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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辛励连个眼神都欠奉,什么老毛病能疼成这样?!还是找个郎中来看看比较好,他脑海里不断搜索着哪个御医的宅邸在这附近,未果。

孟瑶华强忍着疼痛,花光所有力气掐了辛励一把道:“听我妹妹的吧。”

辛励坚持将孟瑶华送回了歇芳楼,夏禾伺候孟瑶华服了克制蛊动的丹药,她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见辛励仍戳在听风阁不动弹,她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她抬头看了夏禾一眼道:“去派人通知宋公子一声,我突发旧疾,提前从白马寺回来了。”

夏禾道:“早在白马寺的时候,奴婢就寻人跟宋公子道了别,主子莫忧心。”

孟瑶华点了点头,辛励不离开,她也不敢睡,只闭目养着神,心里战战兢兢的,实在不知这煞星要干嘛。

听到孟瑶华都病成这样了,还在惦记着宋临,他心中的那团火烧的更旺了些,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哑药包。

夏禾下去替换房间里的茶壶,蛮蛮捧着自己从白马寺请来的姻缘签一脸的若有所思,辛励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他看见夏禾端上一壶茶水,“体贴”的望着孟瑶华道:“沈娘子口渴了吧,喝些水如何?”

辛励一句话,集齐房间里三名女郎的目光。

夏禾心想:这金公子比宋公子上道的多啊,主子为了和宋公子培养感情才将人约到了白马寺游玩,结果这宋公子人缘着实是好,一路上碰到旧友无数,时常被绊住脚步寒暄几句,就连听说主子犯了旧疾,也只留了一句好好休息的话,再无别的表示了。而金公子就不同了,不仅为了主子忙前忙后,还十分温柔体贴,真真是孺子可教也,况且他就连长相也比那宋公子出色。真的,不妨劝主子改改目标吧!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蛮蛮心想:果然我还是更看好金公子。

孟瑶华心想:完了!这厮要下毒害我!终于要来了吗?!终于要来了吗?!我命休矣。

她吓得连忙摇摇头道:“我不渴,多谢金公子好意。”

辛励将哑药包里的药轻轻抖落到杯子里,状似无意的晃了晃杯子,将哑药溶到了茶水中,他心中微顿,不由自主的看了榻上的孟瑶华一眼,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空。

自己手中的这杯哑药,只要她喝下去,自己就再也听不到魂牵梦萦的《凉州词》了,阿妧已逝,难道自己连与她相似的声音都留不住了吗?

况且,他只喜欢阿妧,不会要别的女人,如果为了这声音而将沈蜜娘留在身边,这算什么呢?对谁都不好?!他永远不会背弃与阿妧的感情,但亦没道理辜负别人的一生,他与沈蜜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这无论怎么想都足够的荒唐!

而沈蜜娘又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毒哑她是最省心的办法。

辛励垂下眼帘,内心的戏台子开了一场又一场,杯里的茶汤渐渐由热转温,而他的神色也愈发坚定起来!

孟瑶华躺在床上在疯狂的想自救之策,她见辛励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坚定,她的心都要凉了!

“哎!”孟瑶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她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对辛励说道,“不瞒金公子说,妾身这身子骨大抵是不成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去登台献唱,我给金公子最后再唱一次《凉州词》吧,多谢金公子今日相助。”

她就是在豪赌,赌辛励对《凉州词》的情意重过她的生命。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孟瑶华适时一阵猛咳,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阿励,我再为你唱一遍《凉州词》吧,等明天你就能重新看到北疆的河山了。”阿妧平静且忍耐着无尽悲伤说道。

“够了!”辛励心绪起伏跌宕,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掷在月牙几上,转身走出了听风阁,脚步慌乱,却并未犹豫。

孟瑶华止住咳嗽,重重的躺回榻上,她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欣喜,阿妧姑娘,谢了啊!她凭借《凉州词》在阎王手里讨回一条小命!

夏禾与蛮蛮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这时桃枝从外面拿来一对学舌鹦鹉,边走边说道:“怎么金公子形色匆匆的?还险些撞了人,这可不像他。”

“桃枝姐姐,哪里来的鹦鹉?”蛮蛮开口问道。

“长安齐国公府送来的,说是世子爷费了好大功夫才淘换来的新鲜玩意儿,特意送给主子解闷的。”桃枝说道。

“这对鹦鹉真会说话吗?”蛮蛮好奇的问道。

“姑娘逗逗便是了。”桃枝将鹦鹉架挂好,她顺手拿起了辛励放在月牙几上的茶杯给鹦鹉的小瓷杯中添水。

“哎——”孟瑶华还没来得及阻止,其中一只鹦鹉已经啄了起来,她连忙说道,“那水不干净,赶紧给它换水。”

桃枝闻言连忙将鹦鹉的水杯泼了,孟瑶华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只喝了水的鹦鹉,见那鹦鹉活蹦乱跳并无异状,她心中缓缓升起一团疑惑,本命蛊是不会认错毒物的,看那人最后放了她一马,这杯水应该是有问题的,怎么鹦鹉没事儿?

就在这时,蛮蛮逗鹦鹉道:“笨鸟,笨鸟!”

其中一只鹦鹉回应道:“你笨!你笨!”

另外一只饮过水的鹦鹉扑腾着翅膀:“嘎嘎,嘎嘎!”

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夏禾、蛮蛮好奇的问道:“怎么这只学鸭子叫?”

桃枝讷于言敏于行,她看了看倒掉的水,又看了看孟瑶华,不确定的问道:“主子?”

孟瑶华此刻算是清明了,领悟了,那茶杯里放的是哑药!他说她再与别的男人亲近,他会毒哑她,真的是言出必行呢!

恍惚间,她惊起一身冷汗来!

这个毒夫!

那竹架上的鹦鹉约摸是一对,一只哑了,另一只记仇的对着桃枝大叫:“毒敷,毒敷。”鹦鹉的口舌到底不比人的灵活,听在耳朵里也分不清毒夫还是毒妇?!

这时,夏禾与蛮蛮才顿悟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果然越美貌越危险。

辛励心绪复杂的走出了歇芳楼,脚步略显凌乱和慌张,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心软?为何会下不去手?

沈蜜娘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妇罢了,纵然有几分姿色,那又如何呢?自己没必要对她心慈手软,留她一命已是极限,为何还会选择放弃将她毒哑呢?

是那首独一无二的《凉州词》吗?是她故意作态用阿妧的语调唱《凉州词》吗?一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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