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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节

 

徐武富死后,其宅有相当一部分附属院子分出去,安置立有战功的族人,但建筑最为精美、奢阔的主宅,乃是前后五进的大院落、左右各有组院,最后还是保留下来。

接风午宴就安排在主宅,看着宽敞的院落,徐怀就跟徐武江他们说:“鹿台要增设一乡司,就可以放在这里署理事务,没有必要耗费钱粮另建——对了,说及新设乡司,这个巡检使人选,我看徐胜叔便可胜任,你们以为怎么样?”

石门岭巡检司、周桥驿巡检司以及将要设立的玉山巡检司,乃是桐柏山东西的门户,以军事防御为主,徐怀要武将兼领巡检使,但鹿台、十八里坞等腹地所设立的乡司,以经济民生为主,还要考虑跟牧马监、铁矿监、金监等监司结合起来任命。

现在山里财力有限,每一分钱粮都要省得花,可用的人手也有限,鹿台巡检使与玉皇岭牧马监司事以及金砂沟金监司事,徐怀就想着使徐胜一人兼署。

徐胜也是当年从靖胜军归来的老卒,虽说桐柏山匪乱期间,他与周景等人都选择观望,并没有第一时间立场鲜明的站出来,但徐氏牧养规模能在近二十年里进一步壮大,近乎垄断淮源、泌阳等地骡马市,徐胜居功最大。

桐柏山匪乱之前,徐武富甚至担心徐胜会威胁他的地位,早两年就对其进行打压、排挤;徐胜这几年在徐氏也不如意。

当然了,徐胜当初的犹豫及观望,其实跟徐武碛潜伏太深关系很大。

徐怀既然能重用周景,当然也不会嫌弃徐胜。

“徐胜当然能够胜任,不过这边用徐胜任事,武良做什么,不会专用他负责采金之事吧?”徐武江好奇的问道。

“采金监也并入鹿台乡司,由徐胜叔一并兼署,武良叔跟我们回淮源,”徐怀说道,“我计划将工房分设左右经承院,武良叔专司其一!”

金砂沟开采砂金,在溜槽法基础上,又结合船采及龙骨水车提水,每月差不多有近三千余贯钱的金砂采出,但受到地形的限制以及溪底淤沙资源限制,短时间很难再大幅提高,后期主要就是保持稳定开采。

而淮源接下来的一个工作重点,是扩大兵甲军械的铸造、生产。

虽说大越立朝以来,不禁民间生产五兵,路司也基本都有兵器作坊,但真正的兵甲铸造力量还是主要集中在汴梁。

朝廷专设东西攻城作、器甲所、万全作坊、弓弩院、弓弩造箭院、鞍子作、斩马刀所等机构,负责禁军武备的生产制造。

汴梁一旦陷落,大越最为核心的兵甲军械制造体系就会被彻底的摧毁掉,路司州县当然也可以重新组织匠工生产制造,但当中多半会经历一段时期的混乱。

兵甲能否及时供应,对江淮地区能否有效组织防线,又极为关键。

桐柏山田地有限,自然资源里可供大规模输出的都相当有限。

虽说将来养军粮饷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京西南路等路司讨要,但钱粮受制于路司,徐怀与楚山大营很多时间就不可能再任性妄为,不得不受制于路司。

想要尽可能减少、甚至彻底摆脱路司的钳制,那桐柏山就需要有独立从外部换取粮食及其他资源的能力。

徐怀想着将工房分左右经承院两部,左经承院继续负责当前的道路开辟、屯田垦荒以及营寨建造等事,在铸锋堂原五兵铸造的基础之上,依托十八里坞铁矿及冶炼场,新增工房右经承院。

徐怀也打算将白涧河西岸的原淮巡检司军寨拿出来,专司军用兵甲战械以及民用铁器的铸造、生产,一部分用于满足桐柏山内部需要,一部分往外输出,换取钱粮……

史轸归来

大越以侍中、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宰相,朱沆之父虽然是死后才被追赠为侍中,但在大越也是荣宠之至,朱老夫人也得封一品诰命;朱老夫人还是朱沆之母、王番岳母,徐怀虽然不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但安顿不会怠慢。

朱老夫人在汴梁城也是深居简出,日常喜吃斋念佛,听闻徐氏在山里修了一座家庙,便带着王萱及随行仆役,直接住了进去。

与徐氏饮过宴后,徐怀与柳琼儿、徐武江、荻娘等人,穿过狮驼岭寨,往金砂沟方向走去。

“徐怀,好巧,你们是过来见老祖宗啊?我领你们过去”

王萱等候在拐往徐氏家庙的林荫岔道口,装作无意与徐怀撞见,欢快的走过来,陪着徐怀往徐氏家庙走去。

年前将王萱从汴梁接来淮源后,徐怀忙于军务,王萱陪同年逾七旬的朱老夫人住到鹿台大寨,差不多又有四个多月未见;王萱越发的婷婷玉立,穿着深绿色的襦衫,略显沉重,但鹅蛋似的雪白小脸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精致如画的眉眼里还有着昨日被朱老夫人强拉回来的娇怨。

桐柏山匪乱之后,为了将徐氏、唐氏长房家财合乎礼法的掏出来,徐怀借治丧事,修通一条横穿狮驼岭、通往金砂沟的通道,隐匿于群岭之间,还紧挨着金砂沟寨修建了家庙建筑群。

曾经荒无人烟的金沙沟,此时已经近两千人居住,除了采金作业外,山里还开辟出三千多亩草场——这些主要借建庙修坟改造出来的。

道路继续往前乃是金沙沟寨,但南面的松林树中有一道铺石甬道,穿过去,有一座十数亩方圆、为溢流石坝拦截而成的小湖,静谧的横卧在山岗之间,有十几匹小马在湖东岸草地啃食草茎;徐氏家庙位于湖西岸,占地不到十亩,建筑也谈不上华丽,面湖临山、掩映松柏之间,却甚是幽静。

家庙虽然紧挨着金砂沟寨的东寨墙,之前却一直都没有启用过,但好在朱府有四十多名仆役跟随朱老夫人南下,一同住进家庙里,却也不算太冷清。

家庙东面的临湖区域,还开辟出一片菜园子,看到此时在园子里劳作的妇女都穿深色服衫,与山里民众截然不同,徐怀也猜得到这些人都是朱府的仆从。

“啊,这边实在是太冷清了,那么多人又无所事事,我便叫他们将湖边的空地整理出来做菜园子——怎么样,这些菜果长得还算好吧!”王萱邀功的说道,“我上个月还请荻娘帮忙抓了十几只羊羔过来,只是这些傻羊儿啃草会连根儿拔出,常常是啃秃一片都不知道换地方,连同百余只小鸡崽儿都只能圈在后面的林里养,不能随便放出来,要不然湖边还要热闹!”

听着王萱叽叽喳喳的说着不停,徐怀才意识到朱家仆役在这里看似人不少,但王萱内心深处始终与朱家、与她的外祖母朱老夫人隔着一层,人在这里太孤寂了。

早得知徐怀要过来拜见,朱老夫人也是换上诰命夫人服坐在大堂里,看着王萱拽着徐怀的衣袖,老脸眉头都皱了起来。

徐怀与徐武江、柳琼儿上前拜见,坐下来后也是说些没有营养的客套话。

朱老夫人虽然深居山中,但不时遣人出去打探消息,却也知道此时朝中正与赤扈人议和,她言语间还是渴望等赤扈人北撤就动身返回汴梁。

朱老夫人心里也清楚,这边人对她只是表面上的客套,却并没有真正的将她当回事。

而她人在汴梁城深居简出、吃斋念佛是一回事,但平时身边仆佣环护、隔三岔五有亲眷找上门来打秋风,对她也是百般讨好,只要不与儿媳妇荣乐县主有什么纠葛,日子不知道要比山里舒适多少倍。

徐怀只是劝朱老夫人稍安勿躁,他这边一切都要等朱沆郎君的吩咐,接着又说了朱芝、朱桐在胡楷、景王赵湍身边的一些事宽慰朱老夫人,便起身告辞。

王萱又是抢着站起来说道:“我替老祖宗送一送徐军侯!”

“我们暂时还没法回汴梁是吧?”走出宅子,王萱拽着徐怀的衣袖,有点娇怨的问道。

“嗯,就算是赤扈人北撤,形势暂时也没有办法真正好转起来。”徐怀说道。

“祖父肯定不会赞同求和,这次怕是又要触怒官家了,但倘若还能被贬到桐柏山来,那就好了!”王萱有些期待的说道。

徐怀他知道王萱也仅仅是抱以万一的奢望,笑道:“王相身边有你父亲、你舅父、卢爷、史先生帮着出谋划策,不用你操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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