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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鬼可怕还是人可怕?(4)

 

「心跳app现在状况怎样?」林欣醒来,第一句话就问。

「已经??没事了。」

巫有津说完,还拿出手机让林欣确认。

惹眼的红绿配se消失无踪,心跳app已自动解除安装,像完全没出现过一样。

但是,气氛还是有哪里不对劲。林欣抬头看巫有津,他心虚地撇开头。

巫有津试图转移视线压力,默默看向延江宇,对方镇定地看了回来。

「你们的表情??为什麽这麽怪?真的都解决了?」两人面面相觑的样子,让林欣总觉他们有事瞒她。

她朝延江宇伸出手,「那你手机借我看看。」

延江宇微笑,但没有动作。

这下就算巫有津想替他打掩护,也没办法了。

最後,还是巫有津顶着肃杀的氛围开口:「那个??」

他支支吾吾,「我们的都解除安装了,上网看社群消息,其他人的也消失了。但是??」

巫有津讲到快哭出来,「不知道为什麽,就只有江宇的程式还在。我刚问过依依,她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

没有人知道怎麽办,而事主本人看起来毫不在乎。

林欣抢过延江宇的手机,一看,下回的配对人选已经决定好。

对方从昵称到自我介绍全都是空白,虚拟人像是一张没有脸的漆黑剪影。

「只有这个人能选。」延江宇说得轻松。

林欣和巫有津都想不透,如果所有人的程式都已经解除安装,那现在是谁在和延江宇配对?

他们都看得出来,延江宇心中有底,可他不想谈。

巫有津和他相识多年,知道他不想提的事,强问也不会有结果。他表情失落,安静退出房间,留空间给两人。

这次配对,程式给了七天宽限期,b原定的七十二小时多上许多。

七天,像极了给人处理身後事的天数,交代好一切,再安心上路。

「你明明?」林欣攥紧手,「不会有事的。」

她当时意识模糊,是依稀听到这几个字後才放松神经,陷入昏迷。现在回想,当时山上就他们几人,会对她说这句话的,也只有延江宇了。

「呦,居然还记得?」延江宇笑笑,「还以为你流血流到神智不清了。那其他的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你还说了很喜欢我,晕船勒戒所一点用都没有?」

??这倒是真的忘光光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林欣瞪他,用力拍了一下床,可惜手臂还没什麽力气。

「哪敢。小欣欣仙姑法力高强,我一介草民,怎麽敢在您面前装神弄鬼?」

延江宇作势对林欣拜了一拜,在小仙姑又要发难前开口:「大家的程式都解除安装了。这样,难道不算没事了吗?」

他嘴角弧度在不知不觉间抿平。林欣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到口的话又默默吞了回去。

那你呢?你怎麽办?林欣不知道要怎麽问。

要延江宇在乎自己,跟要他喜欢人一样困难。

几天休养过後,林欣的身t迅速复原。她尝试和延江宇讲道理,要他想想办法,可对方回她:「最後这七天,我想看你好起来。这样就够了。」

等林欣恢复得差不多,巫有津开车将四人送回市区,路途中,他故意挑求学时的趣事聊,就是不想在仅存的时间里再和延江宇起争执。

在si亡边缘走了一遭,林欣下车时,见街上人群熙攘、夜景繁华,竟心生恍若隔世之感。这个城市,朝气蓬b0,到处都是鲜活的生命,热闹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些璀璨的、耀眼的、美好的事,他们还没有机会欣赏,怎能这麽轻易放弃?

她抓住延江宇的手,「我要跟你谈谈。」

「谈?」延江宇只是陪她走回家,没想到小仙姑又忽然发难。

他不由得失笑,「谈什麽?这几天都谈几次了,还要谈?」

不待林欣回答,延江宇摇摇头,「唉,同一件事,别纠结那麽久。」他弹了个响指,「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林欣皱眉,戒备地看他,「要g嘛?」

延江宇被她的表情逗乐,他约人时没被摆过几次脸se,「说过要带你去看电影,一直没机会。今晚刚好有空,请你一场?」

林欣细细的柳眉绞得更紧,她是有事想谈,但不是谈情说ai。

延江宇笑她,「还犹豫呢。又没要考试,能被我约的机会不多了。去不去?」

他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不去的话,我要约其他姊姊了。」说完还滑开手机,点了通讯软t。

「去去去。」林欣讲不过他,叹口气,「约晚点,我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延江宇笑了,像诡计得逞的坏孩子。他放缓语气,t贴地说:「休息一下,晚点去载你。路上会冷,记得穿暖点。」

林欣依稀记得,自己临si之际不想留遗憾,似乎说了让他骗骗自己也好之类的话。

不知他有没有听见??所以,他现在是在装?

这是他过去哄nv生的手段?雪儿就是被这话术骗走的?好狡猾,完全是个骗子。

林欣曾以为,就算是装的,自己也会满足,可她现在发现不是。

原来她b想像中还要贪心,她放不了手。要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赴si,何其困难?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林欣穿着简单的毛织衣,双手环x,在远离排队路线的角落用力跺脚,「可恶,怎麽会这样?好烦!」

「烦什麽呢。」

延江宇手持两杯爆米花,臂上还挂着手摇饮料,取完电影票後走向林欣,「餐厅替你选好、订好,问你要看哪部电影也没想法,饮料我帮你选的,刚刚还负责排队领票。」

他笑了笑,「所有事都我在用,小欣欣仙姑还是不开心?」

林欣接过他递来的热饮,撇过头,「当然不开心。」

「别这样,笑一下?」

「不要。」

「你以前很常笑的,现在变任x了。」延江宇露出苦恼的表情。

他想到之前林欣在图书馆的反应,忽然就起了戏弄的心。

延江宇其实很会拿捏和他人的互动距离,怎样的空间能让人自在,怎样算是亲密,他了若指掌。

他弯下腰,贴近林欣,让她误以为他只是想要平视她的眼睛。

延江宇「呵」了声,忽然侧过头,往她耳中呼口气,嗓音低沉地说:「笑一个给我看嘛,小仙姑。不然我以後可能要没机会看了?」

林欣被他吓一跳,饮料差点没拿稳,怒嗔:「延、江、宇!你给我适可而止!」

「哎?小猫爪子利了。」延江宇眨眨眼,讶异的表情像演的。

他笑了笑,出口的话带点感叹,「你没叫过我名字,以前都只喊学长。」

林欣愣了下,没想到这些相处细节,他都记得。

延江宇没再闹她,晃了晃手中票卷,「入场时间到了,进去吧。」

结果,林欣说电影给延江宇挑,他还真就挑了部强档鬼片。

林欣原以为经历这麽多事後,看个鬼片对她来说应该是小菜一叠。拜托,真的鬼都遇过好几回,这些假的算什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才怪!完全不是这样!

真实的鬼才不会跟她玩jupscare,鬼片制作人为什麽都这麽恶趣味!

林欣摀住眼,从指缝间t0ukui,再次被贴近画面的鬼影吓到猛ch0u口气,「呀!」

座位旁的闷笑显得很嘲讽。

林欣转头瞪他,可惜现场昏暗,斥责的视线成效不彰。

「别怕,这些都是假的,人拍出来的东西。」延江宇注意到她在发抖,轻声细语地说:「我在呢。」

听到这句话,林欣心口隐隐ch0u痛,忽然就没了看电影的兴致。

她想到,延江宇今天说过不只一次「他的时间不多了」,虽然都掺杂在玩笑里,但林欣听得真真切切。

延江宇就算轻巧地带过,也无法冲淡她挥之不去的担忧。

她沉默片刻,声若蚊蚋地问:「你会一直在吗?」

电影里的主角凄厉尖叫,她没有听到延江宇的回答。

这部鬼片是悲剧结尾,主角活下来逃出生天,但他的亲友全都葬身鬼楼。

延江宇常看恐怖片,对这种结局习以为常。

离场音乐响起,片尾名单很长,这不是战争或英雄大片,林欣原以为幕後人员会少一些,没想到还是动员了不少人。

看电影的人稀稀落落地散去,没有彩蛋,人们似乎就没有看完片尾名单的耐x。

但延江宇还坐着。他没有起身,安静地待在位子上,看人名一一卷过大银幕。

「没想到替身用这麽多。灯光组和我之前看的另一部是同组人,他们进步了。」

居然还有认真在看片尾,不是在放空。林欣发现,延江宇是个会把别人的努力默默看在眼底的人。

现场的人越来越少,林欣想说些什麽,却又怕开口了,一切就会到此结束。

手中饮料早已见底,她低下头,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懦弱。

还在挣扎什麽?延江宇又不会因为她多纠结两秒,就改变自己的回答。

「你??」

「你想好再开口。」

明明连她含在口中的呢喃都听得见,为什麽刚刚不回答她的问题?

延江宇的视线终於从大银幕上移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银幕冷光,透出一种不近人情的漠然。

林欣一咬牙,破罐破摔地问:「你一直陪我好不好?不用真的喜欢我,用装的也行,你同时要再找其他人也可以??别让我看到她们就好。」

她以为,延江宇听到这种话,会送她一个嘲讽的笑容,请她快点si心。

可是,他只是敛下眼睫,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像在思考。

最後,他还是笑了。

是带点苦涩的笑,没有贬低人的意思,「雪儿总说我器大活好,你如果晚点问,我可能还可以带你去开个房间,别让小仙姑这麽不食人间烟火。」

他接着问:「小欣,你还记得,婆婆第一次见到我时,和我说了什麽吗?」

「我那时以为我要被婆婆丢掉了,根本没在听……只记得你说,跟着你会学坏。」

延江宇又被她的回答娱乐到。这样真好,她记下的都是轻松的片段,真好。

或许他打从开头就知道结局,林春水只是再次提醒他,「你婆婆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想,为什麽就我这麽衰,载到的是有鬼的心跳app,在我前面载的人都没事?」延江宇问。

「如果一开始这个app就是动物灵在主导,为什麽程式是从五链帮开始蔓延?b起黑帮,他们更想报复的应该是不肖团t或动物贩卖组织,但延易不是做这个的。」

林欣难以回答,她没有延江宇这麽缜密的心思,没想过这些问题。

「关依依是听了他们的话,扩大并散播这程式,但起源不在她。」

他拿出手机,「还记得关依依的说法吗?早在动物灵介入之前,这app就被人恶意入侵,动物灵才有c作空间。」

手机中的倒数计时一分一秒递减,归零时间在明晚。

延江宇把手机萤幕转向林欣,「这就是起源。」

他语气淡然,像是在阐述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缓缓说:「我恨延易,但除了我,一样有人恨他??至si不忘的入骨之恨。」

林欣盯着他的聊天视窗,原本全黑的人物头像,渐渐出现模糊剪影。

那俊秀面容,锋利眉目,竟是神似眼前人。

林欣看了一会,呼x1逐渐沉重,「这我可以处理,亡者太思念亲人,这我也有遇过??」

延江宇却是摇头,他收回手机,自嘲,「其实我是兄控吧。我和我哥说好,会下去陪他。」

他把手机收起,牵起林欣的手,绅士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林欣。」

林欣讨厌延江宇这样叫她,视线却离不开那双深邃g人眼眸。

「对不起,我不能ai你。」

饶是延江宇,此刻都难以再泰然自若地和林欣相处。

幕後名单一播完,工作人员进来收拾。

「我送你回家吧。」延江宇开口。

林欣没有拒绝。

他送林欣到租屋处巷口,回家的路上心血来cha0,去便利商店买了几瓶烈酒。自从认识林欣,延江宇好一阵子没碰酒了,大概是被不菸不酒的小仙姑潜移默化。

他从很小就会喝酒,全都是在帮里练出来的酒量。就算喝到烂醉,延江宇的神智依旧能维持一丝清醒,大概是心底记挂着仇家终有天会找上门,有点理智在,才不会届时连逃命都忘记。

脱离五链帮後,他仍常陪朋友喝酒,因为他觉得酒局有趣。

「酒後吐真言」多半是句真话,不少人几杯h汤下肚,言谈就毫无顾忌。延江宇不会说自己的事,可是他喜欢听,听别人情情a1a1的青涩八卦,听最近谁又在单恋谁,谁又告白被拒。

彷佛听多了,他以前深陷黑暗的日子,就能被这些无关生si的故事替换。

到家後,延江宇洗完澡,一个人坐到yan台开酒。

现在他一个人在这,又没故事可听,那是为了什麽喝酒呢?

延江宇不是小酌而已,他现在摆在手边的,尽是高浓度烈酒。他想,自己可能还是会怕吧。

虽然昏厥过不少次,可他又没真正si过,心里还是会怕。更何况,延江宇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给他一个痛快,说不定会想把他玩到si。印象中,绳圈圈的哀号有持续一段时间。

虽然结果都是si,但延江宇看过延易对人动用私刑,折磨至si和si得痛快,两者概念截然不同。

如果是延江倾,肯定舍不得让他痛太久,但如果是「他」的话,延江宇就不确定了。

延江宇本来以为「他」就是延江倾,为了报复五链帮,才会侵入用来拐人的心跳app。

冤有头债有主,以延江倾个x,他想毁掉的应该只有延易这个分支,不至於放任动物灵滚雪球,把事情毫无限制地闹大。

更别说,「他」动起手来嗜血残nve,一点也不合延江倾作风。

延江宇猜,那或许是以他哥的魂魄为心骨,因痛恨延易而汇集在一起的怨灵吧。

所以,「他」才会本能地想保护延江宇。

灌完第二瓶伏特加,延江宇思绪有点迟钝。他想,不如乾脆去睡一觉,却又觉得最後的时间这麽宝贵,一睡了之有点浪费。

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点开通讯软t,看到几则未读通知。

撇去几则「哥哥约吗」之类的邀请,没有其他讯息。林欣回家後就没再传任何话给他,身边好像也没多少人知道他这阵子发生的事。

延江宇又仰头喝去半瓶酒,一手滑着讯息,笑了笑,感觉有点悲哀。

平时被一群人拱在中心,到底都是些酒r0u朋友。换作他哥,肯定不会把生活过成这样。

他点开和巫有津的聊天室,稍早对方传讯关心他,延江宇读了还没回。

延江宇放下酒瓶,三瓶全空的烈酒酒瓶摆在地上,现在他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

他盯着聊天室,认真地想,认识快十年的朋友,最後该留些什麽话给他?

「我没事,就是想自己待着。这次帮你解决心跳app这麻烦,没吃到饭,有点亏。」

延江宇打完这条讯息,发出後,觉得也太好笑,都快si了还在想吃饭,显得自己像个大吃货。不知道si後会不会变成饿si鬼?

「这几年谢谢你了,很会挑餐厅。小时候在组织里穷,没人ai的小孩吃的都是大锅饭,不会饿si就好。你请的,都是我不会吃到的菜se,很好吃。」

他浸到酒里的脑袋想了想,想起那时延易说巫有津没人疼时,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茫然。

「延易就是个垃圾,他乱讲的话你别听进去。你家不让你碰家业,那是好事,你可以快快乐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当时,我是骗林欣的,我怎麽可能不开枪?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为了救你,做出一样的事。」

他不後悔当时开枪,也不後悔在山崖上救下林欣。虽然面对林欣的b问,延江宇总给出负面回答,但他毕竟演技在线,心口不一几乎能算是他的专长。

延江宇想,这段感情以遗憾作结,大概也是他的报应。

他希望,巫有津不会跟他一样。

最後,他补上一句:「对依依好点。我是个坏榜样,千万别学。」

这样,好像该说的,就都说的差不多了。

现在时间凌晨三点,巫有津没马上读他的讯息是正常的。

他按熄手机萤幕,继续喝酒。

夜风很凉,延江宇衣服穿得不多,却因为喝酒而燥热,身躯不觉寒冷。

他喝到头晕,趴在yan台上睡着,迷迷糊糊间醒来,发现三瓶酒空在脚边,太yanx隐隐作痛。

大概是被风吹到偏头痛了。他想。

脚边还有瓶酒没开,他拖着蹒跚的步伐,把最後一瓶酒抓在手中,打算回室内喝完就倒头大睡。

没想到,他一坐shang,手机就响了起来。

延江宇r0ur0u眼睛,在黑暗中把萤幕凑近眼前。因为酒jg的缘故,他动作变得迟缓,来电显示在眼中模糊不清。

他看上几秒,脑回路终於再次串起。

巫有津?他看向手表,凌晨四点多。这个时间打过来,是因为看了他的讯息?

响铃让他酒醒了一半,延江宇有点犹豫是否接起。

可是,他觉得他已经没什麽话好跟巫有津说的了。

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响到第三次时,延江宇叹口气,还是忍不住按下接通。

他没等对方先开口,出口的话还有些醉意,是带有鼻音的哼笑,「我话、话??都说那麽明了,你不会还坚持要跟我十八相送吧?最後这段时间,让我自己静静。挂了。」

延江宇说完,打算挂下电话,巫有津却很大声地吼了他一句。

他没听清,又听对方吐出一大段话。

他听完,酒也醒了。

延江宇沉默好久,开口,声音隐隐不稳,「现在有谁在?」

「就只有我。林婆婆人在山上,下来要时间。」

「??我过去。」

他挂断电话。

???

延江宇到医院时,只有巫有津人在急诊室门外。

「你来了。」巫有津抬起眼皮,看到他的模样,皱起鼻子,「你这是怎麽回事?」

延江宇喝太多酒,即使巫有津离他有一段距离,还是可以闻到浓烈的酒气。

「不知道。怕疼吧。」

延江宇回答得不知所以,巫有津当他是醉到意识不清了。

「肇事者逃逸,别人发现报警的。医院通知林婆婆,但她人在山上,下来要时间,只好先拜托在市区的我来看看情况。」巫有津的表情很疲惫,「你们晚上不是去看电影了吗?怎麽你好好回家了,她却出车祸?」

延江宇摇摇头。

他都送林欣到巷口了,除非一辆卡车撞进她家,还腾空撞到楼上,不然不会出车祸。

但他没多做解释,只问:「现在情况怎样?」

「不清楚。我看医生们忙东忙西,怕打扰到,就没去问。」

延江宇点头,走去巫有津身旁坐下,静静等待,没有说话。

几分钟过去,巫有津打破两人间的沉默,大叹了口气。他现在不只要担心林欣,更要担心身旁这个在倒数si期的活人。

他知道延江宇酒量是出名的好,从他们认识以来,他几乎没看过延江宇醉过。

喝成这样,是灌了多少酒?

「延江宇,你清醒点。」

巫有津忍不住,双手按上他的肩头,「你振作点!至少撑到小欣醒来再去si。」

延江宇眨了几下眼,拿出手机,倒数时间剩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拨开巫有津的手,呼x1变得沉重,酒jg不知是否仍在发挥效用。

真是荒谬又凄凉,事情到底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他瘫向椅背,g起惨然的笑,「这个可能不是我能决定的。」

巫有津听到这回应,甚至想甩他一巴掌,看能不能把这虚度光y的烂货打醒。

看出朋友气到不想和他讲话,延江宇垂下眼帘,几秒後改口。

「我会尽力。」

当医生从手术门後走出时,时间已经又过去数小时。

巫有津率先上前询问情况,而延江宇坐在长板凳上,还没听到回答,就从医生的表情中得知是坏消息。

在医疗t系的人见惯生si,说话虽然婉转,但不会含糊其辞。

延江宇人坐得远,他不用听清全部的话,也能从几句零星的谈话抓得关键——

林欣很有可能不会醒来。

结果,延江宇还是被巫有津搧了一巴掌。

巫有津询问医生林欣的情况,还没听到最後,长椅那就传来歇斯底里的低笑。

他转过头,只见延江宇单手摀住眼,微弯着身,笑到整个人都在发颤。

无法克制的细碎笑声自唇缝溢出,似疯人呓语,更似难以辨明的低泣。

巫有津礼貌地打断医生的话,「抱歉,我去看一下我朋友。」

他走到长椅前,笑声仍未止歇。他停顿,喊了一声:「延江宇。」

对着医院地板发笑的人充耳未闻。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长廊响起,几个不相g的人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巫有津放下手,b起林欣,他和延江宇更为熟识。两边状况都不好,但延江宇这副模样,更让他厌恶和心痛,「延江宇,这边还有个人躺在里面,不需要再多一个发疯的人。」

他看不出延江宇有没有被打清醒,但至少,他是安静下来了。

延江宇静默一阵,缓缓抬头。他双眼通红,细密的血丝似荆棘蔓生眼白。

他睁着空洞的眼神问:「林婆婆什麽时候会到?」

「可能再一、两小时,不确定。」

「你也从半夜待到现在了,回去休息吧。」延江宇拉着他的手起身,「後面我来顾就好。」

巫有津以为,他会醉到连走路都不太稳,但延江宇只是脚步有些虚浮。他抓住延江宇,拆穿他故作正常的模样,「你现在这副德x,我怎麽可能——」

「最後一次了。听我的,回去吧。」

延江宇语气平淡,「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最後的样子。」他拿出手机,把倒数计时的画面转向巫有津,「归零时间在今晚十点多,距离现在还有十三个小时。」

延江宇的眼中没有光,只有漠然与接受。看他这样,巫有津忍不住撇过头。

「我会在这里等林婆婆来。巫有津,这几年很谢谢你,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朋友。」

巫有津只能叹气,他到底还是被说服了。

延江宇目送他离开,走上前听医生说完接下来的事宜。

林春水到医院的时候,林欣已经从急诊室移到加护病房。

她走进加护病房,看到只有一面之缘的延江宇坐在床边,神情憔悴得像是随时会晕厥猝si。

会是这副鬼样,其实不能怪延江宇。他超过整整一天没有休息,中间只因酒醉眯了不到一个小时。但酒jg没帮助到他休息,只让他的模样变得更糟。

他听见开门声,回头瞥了一眼,低声喊:「林婆婆。」

林春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移动到病床边。

林欣白净的脸蛋被纱布层层裹起,身上缠满绷带,点滴里的yet一滴滴流入t内。

那闭起眼的面容,平静祥和,林春水心疼地00她剃光头发的头,「原本就不太聪明了,现在这样撞,会不会真的变笨蛋?还有她的脸,唉唷,我们小欣一直都很宝贝她的脸皮,小时候还以後自己可以靠脸吃饭。虽然我早说她没这天分啦!但半边脸撞成这样,就算好了,肯定还是会留疤。」

林春水心中难过,但她没有悲伤地看着林欣,松垮眼皮下的目光满是慈ai,「等她醒来,八成会哭si。」

她收回手,转头看向延江宇,拿起拐杖轻敲了下他的头,是不会疼的力道。

「我们小欣一难过,就回来找我讨拍。害我这老婆婆七老八十的,还得当你们年轻人的垃圾桶!」说完又敲了一下,只字未提车祸的事,全无责怪。

延江宇原想和林春水道歉,但她老人家的笑容太和蔼,害他开不了口。

他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敢直视对方,「婆婆,您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会变这样?如果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巫有津上山拜庙。」

巫有津已经够乐天了,没想到林欣更夸张。林欣对命缘娘娘极度虔诚,就算遇到挫折,她还是会相信这是娘娘替她安排好的一条路,毫无怨言,继续向前迈进。

在渡化动物灵时,延江宇也几乎要相信神明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又觉得这全部都是场笑话。

「天上神明,真的会看顾崇敬祂的人?」

他发自心底感到纳闷,「那为什麽林欣会变成这样?为什麽我在乎的人,都一个个因我而si?」

林春水垂下眼角,拿起拐杖,又敲了他一下,这次力道明显稍微大一些。

她像在教训讲不听的小孩,「在说什麽,小欣还活着!猴si囝仔,不要乌鸦嘴。」

延江宇终於抬头。他维持这姿势好一段时间,像是被敲傻了。

「婆婆,您为什麽不阻止小欣?」

他倏地站起身,握住林春水手腕,「您一定有办法的。为什麽要袖手旁观?」

出口的疑问,维持着延江宇平时说话音量,却让听者沉重得喘不过气。

林春水白发苍苍,佝偻拄杖。她闭上眼,岁月让她的皮肤变得黯沉,一条条皱纹在眼睛周遭陷下。

她在高?的男人面前重重叹气,「这是小欣的选择啊!我是个老人,管不动了。」

「婆婆也没你们想得这麽神通广大。我们这些做神灵载t的人,看不到自己和亲近之人的命。看越多,顾虑越多,所以神明不让看。」

林春水也是凡人,只要是人,就离不开七情六慾、生老病si。在接到医院通知得当下,她怜慈的心就被刺了根针,只是她用手一直摀着,才没让悲伤流出皮囊。

「我当时只知道小欣是你的福星,也不知道她会变这样啊。」

福星?延江宇默默松手,他这阵子带给林欣的快乐寥寥无几,伤害她的事倒是做了不少。

所以,林欣是他的福星,让他在si前正视自己过去伤了多少人。然而,他是林欣的灾星,害一个乐观向上的好nv孩脑袋ch0u筋,没事跑去被车撞。

林春水又和林欣讲了些话,都是些家常便饭的小事,也没提你要快点醒来之类的话。好像林欣真的只是不小心睡b较久,而不是重度昏迷。

後来,到了晚上七、八点,林春水开始在病床边打瞌睡。她按着拐杖起身,打了个大呵欠,「老人家熬不了夜,先回去睡了。」

延江宇看她说离开就离开,难得面有难se,「但是??」

「但是什麽?我明天会再来看小欣,又不是要丢掉她。」林春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不要这麽中看不中用,连一个晚上都顾不好!」

她彷佛早就看透延江宇的顾虑,说完没有停留,缓缓往门边移动,「我走啦。唉唷,坐整天,腰酸背痛??」

关上门,室内静得只剩仪器运作的规律声响,和极其轻浅的平稳呼x1。

延江宇今天维持最久的姿势,就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地看着林欣。

林欣满容易害羞,以往延江宇若要逗她,会故意撑着颊,不动声se地盯着她看。等到林欣发现时,为了藏住慌张,她会若无其事撇过头,模样十分有趣。

可是,他今天看她好久了,林欣还是什麽反应都没有。

「ga0不懂,你为什麽这样做?」

晚上的病房很安静,延江宇就算是轻声细语,他也相信林欣可以听见,「殉情吗?那好歹也是我先si,现在这样算什麽?」

延江宇语气嘲弄,但他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在哽咽。

「我们又没有好成这样。林欣,你自作多情啊。」

他知道林欣讨厌他叫她林欣。在延江宇面前,林欣就是个藏不住表情的小妹妹。

延江宇叹口气,轻握起她包紮严实的手。他闭上眼,「小仙姑,我都要离开了??你快醒来好不好?」

自从延江倾si亡後,他再也没这样脆弱的祈求过。

可惜,直到心跳app时间归零,林欣还是没有回应他的话。

倒数时间一归零,手机萤幕马上跳出一个「时间到」的提示框,但没有像上回一样响个不停。

延江宇有一瞬间,以为是奇蹟发生,但他很快就知道手机没响的原因。

因为,「他」分秒不差地出现了。

令延江宇意外的是,他这回看见的,不是以往会攻击其他灵t的朦胧黑影,而是确确实实、他记忆中的延江倾──有一双温柔眉眼,g起浅浅笑意的哥哥。

除了身t有些透明,对方完全就是他哥生前的样子。

以往,他还需要仰头看延江倾,但现在,他已经可以和他平视了。

延江宇愣住,他有gu冲动,想就这样牵上对方朝自己伸出的手。可是,他一低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昏迷不醒的林欣。

他抹了把脸,抑住寻si的冲动,哑着嗓问:「哥,你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有那麽一瞬间,延江宇好像捕捉到了灵t的幽怨与难过,那苦苦等待却被背叛的感受,彷佛一把利刃刺入心口。

他连忙加上允诺,「再等我一下就好,我一定会去陪你。」

「为什麽?」灵t敛下眼,「我等你好久了,这麽多年??」

「我、我现在??」

但对方不想再听解释。灵t自窗边缓缓b近,眼神y沉莫测,「不行。出尔反尔不是好习惯。延江宇,你现在就得跟我走。」

他的态度很强势,延江宇挪步後退,五指握拳背在身後,指甲狠狠刺入掌心。

虽然会一些拳脚功夫,但延江宇心知肚明,这点伎俩在对方面前完全不够看。更别说,就算是已经变调的魂魄,他也无法对顶着延江倾容貌的「他」下手。

「不行,她现在这样子??」他看向林欣,「我走不了。」

灵t闻言,眼神变得更加晦暗。那双漆黑的眼,是会吞噬一切的空洞。

他摇头,发出嘶哑的多人合声,「不行。」

「哥,我拜托你——」

「不行!」

他被延江宇的哀求给激怒,一手掩住脸,五官扭曲变换,无数面孔交叠错置。

延江宇看到好几张皮融合在一起,他们血r0u模糊、五官毁损,nv人、小孩、青年、老者,面孔几番轮转。

这些人唯一的共通点,是那双饱含怨怼的眼睛。

怒火无法熄灭,怨魂们异口同声地问:「那我们当初就走得了吗?」一个烧伤半边脸皮的中年人嚎啕大哭,「我家还有孩子在等我回去啊!」

下秒,又换成一个尖细嗓音,「爸爸、妈妈——」

灵t摇摇晃晃地b近,在触碰到延江宇之前,又变回那张温和熟悉的面孔。

他手指抵额,再次抬眼时,满腔愠怒尽数收抿,眼底只余哀伤。

延江宇简直要窒息,浓烈的哀凄充斥病房,他感觉自己就要在这里灭顶。

「江宇。」

那声音很轻,轻得让人以为这灵t随时会如烟消散,「跟哥哥走??好吗?」

延江宇移不开脚步,他光是与对方注视,就像遭人紧掐咽喉,难以动弹。

「现在不行,我真的??」

他凝视那双深邃的眼,x口一紧,双膝落地。

「哥哥,我求你、求求你好吗?」

即便是遇上敌对帮派,或被延易折磨得生不如si时,他都没有这样无助地求过人。

延江宇从不知道,自己有办法发出沙哑至此的声音,「当年是我的错。哥哥、哥哥??你这麽疼我,再让弟弟任x一次好不好?」

他跪着抓住他的手,如此透凉,冰冷得让延江宇全身泛起颤栗。

「不行。」

延江宇感觉呼x1逐渐困难,是被掐的。那灵t已经不是延江倾,理智点想就会明白,怎麽哀求都不会有一丝侥幸。

「江宇,跟我走??这里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

他反握住延江宇苍白的手,像掠食者叼住没有反抗能力的幼兽。

延江宇不仅没力气ch0u回手,连要开口拒绝,都只能发出喑哑的呜咽。

他被拖往窗边,医院的绿窗帘悠悠飘荡,窗户在不知不觉中被打开,夜风沁凉。

延江宇想回头看林欣最後一眼,却发现自己全身乏力,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倏然,有gu力量从屋内拉住他,一道悦耳的nv声打破沉默。

「放开他。」

灵t转回头,松开延江宇的手,面露嫌恶。

一脱离怪力箝制,延江宇循声回望,看见一个娇小身影。她脸部纹满繁复朱文,延江宇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却能感受出对方一身超凡气息。

「林欣?」

不对,不是林欣。延江宇看向病床,林欣的躯t还好好躺着。

是和绳圈圈一样的情形?但是,当时绳圈圈已经??

延江宇忽然想起,他曾因爲好奇,问过林欣神灵附身的感觉──

「该不会一次都没成功过吧?」

他出言调侃,「全都是装出来的?」

「才没有!」林欣气得想踩他一脚,但她腿太短,对上敏捷的延江宇完全是自讨苦吃。

她思考一阵,模糊地形容,「有点像灵魂出窍,娘娘借我祂的眼睛,让我能看见别人的命。」

她有些泄气地捧起脸,闷闷地说:「只不过,我学得不好??很容易被r0u身拉回去。婆婆b较厉害,她有时还能借到娘娘整个人呢!如果没有躯t限制,我一定也有机会办到吧?」

过往片段闪过脑海,延江宇看向款步而来的nv子。

祂的一颦一语尽显雍容,气质高雅沉静,似潭幽池。

nv子长叹,话中流露悲悯,「人间怨鬼横行呢。」

祂步伐婀娜,一步一步走向延江宇,视线直直望向他身後。

走过延江宇身边时,祂一手遮住他的眼,温和语调不怒自威,「不要回头。」

祂站定在延江宇身旁,「强取人命,无视因果??本来还想睁只眼闭只眼的。」

「看来是没办法了,我的小仙nv来求我呢!」nv子莞尔一笑,声若风铃。

「小孩,这些人让姊姊带走。他们不是你哥,别乱认亲。」

祂笑容和煦,恰似春暖。那只手盖住延江宇的眼,替他遮去身後所有不幸。

延江宇被定在原地,明明只有视线被阻,他却觉连听力都被剥夺。自从nv子出现,他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漆黑中,祂化烟消散,留下温暖的祝福。

「孩子,天上神明万千,总有一个会看顾怜惜你。」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延江宇眼前一片白茫,好一阵子才隐约能见病房模样。

他r0ur0u眼睛,发现身t能动了。

眼前没有纹满朱文的nv子,他往後再看,也已不见灵t踪影。

「晚安。天亮之後,都会没事的。」

夜风捎来神灵寄存的话,闻言,他全身力气尽失。

浓烈睡意急袭而来,延江宇一阖眼,意识断线,瘫倒在窗边。

???

再次睁眼,延江宇发现自己躺在细碎的白沙上。

远方浪cha0一b0b0打上岸,规律的海声,让他安心地阖起眼皮,困意悄然涌上。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坐到身边。是过去无数夜里陪伴着他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心情。

恍然间,他彷佛回到还可以依赖哥哥的岁月,连动作都变得胡闹。他明明累到不行,眼皮也沉重得睁不开,却还是想抓住身旁的人。

「别闹了。」那人宠溺地伸出手,声音有点无奈,「手给你抓着,快睡。」

「哥,我好想你。」延江宇紧握那只温暖的手,恨不得牢牢扣在怀中。

「你再等等我??等我,再等一下就好。」他把那只手按在心口,「我一定会去陪你。」

延江宇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他把哥哥的手放在心上,这样,延江倾一定就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在cha0音陪衬下,他听到了洒脱的轻笑。

「我不用你陪我。哥哥只要你活得好、过得幸福,这样就够了。」

隔天,延江宇是被医护人员喊醒的。

护士早上巡房,看到有人倒在地上,还以为这间病房要再多放一床。

延江宇清醒後没什麽大碍,医生说是太久没休息才会t力不支,睡个觉就没事了,连点滴都不太需要打。

林春水大约中午时到医院,她让延江宇回家好好休息,之後再来和她换班。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他们轮流照顾林欣,偶尔巫有津也会来帮忙。

倒数归零的那天,延江宇手机上的心跳app就自动解除安装了。巫有津听到这消息,感动得痛哭流涕,「林欣真的是人间天使,天上掉下来的幸运欣,你这家伙之後一定要好好对她。」

延江宇笑笑,「那你告诉她,她先醒来,我才有机会对她好。」

但是,一周过去了,林欣生命迹象稳定,却依旧没有清醒。

???

林欣休学了。

延江宇如今生活模式,几乎是学校和医院两点一线,史无前例的规律。

他一直照顾着林欣,偶尔去学校上课、考试,顶多再接个打工或家教帮忙分摊医药费。

延江宇把手机里所有交友软t都删除了,但由於长相太惹眼,即使他平时上课会将口罩戴得严严实实,一双g人眼眸还是x1来不少桃花。

巫有津和雪儿一致评价,他那外貌,根本是天生祸水。

他有回听完,忍不住自嘲,「确实是祸水。如果不是这张脸,小欣可能不会躺在床上。」

从此,没人再拿这词形容他。

林欣陷入昏迷的头几个礼拜,所有人都还是抱持希望的。

延江宇甚至记得,命缘娘娘有跟他说「一切都会没事」,所以他一直心怀期待。神明都如此允诺,林欣也积了不少y德,绝对有机会醒来。

他知道林欣和雪儿相处得不错,有通知雪儿她昏迷的事。

雪儿平日要上班,只好趁着假日来探病。她带了束向日葵,明yan的h,把医院清冷气息都点缀得光明了些。

延江宇直看着那束花,侧过头,眼神没有聚焦,像在回忆。

「g嘛?」雪儿看他这模样,怪声怪气地问:「延大帅哥看这束花不满意?」

「没有。挺会挑的,只是??」延江宇撑着头想,「我记得医院探病,向日葵是恋人在送的,怎麽想都不是你送才对。下次带康乃馨来就好。」

「啊?规矩这麽多?」雪儿摆摆手,「我又不跟你抢林妹妹,不要跟我吃这种醋。」

她走到林欣身旁,和她闲话几句,然後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盒。

延江宇紧盯她手中铁盒,如临大敌。

雪儿厨艺如何,他是领教过的。他不敢想像,这道菜如果是出自雪儿之手,那究竟能不能吃?

「又g嘛?」

「没g嘛,就确认一下你带的食物不会毒si她。」

雪儿听了大笑,「毒林妹妹?」她把保温盒递到延江宇面前,「毒你b较实际。放心吧,探病,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是外头卖的滴jjg,我加热带来而已。」雪儿补充。

她盖上保温盒,见林欣神情安详,像沉浸在一场美梦里。

雪儿好歹出了社会几年,见过形形sese的人,多少有点眼力。她原以为延江宇劣根x这麽强,不可能一直守着林欣。

「你也有这天!」雪儿不由得调笑,「想不到啊,浪子回头金不换?」

「没办法,我在还债。」延江宇看着林欣,「命缘娘娘都纡尊降贵拉我一把,得对祂的小仙nv好点。不然哪天一不小心被神明记恨,我岂不亏烂?」

「说得有道理。唉,她不容易。」雪儿长叹口气,又看向延江宇,「你也不容易。」

她把带来的食物、补品都塞进他手中,「你也顾一下自己。这些是给你吃的,没下毒,包装全新未拆。照顾病人很费心力,你瘦这麽多,要怎麽顾好林妹妹?」

雪儿离开前,拍了拍延江宇的肩膀,「天怜有情人,会醒的。」

延江宇沉默一阵,和她说了谢谢。

他最近在想,说不定经过历练和智慧累积,神明眼中天秤早就与凡人不同。现在这情况,或许对命缘娘娘来说,已经是b不少人还要美好的结局。

神明待他已然弥足宽容,就是苦了林欣。

这段时间,林春水也下山来看过林欣不少次。

老人家看得很开,说这些都是因果,是小姑娘选择的,她管不着。

「我之前就发现,小欣这阵子是叛逆期,讲不听的!」

几个月过去,林春水对延江宇的态度始终未变,即使林欣迟迟未有苏醒迹象,她也没责怪过谁。

这样的t贴与谅解,反而让延江宇更过不去心里愧疚的坎。

他好几次想要道歉,但林春水都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先一步打断他的话。

久了,延江宇也就知道,林春水并不需要他的道歉。她没把这一切当成延江宇的错,而是林欣的历练。

「谢谢您。」道歉说不出口,延江宇只好转而感谢。

「有什麽好谢?」林春水掏掏耳朵,「昨天的清蒸鱼好吃吧?婆婆的拿手菜,小欣从小吃到大。」她自信地拍两下x膛。

延江宇从小没吃过长辈煮的菜,这些家常小菜吃起来格外窝心。他眼睛微微弯起,敛去过往轻浮,笑得像个邻家的大孩子,「当然好吃。婆婆,真的很谢谢您。」

当初趾高气昂的小子终於学会谦卑,林春水很满意。

令她老人家更满意的是,延江宇长得上相,头脑又好,居然想到请关依依用网路协助推广命缘娘娘的小庙,自己则当起庙方宣传人员。

网路消息散播得快,延江宇又是一等一的会说话,命缘娘娘被这麽一吹捧,林春水忙到连下山的时间都少了。这下,庙里终於不缺香火,她老人家整天笑yy,露出一嘴健康白牙。

命缘娘娘信众多了,但是,林欣还是没有醒。

後来,延江宇一路罩着巫有津学业,终於让这位公子哥领上张像样的文凭。

巫有津毕业後,选择回去帮家里弄些正经业务,学习整理报表、调派人力。

感情部分顺顺利利,他和关依依平时相处模式,就是猫狗能收买关依依,关依依又能制伏他的状态。虽然身处食物链最底层,但他并不介意。

关依依x格清奇,她有时来找林欣,会拿张板凳,坐在病床旁讲动物的事讲上一整天。这时的巫有津会显得特别轻松,好似忙里偷闲,难得清静。

延江宇笑问:「怎麽,你每天听,现在听腻了?」

巫有津反驳,「这不是腻,人家是好话不讲第二次,但依依好像没有算数观念?我已经听五六七八次,太多,实在太多了??」

nv友ai动物胜过ai自己,是巫有津目前的困扰。

「还嫌呢。」延江宇视线看向病床,笑着提醒,「注意点,我想听还没得听。」

虽然延江宇现在待人温和许多,但骨子里还是不好惹。巫有津看他一笑,识相地嘴巴闭闭,末了,又忍不住叹气。

「唉,江宇,你真的不考虑找个正职工作吗?」巫有津接着说:「以你的头脑和能力,不可能找不到吧。别整天守着小欣,恐怖情人似的。」

巫有津装怕,看了延江宇一眼,还故意往他反方向坐远,「你平常多看我两眼,我j皮疙瘩就要起来了。如果被看一整天,我是想都不敢想。」

延江宇撑着下颚,陪演般多凝视了巫有津几秒,然後自己先忍不住笑场。

他走到窗边,看向医院底下的人工草皮,「看到她怕,那不是就该醒了吗?」

「??太偏激了吧?真的是恐怖情人?」巫有津不敢相信自己听了什麽。

延江宇是说不太动的人,但好不容易解决了事情,他是真的希望对方能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你也不能一直靠我养,林欣如果醒着,肯定不想看你这样虚度光y。」

你不是林欣呢,要怎麽知道她的想法?延江宇话未出口,就又想到,他以前似乎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想??我若是你哥,肯定不希望看你难过这麽久。」

「你又不是我哥,怎能知道他的想法?」

「他如果真的ai你,肯定是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这样想来,这些话,似乎都在那个如梦似幻的白沙滩上应验了。

自从他解开和哥哥的心结後,他也没有再看见过其他脏东西。

「嗯。」延江宇想完,收回到口的反驳,「你讲得对,小欣不会想看我这样。」

他低头沉思,再次看向巫有津时,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

「巫有津,你有没有兴趣做个投资?」

巫有津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快逃,但他还是努力压下恐惧,战战兢兢地问:「投??投什麽资?你又不看gu票?」

延江宇笑得灿烂,「投资我。」

他是磨平棱角了,但脸皮依旧很厚。他诚恳地问:「你再养我几年怎麽样?」

巫有津看着他,一脸「你在供三小」的表情。

其实延江宇有自己的收入,但巫有津若和他一起吃饭,时不时还是会帮出点钱,让他省点餐费,有闲钱照顾林欣。

延江宇被他逗乐,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去重考医学系。以後当了医生,免你医药费,还能帮你牵线医疗事业。」

巫有津以为他在闹着玩,没想到延江宇还真的一边守着林欣,一边准备重考。

在准备重考的期间,除了读书,延江宇还培养了几项无关紧要的小兴趣,b如画画。

他受雪儿启发,开始会买花束来病房摆。後来,他觉得摆一束花实在没什麽意思,还不如自己画,想画什麽花就画什麽。

林欣喜欢画向日葵,灵魂绘手等级。因此,延江宇第一幅画,画的就是她当初画在绷带上的那朵向日葵,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没学过画画,坐在医院里无聊,读书读累了,就找教学影片来看,偶尔直接临摹。

巫有津有次来医院探病,看到延江宇的画,直呼「上天真不公平」。延江宇人长得好看,书念得好,现在连艺术领域都一手包办,下个是不是想当音乐家?

「没这麽厉害。」延江宇还在谦虚,「我模仿的是皮而已,艺术家画的是灵魂。」

隔年,延江宇录取医学系,还是国立的,运气实力兼具。巫有津嫉妒到牙痒,当真是医牙电资爽填的头脑,他这投资,绝对不可能亏。

考上医学系後,大一新生们在玩社团的时间,全都被延江宇拿来和林欣说话。病房里的花画每周稳定更换,向日葵最常出现,偶尔也会有紫罗兰se的薰衣草,或是娇neng的百花王牡丹。

医学系课业繁重,升上大三後,延江宇画画的时间少了,经常半夜读书,偶尔还会在病房内背些专有名词给林欣听。

他也会分享最近听到的医学新知,像是种鼓励,说服林欣不要放弃。

昏迷二十年的人都有可能清醒了,三年算什麽?

这天,延江宇依旧坐在床旁,翻着厚厚一叠共同笔记。

期末考一科接着一科来,每科还只有一学分,一次考试定生si,ga0得所有人都拚了命在读,生怕一个不小心,直接因为考试不及格而留级,大学再多读一年。

延江宇读到眼睛疼,放下笔记,r0u了r0u眼。他怕吵到林欣休息,只开了小夜灯。

恍然间,他好像看到林欣的双唇挪动了一下。

延江宇愣住,灯光昏暗,他又连续熬夜好几天。他以为自己眼花,凑过头去,试探x地问:「小欣?」

「在??你会??在??吗??」是无意识的呓语。

延江宇垂落眼睫,一双黑眸被柔情润得水盈,「我一直都在呢。」

他俯身抱住林欣,轻声说:「小欣,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那晚,他读书读到太累,不小心趴在林欣身上睡着,没见到她微微g起的嘴角。

他眯了一会,忽然惊醒。看了看表,他还有四分之一还没念完,觉得该稍微读快一点,决定从病床旁移到桌前念书。

结果,他一起身,手居然被碰了一下——是想抓住他,但浑身乏力的林欣。

延江宇和她四目相接,表情从呆滞、震惊、喜悦一路变换。千言万语,最後都只哽咽在喉头,化作一句思念已久的呼唤:「小欣。」

这几年,他无数夜里都在期盼的时刻,居然如愿成真了。

林欣乾涩的嘴唇嗫嚅着,几年没有睁开眼,她连说话都很吃力。

延江宇用棉花沾了几口水给她,看林欣还是有话想说,倾下身去听。

细哑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现在,你能喜欢我了吗?」

「当然。」

延江宇直起身,轻轻捧起她的手,如视珍宝般护在掌中。

他弯起笑,黑眸弯成一条缝,眼中明耀如初晨。

「小欣欣仙姑,我很喜欢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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