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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节

 

也许京襄所推行的新政,会有损江淮士绅的利益,令人痛恨,但相比较亡国灭族,孰轻孰重,这并非所有的士绅都无法加以分辨的,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固执己见、死头硬的。

周鹤、高纯年以及顾藩的骑墙倒戈,影响太恶劣了;毕竟他们三人才算是天下士绅领袖,诸路监司有太多他们的门生故吏了。绍隆帝登基之后,也不得不倚重他们治理朝政。

而这次军议一旦就渡淮之事形成共识,上奏到朝廷也不可能推翻了。

毕竟这次军议的参与,基本上已经代表了大越现有的绝大多数军政力量。

京襄或者说徐怀,已经事实上用提举天下兵马勤王招讨使司军议,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枢密院的枢密会议。

而倘若名义上以他为首的五路度支使司,再进一步从属于提举天下兵马勤王招讨使司,到时候徐怀只要阻止皇诏出京,大越权柄差不多就集于他一人之手了。

这或许是京襄执意举行此次军议更深的谋算吧?

“渡淮或不渡淮,诸公且议,我等则奉圣旨行事,恕不奉陪!”葛钰霍然而立,也不去看徐怀一眼,而是朝周鹤、汪伯潜等人拱拱手,接着就站起来朝衙堂之外走去。

罗望以及其他寿春将吏这时候也相继起身,跟着葛钰离去。

对于葛钰等人的离席,徐怀也没有下令拦阻,而是不动声色的看着韩时良。

韩时良脸色黯然,半晌后施施然立身而起,谁也不看朝衙堂外走去。

徐怀又朝魏楚钧看过去,不怀好意的问道:“魏公也要甩袖而去吗?”

堂上众人一起朝魏楚钧看去。

魏楚钧这一刻在席间如坐针毡,韩时良、葛钰、罗望能走,甚至汪伯潜也能走,但他魏楚钧却不能走。

五路度支使行辕都迁入涧沟镇大营了,他走了,徐怀后脚就会派人接管五路度支使司行辕,不就相当于将五路度支使一职拱手相让吗?

他相信徐怀绝对做得出这事,而且一旦形成京襄兼领五路度支使司的事实,他在朝堂之上能争辩得过?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硬着头皮留下来。

“看来寿春诸将吏对渡淮之事有很大的异议啊,好在魏公深明大义,没有跟他们成一丘之貉啊,”史轸慢悠悠的说道,“好啊,寿春诸将走了也好,魏公在这里,就不妨碍诸公商议个条陈,请陛下定度……”

深明大义你个头哦,魏楚钧内心在咆哮,他现在很清楚京襄想干什么,说白了,就要是在潜邸系之外先就渡淮等事达成共识,然后派兵马,哦,派人前往建邺请旨。

“我也厌恶争执不休,”徐怀淡然说道,“韩使君他们走掉也好,我们可以静心下来慢慢商议渡淮、军功授田等事。与其浪费时间争执,大家不如花费气力多想想如何杀灭胡虏、以雪前耻……”

目前淮西、合肥、庐江、舒城、肥西、肥东、无为等南部州县都由骁胜军及诸路勤王兵马接管,但淠水以西的霍邱、固始、商城、潢川、光山以及六安、霍山七县,徐心庵直接从信阳、罗山派出数千守兵以及一批官员临时接管。

就前期而言,仅这七县的无主之地就足够用来授田。

授田能够折抵首级功,孔昌裕等人当然是赞同的。

不然的话,诸路再分摊高达两三百万贯的首级赏功钱,是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更何况渡淮又迫在眉睫,还需要源源不断往寿春等地运集粮秣,需要源源不断支付从京襄赎买的军械钱款,江淮等地再富庶,也很有些难支了。

再一个京襄令人厌恶的新政,核心就是军功授田,提高军卒的地位,为保障有足够的军功授田,才会严厉打压地方宗派士绅,对田地进行清查。

既然能从淮西获得足够的军功授田,那对江淮荆湖等地的清田,自然也就变得不那么迫切——这点又是符合江淮荆湖士绅利益的。

说白了就是形势所迫,死道友总比死贫道要强得多。

至于统兵将吏早就想这么干了。

大越立朝以来,军卒地位极低,即便行募兵制,但普通民众都不愿意从军,因此对军卒眷属在置办田地、科考、经商等方面都进行严格的限制。

说白了就是要让军卒的子孙后代除了充军,没有更好的谋生之道,从而保障募卒的来源不会干涸掉。

不能置办田宅,将卒即便得再多的军功赏钱,在物价腾贵的江淮,很快就会消耗一空,军卒眷属生存极为艰苦,又限制从事他业,子子孙孙都只能从军;当然,大部分将卒一生都没有机会讨老婆,也就无所谓子子孙孙。

像邓珪、刘衍、杨祁业以及解忠、刘文江、朱润、雷腾等将领,并非看不到这些弊端,但这是连建继帝在世时都没有改变,都不得不跟士绅、士臣群体妥协的残酷现实,他们又能改变什么?

然而到这时,这一切又变得顺水推舟一般容易,他们又如何能不支持?

徐徐图之

“……赤扈蛮夷也,凶残狡诈,约盟相欺,于云朔屠我悍卒;继而恃铁甲快骑悍然南下,陷我河东、河北、陕西、河淮之地,戮我千万黎庶百姓、尸骸曝野。天宣圣帝、宗室子弟、后宫妃嫔乃煌煌之躯,贵不可言,然与王公大臣万余众被胡虏掳至漠北,冰天雪地,受裸体赤足之寒;饮浆食泥、不如牲畜;蓬头垢面、役以奴婢;而妃嫔皇姬之躯更是倍受胡虏侵凌蹂躏、惨绝人寰。天宣圣帝,乃陛下皇父,亦臣之君父;慈明圣后,乃陛下皇母,亦臣之君母;宗室皇姬乃陛下兄弟姐妹,亦臣之手足也。陛下之恨,亦臣之恨也,天下臣民之恨也。自汴梁沦陷以来,臣无一日不想着灭恨雪耻,臣以为陛下亦无一日敢忘国耻家仇也……”

“是役,臣统领天下勤王兵马,于淮西之地逐杀胡虏,幸不辱圣命,于淠水河口围歼赤扈族兵及叛军三万八千有余(详表略述),然东路之虏兵,犹有二十万众备于下蔡、颍上等地,以窥江淮。臣难自安,臣以为陛下亦难自安……”

“幸得我东路之师,有靖胜军四镇主力、选锋军一部、燕部(契丹)援骑总计六万五千精锐,有寿春三万悍卒,有左右骁胜军三万精锐,有以右宣武军为主的淮东军四万精锐,有诸路勤王兵八万人马,同时还有信阳、荆州、淮东水军总计一万五千将卒,复计精兵悍卒有二十六万有余,凛然不畏胡虏也。而我东路之师新获大捷,军民士气高昂,人人皆迫切渴望渡淮杀敌以雪国耻、以洗国耻,臣以为此亦陛下所愿也……”

十一月底周鹤、汪伯潜以及魏楚钧等人归京复旨,董成、郑屠二人亦携带徐怀在涧沟镇大营所书《渡淮条陈》以及《奏请授田军功将卒条陈》的两封奏疏随同入京进奏。

魏楚钧沉默地站在垂拱殿中,看着绍隆帝咬牙切齿的将徐怀奏疏一字一句的读出来,手背上青筋暴露,恨不能将奏疏撕成粉碎生吞下去。

天宣帝及数千宗室子弟、皇女妃嫔被掳漠北是怎样一个惨状,这些年一直都是朝野讳莫如深的禁忌话题。

即便建继帝在位时,有个别臣子上疏时提及这事,也受到严厉的惩处。

徐怀肆无忌惮的在《渡淮条陈》里将伤疤血淋淋揭开来,并以此盛气凌人的质问绍隆帝要不要渡淮,魏楚钧真是不难想象绍隆帝胸臆间翻腾的滔天怒火。

“朕忘不忘却,朕自不自安,要这竖子妄加揣测,要这竖子指手画脚?”绍隆帝将奏章摔到石地上,怒不可遏的斥骂道。

“臣等无能,使竖子相欺陛下,请陛下赐罪!”汪伯潜跪在殿中,恳请建继帝息怒。

“朕若不应,韩时良、葛钰据着寿春不让,这竖子真能拿朕如何?”绍隆帝强抑住胸臆的怒气,坐回御案之后,眼神阴戾的盯着魏楚钧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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