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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脸上有口红印

 

【小谢,之前新来的学弟怎么了?刚进组就和我请假。】

学姐过两天后私聊问我,我才想起来云思还在医院里。他受伤的真相我当然不能说,只好含糊地说他骑车时出了个小车祸。

学姐感叹他倒霉,但已经露出一点剥削的本色,让我监督云思在医院也好好学习赶上进度。

我忍不住揭露她:【连大一学弟都要被你压榨吗?】

【怎么这么说我,明明是让他努力学习,尽快加入到我们的工作中来。】

怀着对云思的一点怜悯之心,我没有把学姐的话转告给他,只是手指无意识点开和他的聊天框。

上一条聊天记录是已经过期的转账,他想把那天的饭钱和医药费转给我,我没收。之后云思也就没有再给我发过其他的东西。

我看了会那条转账记录,故意给云思发过去一个“1”。

没想到他没一会就回我:【学长?】

云思:【抱歉,学长,我看到医生那边的账单了,这次的钱我会尽快还清。】

我随手打出去:【我缺那点钱吗?】

说完我反应过来这样说好像不太好,正想着怎么补救,云思回复我:【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报答学长。】

我觉得他说话怪恶心的。

大概是看我好几分钟没有说话,云思给我发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猫表情,可怜兮兮地趴在那里。

哪个男人会给另一个男人发这种表情?果然基佬本质不改。

我给了他一个中指,云思好像没受到打击,跟我絮絮叨叨讲了一大段,内容不过是他会好好完成实习,也会自己补课,一定不会给我拖后腿。

云思本人对我来说不算是大麻烦,只是一想到楚苍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我就有些坐立不安。不过楚苍总不至于闲到去找云思的事……应该不会吧?

那天被楚苍拽到他宿舍后,我就没再跟楚苍说过话,即使我们共同的选修课上还是坐同桌。

我很反感他有时候的过分强势。我可以原谅楚苍偶尔显现出来的老妈子本质,比如他插手我该穿什么吃什么,可前提是他不过于犯病。

那个把我按在椅子里的楚苍有点太陌生了。我觉得那不对劲,不像我认识的他。

放在桌上休眠的电脑醒过来,响起邮箱的提醒声,我回神去看,结果是垃圾邮件。

不过也同时提醒我时间,我该准备出门了,去陈辉庆祝他自己重获自由的酒会。

他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到他,但不管怎么说我要把云思的事解决了才行。

在原文里,陈辉就是造成云思和楚苍悲剧事件的导火索,只要我在源头把火灭掉,或许一切会变得不一样。

反正我看陈辉一直都不顺眼,要不是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然直接把他绑两袋水泥扔海里,整个世界都清净多了。

陈辉组的酒会必然不是什么正经场合,可能全市的夜店他都有会员卡。我在地图上看了看地点就放弃开车,直接叫了代驾。

下车后我就有点后悔。这家店规模很大,差不多是一整栋接近十层的高楼,霓虹灯五光十色地闪烁在夜色中,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在门外都能听见,门口进出的人个个打扮出色,我穿的卫衣和长裤在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和代驾约定好十二点他来接后,我叹了口气,迎着音浪走进门。

门口一男一女两位迎宾都穿得花枝招展,热络地带我进去。

陈辉这种人自然不屑于包私密性强的包间,他直接占了一楼中央部分,圆桌周围围了一圈年轻男女,正在拍掌欢呼着开香槟。

我不想被那玩意崩一脸,停下来等他们大呼小叫着开完才过去。

在座的大部分是我有些印象的富二代三代们,其他多姿多彩的漂亮男女不用问,都是陪这些人的小宠物。

这里太吵闹,灯光也太炫目,我走近了才看清坐在角落的楚苍。他独自坐着,旁边没人,手里夹一根烟,没什么表情地偏头听旁边的人说话。

我就看了他不过两秒,楚苍突然抬头,看到我后微微睁大眼睛,脸色变得特别不好。

陈辉也注意到我,他举着酒杯起身,对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哎,这就是今晚的神秘嘉宾。小谢总,稀客啊。”

这圈人和我熟的没几个,一时间稀稀落落地问好,接着就陷入无言的尴尬境地。

陈辉还能笑得出来,他问:“你坐哪?楚苍哥旁边还有位置。”

我无所谓,正要过去,旁边有人说:“怎么区别对待呢陈老板,来晚了就要罚酒啊,我刚刚可是喝了三杯哎。”

这人我只眼熟,不知道他叫什么,匆匆瞥过去,他对我咧嘴:“小谢总,你说是吧。”

没几个人附和他。我觉得还挺新奇的,主要是在外面没多少人敢灌我酒,他是比较罕见的那种,有点不怕死的气质。

陈辉转头看我,我考虑了一下,感觉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太不给他面子——主要是给陈家面子,再说他还是楚苍表弟。

我来之前就做好喝酒的准备,只是被人这样说有点不爽。

“好吧,”我说,“还有这个规矩……”

楚苍说:“那就喝呗。”

我停了停,猛地转头,看楚苍像见鬼一样。

他没病吧?

楚苍抬头看我,笑了笑,那种笑意在此刻变成深蓝色的灯光下尤为冰冷:“一直都是这个规矩,来晚的人先罚三杯。音音,想喝哪种?”

楚苍带头开口,其他人就有了底气,纷纷把几种酒摆出来让我选。

陈辉看上去放松不少,他翘起腿,假惺惺地说:“这个度数低,跟果汁一样,喝一瓶都不带倒的。”

我有点想把这瓶酒再给陈辉开个瓢,砸完陈辉后再给楚苍也来一下,这个傻逼又在抽什么疯?

但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没再看楚苍,我接过一杯,酒液晃动,折射灯光,散发出果香。

最后我还是喝了三杯,度数确实不高,酒味也不重。我酒量比楚苍好,并不怕轻易喝醉,但我也懒得再过去他身边,直接就近坐下。

一个穿着清凉皮肤白皙的男孩要过来给我倒酒,我把酒杯反扣在桌上,没看他:“男的别来,我不喜欢男人。”

他笑容一僵,陈辉在旁边说:“哟,小谢总不喜欢这口,喜欢正经的。”

我看他一眼,表情冷淡,陈辉有些不甘地住嘴,让另一个漂亮的女生来倒酒。

她穿着短裙,大腿一侧上是火红的玫瑰花刺青,倒酒时卷发垂在我手上,发丝凉凉的。

好吧,说我一直喜欢学姐也没错,我确实更欣赏这种成熟并且有些御姐的女生。

她把酒杯端给我,微笑一下。我不得不低头抿了口,这时她亲了亲我的耳朵,声音很小:“我叫茜茜。”

我对她也笑了笑,在桌上一堆酒里指了两瓶贵的,说:“你开吧。”

这种夜场里服务的,酒水提成是他们工资里的很大一部分。茜茜果然偎过来又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将两瓶酒打开。

气氛逐渐回温,那些人自有话题,热热闹闹地聊着,我也不想插嘴。

茜茜很会察言观色,大约看出来我兴致不高,就给我按摩手臂,没有进一步的暧昧接触。

楚苍仍旧坐在那里,偶尔搭一句话,没有再看我。

我回想起他刚刚看到我的反应,有点明白过来,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今晚会过来这里。

我想着陈辉肯定会告诉他,也就没和他讲。没想到陈辉也没有和他说,所以他看到我时才会那么惊讶。

不过无论如何,这次的账我要先记下,哪天按着他喝三瓶酒才行。

有人问陈辉头上的伤,他抱怨一句:“早他妈的好了,我家里非说要小心,纱布还不让我拆,看起来真丑。”

“你也太倒霉了。对你动手那孙子呢?好歹得让他进一个月医院吧?”

陈辉飞速看我一眼,“反正打了一顿,没死。”

“还挺好笑的,跟那种电视剧里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男主角一样。”

“可惜没有男主角的命。”

“所以说是笑话嘛。”

云思在他们的谈话中不配占有太多空间,很快话题就转换了,嚷嚷着给陈辉去晦气。

我觉得更应该去去晦气的是我。

茜茜看出我心情不好,悄悄问:“你要吃水果吗?”

我将没怎么动的酒杯推开,对她笑了笑:“点个果盘吧,要最贵的。”

她起身,弯腰忽然亲上来,身上的甜香扑人。我后仰了仰,她袅袅婷婷地转身去端果盘了。

“哇,茜茜头一次对人这么热情。”我旁边的人打趣我,“之前我点过她,对我特别高冷,我还开了三瓶酒呢。”

“下次你开五瓶试试。”我说。

他大笑,指了指我的唇角:“都是口红,擦一下吧。”

我低头在桌子上找纸巾,这时眼前出现一只手,楚苍不知什么时候换位过来,他把纸巾递给我。

我没接,忽略了他的手,干脆不擦了,坐回去喝下一口酒。

楚苍没说话,他将手收回去,火机咔哒一响,他又点了根烟。

茜茜回来了,拿起一颗小番茄要塞给我,我偏头说:“不吃这个。”

她惊讶:“不吃吗?”

随即她叉起一块黄桃,我咬住后,她就靠过来,亲上我的嘴唇。

我偏头躲过去,抬手挡住,她吻着我的手心,学那些人叫我小谢总:“不亲亲我吗?”

这种欢场里,点一个价格虚高的果盘,就是默认附带服务,比如嘴对嘴喂食。

我叹了口气:“不用。”因为我真的只是想吃水果。

茜茜有些失望,她又叉起一块猕猴桃喂我,轻轻说:“小谢总愿意的话,不用再开酒,我今晚也跟你走。”

刚刚打趣我的人不知怎么耳朵那么尖,哎了一声:“茜茜,怎么厚此薄彼啊?上回开了三瓶酒就亲一下,这回小谢总就开两瓶酒带一个果盘,你就直接送上门?”

我皱眉看他,茜茜抚着卷发,坦诚地笑:“小谢总那么帅,想睡一下又怎样啊。”

“啊哟,果然还是脸好看的吃香。”

“小谢总给不给美女面子?”

“睡一觉说不定还是茜茜占便宜呢。”

这句话就有些冒犯了,我正考虑要不要把高价果盘扣他头上,楚苍在旁边将打火机摔在桌面。

“啪嗒”一声响,他对那人说:“滚。”

整张桌子都安静下来,陈辉讪讪:“表哥……”

楚苍冷冷打断他:“我说滚出去。”

几秒后,说话那人煞白着脸离开这里。

气氛过了将近半分钟,才恢复成之前的热闹样子。茜茜有点恐惧,用手抱住我,我拍拍她的肩,对她说:“没事,和你没关系,再开瓶酒?”

楚苍坐在我的余光里,他在抽不知道第几根烟,脸色沉沉。认识那么多年,看出来他的心情几乎成一种习惯,我知道他在生气。

可是他越生气,我越开心。

刚刚那人我自己也能处理,他偏要插手,可能是一种对我的曲线道歉,但我不吃这套。

他有本事倒是刚刚别起哄我喝酒啊。

陈辉吆喝着玩骰子,我让茜茜把盘子里没动的几颗樱桃吃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推到陈辉面前。

“上次你生日我没去。”我对他很敷衍地笑了下,“今天补上,不好意思啊。”

其实我之前托楚苍给过他礼物,这个是为了什么,我俩心知肚明。

卡是邻市一个俱乐部的会员卡。俱乐部本身平平无奇,只是聚在一起打打台球的地方,特别的只是参加的成员。不过这卡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不打台球,也不想讨论什么市场政策和国际货币体系。

陈辉凭自己是拿不到这张卡的,他看了眼,这次笑得很真心:“麻烦谢哥,还记着我生日,下次请你吃饭。”

我只说:“下次吧。”

这事才算真正过去,陈辉招呼我一起玩,我没兴趣,只随便看了两眼他们的骰子。陈辉手气挺烂,技术也不行,不过在场的人都在让他,不知道是不是有楚苍的面子在。

舞台上换了非主流风格打扮的摇滚乐队,声音吵得我头疼,这群人玩得更上头,已经到灌酒脱衣的阶段。

有人想把茜茜叫过去,我看他已经在被另一个男孩口交,就把茜茜按住。

“她现在陪我。”

“不是吧,小谢总。”他一边按着胯下男孩的脑袋一边说,“你又不睡,守着干什么?”

“担心你那个小鸡巴玩双飞时早泄丢人。”我说,“滚一边去搞,别脏我眼睛。”

他面色涨红,狼狈地换了位置。

这个圈子里就是这么阶级分明,在场的也就楚苍能跟我叫板。我看着他们快把不学无术和不干人事写在脸上,只觉得十分无聊。

楚苍和陈辉一起出来时就这样玩?

我向他那边看一眼,没想到楚苍也在看我。他没再抽烟,手边一杯喝了一半的酒,神情莫测。

……有什么好看的。

我一共给茜茜开了七瓶酒,统共没喝三口,她看起来都有点心疼。我让她端着酒去附近桌,一桌送一瓶,她笑道:“你今晚是来做散财童子了!”

茜茜独独留下度数最高的那瓶,她转一圈回来后坐在我腿上,雪白的手臂环住我,拿起那瓶酒,仰头喝一口,凑过来吻我。

我不好直接推开她,凑合地尝了点酒液,后仰躲开:“你陪我坐坐就行,其他的都不用。”

“为什么啊?我哪里不漂亮?小谢总眼光也太高。”

我不介意来点逢场作戏的亲昵,但确实不喜欢随便跟人睡觉——这也是我不太喜欢和这些人出来玩的原因,他们喝酒喝到后面都会变成乱七八糟的交配现场。

“姑奶奶,放过我吧。”我对她摆出投降的手势,“我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

茜茜含着怒笑了,她说:“你真是……”

她没明说,用活色生香的表情怀疑我是不是不行。

我不在乎她把我当阳痿,恰好也快到十二点,顿时坚决地推开她:“不了,很晚,我得走了。”

“什么灰姑娘,急着回去陪王子嘛。”她不满地说。

午夜场刚刚开始,我就要离席,堪称扫兴。茜茜甩了甩卷发,她不甘心地转向下一个目标,我用手在脸上随便摸了摸,手指上还有口红的红色。

我看到她嘴唇依旧鲜艳,也不知道这什么口红,质量那么好。

陈辉叫我再玩会,我摆摆手,逃离盘丝洞一样从这个酒吧出去。

外面的空气比里面不知道清新多少,我深呼吸几下,脑子清醒很多。

代驾这时给我发消息,说车路上爆胎,恐怕来不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让他去打救援电话换车胎,不用来接我。这个点叫车也不困难,我刚打开叫车软件,手机就被人一把抽走。

我还以为遇到当街抢劫,抬头看才发现是楚苍。他外套敞开,表情阴沉,把我的手机随手塞进外套口袋里。

这是想干什么?

我想把手机拿回来,楚苍却撕开手里一包湿巾,将一张冰凉的湿巾按在我脸上,用力擦了一下。

脸被湿巾擦得发疼,我怒道:“你做什么?手机还我。”

楚苍没理我,他低头看着湿巾,那上面一块漂亮的红色,似乎还带出酒色场所特有的暧昧和暗香。

随即他捏住我后颈,迫使我抬头,又在我脸上擦了一下。

他就像在给小猫小狗擦掉脸上的脏东西一样粗暴,在我反应过来翻脸前松开我,将湿巾团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我叫了车。”楚苍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坐我的车,和我一起走。”

“你谁啊,让我听你的。”我脸上凉凉的,皮肤上的痛感还没消失,“擦得我脸好痛,手机给我,快点。”

我伸手去楚苍口袋里摸手机,刚刚碰到,他也把手伸进口袋,将我一扯,我差点撞他身上。

他不松手,我只能维持着这个贴近他的别扭姿势。外套口袋狭小的空间里,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紧紧纠缠着。

我感觉我脑子深处可能有个雷达在疯狂示警,楚苍在近距离看着我,他问:“口红好吃吗?”

我说:“滚,我明天给你买两根你自己尝尝。”

他冷冷地说:“你脸上还有。”

楚苍突然低头,靠得那么近,我在一刹那间心中甚至浮现一个荒唐的念头:他可能是想直接尝我脸上的口红。

短短几秒钟,我几乎僵硬地站在原地。楚苍停下,松了手,说:“你手机一直在响。”

我猛地喘过来一口气,拿着手机,却发现屏幕不是打车软件的界面,而是聊天页面。

误触了吗?

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着几条聊天记录。

云思:【学长,我今晚出院,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助。】

【医药费我记下来了,我一定会还的。】

【真的很感谢,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而下面则是我刚刚回复的一串乱码,云思秒回了我一个“?”。

他又问:【学长,是睡觉时按错了吗?】

肯定是刚刚我和楚苍抢手机时候误点到的。我烦得要死,退出去,楚苍问:“谁半夜给你发的消息?这么多。”

我看他一眼,楚苍显然重点也不在这上面,他说:“这种地方你下次要来,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

“你是我爹妈?”我叫好一辆车,“管真宽啊。再说,你自己都来这种地方很多次了吧?我管过你?”

“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这种场合。”

我立刻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爱去哪去哪!”

司机距离我有一段距离,现在还不到。我已经受够了楚苍的脸,很想问他今天究竟是哪种病症,不过我觉得问出来有种被迫低头感,所以咬死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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