人忍得住?宣抚司抓得又严,一不小心就进去了。”

李迒点了点头,脸色严肃起来。

贿赂动不动就是一年薪资,确实很难忍得住。而且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摄像头,收了也没有人知道,就更加忍不住了。而一伸手,宣抚司必定得到消息,很快就被抓住。

按照规划,寿安到永宁县一线是重工业基地,主要是官营工厂。而新设的伊川县则是轻工业基地,主要以民营工厂为主。有工厂的税收,地方的财政比较充裕。地方官掌控着这么多财政,也容易出么鹅子。

李迒道:“姐姐有何教我?”

李清照道:“我打听了一下伊川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工厂主行贿的方式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想不到的。而且不只是行贿,他们还会引诱知县修桥铺路,从中捞取好处。反正县里的钱较多,各种名目数不胜数。在那里做知县,要想全身而退,我惟一想到的,就是除了俸钱之外,分毫不取。”

李迒想了想道:“除俸钱分毫不取,好似也不难。”

李清照苦笑:“在别的地方或许不难,但在伊川就难了。”

李迒点了点头,低头吃着饺子,想着心事。

李清照道:“你自小老实,性子不贪,我才给你要了这个职事来。”

其实宣抚司的职位是那么好要的?真实情况是,不到一年抓了三个知县,这种情形把所有的官员都吓住了,再没有人愿去伊川县。那里的知县中招的情况千奇百姓,防不胜防,谁还敢去?

这个时代,伊川县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这种情况以后会非常普遍。王宵猎故意留着这个地方,让官员慢慢熟悉。被抓的知县处罚也不重,只不过降为吏人,还是吃公家饭。

李迒被李清照说的也是心里打鼓,不过人已经来了洛阳,只好硬着头皮一试。

吃过了饭,从酒楼里出来,夜已经深了。街道上星光满地,照着三三两两的行人。

李迒道:“姐姐,洛阳不宵禁吗?都这个时间了,看着行人还不少。”

李清照道:“洛阳不宵禁,任你三更半夜,城里到处行走。而且城门也不闭,只要登记名字,就可以出入。”

李迒道:“现在正与金国打仗,更不要说还有伪齐,竟然不宵禁?夜里城门不关闭,怎么防得住细作?伪齐那里可是有许多汉人,看不出来的。”

李清照笑道:“洛阳城是靠城里的人防细作的,你以为那么简单。你能想到的,宣抚司的人当然也能想到,而且想出了解决之法。正是在城里用力,才能不关城门。这就叫作外松内紧。”

李迒听了,不由连连点头。道:“王宣抚治下,确实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真是可叹。”

寒风带着凉意,吹在额头上,酒意消退了不少。李清照与李迒走在大街上,四周空旷,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无话不谈,兴致勃勃地向家里走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张择端和李迪两人来看望李清照。

见到李迒在侧,张择端问道:“不知这位是——”

李清照道:“这是舍弟李迒。最近在宣抚司谋了个伊川知县的差事,特来赴任。”

“啊——”听说是新任的伊川知县,张择端和李迪一头。

虽然是画院的画师,对官场的事情并不熟悉。但伊川知县难做的名头,两人也听说过。听说李迒是新任的伊川知县,两个人不由得心里嘀咕。都认为李清照和这弟弟的关系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会谋这么一个差事。

李清照看两人的表情,就估计到了他们的心情。不过不好明说,问道:“两位所来何事?”

李迪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们想易安居士孤身一人在洛阳,难免冷清,特意带了些礼物来探望。”

李清照笑道:“多谢二位有心了。不过我弟弟想赶在年前一家人团聚,来得早了些。”

张择端道:“确实难得。说久了我想起来,以前在东京时,我曾在太学里看见过舍弟。年月久了,初见时还想不起来,看得久了,才认出来他的面目。”

李迒喜道:“原来我们竟是久别重逢!”

张择端道:“这些日子,见到了许多在京城时的故人。想起这些年的遭遇,难免唏嘘。”

李清照见人竟然越来越熟了,急忙请两人进屋,上了茶来。

问起这几年的遭遇,张择端道:“天下遭了兵之灾,我便在中原几个州郡流浪。有时候寻个事做,也做不长久。不是主人家破产,就是身亡,难有个安身之所。直到来洛阳进了画院,才算是安稳下来。”

李迪道:“我是跟着李唐一路南逃,在襄阳时,恰巧员到宣抚,招到镇抚使司里做事。哎,想起来,这几年我最幸运的事,竟是遇到宣抚了。”

几个人聊着往事,尽皆感叹不已。

纺织厂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几个人围着桌子,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轻松而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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