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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呸抖m

 

对面下意识道:“泓泓?”

高沛捏紧了手机。

高雅君没听到回答,还以为高泓是遇到了什么事,着急起来:“怎么了宝贝,你用的谁的手机?”

高沛过了一会才说:“妈,我是高沛。”

“噢,”高雅君明显松了口气,语气重新变得温柔,“沛沛啊,怎么了,有什么事找妈妈?你什么时候换号了吗,妈妈都没有存。”

“我给你发过短信。”高沛没什么表情地说。

女人一愣,声音里带着歉意,“可能是那段时间太忙了,妈妈没看到。”

高沛:“没关系。”

他说完这句话,电话里就沉默下来。

高沛盯着脚边的一串蚂蚁,随手把它们前进道路上的石头拿开了。

还是高雅君先出声:“钱够花吗?”

“够。”

“那就好,”她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会儿才略显生疏地对儿子表示关心,“你今年也高三了吧,虽然妈妈不要求你考多么好的学校,但还是要尽力,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你小舅舅,不过不要太打扰他。”

“等妈妈稍微不忙了就回去看你和姥姥姥爷……”

“妈,”高沛忽然打断她,“妈,我今天大学开学。”

他平静地说:“高泓休了一年学,比我晚一年。”

“哦,哦,对,我忘了。”高雅君有些窘迫,“对不起,沛沛……”

“店里是不是挺忙的?”高沛问。

女人犹豫着:“嗯,是挺忙的。”

“那你先忙吧,”高沛尽可能地让声音听起来轻松点,“我刚报道,事情也挺多的。”

“好,”高雅君连忙说,“钱不够了记得跟妈妈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知道了妈。”

挂了电话,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其实没多少委屈。

这鬼志愿不是高雅君让容云旗报的,生活费也不是高雅君说加的,说不定她就是一次性把钱全给容云旗,每个月往卡里打钱的也是容云旗,怪不得那鬼见愁这么清楚他卡里有多少钱。

被地瓜那傻逼说准了,真没人管他考学的事。

早就清楚的,也不知道在侥幸什么。

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他发信息问青天大姥爷:【乒乓球场在哪】

“我知道,姐,”容云旗温声说,“你放心,高沛那里我肯定注意着。”

“真是辛苦你了小旗,”高雅君说,“沛沛今天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他上大学了,我这个妈妈当的真是……”

容云旗安慰她:“也没办法,你也没有分身术,他会理解你的。小泓身体最近怎么样?”

提起小儿子,高雅君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平时倒是挺稳定的,要想更健康只能接着做手术,可是我只要一想到风险概率,心里就发慌。”

“手术都会有些风险,我们尽可能找最好的医生,需要钱的话一定告诉我。”容云旗说。

高雅君被他说得一笑:“哪里用得到你的钱,何况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该打算着看看房子,看中哪里姐给你出首付。”

容云旗配合着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从卫生间出来,音乐和人声瞬间放大了好几倍,吵得比菜市场更胜一筹。陈颂见了他:“打完了?雅君姐找你啥事?”

“你变态啊,待厕所门口。”容云旗没回答他。

陈颂嬉皮笑脸地说:“我这不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吗。”

容云旗酒量一般,但不上脸,陈颂刚才也没注意他喝到什么程度。

他打量了容云旗几下:“还能喝吗?”

“不太能。”容云旗拿手掌按了按眼眶。

他忍不住说:“你选的这什么地方,吵得我头疼。年轻的时候都不来,年纪越大还越有活力了。”

他俩一个公职人员,一个在职教师,除了要注意影响,工作一个比一个累,年纪轻轻就失去世俗的欲望,说喝酒就是纯喝酒,顶多去个静吧。

这小子不知道今天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尝试新鲜事物,挑战来菜市场喝酒。

“不是,就是……哎我实话跟你说吧!”

陈颂凑近他,小声说:“最近听友队说这儿有卖‘糖’的,但是还没抓住,太溜手了。”

“所以?”容云旗挑了下眉。

陈颂说:“反正喝酒在哪不是喝,万一让我碰上线索了呢?”

“你不是交警吗?”

“交警也是警啊!”

容云旗笑了一声:“自愿加班。”

“行了祖宗,”陈颂推着他回座位,“当陪我了,真碰上了你去举报,提供线索还有钱拿。”

把杯子里没喝完的酒液倒掉,开了瓶新的,陈颂只给自己倒了半杯。

容云旗啧一声,屈起指头敲敲空杯子的杯壁:“我的呢?”

“你还喝啊,”陈颂说,“不行了吧,我感觉你快晕了。”

“还差三口。”容云旗说。

他醉与不醉之间有个很明显的分水岭,量没到的时候很清醒,多喝一口就秒醉,但好在他喝多也不发酒疯,就是晕,比平时更不爱说话。

陈颂见他喝得最晕的一回是两年前,还清十万负债的最后两千九百九十七块钱的那天。他从不提这事,陈颂知道还是因为他刚到春城工作的时候实在没钱还,只能找陈颂借。

他陪容云旗从下午喝到打烊,结完账回来听见一向高贵冷艳的好盆友抱着胳膊趴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叫妈妈,把超绝共情力的陈警官叫得猛男落泪,脑补完了好兄弟贫寒隐忍二十五年的苦瓜人生。

不过第二天容云旗就去买车了。

陈颂对此的评价是:“还债成瘾这么小众的赛道都被你找到了,呸,抖。”

“不行不行,”他盖住酒瓶口,“留着你那三口吧,我待会只负责看着你坐上出租车,不提供送货上门服务。”

容云旗又啧了一声,但也没坚持。

“对了,”陈颂忽然想起来,“你还没说呢,雅君姐找你啥事?”

容云旗有点无聊:“没什么事,还是托我照顾高沛。”

“从小学照顾到大学,亲爸都没你这么尽职尽责。”陈颂感叹。

他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确实没听过孩子亲爸的动静,是关系不好?”

容云旗冷淡地说了句:“没动静最好。”

陈颂不明所以,容云旗却不再说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未接记录,一片清净,高沛难得老实,可能是被打击到了。

希望他能一直这么老实。

一句话还没默念完,来电通知嗡嗡嗡地震起来。

乒乓球场建在地下,最大的好处应该是省了空调费。场地挺大,设备还行,打球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来玩的,有一下没一下边唠边抽,上不上桌都没人在意。

台子是扫码开的,高沛买了两小时,支付完球网从桌子中间升起来。

墙边凳子上坐着个精瘦的中年人,见他一个人开了台,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筐里拍子随便用,发球机要不要?”

高沛:“要。”

老板指了指头顶的付款码:“二十。”

支x宝到账二十元。

他招了个人来,挪了台发球机到高沛对面。

球拍手感一般,胶皮跟鞋底的效果差不多,挺旧,拍柄光滑得像盘了十年的串。

高沛自己的拍还留在阳湾的训练馆里,没得挑,随便拿了最上边一个。

他看了看发球机参数,只调了球速,站到对面噼里啪啦地把发过来的球往回抽,把积攒的火气跟球一块全抽回去,动静脆得像在扇人大嘴巴子,颇为解压。

这战火纷飞的架势显然跟整个球馆自由散漫的氛围不符,球馆里的人一半眼里写着卧槽这人牛逼,一半脸上挂着妈的什么逼王。

老板在后边盯着他打完了一筐,突然叫了个人:“张璋!”

刚才给高沛搬发球机的人站起来应了一声。

“你陪他打几轮。”老板说。

“怎么打?”张璋问。

“全力打。”老板说。

手掌出了汗,高沛下意识想去扯毛巾,没找着,才想起来这不是在阳湾,啧了一声,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有人给他递了包纸巾,他抬眼,那人爽朗地亮着一口大白牙:“打一把?”

高沛把纸巾接过来,抽了两张,剩下往边上凳子一扔,用下巴指了指对面:“打。”

没有计分板,得分靠估摸,第一局13:11,第二局11:9,第三局打到第八分的时候拍柄太滑脱手了,飞出去差点砸过球网。

高沛做了暂停的手势,抽了纸巾擦汗:“不打了,这局算你赢。”

张璋连输两局,表情没一点不好看,还是笑呵呵的:“哥们儿硬演啊,不带这么让的!”

坏心情跟着汗水蒸发掉一部分,高沛终于有心情笑了笑:“没让,你正手挺厉害的。”

“加个好友呗,以后再一块打球。”张璋拿起手机。

张璋水平不错,跟他打的体验至少值一百个地瓜。加完好友,张璋识趣地走开,高沛继续噼里啪啦扇发球机大嘴巴子,直到扇够平时的训练量,球馆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出了一身汗,口干舌燥地去买水,结账的时候老板又一副死样抬眼皮瞅了瞅他,慢吞吞地说:“打爽了吗?”

“没有。”高沛实话实说。

“跟张璋打没使上全力?”

他反应了一会张璋是谁,“你早告诉我这是奥运选拔赛,我就使全力了。”

支付成功,他拎着水出了场馆。

从地下回到地上,天已经完全黑了,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夜风一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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