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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久一点

 

常妤上午的精神状态处于极度恐慌中,被费锦抱在怀里许久,身体一直发颤。

这或许是常妤最依赖费锦的一次,不论在他给她换衣服,还是倒水,她的都目光紧随着他。

常妤缩在被子里,抱着他。

过了很久,

她语气淡淡,缓缓的开口:“给我拿两颗安眠药吧。”

男人的双臂明显一紧。

他低眸注视她的眼。

看她愈加焦虑恐惧的神情,看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破,脸色苍白。

不忍心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只是一下。

起身去拿。

常妤毫不犹豫的吞下安眠药,静躺在床上,了无生机一般,让他恐慌,心疼。

他再次拥她入怀,哄着她入睡。

终于,喝了药之后,常妤的呼吸逐渐平缓。

……

百林国际会所,包厢内,

蔡所长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些排列整齐、美艳绝伦的女子,喉咙不由自主地蠕动,饶是没见过这么多品貌绝佳的女人,几乎要流出涎水来。

失神片刻,他急忙调整姿态,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献媚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靠近费锦,语气中充满了奉承:“费二少,那点小事您差人来说一声就够了,何必劳烦您亲自走这一趟呢?还带来了这么多美女,真是让我情何以堪啊。”

费锦坐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指尖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在敲打蔡所长的心脏,让人感到一阵阵不安。

“如果再抓不到人,就把这个案子结了,我来处理。”

蔡所长摆摆手,忙不迭地保证:“您放心,先前没重视,是因为我不知道周辽竟对您的夫人有想法,这狗东西真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回头我立刻派出全部警力将他捉拿归案。”

费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漫不经心的倒满一杯伏特加,推到蔡所长面前:“我听说你跟周辽有些亲戚关系,所以他这么多年才能逍遥法外,无法无天,是真的么?”

蔡所长躯体猛地一颤,汗水顺着额头滑落,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二少,我真的不知道当年他绑架的幼女里,将来有一位是您的夫人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求饶。脑袋重重地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费锦的眼神中闪过厌恶:“别磕了,看着恶心。”

沉厉从沙发的另一侧走过来,手中的烟雾缭绕,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加纨绔,悠悠笑道:“蔡所,别这么狼狈,咱们是来谈正事的。”

蔡所长颤颤巍巍:“我就是耍了些手段让周辽逃了而已,我知道他在哪里,我这就给您抓来。”

窗外雨神暴怒,费锦话音响起:“跟上面人打过招呼了,周辽我亲自杀,你有意见么?”

“没意见,没意见!二少!您想怎样都行,我这就能把人给您叫来。”

“不用,按流程办案,到刑场的那一步再来通知我。”

费锦离开后,沉厉把那杯伏特加递给蔡所长。

“喝吧,他亲自给你倒的呢。”

这杯下去不死也得送上半条命,更别说等会儿还想带着那包厢里的这些女人去欢爱。

蔡所长犹豫半天,望着沉厉笑意玩味的目光,咬着牙端过往嘴里灌。

……

费锦仅离开了三个小时,可回到云川湾,在别墅里寻找一圈,都没找到常妤的身影。

……

动用整个黎城市的警力寻找常妤。

晚上八点十七分,费锦接到周辽的电话。

“我知道你有钱,一千万美金,一架私人直升飞机换你女人的命,等我安全出国后,我会让人送她回来。”

“别跟我耍花样,她的命可比我值钱。”

“对了,以后保护人这种事,可千万别再找保镖,他们的动作哪里有我的子弹快。”

派出所里的气氛压抑至极,一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最好说到做到。”费锦脸色阴翳可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寒冷。

周辽扯着常妤的头发,迫使她发出声音,猖狂的笑着。

“老子说到做到。”

电话被周辽挂断,费锦转身随即一脚踹向蔡所长的腹部,蔡所长应声倒地,口中涌出血。

费锦蹲下身来,青筋暴起的手紧抓起蔡所长的衣领:“你最好祈求常妤平安无事,她如果有半点闪失,我杀你全家。”

……

此时,在黎城市的边缘,高速公路旁的大山深处,一座破败不堪的废弃砖房里,昏黄的灯光在风雨中摇曳不定,犹如鬼魅的眼睛,忽闪忽灭。

屋外暴雨如注,积水汇成小溪,顺着窗户缝隙渗入室内,地上的泥土被冲刷成一片泥泞。

周辽的脚步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他走向被绑扔在墙角的常妤,眼球凸出猥琐的神情在她身上游走。

“老子为了抓到你,妈比的三天都没合眼了,不愧是当年最漂亮的,啧啧啧,真他妈得劲。”

恶心的手指即将触碰的自己的胸部,常妤强忍着恐惧。

微哑的声音尽管平稳,却仍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你要是对我动手,我会想尽办法杀了自己,以费锦的性格,只有见到我毫发无伤他才会将赎金和直升机给你,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闻言,周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凶狠:“你以为你能吓唬我?”

灯光下,常妤露出惨白阴森的笑意:“你可以试试。”

“妈的,贱货。”

周辽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雨势渐渐减弱,窗外的天开始泛白。

常妤缩在墙角头疼欲裂,身体冰冷得几乎无法感知,她试图发出声音,却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任何声响。

远处木板上的周辽咕噜声极大。

常妤双腿用力蹬向旁边的桌腿,造成声响。

周辽翻了个身,没有醒来的动静。

她用头抵着地面努力让自己坐起,看着窗户地下的水果刀,挪动身躯,向那儿移动。

突然,周辽踹开被子,嚷嚷着骂了两句,又翻身回去,过了一会儿,呼噜声再次响起。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常妤僵在原地,额角被汗液浸湿,豆大的汗珠沿着下颚滴在地上。

常妤继续向前。

捡到刀子,反向握住刀柄,割断手腕上的绳子,然后割断了脚上的束缚。

她起身拿着刀,双眸森冷的凝视着周辽的颈动脉。

离开砖房,常妤踩着满山地的泥泞往山下逃去。

同时,潜伏在山间的特警队也注意到了她的身影。

“费锦。”

常妤转头看向他,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相较常妤,费锦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他那张向来携着淡漠笑意,让人感到深沉狡黠的清隽脸,这几日,似乎因她而变得憔悴了些。

常妤嗓子极哑。

费锦把人扶起,倒来水,递到唇边。

喝了几口,常妤抬眸望着费锦。

费锦以为常妤醒后会的精神反应会很剧烈,却没想到反而平静的让他害怕。

他以一种平缓试探的语气,叙述常妤过去一天里所发生的事情,想着一旦她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就会立刻停止,然而全程她都是缄默,盯着他的手失神。

“在你昏迷期间,老爷子来过,他对对你,知道所有真相,但为了常盛的发展,他容忍了常译与徐姚的关系,并安排了他与宋伊岚的婚约。”

说到徐姚,常妤情绪有所波动:“我的亲生母亲,徐姚,是吗。”

目光交汇,不用说,她也猜到了。

“还有呢。”

“徐姚在知道常译和她人订婚后决定与他断绝关系,但那时她已怀上了你。她隐瞒了怀孕的事实,离开了黎城,直至分娩后去世。是她的朋友通知了常译,随后才把你带回了常家。”

常妤用指尖描绘着费锦的手背轮廓,温热的液体滑落脸颊,心里很空。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出于对徐姚的同情。

“他有没有说,我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徐姚出身城中村,步入大学之后偶然间与常译相遇,成为他的情人,两年后怀上你,她没有因此威胁常译索要名分,也没有要半分财产,她只想保护你。”

常妤有一点不理解:“既然他都知道我的身世,那为什么还要把常盛的股份给我。”

“老爷子说在你十七岁那年,宋伊岚野心愈发扩大,甚至安排人试图杀了他,所以后来,他才会把自己多数股份全给了你。

沉默片刻,常妤问费锦:“你后悔吗?”

费锦皱眉,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后悔什么?”

她轻叹,目光飘向窗外:“后悔和我结婚。”

费锦紧绷了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泄净,不仅无奈还挺气。

费锦把常妤的脸掰过来,告诉她:“我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你,娶你。”

常妤勾了勾唇角,眼眶发热,拒绝的冷漠:“我不爱你,连喜欢都谈不上。”

费锦气笑:“用不着你说。”

像小孩子斗嘴一样。

“那你还执迷不悟。”

“是啊,怎么就执迷不悟呢,常妤,为什么你就执迷不悟呢?”

常妤声音浅弱,抬头看着输液瓶即将空尽,道:“怎么又变成我执迷不悟了。”

“在不爱我的这条路上执迷不悟。”

说完,费锦起身去叫来护士,给她拔针。

费锦买来饭菜,欲要给常妤喂,被她拒绝。

“我只是感冒。”

“我知道。”

常妤接过筷子,简单吃了几口,又拿起勺子喝汤。察觉到费锦深沉的目光,她停下动作。

“这两天没吃多少吧,也吃点。”

只见他眉皱的更紧,常妤往后靠了靠。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可常妤越是这样说,费锦越是怀疑她有问题。

病床上的桌子撤开之后,常妤朝费锦伸手。

“手机借我用一下。”

费锦递给她。

常妤问:“密码。”

费锦:“结婚日期。”

常妤指尖一顿,抬眸:“多少。”

“0910。”

九月十号,解开屏幕,常妤看了眼日期,五月月二十一号。

她在搜索栏输入“黎城市城中村”随口道:“还有三个月我们就可以离婚了。”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他问:“开心么。”

常妤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她浏览手机上的文字,有关于城中村的“烟火气”、“握手楼”、“一线天。”

图片中那些看起来极为落后、破旧挤在一起的楼层,阴暗狭窄的街道。

原来一缕阳光也可以让人如此纠结,天不亮就要出来打工,月亮出来了才能回家。

这里的生活环境,与她所在的称得上天壤之别。

她的生母,就是在这里长大。

“帮我查一下徐姚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

猜到她醒后会问这些,所以费锦早就查清了一切。

“徐姚是个孤儿,十五岁之前被城中村的一个流浪汉收养长大,直到流浪汉遭遇车祸离世,之后她便靠打零工维持生计。”

常妤盯着洁白被子失神。

“你说,如果徐姚没怀孕,她是不是就能活得久一点。”

常妤说着不切实际的话,费锦心中惶恐,摁着她的双肩:“没有如果,常妤,你大可以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但不要把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你的错。”

常妤始终再没说话,发着呆,想自己为什么跟常人不一样。

想象换作其他人,在面临这些转折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蓦地,常妤开口:“我是不是很麻烦。”

她这会的一系列胡思乱想都让他感到后怕。

费锦揣摩着她的心思,说:“我倒是希望你能麻烦我一辈子。”

常妤:“我总觉得,你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嘲笑我一顿,这才是你费锦啊。”

费锦笑了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常妤思索着:“应该是。”

“我对你的好,你是一点都不记啊?”

“记得……可能是我有病吧。”

或许是药水里有安眠成分,常妤感到困意,躺平缩在被窝。

周辽虽已死去,当她心里的恐慌一仍未消退。

常妤望向费锦。

“你能在这陪着我么。”

“我陪着你。”

“那我睡会儿。”

费锦温柔的拍抚着常妤的肩头。

“睡吧。”

傍晚,

病房里。

林尔幼泪水涟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常妤用纸一遍一遍的给她擦。

“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怎么好好的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妤妤!”

林尔幼一把抱住常妤,抽噎个不停。

什么少女残杀案,她只是去搜索了一下就被帖子里的舆论吓的不行,尤其是在看到有人说,那几个恶魔把少女杀了吃了,她当时就感到一阵恶心。

然而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那起案子中,被害的少女里竟然包括她的好朋友。

那时候,妤妤才几岁啊。

那时候,她不经意之间听到哥哥和费锦的对话里,有着什么宋伊岚已经入狱,常妤没事了之类的字眼。

她去逼问沉厉,了解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以后,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疯了,更别说当事人。

病房外,

两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走廊尽头的抽烟区,指尖各夹一根烟。

沉厉:“怎么样,她好点没?”

费锦实话道:“状态好的不太正常。”

“看心理医生了?”

“没敢,以常妤的性格,她会接受得了自己精神有问题?”

沉厉弹了弹烟灰:“但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费锦眸色微微黯淡,口中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清冷的面部轮廓:“这几天看她的精神反应,我怀疑是焦虑症。”

沉厉应了声,扯开话题:“你呢,救了她,还帮她处理了这么多事,人没对你动情?”

费锦淡淡笑道:“人说对我没感觉。”

沉厉早料到,以常妤的性格,喜欢一个人肯定会昭告天下,犯不着跟他斗智斗勇去。

他拍了拍费锦的肩膀:“好兄弟,再接再厉。”

……

晚上十点左右,

林尔幼躺在病房的家属床上,死活都不肯跟沉厉回去。

“妤妤一个人在这儿,我要照顾她!”

沉厉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常家会有人回来照顾。”

林尔幼反驳:“谁啊?不靠谱的爸爸?年迈的老爷子?被现实压垮的弟弟?还是说派个保姆过来。”

沉厉一时哑口无言。

林尔幼冷哼一声,再看向费锦。

“你怎么也不走?你这次帮了妤妤,我不跟你说犯冲的话,你们两个赶紧离开。”

常妤事不关己的靠坐在床头,吃着手中的苹果。

见费锦眉头紧蹙,常妤开口驱赶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大男人留在病房不太合适吧,我和尔幼要睡了。”

意指明确,把她和费锦之间的关系盖的严严实实。

林尔幼冲沉厉扬了扬下巴:“听到没,赶紧走。”

……

夜深,

林尔幼接着月光看向常妤。

“妤妤,你还没睡吗?”

“嗯。”

林尔幼本想说一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妤妤,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比起朋友,林尔幼更拿常妤当做姐姐。

从小,妈妈为了让她在学校里能被哥哥多照顾几年,便在她五岁时就报上了一年级。

她比同级生小一岁,比哥哥小两岁,也比哥哥的时候脑子抽了,狗血到我自己都感觉有毛病,后边的剧情不会再这么鲁莽了,大家晚安。

窗外的霞光染红了半片天,

病房里,

唇边的骨汤常妤蹙着眉浅尝了一口就转身吐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精致的脸都皱了起来,可见多难喝。

费锦盯着她,眼里神光复杂且窘迫:“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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