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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咬人了?()

 

“高总,我没开车,能麻烦您捎我一段吗?”

“曹秘书这是说的哪里话,被曹秘书搭车是我的荣幸。”

“那我去车上等您,高总尽快,等会我还有个会要开。”

“好。”

我又坐到审讯室里那把冰凉坚硬的椅子上,对面的人不是安欣,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直到安欣叫了他的名字“陆寒”。我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八年前和安欣去过别墅的那个小警察,原来叫陆寒啊。和安欣一样的执拗性子,但,他不是安欣,他学着安欣的执拗和倔强最后落得的下场一定更惨。

“姓名。”

“高启强。”

“性别。”

“安欣,你这徒弟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回答问题!”

“别这么严肃。”

“高启强,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就好了,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好吧。性别男。年龄42岁。”

“昨晚在白金瀚发生的暴乱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昨天下午我跟你们安景观在一起,从陵园分开之后我就去白金瀚了,下午看完我弟弟之后一直会不过神来,就多喝了点酒,喝醉了就睡着了。”

“白金瀚隔音很好嘛,那么大的声音你一点都没听见?”

“白金瀚每个包厢都用的最好的隔音棉,而且我都醉的不省人事了,听见声音也会觉得在做梦吧。”

审讯结束,他们没有证据只能放我离开。临走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市局大厅,安欣就站在门前看着我,我想着这副场景不像是送别,而是他舍不得我走。他很想把我留在那个压抑的审讯室里然后再亲手把我送进监狱。可是安欣啊,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回到车里,小盛从后座递过来一份文件,我对这份文件的内容大吃一惊,我知道省委书记想借这次视察给小盛铺路,但我没想到铺的这样顺畅。小盛刚从副厅转到正厅没有多长时间,按理来说三年才能提升副部,林书记现在就把调任文件准备好交给小盛,这个省委书记对小盛的器重超出我的想象了。我心里盘算着怎么给小盛提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小盛,你说这次视察查出一个‘大老虎’,你这调任文件应该就可以上交省委了吧。”

“一个萝卜一个坑。”

“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带着小盛往市局政府办公室走,录音和录像都在那里。赵立冬果然没敢骗我,录像的内容没法查看暂且搁置一旁,不过听过那份录音之后,突然觉得黄翠翠死的很值。录音里的声音我和小盛都无法辨别,但那声清晰地“何黎明”让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赵立冬能得到省里领导的庇佑,有些话赵立冬说的确实对,只有是人,都有弱点。

拿到录音回光景路上,我看着后视镜闭目养神的小盛,

“眼镜戴的还舒服吗?照着你之前喜欢的样式定制的,又想着你现在不能太招摇,就把原来镜框的金丝换成银制的了。”

“挺好的。也就只有哥还在意眼镜这种小事了。”

“毕竟是我弄坏的。怎么样?这趟视察没白来吧,这几条大鱼够你破格直升副部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我背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呢!”

“放心吧小盛,你只管往前走,其他的哥会帮你摆平。”

“哥,你电话响了。”

“你接吧,我开车呢。”

小盛的胳膊从后座伸到前座,拿走我的手机的同时我瞥到了他胳膊上的伤痕,只是一瞬间的察觉并没有看的很清楚,但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昨天晚上那两个混蛋弄得。

“喂,小虎哥,什么事?”

“阿盛啊,强哥在吗?有点急事。”

“小虎,我在开车,什么事?”

“强哥,刚刚我们派去盯着安欣的人报告说您离开市局没几分钟,安欣也开车离开了,现在往通往省内的高速公路上走呢!估计是为了阿盛的事。”

我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从小盛手里接过电话,我有些急躁的不停捋顺自己的头发,沉默好一会终于还是说出那句话,

“派人拦住安欣的车,不管用什么方式。这件事做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明白。”

小虎挂断电话的时候,我还有些神情恍惚,安欣啊,你总是这样。我打开车窗看着不远处的高速公路,这条公路真的来之不易啊,这条公路底下不知道压着多少人的血汗和躯体,安欣啊安欣,李响的结局对你还不是前车之鉴吗?悠扬的凉风吹到车里,小盛的手从后座缓缓盖住我的眼睛,

“哥……”

“小盛,安欣去省里肯定不是心血来潮,之前他就一直抓着你的事不放,如果我是安欣,我肯定会向上级先汇报这件事,然后找到确切证据在面见领导做汇报,所以现在很难说安欣是不是已经把你的事向省里口头汇报过,这几天我让手底下的人尽快把赵立冬的资料导出来,你拿着这些东西立刻回去探探口风,如果没有问题也就算了,有任何问题立刻找人告诉我……”

“好了好了……哥,别操心我的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小盛!”

“好了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都三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反手贴上小盛盖着我眼睛的手,深深叹了口气,

“我只是怕,怕菩萨不愿再庇佑我们了。”

“放心吧,不会的。”

小盛中途在市政府办公室下车了,我独自开车回到光景,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里停车熄火,我放倒驾驶座的座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入冥想,如果现在安欣突然出现意外肯定会调查到我身上,尤其是张彪还没有完全和我成为一条船上的人,所以目前如果不到紧急情况不能直接做掉安欣。假设省里已经知道小盛的事,安欣会告诉谁?最差的情况就是何黎明掺和进来,那小盛大概就完了,赵立冬的事大概也会石沉大海。所以,要在被将军之前把何黎明这条线上的人全部拉下马,这样即使对小盛身份抱有怀疑,也不会查到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欣手上的证据,我不知道安欣查到了什么,但这件事我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睁眼时我发现我不在车里了,打量了一下房间的装饰就明白了这是小盛的房间,我环顾四周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门锁转动,小盛端着碗稳稳地推门进来,

“怎么在车里睡着了?还开着车窗,不怕有人报复你趁此机会杀了你?”

“这不是没事吗,你那边还有什么没处理完的事情吗?我这边关于赵立冬和何黎明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问题的话你过两天就回省里……”

“哥,你就这么着急送我走?”

我盯着有些不悦的小盛,心里某个地方泛起一阵莫名的涟漪,我无意识的鼻尖一酸眼泪就噙满了眼眶,等我反应过来时小盛还是那张不悦又委屈的脸,但他却有些慌乱的擦拭我止不住的眼泪,这种时候我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一想张口,那不值钱的眼泪就脱离眼球的引力直直的砸向地面,就这样,我们谁都没有讲话。

直到我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我才抬头和小盛的眼睛对视,我摘掉我送小盛的礼物平整的放在一边,我的手抚上小盛的脸,我粗笨的手指描画着小盛的眉眼、鼻梁、嘴唇、耳朵……我的小盛多漂亮啊,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人想要把这样漂亮听话的孩子送到地狱去呢?我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我卖鱼时被践踏到泥坑里谁也不愿拉我一把,现如今我好不容易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却要把我唯一珍视的人带离我的身边。我在泥潭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果连这最后一点珍视都保护不住,我不介意把这浑浊不堪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小盛……”

我的手抚上小盛的后颈,慢慢拉近,渐渐地我的唇贴上他的,柔软但冰凉。我慢慢往后退,在那张柔软温暖的床上给他留出一片空地,小盛脱了家居的拖鞋,膝盖碰上那张柔软的大床,我特地暖好的位置被小盛占有,渐渐地原本整洁的地上多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夜晚下起了雨,窗外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和着房间里摇晃的灯火……夜还长啊……

我醒来时小盛还在睡,或许是昨晚过于辛苦难得见到小盛睡的这样安稳。我想碰碰小盛的脸,但我又害怕吵醒小盛。我宁愿相信小盛是明白我的意思的,我缓慢掀开被子收拾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关门时我的眼睛紧紧黏在小盛酣睡的脸上,我舍不得离开他,但我更想小盛可以安然无恙,只是短暂的分离,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小盛。

我打开玄关的门,小虎就在门外,我把小虎送过来的资料袋放到餐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早餐。小虎开车带我前往白金瀚,路上向我报告着安欣在去省里的路上出了车祸,听到这原本闭目养神的我睁开眼睛,小虎明白我想问什么,只是还没问就得到了“不是我们安排的”的回答。菩萨啊,您始终还是眷顾我们的。

后来听小虎说,安欣是在高速上打电话分神才出的车祸,车速太快,一时半会是清醒不了了。我想着去看看安欣,但转头一想这样的情况下我大概是最先被怀疑的对象,所以还是不引火烧身了。不管安欣收集到什么样的证据,那些纸已经在那场车祸里付之一炬,我也有办法保证安欣不会再清醒过来,现在唯一不能确认的问题就是省里的领导到底知不知道小盛的事。还有一个问题,安欣怎么会在开车的时候打电话?还是在高速路上,他在和谁打电话?

白金瀚因为暴乱的问题还在接受调查,所以没有开门营业,甚至还有三三两两的景茶在白金瀚进行调查,我无视这些景茶走向自己的包厢,我躺在曾经承载两人的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没过几分钟我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我掂量着这会也到时间了,我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电话号码,果然,

“喂……”

“你就这样走了?”

“资料放在桌上了,记得吃早饭,差不多,就回去吧。”

电话另一端陷入沉默,我听到一声“啪——”,我猜想着桌边的碗怕是四分五裂了。我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有些话只能当面说,但我和他现在不能见面。原因显而易见。小盛现在像个没断奶的孩子,短暂的分开都像是永恒的离别一样。我一见到他,就狠不下心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白金瀚睡了多久,只是睁眼时就看到小虎安安静静的坐在我对面,我眯了眯眼睛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去看着小盛了吗?”

“强哥,阿盛回去了。另外,嫂子打电话说让您有空回去一趟。”

我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我是要他回去的,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我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之前的神情,不过是短暂的分开罢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会舍不得?

“知道了。安欣那边怎么样?”

“我们的人说一时半会醒不了,车里的东西几乎全都烧没了,景茶在提取安欣手机里的信息,但目前没有任何进展。”

“之前让你搞定那个张彪,怎么样了?”

“这个张彪和安欣关系挺好的,不太好办,但他家里好像最近急需用钱,所以再有几天就没问题了。”

“这件事要尽快,景茶里肯定有我们自己的人才更好做事,尤其是安欣这件事,我不管安欣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我不希望他死,但也不希望他醒过来乱说话,明白吗?”

“知道,强哥。”

“还有一件事,我不确定安欣是不是找到关于小盛当年的证据,但你再去复核一遍,把和当年有关的人和物全都处理掉。包括警局和殡仪馆当年出具的乱七八糟的证明。”

“明白。那强哥,我先去忙了。”

“去吧。”

我又陷入对小盛的强烈思念,因为真真切切的触碰到那个思念万千的人,才会忍受不了见面的欣喜过后的极致孤独。我拿出手机,划掉陈书婷打给我的未接电话,盯着小盛的电话号码迟迟没有动作,这种时候还是避险更好一些吧。

我开车回到家陈书婷立刻问我高晓晨的事解决没有,我累极了,明明之前已经告诉过她高晓晨的事已经结案了,她好像听不懂一样,不过我理解她,关心则乱。我耐着性子一直跟她解释晓晨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不会再有景茶来调查这件事。原本以为已经没什么问题时,陈书婷突然跟我说,

“老高,我想带晓晨和瑶瑶离开京海。”

我有些吃惊,我印象中的陈书婷是个想要追求安稳的人,这样带着孩子在外漂泊不像是她的风格。我稳下心神问她为什么,

“老高,有些事我们不用说的很清楚,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我也清楚我和晓晨现在能安稳的生活全是老爹给我的庇佑,晓晨也长大了,在教育方面我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我很难确保以后他还会不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来,所以我希望带晓晨和瑶瑶离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

我的手抚摸上陈书婷光滑的脸,说实话我还是很感谢陈书婷的,所以其实没有陈泰的如芒在背我也愿意留着这对母子,不过现在既然想离开,那我也没有什么可挽留的。

“打算去哪?”

“去香港吧,晓晨喜欢那里的游乐场。”

“好,回头我让小虎把钱打到你卡上。”

陈书婷离开那天我没有去送别他们,毕竟小盛离开时我没有去送,如果给小盛知道,怕是不知道又要安抚多久才能平息。已经过去几天了,我像往常一样发过去的问候短信一条也没收到回复,不知道小盛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省里到底是知不知道小盛的事情,不过接连几天省里都没有任何动静也算是个好消息。

小盛离开的第十天,赵立冬和王秘书被带走谈话了,由此可以推断省里领导对小盛的事还并不知晓,只是小盛一直不回我消息,我有些着急,不会是省里已经处理了小盛还没有发文件通报吧?我尝试着拨电话过去只是一直关机的提示音让我有些心烦意乱,下午我找小虎要了车钥匙就开车前往临江省内,我像模像样的拿了份审批文件直直的走向省委书记办公室,我希望着能在办公室里遇到小盛。

果然在走廊里我遇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小盛见到我,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我注意到小盛的手有些轻微的发抖,我知道他想我想得几乎要疯掉了。

“曹秘书,好久不见。”

“高总好久不见,这次来是?”

“一个度假村项目的审批流程出了点问题。”

“高总来的不巧,林书记这两天去中央开会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先交给我,晚些时候我递给书记也是可以的。”

“那就麻烦曹秘书了。曹秘书今天有没有时间?高某想请曹秘书吃个饭,弥补曹秘书在京海受到的惊吓。”

“高总客气了,吃饭就不必了,您请回吧。”

我看着小盛佯装镇定挺直腰板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我把车子停到省政府办公厅旁边,坐在车里我想着晚上要怎样好好弥补受惊吓的曹秘书,我突然理解了小盛的心思,即使想念溢出屏幕也不及真真正正的站到面前来的真实。只有真正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所有的矛盾误会都不再成为牵绊,只要触碰到那个人,真实的拥抱,真实的亲吻,真实的触碰,比一切都重要千百倍。

我享受现在的生活,我愿时间永远停在此刻,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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