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炸毛猫
一圈，两圈，三圈，陈余已经不记得多少圈了，上场二十多分钟后，他就感觉脑袋天旋地转，胸口呼吸困难，别人喊什么他都听不见了，好累，要死了一样。
“最后一百米，加油。”跑道旁有人报距离。
陈余看了一眼前面的终点线，从来没有觉得过，一百米犹如天堑。
脚步越来越重，距离越来越近，陈余看到终点处季怀冰在看着自己，他是来接自己的吧，陈余这样想。
不知为何，季怀冰会出现在终点处来接他，但他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潜意识里他就会认为，季怀冰应该在那里等他才对，可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到了终点，一下子就软倒下去，有人一把捞起来他，搂住腰。
“陈余，你还好吗？”陈余艰难地抬起低下的脑袋，见搂住他的人是罗宇宁，想来他们练体育的都在运动会上做志愿者。
“不太好。”陈余喘着气声道，他几乎是整个人都被罗宇宁抱住瘫在怀里，罗宇宁拿来桌上的葡萄糖水，喂给陈余。
陈余太累了，根本忘记了季怀冰来接他这回事儿。
季怀冰站在几米外的位置，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种暴戾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怎么这么多参赛的人，这男的偏偏要抱住陈余，还喊陈余的名字。
他强忍着情绪走上前，与罗宇宁对视，“把陈余给我吧，他是我们班的。”
罗宇宁却没有第一时间将人交出去，而是看了一眼陈余，“是吗？”
陈余：“是。”
季怀冰把人接了过去，陈余强撑着要站直，腿还是一软，季怀冰真想给他扔出去，在别人怀里就安分，到他怀里就挣扎。
罗宇宁淡淡道：“记得给他多按一下腿，不然明天起不来。”
季怀冰目光阴鸷地刮过罗宇宁，没有搭理他，把陈余拉到背上，背起来走了。
陈余想下来，这么多人都看着草坪上呢，“季怀冰，你放我下来。”
季怀冰冷声道：“陈余，你怎么这么欠收拾。”
陈余觉得莫名其妙，气鼓鼓道：“我又怎么了？你要是不情愿照顾运动员，就放我下来。”
季怀冰也是气到了，真就把陈余从背上扔了下去，陈余背着地摔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狼狈极了。
观众台上都注意到这场风波，议论纷纷。
陈余摔得背疼死了，感觉肯定青了，他艰难地坐起来，怒骂道：“我看你就是有什么病，不欺负人你就过不了是不是？”
季怀冰也觉得自己有病，得了叫陈余的病，他睨着陈余，“你怎么就不能听话不让我欺负你。”
陈余气笑了：“我是你养的阿猫阿狗吗？凭什么要听话。”
季怀冰真想把他按在地上堵住他这张乱叫的嘴。
很快周围有老师朝着两人走过来了，神色严肃。
季怀冰闭眼凝神，压了压火，又把人从地上提起来。
陈余不愿地推他。
季怀冰：“不想背就抱，我看你是在学校还不够出名。”
陈余真怕他公主抱自己，只好又趴回季怀冰的背上。
少年的背冒着热气，把陈余的胸膛都烫得暖暖的。
见两人又背上了，以为自己是误会二人争执，走过来的老师停下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两人操场的东北角移到西南角，陈余才回过神，自己又不是没长腿，凭什么让他背。
但陈余憋着气，不想同他说话，就闷闷地在他背上不开心。
直到季怀冰要把人背出学校。
“我不出校门。”
季怀冰怼他：“你还有奖要拿？”
所有项目都结束了，下午就是颁奖仪式了，陈余跑了个倒数自然没有奖拿。
校门出得很顺利，门卫打趣地问了一句：“季少这么早就走了。”
“嗯，同学摔到了，带他去看看脑子。”
你才是脑袋被门夹了，该看脑子，陈余心里骂，出了校门，门口停得有一辆奔驰车。
陈余被逼着上了车，最后心怀忐忑地到了一家按摩店。
季怀冰在外面听到陈余在里面的鬼哭狼嚎，心情逐渐变得愉快起来。
陈余出来的时候，季怀冰已经不在了，因为离家远，陈余便选择打车回去，路过福康路第十号巷的时候，张小虎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
他怎么这么闲，陈余身体往下滑，把脑袋往下缩，没让陈小虎看到。
张小虎没等到陈余，不禁有些失落，他想着今天江城一中开运动会，陈余该早些时候回来的，如果等到陈余就可以约着他一起出去玩儿。
至于罗宇宁，季怀冰饶有规律地敲着桌子等着李金川的汇报，“季哥，据我打听所知，陈余跟这个罗宇宁没什么交集，而且，卓雅姐好像喜欢罗宇宁。”
“你说什么？”季怀冰皱眉。
季卓雅，跟季怀冰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姐，但两人长得并不像，季卓雅不像季怀冰很好继承了父母优良的基因，容貌不算特别突出的大美人，只能算一般好看，但性格却更好地融合了父母的性格，如果说季怀冰是任性且暴戾，那季卓雅的性格就是强势却稳重。
两个人虽是双胞胎，但两人并不亲近，同样就读于江城一中，两个人却很有默契地隐瞒了两人的关系，在学校只有司机家的儿子李金川知道这件事儿。
李金川继续说：“卓雅姐撞到我去十六班打听罗宇宁了，警告我要是想动罗宇宁就把我胳膊卸了。”
“疯女人。”算了，既然陈余跟罗宇宁没关系那他就不掺和季卓雅跟罗宇宁之间的事儿了。
后面陈余的座位又被人从后面搬到前面去，陈余隔天早上又把它搬回来，反复几次之后，陈余就认了，老实挨着季怀冰坐了。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归于平静了，只是随着天气的变化，有些事情也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芝士卷，你喜欢的。”季怀冰放到陈余的抽屉里。
陈余：“谢谢，不用。”
季怀冰：“先放你那，要是饿了你就吃，要是不饿下午再还给我。”
陈余：“那你放吧，反正我是不会吃的，你下次也不要给我带了。”
最直观的，季怀冰能感受的陈余的变化，从前的陈余是顺毛猫，又软又乖，现在的陈余是炸毛猫，季怀冰总要多顺几次毛他才会乖，要是惹他不快了，他就给你翻旧账，心里老记恨着自己先前对他的不好。
到了第二节课下课，陈余果然耐不住肚子饿，趁季怀冰去上厕所，偷偷把芝士卷拿出来吃了。
季怀冰回来的时候看见陈余埋着头还在吞咽，就当没看到一样，不会提这件事，因为他要是忍不住逗陈余了，陈余下次就甩脸说什么也不吃了。
中午午休，陈余背过去睡，季怀冰就戳陈余的腰，陈余就恼怒地转过头来，“你能不能别烦人。”
季怀冰：“转过来睡，不然你就不要睡了。”
陈余只好转过来，把眼睛闭得死死的，直到他真的睡着，眼皮才放松下来，从前陈余总是偷偷看季怀冰，现在换季怀冰偷偷看陈余了，不应该用偷偷，而是直白又霸道。
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感觉身上哪哪都是软的香的，娇气的，季怀冰叹息，这次算他认输，下次陈余，你可不能不听话了，真是栽你手上了。
“明天要草莓味的还是芒果。”
“都说了我不要，太甜了腻得慌。
“知道了。”
除了季怀冰的投喂，还多了一个人也在投喂陈余。
陈余想，张小虎干脆改名叫拦路虎得了，“张小虎，你一天闲得没事做啊。”
张小虎充耳不闻，“你尝尝看，隔壁那条街新开的烧烤店，我刚烤的豆干，里面还加了小龙虾，你肯定喜欢。”
香味直冲鼻腔，陈余吞了一下口水。
张小虎跟个狗腿子似的，连忙把陈余拉到路边用报纸铺好的石凳子上坐下，然后把饭盒递给陈余，“你先吃着，我给你再买瓶汽水。”
“我不要汽水，最近甜的吃多了，帮我拿瓶矿泉水。”
“好嘞。”
陈余吃完了，张小虎顺手就接过去，又拿了纸巾递给陈余擦嘴，擦了嘴陈余又顺手要放到张小虎手上，后来一想，不对，应该自己丢，就站起来自己拿到垃圾桶丢了。
因为从小陈余就是保姆带大的，长到这么大，身边都换了好几个保姆了，所以陈余很能适应被人照顾，即使两人的关系里不应该他是那个被照顾的角色，但往往最后留在陈余身边的人都变成了这样的人。
“好吃吗？”
陈余点头嘴角勾起笑意：“非常不错。”
晚霞落在陈余的身上，让少年有了让人沉醉的魅力，如梦似幻。
张小虎心醉了，他接着说：“陈余，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陈余：“我们不就是朋友吗？”陈余想他都能原谅季怀冰这个大坏蛋继续做朋友，那这个充其量只能算作小坏蛋的张小虎也能是朋友，不过他又看了一眼张小虎的穿着打扮，摇摇头。
“张小虎，你能不能穿得素净一点，头发别留这么长，都遮住眼睛了，看着像个地痞流氓。”
陈余在向张小虎提要求，这让张小虎不由激动起来，这是不是说明在陈余心里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点位置的。
张小虎巴巴地望着陈余：“还有呢？你还有什么要求。”
陈余想了想，“还有你不要抽烟，我不喜欢烟味，不过你要是实在想抽烟那你还是抽吧。”
“好，再也不抽了。”张小虎三指并拢放在头顶，做出发誓的手势。
其实张小虎这人挺真诚的，陈余想。
两人坐在路边，不一会儿罗宇宁就从两人面前经过，他没有拍球，而是拿在手上，似乎到了夏天他就不喜欢边走路边拍球了。
“罗宇宁。”陈余喊了他一声。
罗宇宁没有理他，径直走过，陈余有些诧异，看来上次跟他打招呼他是故意当做没看到，陈余觉得罗宇宁性格有些奇怪，明明上次运动会之后两人就已经是点头之交了，可忽然他又不理人了。
张小虎自然见不得陈余受委屈，站起来破口而出：“破打球的，你吊什么吊？”
罗宇宁不屑地冷哼一声，并没有回头。
陈余皱眉：“你干嘛？”
张小虎看出陈余不高兴了，小声道：“我不是怕你受委屈吗？”
陈余：“人家不愿意搭理你，你还非得要求人家搭理人吗？”
张小虎慌忙认错，“我下次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陈余站起身来，“不跟你聊了，我要回去了，晚上还得写作业。”
“我送你吧，陈余。”
“你送我干嘛？”
张小虎紧张道：“我怕你路上遇到危险。”
陈余笑：“我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遇到最大的危险就是你，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就安全得很。”
张小虎死缠烂打，“到底能不能送嘛。”
“你想送就送吧。”陈余只当张小虎闲得发慌。
到了小区门口，张小虎愣住，“你家住这里面？”
“嗯，去我家坐坐吗？”
陈余家住的小区在这个片区除了新建个那个项目是最好的小区了，小区建筑面积虽不大，但绿化好，容积率低，小区服务也好。
看着这个小区，再看了看漂亮得像个小少爷似的陈余，张小虎内心生出一种自卑来，他原就猜到陈余家境不错，但真正看到时，那种心情又不一样了。
“不，不用了，你快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陈余本着好客的想法，“去嘛，来都来了。”
“不去了，我送完你还有事儿。”自卑的心理让他不敢踏足了。
“那我进去了，你这样搞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陈余便一个人进了小区，第二日早上，季怀冰照例给陈余带了芝士卷。
陈余推拒，“我不是说太甜了吗？”
“不甜。”
“我今早上吃了饭了，不想吃。”
季怀冰没再说话，把蛋糕塞进了陈余桌子底下，虽然嘴上说了不吃，但陈余肚子里跟有馋虫似的，到了第二节课下课他就习惯性地想吃东西。
陈余塞进嘴里，竟真如季怀冰说的甜度降了一半，可是蛋糕店不都是做好了才卖吗？他让人现做的？可这么早来得及吗？他原本以为季怀冰是顺便给他买的蛋糕，现在想来，他是专门给他买的，为了印证这一点，陈余随手在手机上搜了一个蛋糕的样式，手机网络有些慢，反应了一会儿百度上的蛋糕样式都不好看，但是陈余还是随便选了一个。
等季怀冰回来的时候，陈余主动说起。
“你买的蛋糕真的不甜。”
季怀冰笑：“那能吃吗？”
“还行吧，不过我明天不想吃这个了。”
季少来了兴趣，炸毛猫这是要跟他点单了啊。
“哦？”季怀冰挑眉，“那你想吃什么？”
陈余把手机拿出来给季怀冰看，“我想要这样的，一模一样的，有吗？”陈余的下巴微微扬起，不是单纯的点单，是给他的小测啊。
季怀冰的目光深了深，心说，陈余，你可能不明白他的喜欢，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别说一个蛋糕了，只要是他季怀冰有的，都能给你，只是陈余，你别让别人碰你行吗？他受不了。
“有，怎么没有，图片发我，中间给你换成芒果行吗？你不是不喜欢巧克力吗？”
“哦，那也行。”
第二天，季怀冰真的提了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小蛋糕来，中间换成了芒果，甜度也做了减半。
陈余有些感动，虽然季怀冰是个讨厌同性恋的直男，但确实对他很好，过往的矛盾在此刻烟消云散，陈余拿笔戳了戳季怀冰。
两人把脑袋埋在高高的书堆下面，靠得很近，相对趴着，陈余说：“季怀冰，我们和好吧。”
“本来就一直好着呢。”季怀冰揉了揉陈余的脑袋。
陈余好奇地看向季怀冰，“不过，你给买蛋糕花了多少钱？”
“你今天吃的这个800，昨天那个400。”
“这么贵，你真是钱多得烧得慌。”
季怀冰没说的是，他怕陈余不喜欢，每次都是几家店分开定做两份，对比之后自己再尝过了才会给陈余。
“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陈余埋头不说话了。
陈余跟季怀冰和好了，两人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陈余对待季怀冰身边的人态度也慢慢缓和，可偏偏对待方群没什么好脸色，与其说是没什么好脸色，他是根本无视方群，虽然方群一直都挺讨厌陈余的，但是他没办法容忍陈余无视他。
陈余每无视他一次，他就在心里记恨一次，当然，这些是陈余不知道的。
张小虎消失了两天，又出现了，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建成了利落的短寸，陈余看着张小虎，一时有些愣神，他突然发现，张小虎长得很阳光，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干净又舒服。
“你装神弄鬼啊，吓我一跳。”
张小虎是从巷子里突然跳出来的。
他在陈余面前得意地转了一圈，“还可以吧。”
“简直帅炸了。”陈余手指比成一个勾架到下巴处，认可地点点头。
张小虎把陈余拉进巷子深处，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张小虎简直是个人才，在里面摆了一桌好酒好菜。
“张小虎，你是把福康路第十号巷当做你家了吧。”
“你居然记得这巷子的名字。”
“当然记得了，我觉得你取的名字很有电影感。”张小虎想，难怪他会被陈余迷得死死的，这么一个模样漂亮，内心又干净纯粹的人，很难不让人心动啊。
“坐下吃饭。”
“你怎么老请我吃东西啊，今天还搞了这么大的动静。”陈余反应过来，“今天不会是你的生日吧，你早说啊，我肯定给你准备一个特棒的礼物。”
“不是，就是想和你吃顿饭。”
但是吃了今天这顿饭，张小虎就要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了，不会再想着追求陈余了，d陈余可是他的初恋啊，可陈余太美好了，他想要给他最好的，可他现在给不了，只能带他在这个破巷子里吃顿饭，可陈余原本配得上比这更好的，所以他更不敢奢求他身边的位置。
陈余看着看着觉得张小虎怎么眼睛润润的，像是要哭了，“张小虎，只是吃顿饭，你内心戏是不是有点儿多啊。”
陈余歪头：“还是你想找我借钱？我有啊，你要多少，我借给你就是了。”
“吃饭，我的陈小少爷，你才是想得多。”
“哦。”陈余便心无旁骛地吃起来饭。
张小虎给他开了一罐酒，两人碰了杯，张小虎喝了一大口，陈余喝了一小口喝不惯，他直接道：“张小虎，我不爱喝这玩意儿。”
张小虎笑：“那你就拿给我，给你矿泉水。”
张小虎接过陈余喝过的易拉罐，就喝了。
“诶。”陈余想说，可是那是他喝过的，而且张小虎怎么喝的这么快，这就第三瓶了，又没人跟他抢。
桌子是简易的折叠桌，桌子小，东西摆得多，一不小心桌上的塑料盒就倒了，落到了陈余的衣服上，浸了一大块油污。
陈余头皮麻了，他那一点洁癖症爆发了，烦躁道：“哎呀，弄脏了。”
张小虎连忙把桌子端开，哄道：“陈余没事儿，我给你冲干净。”
张小虎也许是真的有些醉了，竟然拿了矿泉水直接浇到了陈余的衣服上。
这感觉简直糟透了，透心凉，算了，破罐子破摔，陈余也不生气了，笑道：“张小虎，你是不是故意的？”
“对，对不起陈余。”
彼时《一起来看流星雨》播出不久，陈余脱口而出，“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叫警察做什么？”
张小虎：“陈余，真的对不起。”
听起来过于忧伤把陈余吓一跳，“我开玩笑的，哥，不至于。”
陈余穿的一件长袖白t，料子单薄，一打湿，里面全部都看得见，陈余再看向张小虎的时候发现他盯着自己湿透的身前看。
陈余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
“你看我干嘛？又没有。”如果不是喜欢上季怀冰，陈余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是同性恋，所以他对待其他同性就跟从前一样，并没有差别，此时才觉得不舒服。
张小虎头晕，但又觉得脑子里血脉喷张，慌忙解释，“我就是看你湿了一大片，不好穿出去吧，不然你把它脱下来拧干，再穿。”
陈余松了一口气，这是直男。
“那也行。”
陈余背对着张小虎，又觉得还不够转头说：“你也背过去。”
“背过去了。”
不一会儿张小虎就听见陈余扭衣服的声音，他实在是好奇，忍不住想要扭头，在脑袋里天人交战，最后，他偷偷转过头，他保证他只看一眼。
陈余的背很薄，皮肤跟雪一样白，背上的蝴蝶骨明显，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就想一对振翅的翅膀。
张小虎被迷惑住了，他吞了一下口水，太漂亮了，这是妖精吧。
陈余察觉到异常，一扭头，吓一跳：“你干嘛？”
“我看你半天没扭干，我帮你扭。”
“不用。”
“用。”张小虎态度强硬，一时间陈余被逼到了墙角。
他一手抓着衣服，一边看着陈余，“陈余，我觉得我的心跳好快啊，要炸了。”
陈余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顿饭是鸿门宴，他早该知道张小虎不是什么好人，强作镇定，“张小虎，冷静，深呼吸，转过去，别看我。”
张小虎的声音配合着粗重的呼吸：“冷静不了，眼睛也没办法转过去，陈余，我能抱抱你吗？”
抱你妹，陈余不管张小虎会不会看到他的身体，不再拘谨着胳膊，赶紧抖开衣服就往身上套。
刚套上手，张小虎就抱了上来。
陈余吓得激动起来：“你赶紧给我放开，不然我打你了。”
张小虎身却抱得更紧了些，他了一口气，闻到一股香橙的味道，是陈余身上的，真好闻，他闭着眼睛享受，沉醉了，“你打吧，我不还手，你把我打痛了自然就放手了。”
陈余被抱住，不好施展，他踩脚，踢他都无济于事，他的声音软下来，“张小虎，你赶紧放开我，你这样我害怕。”
张小虎安抚似地摸了摸陈余的后颈，“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张小虎。”陈余提高音量。
“再抱一分钟，不，半分钟，我保证放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陈余感觉肯定不止一分钟，陈余心里煎熬极了，因为赵小虎身上，烫的热得所有的反应他都能感受到。
张小虎感觉陈余没有反抗了，胆子更大了，他的气息越来越乱，“陈余，我还，我还想。”
陈余打断他，声音打着颤儿：“张小虎，你t敢。”
两人目光对视，陈余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仇人，张小虎心惊了一下，连忙把人放开。
陈余把衣服整理好，一拳就打到了张小虎的脸上。
张小虎彻底清醒了，只见陈余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走。
完蛋了，真是鬼迷心窍了，陈余以后肯定不理他了，张小虎赶紧追上去，一把扯着陈余的衣角。
“你快放开呀。”陈余几乎是带着哭腔。
“陈余，我错了，你听我说。”
陈余都要愁哭了，自己一个男人，怎么会遇到这么荒唐的事情。
就在这时巷子里逆着光跑进来一个人影，那人强硬地拉过陈余，一脚踹向张小虎。
罗宇宁：“陈余，你没事儿吧。”
陈余松了一口气，“我没事儿。”
张小虎没看罗宇宁，他还是说：“陈余，你别生气，好不好。”
罗宇宁又一下打在张小虎脸上，张小虎自知理亏，也没反抗。
陈余见张小虎被打了，便有心罢手，拉了一下罗宇宁，“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巷子，罗宇宁问：“怎么回事？他想对你做坏事儿？”
陈余出了巷子想，张小虎也不叫对他做坏事，只是抱了一下他，只是他方才被吓到了，以为他要做坏事儿，“也不是。”
罗宇宁有些生气了，“他刚刚就是想对你动手动脚啊，你还说不是，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真是随便，罗宇宁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陈余踌躇着开口，“他就是突然非要抱我，这也算做坏事？”
罗宇宁：“这不是做坏事叫什么，非要等到他把你骗上床才叫做坏事？”
陈余不明白罗宇宁现在是在跟他生气吗？他为什么要生他的气啊？不过他刚才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
走到分叉路口的时候，陈余说：“刚才谢谢你。”说得并不诚心。
罗宇宁气不打一出来，“谢我就请我吃饭。”
“哦，好。”
巷子里，小黑衣人儿听到动静才知道出事儿了，赶紧跑进去一看，张小虎伤心地坐在地上，见他脸上有伤，又受了情伤，不忍再与他起争执，走过去和他一起坐在地上。
“兄弟，咱合个影吧，留个纪念。”
张小虎也觉得今天这个伤心的日子该留个纪念，就和他一起照了，等人走了才反应过来，不是刚才那人谁啊？
小黑衣人纠结了一下，要不要跟那人说，可是好像陈余也没受伤啊，而且他当时算是渎职，万一那人知道了就不雇他们怎么办，如果那人问起来他就说，如果他没问就算了，反正他拍了照片，证明当时他出手了。
陈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其实张小虎当时对自己也没什么恶意，况且平日里张小虎对自己也挺好的，他刚才说他心跳得好快，其实是想说喜欢自己吧，早在张小虎天天围着自己转的时候就该发现他喜欢自己的。
陈余后知后觉，因为张小虎喜欢他，他就要讨厌张小虎了吗？那他这样做跟之前的季怀冰有什么区别，喜欢一个人又有没有错。
之后跟张小虎讲清楚吧，只要张小虎不在对他起歪心思，他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而且过段时间张小虎说不定就不喜欢他了，就和现在跟季怀冰一样，他之前那么喜欢季怀冰，现在好像也不喜欢了。
隔天放学，陈余看到罗宇宁主动走到他身边去，笑着说：“罗宇宁，一起回家？”
罗宇宁没理他，陈余以为他今天又讨厌自己了，在原地尴尬地笑了笑。
罗宇宁倒回来拉住陈余的胳膊，“走啊。”
陈余答应了请罗宇宁吃饭，于是问：“罗宇宁，你想吃什么？烧烤，火锅，小龙虾，还是别的。”
“都行。”都行，陈余最烦的就是都行。
“哦，那我看着请了啊。”
两人并肩而行，走了一会儿，陈余问，“罗宇宁，你之前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啊？”
罗宇宁侧目看了一眼陈余，他用一种干净又直白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全是天真：“你现在也挺讨厌的。”
“啊？”陈余无语，那你还让我请你吃饭，陈余尬笑，“你说话是有点子幽默在身上的。”
走到熟悉的老地方，张小虎脸上都是青紫，他坐在地上，巴巴地看着陈余，陈余觉得他有点可怜，还觉得心怀愧疚。
“陈余，我们能聊聊吗？”
“正好我也想跟你聊聊。”
罗宇宁瞪了陈余一眼，一副你有病的表情。
陈余拉了一下罗宇宁的衣袖，“罗宇宁，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或者你先走，走慢一点，我等会儿跑上来追你。”
罗宇宁强势地揽住陈余的肩膀，“走了，跟这个变态有什么好说的。”
张小虎也没反驳罗宇宁的话，就用那种哀求似的眼神看着陈余。
陈余眉毛都要打结在一起了，他推开罗宇宁搭在肩上的胳膊，也用有点哀求的语气道：“罗宇宁，你不了解他，他其实人挺好的。”
罗宇宁当时就想骂人，“陈余，你真是”脑残，罗宇宁忍了，他现在和陈余还不算很熟，有些话不能骂，而且他发现陈余看着软实则脾气大着呢，真骂了他，指不定之后就不理人了。
“我走了。”
“哦，那我等会儿还来追你吗？”
“随你。”
陈余心道，随你大爷的，你要是走很远了，他还追个屁。
张小虎拿了新的广告纸给陈余铺上，两人坐到了路边。
“陈余，我昨天不是故意的。”
陈余打断他，“张小虎，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张小虎急忙解释：“不是，我不喜欢男的。”
陈余听罢，有些恼了，“那你昨天是把我当女孩儿了？我最烦别人把我当女孩儿了。”
张小虎看他生气，急说：“也不是，陈余，我就一看你我就喜欢，我也不喜欢男的，我就是喜欢你。”
虽然早料到张小虎喜欢自己，话进入耳朵，陈余还是觉得怪异。
陈余挠挠头，“那什么，你还是继续喜欢女孩吧，不要喜欢我了，不然我觉得跟你做朋友好尴尬。”
张小虎听陈余的意思就是还愿意跟他做朋友，赶紧跟着台阶下来：“本来昨天请你吃饭我就是下定决心不再喜欢你了，可后来。”
张小虎的脸色写满纠结，“哎，总之，陈余，我以后尽量不喜欢你，我们还做朋友，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陈余笑，看来问题解决得很顺利，他站起身。
“我下次也请你吃饭，你请我吃这么多次东西，我都没怎么请过你，不过我今天还要请罗宇宁吃饭，就先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兄弟。”陈余故意压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豪迈一点。
张小虎听到的反应是，陈余有点可爱。他慌忙摇头，真是没救了。
小黑衣人叹息，兄弟，你这是被陈余赶下桌儿了呀，连当备胎都没机会了。
陈余小跑了几步，就发现罗宇宁在转角处等着他呢，他就跑得更快了，书包在他背上一颠一颠，跑步的动作规矩得像小学生。
他跑到罗宇宁跟前，双手撑膝盖，微微喘了口气，“我还说你走了呢。”
“你就非得跟这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吗？”
陈余不高兴了，他都跟罗宇宁说过了张小虎人挺好的，这人怎么不听啊，他耐着性子打算最后再解释一次，“他又不是想这样的，他是家里没钱才辍学的，而且他对我很好，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一时间罗宇宁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余不想让气氛持续冷却，说道：“走吧，请你吃饭。”
陈余随便找了家川菜馆，反正罗宇宁说随便了，那就随便好了，他又随便点了几个菜。
两人吃饭的时候都很安静，陈余一副你之前帮我，我现在还回来了，之后我们就两不相欠的架势。
陈余没吃几口就搁筷了，随便找的这家馆子有点踩雷了，他觉得不好吃。
罗宇宁：“不吃了？”
陈余：“不想吃了。”
罗宇宁心道，和那个小混混一起吃东西时不见你吃不下，到了他这儿就吃这么点儿，白眼儿狼，下次他再管他，他就不叫罗宇宁。
陈余见罗宇宁一点都不挑食，吃得很香，不准确，应该是凶，觉得这人脾气怪但可真好养活。
陈余结过账单后，出了饭馆，陈余抬头看了看店名，叫花姐餐馆，花姐的花字头掉了红，看起来有些萧条，陈余想他记住这家店了，以后再不来吃了，他凑到罗宇宁身旁来，小声说：“你不觉得这家店的东西不好吃吗？我都没吃饱。”
罗宇宁想，这人怎么能这样，前脚还在生气，下一秒就好像忘了一样，凑过来向你撒娇。
“不是你选的店吗？”
“不是你说随便吗？我怎么知道它不好吃。”
“我给你去隔壁买份小龙虾带回去吃。”
陈余摇头：“我不爱扒，我还是回去吃吧。”
罗宇宁心道，是季怀冰把陈余惯成这样的？娇纵得要死。
其实陈余性子里的娇纵和季怀冰关系不大，和他的成长环境占主要因素，因为从小父母关系不好，对他缺乏关爱，所以陈余小的时候是极度缺爱的，但是他发现，因为自己长得好，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愿意围上来，为了证明自己也是被爱着的，他会无意识向身边的人释放信号，暗示或者明示别人要对他好。
很显然，因为漂亮，身边的同学，保姆都愿意对他好，就算对方不愿意了，陈余还会适时装乖，那么对方就舍不得对他不好了，而且只要陈余不犯倔，凡事他看得出对他有好感的人，就没有他哄不了的。
陈余长到这么大，唯一一次出师不利就是上次季怀冰针对他，同样是长得好，可季怀冰却是天之骄子，身边愿意追随他的人太多，而陈余这点伎俩显然在季怀冰面前不够看了。
陈余想了一会儿又说：“哎，但是我都给齐阿姨说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
“我给你扒行了吧。”话出口，罗宇宁自己都惊讶了。
陈余诧异地看了一眼罗宇宁，“不好吧。”
“那算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陈余赶紧接话。
最后的情况就变成陈余坐着，看着罗宇宁给他扒虾放到他碗里，他再动筷子。
罗宇宁更震惊的是陈余的理所应当，他说不爱扒虾，是真的不会动手，就这么巴巴地看着自己扒虾的手。
陈余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觉得不妥，在他看来，一起吃了饭了，就当是交朋友了。
“你真不吃？”
“不吃。”
“哦，那我吃了。”
罗宇宁笑，见陈余还会假模假样地问一句，不算太过分。
回去的路上，陈余的胃被伺候地妥帖，飘飘然道：“罗宇宁，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罗宇宁自然不信他，以前路过三班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陈余拉着季怀冰的手臂说过同样的话。
“行了，回去吧你。”
“明天见。”陈余边退边挥手，少年的张扬与热情全在路灯下闪烁着。
小黑衣人把陈余进小区的照片发给季怀冰。
季怀冰：他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去？
小黑衣人：他在外面吃了小龙虾。
季怀冰狐疑：一个人？
小黑衣人：嗯，一个人。
黑衣人一直觉得电话那头的人虽然是雇佣自己的老板，但挺心理变态的，哪有人天天找人跟踪自己喜欢的人，那人可能是那种变态偏执狂，黑衣人可不想惹上什么血案。
季怀冰显然觉得不对，陈余他会一个人去吃小龙虾，他连壳都不愿意扒的人会自己一个人去吃小龙虾？
第二日季怀冰试探性地问道：“陈余，下午放学我带你去吃小龙虾。”
陈余没加思索道：“啊，可我昨天才吃了小龙虾。”
季怀冰继续问：“你昨天和谁一起去吃的？”
陈余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季怀冰正用一种审讯的目光看着他，陈余眼睛闪躲了一下，“我一个人。”
陈余不想让季怀冰知道他交新朋友了，因为自从他上高中以来，身边只有季怀冰一个朋友，明明他以前人缘很好的，他问过他的初中同学怎么不爱跟他玩儿了，说是季怀冰私下里跟他们说过不想看见他们和陈余往来。
季怀冰笑，撒谎，骗子。
“今天我送你回去。”
“不要。”陈余心惊，他又找补道：“你不是放学要请我吃小龙虾？”
季怀冰：“你不是说你昨天吃过了。”
陈余皱眉不悦：“那可以吃别的啊。”
季怀冰细数陈余心虚的表现，先是惶恐地不敢看他，再是调整好心态，故作生气，逼着自己顺着他。
“行吧。”季怀冰冷冷地说，然后转过去不理陈余了。
陈余瞥了季怀冰一眼，这是什么意思啊。
放学后，陈余跟着季怀冰，心中忐忑，路过门口停的那辆黑色的奔驰，季怀冰竟然不上车。
“季怀冰，我们不上车吗？”
“不是请你吃饭吗，我陪你走回去，顺便看看你家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陈余尬笑，上前勾着季怀冰的手臂，“你就不能让我蹭蹭你家车吗？”
季怀冰果断拒绝，“不能。”
陈余干脆把下巴搁到季怀冰的肩膀，“可是我好累啊，腰酸，腿也软，季少就行行好，别让我走回去了。”
“我背你回去。”
陈余推了季怀冰的背一把，“神经。”然后自己转身钻进了奔驰车上，嘴特别甜的喊了一声：“李叔。”
“诶，陈余啊。”
季怀冰也上了车，瞪他。
陈余就扑了上去一下抱住季怀冰的腰，“季哥的大恩大德，小弟我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说完陈余还用脑袋蹭了蹭季怀冰的胸膛，蹭得人心痒。
季怀冰顺势薅了陈余的头发，然后揪着陈余的头发把他提开。
“痛。”陈余不悦，但突然想起来，自己先前喜欢季怀冰来着，季怀冰又恐同，估计他是被自己恶心到了。
陈余嘟囔：“我以后都不碰你行了吧。”
“李叔，去雅轩。”
季怀冰带着陈余到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私房菜馆，走进去便有人穿着中式旗袍的年轻女士上前来领路，“先生这边请。”
走进去以后里面是古梁木的建筑，中间有亭台楼榭，还有一片池塘，在市中心的地段面积不算大，但环境却很好。
两人被带进了一家包间。
季怀冰点了菜，没问陈余。
上菜后全是清蒸凉拌和炖煮的菜式，全是清淡口的。
陈余先前还想说这家店很贵吧，但一看这些菜没一个他爱吃的，就没什么负担了，他这算是陪季少爷吃饭呢，他只是顺带蹭的。
“吃吧，不一定不喜欢，昨天才重油重辣，今天养养胃。”
可能是因为厨师的技艺好，陈余吃了几口，觉得果真很好吃，他吃得很认真，也不管季怀冰是不是在看他。
“陈余。”
陈余嘴上还叼着肉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季怀冰。
陈余的眼睛很亮，颜色是深色的琥珀色，看人的时候很专注，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季怀冰拇指按住食指，发出隐忍的关节响动。
因为季怀冰的声音很平和，所以陈余不会认为季怀冰是想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他总要自己听话，这是陈余不解的，又一想，季怀冰是真的对自己很好，自己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朋友吧，只是季怀冰的占有欲真的太过了，有时候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见季怀冰不开心，陈余笑着逗他，“那你想要我怎么听话嘛，真要我当小猫小狗露出肚皮来给你挠。”
季怀冰没被他逗笑，陈余只好走到他身旁，掀开衣服下摆，“你要不要挠挠看。”
季怀冰把手放了上去，没有想象中那么软。
陈余赶紧把衣服放下来，又退后一步，“嘶，你真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