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神的陨落该是属于人的时代到来(完结)
看着他哥和斐里恩哭成这个模样,斐里恩更是霸道的搂着当时护主意识强烈,冲到祁济面前想替他承担伤害,成了一副焦黑骨架的怪物焦骨,疯了一样耳鬓厮磨亲昵私语,祁济觉得自己就这么从空间里出来实在很毁气氛。
虽然看到他活着,这两人眼里爆发出的惊喜,表明他们完全不介意哀恸悲伤的氛围被打破就是了。
但祁济还挺可惜的,要是他真成了斐里恩怀里那具焦骨……
唔。
算了。
丑拒了!
他才不想这么丑陋的死去。
祁济是觉得这两人真情实感的演出,弄出的送葬氛围还挺不错。就有种导演无意中拍到好片段不忍喊卡的感觉,但也只能无奈的冲出来打断。
没办法,形势所迫。
一个是他在空间里呆太久了的话,外神估计就得过来问候了。另一个就是,他确实还没领到便当,只能先出来喊卡,让这两人缓缓,等他真逝世了再哭丧也不迟。
虽说在与斐里恩以及他哥的短暂交手之中,祁济说是放了个海也不为过,但他也不能在外神的关注下表现的太过分。
像躲避旧神之力的冲击这事儿,祁济完全能做到,却还硬要去挨一下的话,也太容易向外神暴露他内心的死志了。
更何况他又不是受虐狂。
为了更入戏,他将游戏里的感官同步率可是直接拉到了百分百的。虽说为了让玩家不要模糊现实与游戏的边界,新世纪公司旗下所有全息游戏里百分百的痛觉,换算到现实其实相当于被掉下来的锤子不小心砸了下手指的程度。不能说轻微,但也不会剧烈到休克的程度,可那也是痛的啊!
被那样狂暴的旧神之力冲一下,先不说已经成为神降载体,浑身神力充沛的祁济根本死不了,就算伤到了要害,有外神在,要恢复他的伤势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别说通过与对方的链接,祁济甚至觉得
何必非得挨这一下疼呢?
不过能试探出基地果然是有些东西的这点,还是让祁济心情愉悦不少。
“阿济!”
斐里恩欢喜的喊了一声,忙不迭的扔了怀里的焦骨,布满破洞的左翼“唰”的一展瞬移到了祁济的面前,伸手一捞就想把他抱进怀里,却在刹那从半空坠了下来,“嗙”的一声双膝狠狠砸在了地面上,将本就布满灰尘的地面砸出两个触目惊心的龟裂坑洞。
看的祁济都忍不住牙酸。
要不是斐里恩的身体经受了外神力量的强化,这一下他两个波棱盖非得磕碎了不可。
但,祁济从空间里出来时说出那番话,不再模仿神明的口吻,而是以你我相称,已经表明祁济现在已经演回自己了。
那成为神降载体的自己,解除了铭刻灵魂中那段情感转移的咒语也很正常不是?
当一切都回归正轨,那就该算算账了。
在祁济透体而出的骇人威压下,斐里恩以一副罪人的姿态被压迫着跪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黑色箭头尾巴在恐怖的威势下紧紧贴伏在地上微微颤抖,布满破洞的左翼紧紧收拢起来颤巍巍的瑟缩。
淋漓的冷汗,在因力量的回归正自行愈合却还没完全疗愈的伤口上流淌,浇得伤口刺痛不休。
即使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臣服归顺不可违抗,源自本能的深重畏惧令肢体呈现不自然的僵直硬化,心脏飞速蹦跳的好似要在胸腔中爆炸,斐里恩还是艰难的克服了躯体与本能的双重压制,以不屈的意志与灵魂抬起了头颅直视半空中的祁济。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不要紧。
他还可以用眼睛向对方传递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要抗拒他的靠近?为什么看着他要露出那种看恶心虫子一样厌恶的表情?他们不是恋人吗?
被斐里恩用眼神质问的祁济笑出了声:“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难道忘记当初怎么对我的了吗?借用神明施行肮脏手段窃取别人爱意的卑鄙家伙。”
他的笑很平淡,语气十分轻柔,好像并未对自身情感遭至摆布愚弄这件事感到愤怒与生气。但听到祁济的话后,斐里恩那双绯红竖瞳骤然一缩,好似谎言被戳破般的惊慌失措从眼底泄了出来,原本高昂的头颅好似后脑被无形中的脚给踩踏了般,骤然失落的低垂了下去,本就有些凌乱的金发零零散散的从额际垂落,往男人俊朗的脸上投下一片看不清面目的阴翳。
一切都完了。
咒语被破解了。
祁济从来爱的就不是他,他们的初遇也很不愉快。
斐里恩还记得,当初祁济一刀扎向他胸口时,满脸嘲笑与不耐的表情。
那时候人性被消磨的厉害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直面祁济看垃圾一样厌恶的眼神,斐里恩只觉心脏被数千根银针扎过,千疮百孔,鲜血横流,疼的让人想要痛哭流涕。
要失去最珍贵东西的惶恐、慌乱与害怕像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头,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法体会被那样毫无保留炽热纯粹的爱意所包围,斐里恩的内心就有股浓重的绝望在蔓延,咽喉好像被双无形的手给用力扼制,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令他痛苦万分。
因爱人还完好活着的惊喜而被抑制的泪腺酸涩无比,却再难挤出一星半点的眼泪。
好似身体还沉浸在爱人存活的欢喜里,对心脏处传出的浓烈悲伤,感应迟钝般反应不及。
过往一日日亲昵无间温馨无比的和谐相处,一晚晚抵死纠缠不分你我的火热缠绵,在斐里恩的脑海里走马灯般的放映而过……
他只觉自己好似做了一场美妙无比的梦。
梦境中有着一位完全为他而生的完美恋人,他们相知相爱,那般的甜美醉人,令他步步沦陷浑然忘我。但再怎么不愿苏醒,美梦也如泡泡般脆弱的自行破开,残忍的让惶惶无措怅然若失的他,直面现实砸得令人生疼冻得人瑟瑟发抖的冰雹与风雪。
斐里恩在这刻恍然有种宿命般的了然与哀伤。
他就觉得外神的手笔这么简单粗暴不靠谱。
果然,偷来的东西总逃不过要物归原主的因果。
没有理会被他的威压狠狠压制在脚下的斐里恩,祁济抬眸看向费劲巴拉终于爬出结界的祁舟,身躯骤然拔高变壮,皮肤由深灰快速覆盖,额生犄角,一头黑发褪色变白卷曲着长长直到漫过了后腰的人外模样。
望着他撑裂衣服后裸露的肌体上狰狞的伤口正在肉眼可见的复原,祁济金色的竖瞳中虽没了遭至情感转移后的陌生,却也没有了祁舟希冀看到的全心依赖和喜爱。
祁济无悲无喜的站在一片遭受旧神之力冲击后,尸横遍野的上空。好像真的成了一个俯瞰人间疾苦,却只会冷眼旁观的神明一样俯视着他。
祁舟展开背后的肉膜翅膀,飞上前去的速度不由变得越来越缓慢迟疑,最终在祁济的注视下,与亲弟弟之间还有五米之遥的时候,他停滞在了半空。
“阿、阿济……你记起我了吗?”
祁舟神情忐忑的问道,淡紫色的竖瞳紧紧的盯住了祁济美丽的面容,一副不想放过对方脸上任何变化小心翼翼的模样。面上狼狈的泪痕有些许干涸,眼底有着发现至亲还活着的欣喜若狂之余,还有着浓烈的不安与畏缩。
祁济瞧着他哥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联想对方打开金属盒子时满脸惊恐意外的神色,他也瞬间了然对方经历了什么。
嘴角勾勒出一个嘲弄的弧度,他淡淡的开口道:“亲爱的哥哥,我说过多少次,像你这样的怪物,即使变成了人,又怎会有人真的对你付诸信任将真心托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与你血脉相连的我,才会毫无保留的爱你。而不是像这座基地里的人一样,为达目的可以将你当件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般舍弃和利用。”
祁济一如既往对他进行指责与嘲讽的恶劣态度,让祁舟倍感怀念,恍惚有种好似什么都没变的错觉。
他想靠近自己的弟弟,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
在经历刚刚以为对方死亡的痛苦与后怕中,祁舟再无法自欺欺人隐瞒自己内心的动摇,以及与祁济分离后日渐变质的亲情。
此时此刻的祁舟从没有哪个时候这么敢于直面自己真正的内心。
他不在乎所谓的伦理纲常了,不排斥与同宗同源的亲兄弟相爱。
祁济说的对,他已经被外神之力改造成了个怪物,谨守着人类的底线,得到的却永远都是同胞的背叛。那为什么他不舍弃那些繁琐,以完全的怪物身份,不用遵循人类生存的方式,与血缘上就亲近的兄弟相爱呢?
道德伦常的束缚与枷锁,一旦打破了以后,祁舟感到一股微妙的长舒口气的松懈感。
他无法形容这股松懈感是好是坏,他好像在上升有股豁然开朗的明悟与松快;又好像在下坠心中腾起沉沦又何妨的洒脱和无谓。
可他祁舟是拧巴了这么久终于捋顺了自己的感情,想开了,愿意豁出去了。
但亲弟弟由内向外高涨的气势,还有无所谓一切生死都看淡,眼中再没分毫执着,欠缺人性的漠然模样,还是让祁舟隔着五米的距离再无法往前踏出一步。
仅仅只是五米罢了,祁舟却觉得与祁济之间好似横亘了万水千山。
心里没来由的慌乱让他再出声时,低沉沙哑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意:“阿、阿济你说的对,都、都是哥哥的错,你原谅哥哥好不好?再给哥哥一次机会吧,我、我已经爱上你了……”
挥了下袍袖止住祁舟再往下说,祁济脸上淡然冷漠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并不为得到曾心心念念的,来自亲哥的爱而有所波动。仿佛被浑身神力中蕴藏的神性所支配了般,没什么情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