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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失踪

 

蒋聿在二院那儿跟蒋芩谈了半天无果,于是差人辗转报社和媒体,尽可能减少负面新闻的报道,几十通电话打下来,嗓子都哑了,一大早上还得去接待上面的检查。

早上十点钟了,疲惫和困倦让蒋聿实在难以心平气和地跟许乔谈那场手术的事,特别是许乔还跟他说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担着。这话听在蒋聿耳朵里,简直比拿刀杀了他还难受。

但现在蒋聿平静下来,想想自己当时的语气应该再缓和一点的。许乔这大半年跟他一直不大对付,他这前两天才抱着哄好,结果因为昨天上午那通电话,俩人又谈崩了。

许乔这人平时也不太爱讲话。看着挺淡泊的一个人,其实要强的很,脾气大,又受不得一点委屈。蒋聿想着当年追许乔的时候,许乔多好一个人,能说能笑的,又懂事又乖巧,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傍晚的时候忙完了,他想回去睡觉,顺道找许乔心平气和地谈谈,结果走之前秘书进来告诉他,说是白霜打电话来找他打桌球。他想着白霜找自己干嘛不打手机,于是掏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早就被自己打没电了。

人困到一定极限,过了那个峰值点,就算吃安眠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蒋聿就处于这个区间,他去楼下找白霜的时候,那人趴他眼前跟看猴一样盯着他看了半天:“哟,您这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了?被虐待成这样?!!”

蒋聿摆了摆手:“开你的车。”

打球的还是老地方,带点赌球性质的桌球,除了他俩还有几个经常一块打球的。其他都是酒肉朋友点头之交,只有白霜跟蒋聿是厮混了十几年的老交情。

蒋聿对打桌球提不起兴趣,但耐不住他有钱,所以每次他被白霜强拉着过来都是做慈善,心情好了就加倍做超级慈善。于是今天到了地方,那几个人就拉着蒋聿非要他让开庄玩一把,但蒋聿只是买了点筹码就往白霜那块地方一堆:“都压白霜,你们几个玩吧,我今儿实在提不起兴趣。”

这群人里大多是游手好闲盼着爹妈早点死好继承家业的富二代,但也有几个是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的才俊,蒋聿属于两者之间——跟那些草包不一样,蒋聿个人实力过硬是个正儿八经地生意人,家族企业在他手底下如日中天,但他又跟白霜这个混黑的人关系铁得不行。

蒋聿坐沙发上面无表情跟尊佛一样。于是就有个满身名牌瘦得跟猴一样,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小年轻,开玩笑道:“蒋总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球也不打了,晚上喊你去快活快活也不赏面子,这都几次了,太不像话了啊,是不是不给哥儿几个面子。”

白霜正靠在球桌上抽烟,听见了便嗤笑一声,道:“你有个屁的面子,蒋聿人家家里藏着一个呢,能看上会所里那些臭鱼烂虾?也就你能下得去屌吧。”

话落,周围一阵哄笑。

蒋聿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觉得开心,于是也跟着笑,烟雾还没过肺就被他从鼻腔里喷了出来,辣着嗓子了,咳个不停。

方才那猴不知道想出风头还是怎么的,又哗众取宠道:“那咱们让蒋总把嫂子请出来看看呗!你们说好不好?”

周围人也不都是没脑子的纨绔,大多数人看蒋聿脸色不是多好看,起哄喊了两声,也就熄火了。

白霜慢条斯理地给球杆上乔克,然后一杆子捣在了那猴儿腰眼上,那人哎哟惨叫了一声,就倒地上再没起来。

白霜冷笑道:“你可真他妈能顺杆子往上爬。没看见你蒋总今儿不高兴呢?”

白霜一招手,后面来了两个高壮的保镖,把那人给拖下去了。

白霜朝周围扫了一眼,然后把筹码朝桌上一推:“真是败兴,你们玩吧,我去旁边抽烟。”

于是人又吵吵嚷嚷地聚在一起开始玩球,好像刚刚跟那个被拖走的人称兄道弟的,不是他们一样。

“喝不喝酒?我窖里有几瓶好的,叫人给送来?”白霜坐在了蒋聿对面那沙发上。

蒋聿是个正经人,虽然骨子里带着点流氓的味道,但本质上还是好的;白霜不一样,他这个人是真的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所以这群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多多少少有点怕他。

蒋聿摆了摆手,道:“不想喝。”

白霜重重吸了口烟,然后道:“你医院那事好办不?用不用……”

蒋聿道眼都没抬就道:“别了。你自己那摊事先弄好吧,最近你自己也收敛点。要是你真进去了,我捞不动你。”

白霜笑道:“我自己犯的事都够枪毙七八回了,真进去了谁要能把我捞出来,那就真是神仙了。”话落,又问:“许乔又给你气受了?我说他就是被你惯的,要不一开始怎么没那么多屁事,现在变着花样地玩你。”

蒋聿苦笑了一声:“我当年果然就不应该答应送他出国念书,拴在身边天天看着多好,又养眼,也没那么多邪乎的事。现在好了,喝了一肚子洋墨水,学成归来是能耐了,可脾气又坏、心思又难琢磨,我他妈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霜本来向着蒋聿,但听见蒋聿开始说道许乔,他又觉得蒋聿这人欠得很,于是道:“人家在外边上学的时候,你也没少往床上带人吧。许乔可不乖乖替你守身如玉,没给你带个绿帽子就不错了!你还有人什么不满足的。你就是该的!”

蒋聿道:“他敢!”

白霜“啧啧”两声,唏嘘道:“反正我要是许乔,知道你都跟女人订婚了,我还管你嘴里说爱不爱的,早甩了了事。”

“他……不知道。这事没对外说,就圈内几个管事的知道。”

“你知道他不知道?万一人家心里门儿清呢?”

白霜这俩问句是彻底把蒋聿堵死了,他看着蒋聿那张无比难看的脸色,乐的不行:“得!不说你的事了。我吧……我跟你说,我前两天去外地,看中个人。”

蒋聿倚在沙发靠背上,表示愿闻其详,

“就老子遇见他之前,也不能理解你们喜欢男的是什么心理。比如你,虽然许乔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个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啊。然后,我前段时间不是去外地避风头么,下了车就在那小地方被一小瘪三阴了,他趁机在我腿上剌了一道大口子。我没敢去医院,身边又没人,当时我流血都快流虚脱了,你猜怎么着?我靠电线杆上都动不了了,然后不知道哪来个人跟我讲话‘xx路怎么走’。我当时脑子都不清醒了,只顾扯着那人裤子叫他救我。”

白霜讲到这儿,嘿嘿笑了一声,道:“我跟你说那人也是个医生,带个金丝框的眼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嘶……对了!文质彬彬,后来我就死皮赖脸住他家了…………”

蒋聿就在那听白霜讲了半天,他相中那人是如何如何好,他是如何如何喜欢那人,白霜说得起兴,真把他那瓶珍藏的酒给拾掇出来了。两人有些日子没见面了,连带着叙旧,到走的时候都喝摇摇晃晃的,被各自司机给架出去的。

蒋聿回去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两点了。

蒋聿司机打发走之后,他自己蹲在门口锤门,大着舌头扯嗓子喊道:“许乔……开门!乔乔!开门!!你开门啊!是我错了行吗?你开开门,我下次…不那么说了!是我……不好,是我……”

蒋聿这人酒量不小,但酒品极差,喝高了就话多,抱着谁都能喊妈。他在门口蹲得腿都麻了,也没见许乔出来给他开门。

也不知怎么地,蒋聿那个被酒精浸泡过的脑回路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自己兜里有钥匙。

蒋聿眯着眼开门,然后找遍了整个公寓也没见着许乔的影子,打许乔电话却显示许乔不在服务区。要是显示关机或者无人接听,他都能以为是许乔生气出去住了不想接他电话。毕竟许乔是个成年人了,他没必要天天看着这人。

关键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显示不在服务区?

蒋聿一惊,酒醒了大半,他慌慌忙忙打电话给秦卫邦,手都抖了,差点没给手机摔地上。

“现在,找人去找许乔。对,现在就去!把能叫上的人都叫上,他不见了!”

钝痛充斥着他的感官,许乔只觉得整个头颅快要裂开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捏捏额角,却发觉手臂都被绑在了身后,腿也伸不开,但他凭感觉知道自己是个坐立的姿势。

连睁开眼皮都显得很困难。

周围很暗,只有不远处有一道立起来的光亮,应该是门缝。

昏迷前的记忆开始渐渐恢复,许乔记得自己和蒋聿在电话中发生争执,然后气急败坏地出门,关门的时候被谁一棍子打在了后脑勺上,接着他就失去了知觉。

疼痛像波浪一样阵阵袭击着许乔的意识,许乔咬着舌头强迫着自己清醒起来,待眼睛渐渐适应了阴暗的光线,他开始打量四周环境——他被绑在一个木质的椅子上,椅子靠墙,周围有很多杂物,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又宽又厚的胶带,从嘴唇绕到后脑勺一连绕了好几圈,他只能靠震动声带来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除却浓厚的塑料胶制品的味道,还有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

很显然,他被绑架了。

现实和戏剧往往有着巨大的反差——许乔不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高手,也没有正好在口袋里藏了什么可以割断绳子的小物件,更不可能在椅子通过摩擦来逃生。事实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转个头都极其费力,只能坐在椅子上等待。

求生的本能让许乔的五感比平时要敏锐得多,他甚至能够听到不远处老鼠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然而越清醒越痛苦。

许乔后悔和蒋聿吵架了。他想到如果自己就这么死在这儿的话,他最后留给蒋聿的就是那么一个气急败坏的形象。一点都不讨喜,蒋聿那么个人,肯定没几天就把自己忘了。许乔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好像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头到脚都不受自己支配了一样。

他也不想自己变成这样。

他这么想着,被绑在后面的左手摸到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许乔觉得更难受了,他还没来得及跟蒋聿说,自己其实真的很喜欢这个戒指,喜欢到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捧着自己的手傻笑。

许乔深吸了口气,他想,我不和你吵架了,蒋聿你快来救我吧。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英雄。

我的英雄,你再不来的话,我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在黑暗中,时间好像在以光年为单位运行着,漫长到让许乔觉得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一样。在无尽的等待里,他从恐惧到平静,再到接受事实,麻木地从清醒到昏睡,再到醒来。

循环往复,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濒临崩溃。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然而他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雪上加霜的是,他开始耳鸣,就像有人拿着高频率的声波发射器,紧紧贴着他的耳膜一般。

连思考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有对话的声音从意识的最深处传来。

“……别吧……”

“我要杀……”

“万一……给钱……怎么办?”

对话中两人用的都是晦涩难懂的方言,再加上许乔脑子里本来就昏昏沉沉地,故而听得模模糊糊。

然后门被打开,那一道立起来的光亮被不断拉抻,最终光线宣布占据了这个地方。

这种最普通的日常光,对许乔那双长时间囚禁在黑暗里的眼睛来说,却不亚于一场酷刑。

对方粗暴地将他嘴上的胶布撕开,“刺啦”一声,扯走了一大撮头发,许乔却感觉不到疼。

“给……我……水”他发声的时候,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于是一桶水从头泼下,许乔贪婪地仰头喝着。

“你看他这个样子!哈哈哈!你们有钱人也会这样喝水?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怪新鲜的!嘿嘿嘿!”

尖锐又令人作呕的笑声。

许乔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个男人,年龄约莫在四十岁中旬,但他的面貌和身材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五十岁的人一样。中年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二十出头,和他面貌相仿,瘦高,深肤色,有些驼背。

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许乔从来没觉得水有这么甘甜喝过。

许乔装作甩头上的水,趁机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原先他看见的那些杂物,是堆在一起的小型集装箱和一些流水线大型机械的部分残骸。他应该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但由于那些机械的残留部分实在过于破旧,使得许乔无法判断这曾经是什么类型的工厂。

许乔被绑时穿的是外套、羊绒衫和衬衣,他在这个工厂却没有感到温度差异。所以此地应该离a市不远,或者说这个工厂就在a市。

他得保持足够的冷静来应对接下来所有可能发生的事,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囡子,我出去一会有点事,你弄点东西来给他吃,别叫他死了。”中年人吩咐道。

女人点了点头,随中年人一块出了门,随后又拿着一罐八宝粥进来了。她把门关上,然而开了室内灯的灯。

“我喂你吃,叫你张嘴你就张嘴,不要耍小聪明,你跑不了的!”女人厉声道。

然而许乔现在被一根绳子五花大绑,能耍什么小聪明?这女人……十九八九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许乔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点头,道:“好。”

那女人估计还是个未成婚的姑娘家,没喂养过孩子,喂人的手法实在过于拙劣,尽管许乔尽力配合,还是弄的整个下巴都是黏糊糊的八宝粥汁液。

这个时候倒也顾不上干净了,虽然许乔听那中年人话里的意思是不要让他这个人质死了,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撕票。

许乔低头将下巴上的粥渍,蹭在了衣服上,然后朝那女人道:“谢谢你。”态度十分诚恳,表情也很到位,像是跟有些疏远的朋友交流,带着矜持却又不疏远的亲昵。

大约那女人从来不曾见过许乔这样又得体又体面的人,或者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许乔一样对她说话时语气这样温柔。

她扔了八宝粥的罐子在地上,然后连连摆手:“不谢……不谢。”全然忘了自己是个绑匪,而许乔是他们绑过来的人质。

许乔又接着问道:“你喜欢……笔么?”

女人摇了摇头:“不喜欢,我早就不上学了,那东西有啥用啊!”

许乔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你喜欢……金子么?”

她撇了撇嘴:“喜欢有啥用,我又没有。”

许乔道:“你在我上衣口袋里找找,我有一支笔,笔身有一部分是白金的,上面还有个小钻石,你拿去可以换钱。”

那支笔还是那天宴会上曹越送的,因为许乔不肯收他的钱,他只好送只金笔表示谢意。当时许乔觉得麻烦极了,还得挂在身上迎合同事,表示肿瘤部同事间友好相处、一派和睦。现在想想真是个笑话,但好在许乔带着了,现在用来收买这个女人再好不过。

女人将信将疑地伸手去摸许乔的口袋,果然摸出来一支笔,她于是揣在了衣服里。

“你为啥要给我好东西?是不是有什么坏点子?”

许乔道:“没有没有,就是麻烦妹子把那个八宝粥再给我拿一罐,我实在饿。谢谢了。”

这次他没说谎,他是真的饿。

“那就好,我跟你说,你跑不了的!好好待着吧!”

“好。我不跑。这支笔就当做我们之间的小秘密,等会那个人回来了你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爸?”

“你告诉他,他肯定会让你扔掉。”

“那……好吧。”

夜里,蒋家灯火通明。

自从许乔从国外回来,蒋聿就一直带着他在外面住,这主宅得有近两年没有回来过了。

蒋聿驱车让司机老陈把车停在门外,打电话叫屋里的老保姆来给他开门。

“蒋总今天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那老保姆是蒋婳的奶妈,从小就跟着蒋婳,年纪大了,从屋里跑到大门口都气喘吁吁地。

开了门,老妇人站在车窗前,端详着蒋聿的脸色,她心道不好,语气里带着讨好:“小婳请了几个朋友在家里玩呢,蒋总要不要……我先过去跟小婳说说?”

蒋聿不耐道:“麻烦你了,一分钟之内,让她那帮人赶紧滚。”

老妇点头,道:“是!是!我这就去说。”

然而奶妈没再出来回话,也没看见房里有人出来。

蒋聿靠在车门上眯着眼抽烟,他太累了,只能靠烟草来提神。

老陈问了句:“蒋总,要不要打电话让秦叔过来?”

闻言,蒋聿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狠狠碾过,道:“他忙着呢,用不着他来。你把车停后院等着我,如果我姑姑来了,就发消息给我。”

话落,蒋聿朝客厅走去,步伐急促,眼底阴沉地像是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蒋聿拉开客厅的门,震耳的音乐就扑面而来,大厅内暖气开的很足,中央还设了个小舞池,里面站着十几个穿着清凉的青年男女,闭着眼跟随音乐晃动着身体,十有八九是磕了药。

客厅地上满是烟蒂果皮包装袋,各式各样的酒瓶横七竖八堆在沙发旁边。

蒋婳穿了身毛皮的紧身短裙,背对着门躺在沙发上。奶妈站在她旁边,时不时伸手拍拍蒋婳裸露在外面的肩膀,还在试图把蒋婳叫起来。

蒋聿把大门敞得很开,冷气灌进来吹得屋里的人一阵哆嗦。他们停了下来,看着门口这个男人。

蒋聿扫了这些人一眼,众人只觉如芒在背,由是自动站成两边,从中间空出来一条道给蒋聿。

这些人大多是蒋婳的同龄人,蒋聿也没打算迁怒于他们这些小辈。

大厅的音乐被关了,一时间大厅里静地可怕。蒋婳翻了个身,要不是奶妈在她旁边托着,这个身就翻到地上去了。她闭着眼呵欠连连,脸上浓厚的妆都盖不住差到极点的脸色。

真是太难看了。

蒋聿撇了蒋婳一眼,道:“今天的聚会就到此结束了,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

这是明着送客了。

蒋聿这气势看着不像什么善类,众人四下小声交谈了几句,便都接二连三地告辞了。

奶妈畏畏缩缩站在一旁,不敢讲话但也不敢走人。

“你下去吧,我跟蒋婳有事要谈。”蒋聿道。

“蒋总,小婳这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你一定得绕过她。你也知道她性子,就是小时候给惯坏了,现在长大了才显得娇纵了……”

蒋聿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下去早点睡吧。”

奶妈知道自己该走了,但仍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蒋婳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就算再不好,二十几年也养出感情来了。

蒋聿从洗手间接了盆自来水,朝睡在沙发上的蒋婳当头淋下。

深秋的水,凉得刺骨。蒋婳尖叫着弹跳起来,像只被夹了尾巴的猫。

“酒醒了?”蒋聿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蒋婳怒极了,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抄起沙发脚上的酒瓶子,就朝蒋聿头上砸。

但蒋婳着实高估了自己的身手,她手上的瓶子连蒋聿的头发丝儿都没沾着,就被蒋聿劈手夺下。

蒋聿握住蒋婳的腕子,反手一巴掌打在蒋婳脸上:“你把许乔弄哪去了?”

这一巴掌蒋聿没留劲,直接打裂了蒋婳的唇角,血从她殷红的嘴唇边流下,滴在了那件价值不菲的裙子上。

蒋婳闻言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笑得花枝乱颤。她本来生得就好,这一笑更显艳丽了。

她道:“哈哈哈哈!他不见了你就来找我了?你也太瞧得起自个儿了吧!我蒋婳怎么可能为了你,下作到去干这种事。”

蒋婳拧了拧头发上的水,又道:“倒是你。去年跟我订婚的时候不情不愿地跟上刑场似的,好像真跟你那小情人至死不渝了一样!怎么?现在摊着事了,就把责任全朝人家身上推了?这会儿这么大排场,还有心思到我这儿来演一出戏,怕不是人都是你自己扣下来的吧。你还演给谁看呢?”

蒋聿松了拽着蒋婳腕子的手,后者乍失了力便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她浑身都湿透了,冷风从门外吹到她身上,跟要了她半条命一样。

蒋聿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许乔在哪?”

蒋婳道:“就算人是我绑的,你这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也不可能放了。”

“放?你拿什么放!”

门外不知道蒋芩什么时候来了,她站在门口,朗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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