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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你在怕什么

 

“那我们走吧,商陆哥哥。”时意说着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嗯。”商陆微笑着点了点头,应允着也跟着站起身。

“商先生,小时先生…你们慢走。”江鳞的态度无比的恭恭敬敬。

“好,一会儿见。”时意温柔地做了回应。

商陆没说话,却在二人绕过江鳞离开之前,很轻很轻地看了一眼江鳞,看得江鳞的心一下又悬到了嗓子眼,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不久前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一切,一睁眼仿佛就还在发生,商陆的话,也仿佛还在耳畔响起。

他坐在这里,穿着跟其他人一样光鲜亮的衣裳,大厅里暖白色的灯光照着他,他却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出他肮脏、下贱,又畸形的身体。

他的屄在厕所里被鸡巴干肿了,湿乎乎的好像还在往外淌精水,奶头被掐破了皮,火辣辣的好像在滴血,奶子上全是青红的掐痕指印。

这儿是何淼的订婚宴,而他在何淼眼皮底下,在厕所里做了婊子。

商陆说得对,他是旧京最大的婊子,不知道多少男人肏过他的屄,今天,在这儿,说不定有多少人认出了他,认出他是个主动掰着腿给别人肏的婊子。

何淼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曾经认为的那个单纯可爱的那个小孩儿,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无数,做尽坏事,掰着腿给别人肏的恶毒婊子。

也许,何淼已经知道了,所以…

又或者,何淼还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最好了。

与其让何淼看到如今的他,不如就当他已经死了。

起码,他还是一个人,一个干净的人。

他摸爬滚打,苦苦苟活了那么多年,就是想再见到何淼,可是他把自己活成了这副鬼样子,又怎么去见何淼?

江鳞好想笑,可是笑容还没来得及到嘴边就化作眼泪掉了下来。

哭他也不敢,眼泪才滚下脸颊,江鳞就连忙抬手把眼泪都擦干。

江鳞回来就做了噩梦。

梦里何淼撞见了他做婊子的事情,失望的眼神像淬了毒药的刀一样,恶狠狠往他心上捅。

江鳞在半夜惊醒过来,捂着心脏,吃力的喘息。

这个梦太真了,真实得他的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隐痛。

他从前有多渴望跟何淼重逢再见,这时就有多恐惧不安。

一闭上眼,订婚宴上何淼的幸福的笑脸,还有他在洗手间失态的情景就在脑海里不停地重合,映现。

皮肉碰撞的啪啪声,他的呻吟和哀求声,门外何淼的说话声…像雨后疯长的藤蔓一样,团着一块大石头压在江鳞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怪他,都怪他自己。

江鳞早知道商陆知道他在找人,这旧京没有多少事能逃得过商陆的耳朵,因为商陆一直没管,他就抱上了侥幸的心理。

他早应该明白的,商陆是不容许任何背叛的,自己养的狗,怎么可以有二心?

侥幸苟活到现在,又看多了商陆对时意的甜言蜜语,温柔爱意,让他差点忘记,商陆,是没有心的。

跟了商陆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商陆今天的位置,是踩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尸骨一点点堆起来的。

这堆高的尸山里,白骨累累,血流成河,有对手,有朋友,有伙伴,还有他的父亲和兄长…

越是细想,江鳞越是后怕。明明是六七月的盛夏,躺在床上,夜里无风,江鳞却觉得透骨的寒冷。

他还不想死。

那么多年了,他终于又再一次见到了何淼,尽管他已经面目全非,再无法再和何淼想见,但只要还活着,还和何淼生活在同一座城里,哪怕是只能够在四下无人时偷偷知道何淼活得很好,过得幸福,那就够了。

从订婚宴回来以后,商陆不再提,江鳞就当那晚厕所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依旧是白天勤勤恳恳地给时意做下人,端茶倒水,栽花种草,忙前忙后,到了晚上就主动脱了衣裳去勾引商陆。

有时,江鳞会穿一袭薄纱制成旗袍样式的衣裳,薄纱半遮半掩地罩着的一丝不挂的胴体,肌肤似雪,腰肢纤韧,胸前一对白皙秀气的娇乳随着腰肢扭动在纱后若隐若现,身姿淫艳,神态清高,眼神却春情十足,勾得商陆进门就把他压在门板上,撕碎薄纱,一手揉着他的奶子,另一手粗暴地掰开大腿,就将鸡巴塞进江鳞湿润润热乎乎的屄里,抽插起来。

江鳞身体敏感得很,让商陆揉了两下奶子屄里就湿了,热乎乎的又紧又缠,商陆的鸡巴肏进来,一寸寸粗暴地剥开层层叠叠的媚肉,干到屄心里去,几下就肏得江鳞喘呼呼软了后腰,软绵绵红着脸站都站不住,偏偏屄却咬得很紧,一寸寸吞下阳具,吸得人头皮发麻。

商陆骂他“骚货”,江鳞被干懵了,红着脸一脸春情,眼神却湿漉漉的又脆弱又勾人,像是不懂是自己遭了骂,嘴唇似张未张,也是湿漉漉的,丰润嫣红,露出点软乎乎的舌头和牙齿,勾人吮吻。

江鳞被干狠了会哭会求饶,平时就柔软清润的嗓音多了点暧昧的湿乎乎的感觉,兑进了猫儿似的哭腔和破碎的呜咽声,听得人心痒难耐,心尖尖就似被猫抓了似的,恨不能将人干坏了占为己有。

有时实在太狠了,江鳞腿软得站不住,哭着往地上跌,又商陆抓回来掐着腰干得更狠,直到把他肏得迷糊了,干得失禁了也不放过。

江鳞很怕商陆,不仅是因为商陆掌握着他的生死,也因为商陆在床上实在太狠了,哪怕他已经是商陆钦定的旧京最大的婊子,也常常招架不住,每次都被商陆干得死去活来。

但好在,商陆只会在这事上折腾他。

一般事后商陆就直接走了,也免去了江鳞跟他身处一室的压力。

商陆对他一般是没有好脸色和好言语的,偶尔在做爱时会说几句看起来亲昵的色情的话,但江鳞清楚,那不过是裹上了情欲和暧昧的外皮,本质还是冷血和残忍。

江鳞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对商陆而言,他是一把刀,一条狗,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说不出口的床伴,对于商陆这样冷血残酷的一个人而言,对他自不必有什么好的态度。

不过江鳞也不在意,糟糕的人和糟糕的事他遇见得多了,骂他的话他也听多了,早就习以为常。

只要不要了他的命,那就没事。

偶尔,江鳞也会在时意那儿听到有关何淼的消息。

比如说陆锦夏新戴的头饰很漂亮,是何淼送的,又比如说今天有看到何淼来接陆锦夏下班…大多是何陆二人恩爱的事情,江鳞听后心里一阵酸楚紧涩,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低下头压下眼里的酸涩,再抬头,也只敢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风轻云淡的表情。

他跟何淼,是两路人。

他是不该对这些事有反应的,否则就是犯错了。

他还不想死。

转眼,时间就过了半个多月,眼看这一年就要过半,而六月二十三的这一天,是时意的生日。

商陆安排人给时意办了个生日宴,地点居然选在商公馆,这是江鳞没有想到的,邀请函发了很多,听杨花说整个旧京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

杨花为此愤愤不平,觉得这未免太偏爱时意了点,江鳞却不在意,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一天出生的,妄论去过什么生日,只是心里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

直到生日宴当天,江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意的生日,陆锦夏会来。

那么,何淼呢?

他也会来吗?

何淼会不会来,江鳞不知道,但他不敢赌。

他很想很想见何淼,但是他不敢,也不能见。

生日宴在公馆正大厅里举办,江鳞住在后院,一般来说是见不着的,但他现在算是服侍时意的佣人,跟在时意身边忙前忙后,避免不了会跟前来赴宴的客人碰面。

江鳞很头疼。

生日宴安排在傍晚开始,也算得上是一个晚宴,准备工作却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着手,生日宴当天整个商公馆就更是忙碌。

时意起得挺早,虽然不说,但是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欢悦。

江鳞想了很久,打算从时意这儿入手。

他本来就有低血糖的问题,于是就故意不吃早餐和午饭,加上又各种干活出力,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果不其然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虚弱起来,脸色发白,连走路的步子都变得虚浮不少。

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虚弱了,江鳞就故意在时意面前晃悠。

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江鳞知道,时意是一个很善良,也很有同情心的小孩儿,看到他这副样子,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果不其然,时意见江鳞脸色不对,立马就开口问:“小江哥,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江鳞摇摇头:“谢谢小时先生,我…我没事…”

然而话都没说完,江鳞的身体陡然一歪,直将将摔向地去。

“小江哥!”

时意吓到了,忙不迭冲过来扶江鳞。

江鳞头晕目眩,浑身发软,跌倒不是他故意为之。他一时不防跌将下去,额头碰到柱子,磕出一抹红肿,愈发头晕目眩。

时意跟另外一个下人将他扶起来,他却几乎站不住,摇摇晃晃地跟时意道谢:“谢谢…小时先生…”

时意扶着江鳞,让他坐在椅子上,又端给他一杯温水。

江鳞知道这不合规矩,可他实在太晕太累了,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走动,晕乎乎地靠坐着椅子,半天都缓不过来。

“医生!小书,去请医生。”

江鳞闻言,挣扎着要站起来,“不用了小时先生…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时意难得严肃了神色,“小江哥!身体是最重要的,你现在都已经这么难受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顿了顿,他的语气缓了下来,“我知道,你是不想耽搁工作,可是身体始终是第一位的,没有什么可以妨碍我们爱自己的身体,就算是工作也不可以。反正我不能眼看着你已经这么难受了还让你继续工作,那实在是太残忍,太不人道了。这一次就听我的好不好,我给你放假,你乖乖看医生,然后去休息。”

江鳞听得一愣,眼睛一时有些发热,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关心过他了。

“好不好?小江哥。”时意面露担忧地望着他。

江鳞绷了绷嘴角,很干涩地笑了笑,却是由心的,“嗯!…谢谢小时先生。”

“不用谢的。”时意温柔地冲江鳞笑了笑,“…喝点水吧。”

江鳞喝了两口温水,握着杯子,低下头道:“…谢谢小时先生,不过,不用请医生,我回去躺躺就好了。”

“真的吗?”时意显然有点不相信,“请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江鳞抬起头,笑了笑:“真的。我经常这样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江鳞又说了许多,好说歹说时意才答应不请医生,自己回去休息。

“那我让小书他们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江鳞忙站起身证明自己,“谢谢小时先生…但是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那边有人在催时意换装去前厅了,又实在催的急,时意这才道:“那好,就拜托小江哥你自己走回去休息了。”

江鳞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往院子外头走:“谢谢小时先生。”

时意不放心地嘱咐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请拜托一定通知我。我这边比较方便请医生一点。”

“好的,谢谢小时先生。”

江鳞的头其实还是很晕,浑身也发软,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但他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走得自然。

江鳞前脚才走,商陆后脚就跨进了院子,四下没看到江鳞的人,他蹙了蹙眉似不悦道:“怎么不见人?跑哪儿偷懒去了。”

时意身边的小丫头是个识相的,忙回答道:“江先生身体不太舒服,小时先生让他回去休息了。”

“不舒服?”商陆看了眼小丫头,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怎么了?”

“好像是头晕。我看江先生脸色发白得厉害,走路都走不稳。”

听了这话,商陆眯了眯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薄唇一启,声音冷硬的骂了句:“蠢货!”

小丫头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

过了会儿,商陆开口道:“去让福缘找个大夫。”

“是!”小丫头不明所以,但是不敢多想,接了吩咐又问了好就一溜烟跑出院子去了。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了…江鳞怀的是什么心思,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想出这种办法,真是够蠢的!

看到杨花把大夫迎进来,江鳞就知道这事还是让商陆知道了,身体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虽然江鳞也知道,在这个地方什么都逃不过商陆的耳朵,但他还是心存侥幸地奢望不让商陆知道。

可是,他这也算听话了——不跟何淼见面,商陆不该生气吧?

江鳞长长地叹了口气,商陆的心思他哪里猜得到,一想到商陆在床上可劲折腾他的场景,他就怕得浑身发冷。

他的身体到底什么问题,大夫一看便知,江鳞知道瞒不住,于是便承认了自己午饭和早饭吃得少了。

请来的大夫是西洋大夫,给江鳞挂了一袋葡萄糖,让杨花给江鳞准备点鱼汤面,猪皮瘦肉粥一类好消化的东西吃下,又叮嘱些让江鳞按时吃饭的言语便走了。

杨花把东西端过来,因为江鳞手上插着针便由她捏着勺子喂给江鳞吃。

江鳞不习惯,忙说自己左手也可以,引得杨花把腮帮子一鼓,黑溜溜的两眼一瞪,气鼓鼓道:“不!哪怕是坏了主子奴才的规矩,今天江先生你也必须听我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江先生你早饭午饭都不吃,非要作践自己的身子…但是杨花知道,”杨花说着说着,鼻子一皱,两条眉毛一耷拉,声音里多了点哭腔,“杨花是你的丫头,江先生你身体出了问题,那就是我这个做丫头的失职…江先生你罚我吧!”

江鳞哑然,知道自己这样杨花这小丫头肯定是心疼了,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忙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好杨花,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杨花耳根子软,更听不得江鳞这样一个病弱大美人跟他服软撒娇,一下子就没脾气了,“哼,原谅你了。”

江鳞拉着小丫头的袖子晃了晃,又笑道:“我就知道,我们杨花最心疼我了。谢谢杨花!”

杨花被江鳞这笑笑得有些晃神。没办法,这么漂亮一张脸软声细语地笑着跟你撒娇,换谁谁受得了?

“不用说谢谢的,”杨花有点害羞,随后又正经起来,“…来,快吃点东西吧,大夫说要多吃点东西的。”

“嗯好!谢谢杨花。”江鳞抿了抿嘴,弯起眼睛,笑得又软又甜。

吃过东西,又挂了一袋水,时间来到晚上七点以后,江鳞几乎大好了。

他特意打听过,今天的生日宴大概八点半就会结束,届时来赴宴的宾客都回去了,他再去前厅接时意回来,侍奉着时意洗漱休息睡下,就不算什么都没干。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从杨花嘴里获得宴会确已经结束的消息,江鳞换上男装前往前厅。

快到前厅的时候,江鳞特地拦了一个今天在前厅干活的佣人,问清楚宴会确实已经结束,宾客们都已经打道回府,他这才放心地直奔前厅而去。

进入前厅,灯火通明,但的确已经空了,不见什么宾客的人影,只有公馆里的佣人们在收拾场地,打扫卫生。

看了一圈,江鳞没看到商陆,稍微松了口气,听到佣人说时意去了钢琴房,他便欣然前往。

公馆本没有琴房一说的,因为时意有弹奏钢琴的爱好,商陆便让人特地打造了一间顶好的琴房,听说里面的钢琴什么的都是西洋进口最好的那一种,不过江鳞不懂,只觉得十分厉害,时意会弹好多曲子,每一首到很好听。

或许今晚也能听到到时意弹的曲子,光是想想,江鳞都觉得心情美妙了不少。

琴房在花园旁边,从前厅过去会经过一段展示画作的长廊,也是商陆特意为时意打造的,里面陈列诸多名家之作,此外也有不少是时意的作品。

江鳞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感慨,时意真的好厉害,不仅书读得很好,还会弹琴,画画,书法…好多好多艺术。

并不像他,字都不认识几个。

轻轻叹了口气,江鳞摇摇头,摆脱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刚走过长廊,江鳞便听到了一阵美妙的琴声,他忍不住一喜,看来今晚真的有得好听的曲子听了,想到这儿,步子都不禁轻快了不少。

走近琴房,江鳞停在窗口,打算等时意弹完这一曲再进去。

今晚的曲子格外的轻快,江鳞忍不住探头从窗口往里看,却在琴房里看到了不止时意一人。

时意身后,站着一位穿着长裙,披着长发,一脸温柔笑意的漂亮女人…是陆锦夏!

陆锦夏还没走!?

猛地意识到这一点,江鳞心一下就提了起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何淼也有可能还没走?

想到这里,江鳞转身就往回走,不敢再多待一分钟。

回去的路,江鳞走得很快。

走进长廊,路至一半时,江鳞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心里一动,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长廊尽头的拐角处,出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视线向上,江鳞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何淼!

只一眼,轰隆一声,江鳞脑子里就全白一片。

怎么办?

江鳞慌了,和何淼再见这件事他想了很多年,想象过很多可能和情景…

可是现在不能!

江鳞下意识的往后退。

可才退了两步,他慌张的脚步声在此刻却意外的响,反而惊动了何淼,致使何淼直接冲他看了过来。

江鳞不敢再退,在二人视线相接之前,蹭一下低下了头。

不能退…现在往后退的话,反而会显得不正常。

可是…他能做到就这样走过去吗?

心脏砰砰砰跳得很乱很厉害,江鳞觉得自己脑子里乱得厉害,他分明很想很想见到眼前之人,如今人就在眼前了他反而害怕极了,害怕相见。

脚步声还在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何淼正朝他走过来。

把心一横,江鳞握紧拳头,压低了头迈开了腿。

已经那么多年不见了,他长相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他还戴着帽子…何淼应该认不出来的才对。

这样安慰着自己,江鳞低着头,拼命让自己显得自然地与何淼相对而行。

但江鳞又有点难过,假如何淼真的认不出他…

是不是就说明,其实…

两种完全相反的想法在江鳞大脑里打斗,搅得江鳞更加心乱如麻。

随着他跟何淼的距离越来越近,江鳞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手心里也攥出了汗。

哒、哒、哒…

江鳞和何淼擦肩了。

一步,一步,他在往左,何淼在往右。

没有停顿。

江鳞悬起的心好像终于可以落下了,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却冲上大脑,让他眼睛发热,鼻子发酸。

何淼,真的没有认出他…

“等等!”

就在二人刚好错开之际,身后的何淼突然喊了一声。

江鳞猛地一愣,心脏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等一等!请等一等!”

哒哒哒!

何淼走过来了,就停在他身旁,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

江鳞不敢抬头。

“请问,你…知道圣玛丽孤儿院吗?”

轰隆!江鳞脑子里好像炸起几道雷,炸得他脑子发懵,浑身僵硬。

他…还记得!

何淼还记得!

他没有忘记他!

眼前一下模糊了,有些话在嗓子眼哽住,哽得江鳞快要喘不上气了。

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江鳞低着头,很努力很努力才晃了晃自己的头。

“哦…好!”何淼的声音一下就充满了失望,“…谢谢你。…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我在找一位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江鳞此刻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路了,眼泪失控地奔出眼眶,无声地滑落、粘湿他的脸颊。

他拼命掐自己的手心,咬紧了嘴唇,很努力很努力才没让哭声逃出自己的嘴角。

他用尽全力才摇了摇头。

“真的不好意思。”

何淼转过身去了。

脚步声又起。

何淼又继续往前了。

江鳞拼命压制自己快要失控的哭声,猛地一闭眼睛,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这里。

“不对!”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江鳞的小臂。

“是你…”身后响起何淼的声音,“就是你…对不对?”

江鳞僵在了原地,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甩开何淼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是…

可是…

“你就是他…对不对?”何淼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不会认错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我知道,你就是他,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眼泪崩堤而出,江鳞再也忍不住了,哭声压抑不住,从嘴角逃逸而出。

猛地回头,江鳞一下扑到了何淼的怀里。

他知道他应该假装不认识,果断甩开何淼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这是他爱了十多年的人啊!

他还记得他,他在找他,他没有忘记他!

十多年的思念和爱意间倾斜而出,瞬间压垮了江鳞建立的所有理智。

然而失控的情绪逐渐冷却下来以后,江鳞开始被潮水似的恐惧控制。

他猛地从何淼怀里抽身,一时惶惶不可自持。

江鳞脑子里乱得不行,订婚宴上何淼的笑脸,厕所隔间里发生的事,还有门外何淼的说话声不停地在他脑子里映现。

何淼…何淼知道了吗?

“小燃…”

见他不对劲,何淼伸手来抓他,却被江鳞一下挡开了。

何淼愕然,“小燃,你怎么了?”

江鳞知道自己行为过激了,他猛地偏过头,否口道:“我没事!”

“小燃,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不!

他想!

想得要命。

江鳞眼瞳猛缩,真心话一下脱口而出:“我想见你!”

“那…小燃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何淼目露担忧。

难言之隐?

江鳞心里一紧,嘴里迅速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苦涩味。

他开不了口。

“你知道吗,小燃,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当年你被领养以后,没过多久我也被领养了。我之后去找过你,可是圣玛利亚被烧了,什么都没了。我谁都找不到。我不知道小燃你去了哪儿,我找不到你了。”

“…我记得我们约定过,以后要在旧京再见,所以我来了。我相信我一定能够重新找回你。”何淼的声音十分哽咽,“…还好,老天保佑,我终于,又找到你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原来,何淼一直都在找他。

就像,他也一直都在找他一样。

“我…我改名字了,三水哥。”江鳞握紧拳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开了口。

“小燃你改名字了?”何淼显得有些意外。

“嗯,”把心一横,江鳞抬起头,咬着牙关逼着自己开口,“我改名字了。我现在,叫…江鳞。”

“…江鳞?”何淼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江鳞的心悬在了嗓子眼,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浑身都发冷,果然…何淼也知道了吗?

“江鳞。”何淼冲江鳞温柔一笑,“真好听。”

江鳞眼瞳猛缩,当场愣在了原地,何淼他,不知道吗?

“怎么了吗?”见江鳞愣怔着,何淼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江鳞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和侥幸。

何淼不知道,他不知道。

“我没事。”江鳞摇摇头,有些喃喃道,“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会再见吗?”何淼笑笑,“我们俩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不管分开多久,都一定会再见的。”

江鳞猛地一愣:“上天…注定的…缘分?…”

“对啊!”何淼笑得很温柔,“你看,老天这不是让我们又重新遇见了吗?”

压下心底的悸动,江鳞也笑了笑,“嗯。”

“还没问呢,小燃你现在在做什么?怎么会在这儿?”

江鳞慌了。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呢?

“你也是来参加今天这场宴会的吗?”何淼提出一个猜测,但很快就自我否定掉了,“唔不对,就算是那样小燃你现在也不会在这儿…那么,小燃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对!”江鳞松了一口气,连忙用力地点了下头,“我…我在这里,工作。”

“那…三水哥你呢?”江鳞害怕何淼继续追问下去,只能反问何淼,哪怕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你过得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

何淼愣了一下,认真道:“我现在是一名警察。”

“真好。”江鳞勉强笑了笑。

心里却翻涌着一股巨大的苦涩的浪潮。

真好,真好啊,何淼现在是一名警察。

而他却是商陆养的一条狗。

商陆杀了很多人,他也是。

“小燃你有时间吗?我们太久没见了,我想跟你多聊一聊。”何淼望着江鳞,眼神温柔又坚定,“我好想你。”

江鳞眼睛一热,差点没忍住又要落下泪来。

拼命忍住自己的哭腔和眼泪,江鳞还是忍不住偏了偏头躲开何淼的目光,这目光太温柔太温柔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溺在里面。

“我也很想你。”

是真的很想很想!

“…但是我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江鳞勉强让自己扯出一个笑容,“走不开。要不,等我空下来了,我们再见吧。”

何淼显然有些失望,却还是点点头,眼神和笑容都很温柔:“好。那我怎么联系你呢,小燃。”

“…要不等到了周末,我来这儿找你?”

“不!”江鳞吓坏了,想都没想拒绝就脱口而出。

迎上何淼意外的眼神,江鳞遮掩道:“不,不用了,不用来找我。”

“…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江鳞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我只是…”

见江鳞很是为难,何淼于是退让道:“那我留一个电话,等小燃你方便了再联系我,好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江鳞只能点点头:“好。”

可是,他们还能再见吗?

何淼取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手帕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随后递给江鳞,却见江鳞眉间掩着愁绪。

“小燃…?”

江鳞回过神,连忙用笑遮掩自己的情绪,“写好了是吗?”

“嗯。”点点头,何淼微笑着将手帕叠好了交给江鳞,“这是我家里的电话,打过去什么时候都会有人接的。”

“好。”江鳞不敢再多耽搁,接了手帕就跟何淼道别,“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三水哥。”

“好。”何淼微笑着送别江鳞。

江鳞不敢多做停留,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他怕他再多待一会儿,就舍不得走了。

夜色深沉,窗外漆黑一片,不见月亮,星星也难寻。

书房里也全是沉甸甸的黑色,只有桌角的一盏台灯发出很淡很淡的一点白光。

商陆坐在书桌后,嘴里点燃的雪茄升起烟雾,氤氲升腾,模糊了他精致锐利的眉目。

“见到了?”

“嗯,见到了。就在琴房过来的长廊里,”阿郑点点头,“一切都跟老大你预想的一样。”

“可是老大,我不明白,你特意把姓何的留下来,就是为了让江鳞和他两个人相见相认?”阿郑实在觉得奇怪得很,忍不住开口如此问道。

商陆冷笑一声,“你懂什么?这世上,没有比短暂的拥有以后,再彻底失去更让人心死的…”

顿了顿,他抬眼看了眼阿郑,“还记得我之前让你查的东西吗?”

阿郑愣了下,回忆了一下,随后恍然道:“我明白了老大!你是想…”

“嘘。”商陆两指夹着拿掉嘴里的雪茄,徐徐吐出一圈烟雾,“好戏…就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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