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这座深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吞噬着从高台上掉落的人。
那滋味她尝过一次,不想再尝第二次。
崔琤心中有事,因此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捧着瓷盘吃着樱桃冰酪。
酸甜微凉的樱桃和乳酪混在一起,清甜可口,能瞬间消解燥热的暑气。
她大快朵颐吃得好不快活时,太子却忽然走进来了。
看着殿中的几位表妹,他也有些微愣。
太子的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吃樱桃的崔琤身上。
看见樱桃下是冰酪时,他的眉头稍稍蹙了起来。
崔皇后温声说道:“你这孩子,昨日发了热今天怎么还过来了。”
宫人适时地加了一张软椅,服侍太子脱下略显厚重的外衣。
他慢慢地走过去在母亲身旁坐下,在几个姑娘站起来要向他行礼时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睡了一觉便好了。”太子轻声说道,“倒是我打扰几位妹妹了。”
见他无事,崔琤便垂下头继续吃樱桃。
她吃得认真,没发现朱唇旁沾上了点点的奶渍,也没发现太子的目光数次无声息地扫过她。
红日高起时崔皇后才终于放过她们,踏出殿门后崔琤便去了端宁公主的宫殿。
殿内只余下了崔皇后和太子,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儿郎,用眼神屏退下人。
他阖上眼眸,有些疲惫地将手背搭在了额前。
“若是还没好利落,就莫要赶过来了。”崔皇后轻声嘱咐道。
太子轻声“嗯”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眼里空洞洞的,仿佛什么都没有。
他病了太久,就算面对死亡也是淡然的。
明明身处权力的漩涡中,却好像也没有什么想要留恋的。
“阿淙……”崔皇后看着他这幅样子,竟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太子自己大抵都没发觉方才的神情是多么冷淡,那双眼里只有望向崔琤时才带着点情绪。
她从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分明是朝夕相处的母子,有时却好像是陌生人。
自太子十六以后她就鲜少插手他的事,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控制欲,但他还是不肯在她跟前展露出丝毫自己的意愿来。
除非是情感浓烈到了极致,太子才会稍稍表露情绪。
今日看他拖着病体只为看那姑娘一眼,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在事情还不算太迟,若她真将崔家的大姑娘纳做他的太子妃,他只怕要郁郁终生。
崔皇后真不知他是怀着什么心情看她为崔琤挑选郎君的,不过她还是庆幸她发现得还早。
不过一个忠毅侯,会敢与皇帝抢儿媳不成?
“母后还有什么事吗?”太子轻声说道,“若是无事的话,儿臣就先告退了。”
崔皇后整理了一下思绪,温声向他说道:“阿淙,既是来到行宫便不须处处遵循宫中的规矩,且放肆地玩乐便是。”
“政务中的事也不必太过忧心,”她委婉地说道:“莫让规矩给束缚住了,人才是规矩的主人,有些事情稍作变通兴许变成了。”
她看向太子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即便你想在朝中做些大刀阔斧的改革,我与你父皇也是支持的。”
暖阳透过窗棂照在太子的脸上,让他苍白的面庞有了些色彩。
他的目光凝视着那一线光,答道:“谢母后提点。”
崔琤回去后便与端宁公主继续杀棋,到正午时两人一边用膳一边小心收官。
这盘棋看似杀得凶猛,实际两人情况差不太多,临到终局已经能看出至多也就半子的胜负。
到了午后崔琤困倦起来,端宁公主留她在殿里,两人睡起时太阳已经快落山。
她们二人都喜欢厮杀,不喜欢慢慢地官子,索性将棋先摆在石桌上,用过晚膳便一道去看后山的萤火虫。
两人正看得兴起时宫人倏然过来传信,说陛下有事急寻公主过去一趟。
崔琤向她摆摆手:“那姐姐先走吧,我再看一会儿就回去。”
后山距离羽林军和射生军驻扎的地方都极近,再说还有公主自己的卫兵在近处陪护,是以端宁公主也没想太多。
“早些回去,令令。”她轻声道,“我们明天还可以再来。”
看萤火虫是崔琤前世少年时的愿望,她那时听坊间的传言说行宫后山的萤火虫比月老还厉害,一道看过萤火虫的人的魂魄生生世世都会纠缠在一起。
她便想着嫁给李澹以后,一定要他陪她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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