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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焦浊你太过分了

 

这一日,焦浊尽管困着,却依旧认真听讲。

原本舒又暖以为焦浊的意志力不可能这麽强,但是待到放学时,焦浊已然完成今日老师派发的课题作业。

并且悠闲的把明日的课程书籍收进书包,回家先预习。

舒又暖试探x的问:「数学除了今天你问我的那些……你其他都会了?」

焦浊点头如捣蒜:「嗯啊,不难,挺简单的。而且你很擅长教人。」

别人三年的课程,到这个被认为是个毫无用处的学渣废物身上,居然是一日就念明白的。

「除了数学呢?其他科目呢?」

焦浊蹙着眉思考,好一会儿才答:「英文单字一天我顶多背五十个,物理跟化学都懂得差不多了。嗯……这样剩下的几乎都是文科类的,我回家找时间好好背起来就行。」

「不过其实那些东西老师上课说一回,我就能记住了。」他挠了挠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现在这样看起来挺凡尔赛的,可是他是陈述事实……

舒又暖彻底沉默下来。看来焦浊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只是他走上歪路。

该夸他回头得早,还是该惋惜他白白浪费自己人生两年?

她这时候还并不知晓任何有关於焦浊家里的事情。

所以於舒又暖而言,焦浊身上得那些骇人伤疤都是打架打来的。

倘若她当时仔细看,或许就能瞧出端倪来。

──那都是皮带ch0u出来的伤口。

她也是在後来,那个罕见落了雪的春节,才知道有关焦浊身上伤口的真相……

「你要带我去什麽地方?」焦浊背上书包,偏首瞧着走神的舒又暖。

他本想抬手00她的头,却怕她抵触,毕竟俩人其实相处的也不久,确切的来说,其实也只有两天……

被他唤回注意力的舒又暖言了四字,是焦浊熟悉的:「念安医院。」

「医院?」焦浊第一反应是担心舒又暖:「你哪受伤了?」

舒又暖摇摇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想到徐晓,她心里又开始感到难以ˋ克制的难过在蔓延。

即便心里隐约有了答案,焦浊还是问了:「……谁?」

「徐晓。」

这两个字舒又暖说得轻缓,一字一顿,她抬眸瞅着焦浊,想瞧瞧他有什麽反应。

会有愧疚吗?还是惊慌?

结果无论是哪个,焦浊脸上皆无,他只是很淡地嗯了声,挪开目光。

「你不好奇为什麽她在医院吗?」

焦浊耸肩,他确实对於徐晓的记忆已经模糊,毕竟动手的不是他,他唯一所做的就是「默许」。

他这反应落入舒又暖眼底就是ch11u00的「草菅人命」。

「焦浊,你太过分了。」舒又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差得可以,「走吧。」

焦浊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骂了。这没头没尾的……他根本不清楚舒又暖此时的心理活动,而且他是真的没碰过徐晓任何一次。

甚至在别人做得有些过火时,还会出言阻止,他不明白自己这样过分在哪?自己又是什麽态度激怒舒又暖?

……也许要等到了医院,见到徐晓他才能捋清楚这一切吧。

焦浊在俩人走出校门的途中,就先用软t叫好计程车。时间掐得挺准的,刚好在他们走到後门处时,车子也来了。

「上车。」焦浊背过舒又暖的书包,扬了扬下颔,指着计程车。

焦浊真是个心细之人,从第一次就注意到她赤足又冷,到现在提前先叫好车,如果撇除掉是个混混这点,他确实能担当「暖男」这一词。

很快地,他们抵达了目的地,念安医院。

舒又暖领着焦浊从看诊区掠过,上了楼梯往病房区走去,最後停在一面玻璃墙前,这是间加护病房。

病房里头躺着一个nv孩,她带着氧气罩,面颊消瘦地难以辨别当初圆润充满元气的模样。

「她是……徐晓?」焦浊看着下一秒随时都可能逝世的人儿,心拧了起来。

「对,就是被你们霸凌的徐晓,她在转学後的两天选择从顶楼一跃而下。那是十几层啊,要不是有雨遮的缓冲,她早就si了。」

「……」焦浊抿着下唇,沉默不噢,可此时他的脸庞血se尽失。

舒又暖侧过脑袋,看着焦浊紧绷的下颔线,他喉结滚动,紧紧盯着床上虚弱的身影。

「我很好奇,为什麽你们要这样伤害一个善良单纯又无辜的人?」

忖思了一会儿,焦浊声音沉闷,「那是他们的游戏……」

「人命在你们眼里就是个游戏?」舒又暖红了眼眶,她怎麽也没想到,居然只是因为无聊,所以才霸凌同学。

「我没想到会这麽严重。如果我知道──」

舒又暖打断他的话:「如果你知道又会怎样?你不是也是其中一员吗?尽管今天不是徐晓也会有其他人不是吗?只是偏偏这次选中了徐晓。」

「你伤害这些无辜的人的时候你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糟糕吗?」

面对舒又暖质问,焦浊并未替自己做任何辩驳。

身为旁观者以及他们的领头,他确实不该让这些事情发生,发生了也确实就是他的责任,他应该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焦浊深x1了一口气,缓缓地开了口:「我真的很抱歉,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要怎麽相信你?」舒又暖轻笑,「今天你说你保护了我,却是和别人打架,难道你就是没办法改掉这些暴戾的习x吗?」

焦浊又沉默了,他确实是受到环境影响,认为用拳头说话就是最好的方式。

舒又暖不喜欢他打架,不喜欢他欺负同学,他希望焦浊可以当个「好学生」,当他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我……」焦浊yu言又止,在舒又暖毫无温度地注视下,他心脏好疼。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起了个头,就没再说出任何话。

舒又暖是不是对他彻底失望了?想到他们那些少数地快乐相处,焦浊不想失去舒又暖这个朋友,他必须得做些什麽,必须改变。

「你想说什麽?」舒又暖仰着头望这他,看着他双眸深沉,她又笑了,「你真的觉得抱歉吗?就算你觉得抱歉好了,徐晓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你怎麽道歉她都不可能恢复如初。」

「她终生瘫痪,尽管醒来还是得靠轮椅,你觉得抱歉又能改变什麽?」

「替她推一辈子的轮椅?」舒又暖红着眼眶,语气嘲讽。

被她如此嘲弄,焦浊并不觉得生气,也许是他意识到这件事情有他的责任。

「我知道就算道歉也没办法让时光回溯,我愿意尽我所能去弥补一切。至於把欺负同学当游戏这件事情,我不会让这事情再度发生。我向你保证。」

「我知道你刚刚说替她推一辈子轮椅这件事情是你拿来嘲讽我的,但是如果真的需要的话,我愿意做。」

「等我之後赚钱了,我也愿意负担徐晓的医药费。」

「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原本舒又暖以为焦浊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後来他确实真的做到了,只不过免不了又打了架。

可是格斗技巧一向超群的他,也没挂彩,所以舒又暖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只认为,或许那些霸凌发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而已,而不是没有发生。

而且在後来每天的放学,焦浊都会来看徐晓,一路陪着她转到普通病房。

他会真诚地在徐晓身边向她道歉,和她聊一些学校发生的事情,他发现每次他提到舒又暖,她都会有反应。

於是他经常分享自己和舒又暖的事情给徐晓。

他从一个旁观者,成为了局中人。焦浊付出这一些都不是为了取得舒又暖的好感,他甚至都是瞒着舒又暖。

也由於他放学回家时间都变得晚了很多,母亲对他的打骂甚嚣尘上。

焦浊有时也会笑着跟徐晓说:「徐晓,这是我的现世报,你快醒醒看看我挨打得多严重,多嘲笑我吧。」

「徐晓,又暖真的很想你,她每次提到小时候和你在山野间玩耍时,都会忍不住抹眼泪。」

「徐晓,又暖她今天和我说了,你特别能爬树,每次都摘好多梨子给她吃。她还说你笑起来很好看。我没看过你笑,你愿意醒醒吗?我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和你还有又暖一起回到你们小时候的故乡。」

「徐晓,又暖说你喜欢冬天,秋深了,冬日也不远了,想和你们一起度过这个冬天。」

「徐晓……」还有好多话,他说了好多话,每天都说。

焦浊默默地为自己的承诺做了很多。

甚至他听闻在市郊山区,半山腰那间庙非常灵验,虔诚求来的护身符,总是能让人心想事成。

於是他在周末时,从山脚下一阶梯一步一叩首,叩了几百次头,求来了一个护身符,他把它放在徐晓的枕头下。

焦浊真诚的看着徐晓,轻轻替她整理好头发:「希望你能快点醒来。」

徐晓的气se明显得好了很多,没有像之前那麽苍白,只是仍然沉睡着。

有时候他也会在这里碰上徐砚青,第一回焦浊从他眼里读到了错愕。

他记得当时徐砚青也说了类似舒又暖说过得话:「看到徐晓现在这样子,你不愧疚吗?」

「……」焦浊沉默地看着徐砚青,眼里无波无澜。

「像你这样的人,怎麽可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留下这些话和一束鲜花,徐砚青离开了病房。

焦浊自嘲地想着:确实,他该si。如果没有他的纵容,事情不会这样。他确实是个差劲的人。

他一边把花cha入花瓶里,搁置在徐晓病榻边上的小茶几。

一面对着徐晓说:「徐晓,如果你醒了,你会愿意原谅我吗?」

那间庙确实灵验,徐晓後来确实是醒来了……

但是却是一段时间後的事情了,她醒来时还以为经常来陪她的是徐砚青。

话说回到当下,焦浊在课业和管理那些混混中取得了平衡。

和舒又暖的同桌日子也过了三个月,再过几日就要放春假了。

这段时间里,他和舒又暖的关系又拉近了许多,焦浊也很安分,乖乖念书,认真听课。

到後来甚至有些知识点换成舒又暖向他请教。

焦浊从倒数第一名,直接在期末逆袭成功,成为了全校第一名。

原本的第一名是隔壁班的班长,是个x格很好的男孩子,似乎对舒又暖也有好感。

怎麽他的情敌那麽多啊……焦浊总是会忍不住嘟囔。

不过幸好他每次都阻止地很成功,隔壁班的班长每次想搭话,都被焦浊成功拦住。

有时候是拿自己背上的伤口卖惨;有时候是假装不会题要舒又暖给他讲题;还有的时候他会直接在看到对方时直接带着舒又暖绕道而行。

舒又暖自然有发现这些,她既纳闷又困惑:「你又吃错药啦?」

她总是这麽问他,焦浊不反驳,只是笑着点头。

为了心上人不被抢走,焦浊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徐砚青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消停。

他总是故意把焦浊课本跟作业撕碎,丢到垃圾桶。

对,他开始他的报复。

看着焦浊仍然和舒又暖关系很好,甚至有更好的趋势,於是他改变了他的计画……

徐砚青的计画改变了後面很多的事情,也如蝴蝶效应般,导致未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徐砚青在年底,找上了焦浊的母亲,付出劳力逐渐掳获对方的信任。

他很早就调查过焦浊,也知道他满身伤的理由。

他知道除了舒又暖以外,焦母就是焦浊的弱点。

焦浊的孝顺不容许他忤逆自己的母亲,而他最近的行为让焦母非常生气,无论他如何询问焦浊的行踪,他都守口如瓶,宁愿挨打。

而焦浊x子确实单纯,对於徐砚青来家里帮忙的事情,他只当对方是想拉近和自己的关系,所以也没多想。

焦母对徐砚青总是和颜悦se,每次见到他来都笑弯了眼。

这点让焦浊心中不太舒服,总有种不平衡的感觉,但是他仍是压下这份心绪,只是在和舒又暖相处时,忍不住向她倾诉。

「徐砚青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吗?他最近总是来讨我妈欢心。」

「徐砚青?他去你家餐馆啦?」舒又暖显得有些讶异,她最近和徐砚青没什麽联系,对方对她态度也很冷淡,她也没多想,但是没想到是找上焦母了。

「对啊,ga0得好像他才是我妈亲生的,我妈都没对我笑过……咳,没事啦。」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溜嘴,他连忙打住话题。

「哦……」

俩人经常在学校旁的速食店一起念书,钻研不会的题目。

舒又暖特别喜欢喝可乐,但是她却不喜欢里面的冰块。

但焦浊相反,他买可乐一向都是为了吃上面那些冰块。

第一次听闻这件事情时,舒又暖是诧异的:「你喜欢吃冰块?」

焦浊又咬碎一块冰块,颔首:「嗯啊,冰块好吃。」

舒又暖:「……」该说焦浊是个怪人吗?

於是她又抓着焦浊问了很多喜好上的问题。

舒又暖震惊的发现,他们在喜好上真的有着天差地别。

光是天气,一个喜欢晴天,一个喜欢雨天。

再到颜se,一个喜欢白se,一个喜欢黑se。

「这叫互补。」焦浊笑着回,像是开玩笑似的说:「我们说不定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对不对?」

很快他就挨了舒又暖一记狠瞪:「我才不会喜欢你。」

焦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有些愣住,但是又想到徐晓,他顿时明白。

舒又暖彷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看着焦浊笑容逐渐苦涩,她却说不出话来。

徐晓,我能喜欢他吗?她总是经常这麽问自己,却没人能给她回答。

每次她思考或者放空的时候,总是喜欢拿着笔画着黑se圆圈。

她总觉得那就像个黑洞,彷佛会把她x1入其中。

那种感觉会让她觉得,似乎这样就能扭曲时空,重新回到徐晓还醒着的时候。

於寒假前夕,徐砚青故意弄伤自己。

今天是寒流最冷的那日,一向不降雪的城市,都雪花纷飞。

在去往焦浊家的路上,他发了讯息给舒又暖。

徐砚青:【我要去替姊姊报仇了。】

舒又暖:【报仇?你要做什麽?不要冲动,先等等。】

舒又暖马上打了视频通话给徐砚青,但对方却没接,而是选择挂断。

徐砚青:【伤害姊姊的罪魁祸首,就该付出代价对吧?又暖。】

舒又暖此时慌张不已,她又想起之前焦浊说的话,她心里特别的不安。

徐砚青:【我知道你心肠软,但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给姊姊报仇。】

舒又暖:【现在问题不是这个!你到底想做什麽?能不能先和我讨论过再去做?你人在哪里?我去找你,你把地标给我。】

徐砚青看着讯息,忍不住笑出声。

他怎麽可能把他的计画告诉舒又暖?她现在和焦浊打得可火热。

如果会伤害到焦浊的事情,舒又暖是不可能同意他做的。

以前的经验已经将答案昭然若揭。

无论是焦浊的桌椅被他恶意涂满胶水,还是在他的置物柜里塞满垃圾,抑或是将他课本和作业簿丢了、撕了,最着急的人总不是焦浊,而是舒又暖。

每一回,他都把这些看在眼里,徐砚青渐渐地发现,曾经和他要好的舒又暖如今却与他渐行渐远了……

或许她喜欢上焦浊了。徐砚青不住的猜想,所以她才会忘记当初说要替姊姊报仇的这件事情吧。

甚至还和罪魁祸首成为了好朋友,还让焦浊,取代了站在她身侧的权利。

要说不恨焦浊,徐砚青是做不到的。

徐砚青带着一身伤,告诉一脸震惊的焦母:由於他是转学生,焦浊在家里挨打总是不服气,他假装自己不在乎,但是却在学校把他当成出气包。

起初听闻,焦母还是偏袒自己儿子的,她还是难以相信孝顺的儿子会在学校做出这样的事情。

徐砚青知道他这样是说服不了焦母的,所以把一堆他偷拍焦浊打架,跟那群混混待在一起的照片、影片都翻出来给她看。

焦母渐渐地从惊诧中走了出来,她脸se凝重的看着徐砚青的伤:「等他回来,我会替你做主的。」

闻言,徐砚青偷偷的g起了唇角。果然,焦浊对母亲的包容与付出,她根本视而不见。

对於这样的人,徐砚青太了解了。厌恶自己的儿子,甚至信任他人也不信任自己的儿子,这样的人……太好拿捏了。

他泪眼汪汪的跪在焦母面前,感恩的说:「我只希望焦浊可以不再欺负我,也希望他能够好好念书,不辜负伯母的付出。」

焦母也泪sh了眼眶,她扶起徐砚青,轻抚他的脸颊,眼中有无限柔情与心疼,就彷佛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寻了个藉口快速离开焦浊家後,他藏身於一侧暗巷里。

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焦浊家门口,但对方却不能看见他,因为徐砚青正处於y影之下。

等待了许久,好戏终於上场了。焦浊回家了。

他脸上还带着笑容,看来是刚跟舒又暖约会完吧?徐砚青冷冷地想着。

焦母站在门口,远远地瞧见焦浊的身影,怒气上涌:「焦浊!给我立刻过来!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你现在倒是学你爸学得是有模有样了?把我当傻子骗啊。」

焦母的声音吼得很大,原本还一脸喜se的焦浊顿时凝滞了笑容,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做了什麽惹火了母亲?

他刚才去医院,听护士说徐晓现在状态很稳定,挺好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求生意志变强了,这代表说,徐晓苏醒的机率也大大提高了。所以焦浊特别开心。

他一路上都在想:如果徐晓真的醒过来,舒又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只要一想到能让舒又暖开心,焦浊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但是这一切都被他母亲的怒斥给打碎了。

「过来!跪下!」一样的四个字。他如往常般听话地跪在母亲跟前,跪在那粗砺的地面上,他膝盖早已经因为长期跪坐而被磨出厚厚的伤疤。

母亲今日真的是气坏了,居然拿起一边打算回收的啤酒瓶往他头顶砸了下去,玻璃应声而碎,焦浊闭上眼睛,攥紧拳头,依旧没有反抗的意思。

「我让你欺负别人!我让你在学校不学好!我给你钱,供你上学,你在学校欺负同学?你丢不丢脸?上次让我被叫去学校,这次同学找上门,你让我丢了多大的脸你知道吗?」

她把碎了的酒瓶随手扔在一边,又抄起放在塑胶篮子内的另一个空酒瓶,一样往焦浊头上砸去,这次玻璃渣子刺入了皮r0u,渗出了好多鲜血,沿着他的额角滚落……

母亲仍没有停手的打算,她嘴里骂他的话还未停:「徐同学哪里招惹到你?还是你觉得嫉妒他b你好?所以欺负他?他那麽好一个孩子,那麽乖。哪像你!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焦浊,今天你给我在这里好好跪着,明天早上告诉我你反省的怎样了!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错什麽!」

焦浊一听就明白,他这是被徐砚青告黑状了。

可是焦浊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感到怨怒,而是释然的笑了。

他回过头,看着站在y影之下的那人,轻轻地问到:「开心了吗?」

原来,焦浊从始自终都知道,徐砚青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但或许是对徐晓的愧对,他认为这顿打,都是他该承受的。

无论徐砚青要怎麽报复他他都愿意承担,毕竟是他害了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错误终将跟着焦浊一辈子。

徐砚青明显愣住了,他没料到焦浊其实早就注意到他。

他好整以暇地走了出来,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对你母亲很失望吧?她宁愿相信别人的孩子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说着,他亮出了自己手上的伤口。

「你知道你母亲看到我受伤时,有多心疼吗?她那个眼神……我想你应该都没看过对吧?」徐砚青笑得猖狂,好像践踏焦浊的自尊心,或者告诉他,他有多麽不被自己生母所喜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我让你看看吧,什麽叫做母ai。」

焦浊看着他对自己毫不手下留情的往脸颊搧了好几个耳光,原本俊俏的脸颊都肿得不行,连唇角都渗出血丝。

这人疯了吧。焦浊心里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不解。为什麽要为了报仇而伤害自己?

徐砚青得意洋洋的敲了敲餐馆的大门,接着哭号一声趴在玻璃门上。

「开、开门……呜呜……」徐砚青哭得声嘶力竭。

焦浊瞅着他这杰出的表演,心里都想替她的表演能力叫好了。

而餐馆的门应声而开——

「徐同学!」焦母无措的声音响起。

焦母眼里仅有徐砚青颤抖的身子,她指头想轻抚那脸庞,却怕弄疼眼前人,而收回了手,只是不断落着泪,「孩子,你疼吗?」

「刚刚焦浊想报复我……」徐砚青哽咽着,眼泪如断线珠滑落。

虽然他话只说了一半,但焦母却也是明白了,这些伤是焦浊打出来的。

焦母一个箭步上前,啪啪给了焦浊好几个巴掌。

「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她又说了这句话,但是此时的焦浊却只想笑了。他突然不是那麽想要t谅母亲了。

毕竟,她连对自己的信任都没有,这麽明显的作戏,任谁都能看出来。

母亲,究竟是你对我的恨意蒙蔽你的双眼,还是其实从父亲离开後,我对你而言就只是个让你痛苦的存在?焦浊神se复杂的垂着眼睫思忖着。

焦浊觉得依旧挺直背脊,但如今的他也被打肿了脸,焦母手上染满了他脸ˋ旁上的血w。

盯着母亲着急的领着徐砚青回了屋内,焦浊暗自想着:母亲,我也对你好失望、好失望。

他倔强的跪着,尽管视线都因为过度失血而有些模糊,但焦浊仍然努力挺直着身子,跪坐的端正。

焦母劝着徐砚青留宿家中,或许是怕对方父母知道自己儿子伤害了他们家的孩子,也或许她觉得有徐砚青陪她,她能不那麽孤单吧。

夜se深沉,寒冬腊月的风势刺骨的,焦浊衣衫单薄的跪着。

门忽然被打了开来,徐砚青笑着倚着门,享受的看着他仇恨的人如此狼狈的模样:「看到了吗?她跟本不在乎你,同样也不ai你。」

「那又如何?为了这些而伤害自己,你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吗?」焦浊嗓音有些颤抖,许是冻着了。

「徐砚青,你这次真的做得过火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两人身旁,来人双脚赤足,同样衣衫单薄。

徐砚青一时语塞,盯着她什麽也说不出来,最後只嗫嚅着吐出二字:「……又暖。」他不知道舒又暖怎麽找到这里的。

「在你来的不久後我也到了,整件事情我都看见了。」舒又暖的嗓音充满了失望,「徐砚青,你明明知道徐晓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你为什麽也要做出一样的事情?」

「你认为用同样的方式去伤害罪魁祸首就能帮徐晓报仇了吗?」

「你知道徐晓的x子,她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

「你不该打着报仇的名义而公报私仇。这些都不是焦浊该承担的。」

「你看不见他受伤了吗?为什麽还要火上添油?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徐砚青,以後我们不要再联络了,你让我太失望了。」

徐砚青听到那句:不要再联络了。他感觉自己理智线断裂了。

他喜欢那麽久的人,他惦念那麽久的人,现在却为了别的男生而和他断绝关系?

「舒又暖,是谁答应要一起报仇的?」

「你喜欢上焦浊了吧?所以不舍得了,心疼他了。」

「舒又暖,你以为我只做了这些吗?」

他直接摊牌了,把以前做过的种种都说了出来。

……舒又暖越听,脸se越发地难看。

「怎麽?心疼了吧?」徐砚青笑得疯狂,笑得灿烂。

舒又暖感觉此时的徐砚青是破碎的,但他自己却没发现。

虽然他笑得张狂,但是他眼底仍被悲伤萦绕。

仇恨与嫉妒使他变得面目全非。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你这是霸凌,你在霸凌同学,你知道吗?」

这两句话舒又暖说得轻慢,她太过失望了,对徐砚青的所有行为,她无法认同。

虽然她曾经答应过要替徐晓报仇,但她所认为的并非以暴制暴。

她已经把属於自己的复仇完成了,那就是让焦浊看到现在的徐晓。

倘若焦浊不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那他这辈子都将受到罪恶的谴责。或许只要在他眼前发生霸凌事件,就会一次次g起那个不堪的回忆。

徐砚青一瞬不瞬地盯着舒又暖,他想走上前靠近她,却被她退後拉开了距离:「你怎麽可以为了我们的仇人……而不和我当朋友?」腥红血丝布满他曾经清澈的双眸。

舒又暖却没再搭理他,而是想把这一切都告诉焦母,让她知道,是他误会了自己的儿子。

她迫切地想让焦母知道:焦浊并没有伤害徐砚青,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

看见她跑到门边,si命地敲着门,徐砚青也大抵看出她的意图。

「你疯了吗?」徐砚青怎麽也没想到舒又暖竟如此这般决绝,「焦浊这麽让你在意?他现在好好的,你做这一切对得起徐晓吗?」

他奋力拉扯着舒又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用力过猛,他多害怕他的假面具被摘下,被看见真正作恶的是自己。

徐砚青无法反驳舒又暖,他确实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才g下这些事情。

他打着替姊姊报仇的名号,不断的伤害着焦浊。

「放开我,徐砚青!」舒又暖挣扎着想挣脱,却徒劳无功。

徐砚青的嗓音显得悲伤无b:「我喜欢你啊,又暖,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一切都不光是为了我而已,我也是为了让你离开焦浊那样的人……」

「这些都不是你伤害焦浊的理由!」舒又暖的手被徐砚青掐得青紫,她却仍奋力的敲击着大门,发出匡当作响。

忽然,她被一把拽进柔软却强而有力的x膛,焦浊咳嗽着,将她护在怀中:「真的是够了。」他此时还因为久跪,步伐显得踉跄。

他嗓子哑了,浑身是血:「你说你喜欢又暖,可是你连弄伤她了都没注意到,只为了维持你那虚伪的样子。你真的喜欢又暖吗?还是你那可悲的占有yu与不甘得不到宣泄?」

目之所及处,皆是漫漶。眼前人的身影都显得影影绰绰。

焦浊知道自己或许脑震荡了,他脚步虚浮,却仍将舒又暖紧紧抱住。

徐砚青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顿觉得气血上涌,冲上前就想推开俩人。

焦浊本来就t力透支,他被猛然推倒在地,脸颊在沥青路面划出一道口子。

好困啊。焦浊想着,他感觉自己身子逐渐动不了了……

「舒又暖……你快走。」焦浊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能清醒点,他知道不能就这麽倒下。

现在的徐砚青太危险了,必须让舒又暖离开这里!

「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麽办?」

焦浊吼了一嗓子:「我让你走!」这是他第一次凶她。

抬眸间,俩人对上了视线,就像是心灵相通似的,她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舒又暖退着走了两三步,她跌跌撞撞的跑远了,这次她没有多做停留。

她拨通救护车的电话,迅速的报了警。此时的她手还仍止不住的颤抖。

焦浊家门口现在剩下徐砚青与焦浊。

他们周围都是碎了的空酒瓶,徐砚青拿起一个从中碎开的瓶子,用力往焦浊的脖颈处扎下!

顿时,鲜血喷涌。焦浊摀着伤口,明明该疼的扭曲面容的他,却温柔的笑着:「开……心了吗?」他又问了一回。

血滴答的落着,染红积了雪的地面。

徐砚青看着这一切,猛然失了神,他任由手中的碎瓶子摔落地面。

……他到底做了什麽?他像是现在才找回理智,看着焦浊血流不止,他终於还是慌张了。

他并没有想要杀了焦浊啊!徐砚青想着,他往自己k兜掏着手机,却怎麽也找不着。

「徐砚青。」焦浊定定地站在他面前,他望着徐砚青的双眼,而後缓缓跪下:「伤害了你姊姊我很抱歉,我愿意承受一切,只希望你能够放下仇恨,做从前的那个你。」

焦浊听过许多徐晓的事情,自然也听过许多徐砚青的事情。

知道他身世坎坷,也知道幼年时期他身t很不好,但是却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他善待所有世间的事物。

在舒又暖的回忆里,徐砚青是个x子特别好的人,好到能包容一切。

但这些都在徐晓坠楼後不复存在。

他曾经因此将自己关在房内好几个礼拜,人整个瘦了一圈。

舒又暖说,那应该是徐砚青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後来,他以复仇为信念振作了起来。

舒又暖以为日子会这样,渐渐地都能好起来,无论是谁。

但很显然她想错了。她大错特错。

徐砚青拉扯着焦浊的身子,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你觉得抱歉就做点事情来改变啊!跪我有什麽用?」找回理智的他,确实正常了许多。

「我太累了。让我睡一下就好……徐砚青,你走吧。」焦浊与他推搡着,可对方迟迟不肯松手。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尖锐的煞车声,车灯闪得徐砚青睁不开眼。

一辆失控的汽车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们──

焦浊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将徐砚青推开!

碰──

焦浊被汽车撞飞,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但都到这时候了,他却仍惦念着舒又暖。

在徐砚青朝他奔来时,他颤抖着嗓,语不成句的说着:「照……顾好……暖。」

接着,焦浊失去意识,躺在血泊中,他面上的血se尽失。

「焦浊!你醒醒,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徐砚青红了眼眶,如果没有焦浊推开他,此时他也会被一同撞飞。

明明自己一直都在伤害焦浊,但他却仍待他温柔,连这时候都选择让自己受伤来保全他。

徐砚青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恨焦浊了。一命换一命,焦浊没有对不起他了。就算有,也是他对不起焦浊。

当救护车来时,焦浊的生命t徵已经很微弱了。他就像断线的木偶,任人摆布的抬上救护车。

连一同赶来的舒又暖都愣住,看着地上的血,以及肇事的车辆,她懂了。

「对不起,又暖对不起,是我的错。」徐砚青喃喃地说着。

如果今天不是他来寻衅滋事,那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舒又暖牵起焦浊的手,对着徐砚青说:「别说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焦浊千万不能有事情。

在这些天里,发生了三件大事情。两悲一喜。

焦浊的母亲被人发现烧炭si在家里,她身边留着自己写了一行的遗书。

遗书是用俄语写得,大致意思就是:她已经没有活在世界上的必要了。

也许焦浊是个不成器的孩子这件事情是压垮她最後一根稻草。

她一无所有,除了焦浊。

但现在却连焦浊都让她失望了,她对於这个世界也不再有留恋。

在遗书的背面又写了一行字,是用中文书写的:「下辈子,我们都别再相见。」字迹如孩童般,那是她还幸福时,丈夫一笔一捺教她写得字。

在焦浊抢救的时候,警察也把肇事车主带到警察局,发现对方是酒驾後,他找上了焦浊的父亲。

焦父接到电话时明显有些错愕,这些年他早就忘记自己还有这麽一个孩子。在听闻前妻的si讯後,他沉默了。

那个在他眼里坚强的nv人,最後也垮了。

焦父刚挂了警方的电话,医院的电话很快的又打了过来。

是让他签名的,因为焦浊的手术成功概率很低,如果没有家属同意,他们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手术。

焦父连忙赶到念安医院,仓促的签下手术同意书。

此时他注意到抢救室外还站着两个孩子,焦父拉过徐砚青询问:「你们都是小浊的朋友吗?」

徐砚青一愣,随即很快地点了头。

焦父踌躇着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许久他才问起这几年焦浊的生活。

这些事情连舒又暖都不知道,但徐砚青却将其娓娓道来。

听完这些话之後,焦父一下子也崩溃了。他没想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却是由儿子替他承担的。

这些年他都难以想像焦浊是怎麽度过的。

非打即骂的生活,他光是用想就觉得,他一个身心健全的成年人都难以承担,但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孩子,承担了这些所有的伤害。

舒又暖的神se也显得不大好看,她没想到她一直以为焦浊身上的伤是打架……

但现在徐砚青却告诉她,这些都是被焦母家暴所留下的伤口。

她为什麽从来没问过焦浊呢?为什麽总是先入为主的责备?

想到焦浊总是笑得灿烂的眼,他又究竟暗自吞下多少委屈……

当初焦父是想过要带走焦浊的,但是碍於新婚妻子的反对,他才将焦浊留了下来。他没料想到焦母居然对焦浊这般。

如果他知道会这样,那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让焦浊离开那个家。

……人生哪有什麽後悔药,哪有那麽多如果呢?

手术室的灯亮了数个小时,焦父由於工作关系先离开了,留下俩小孩。

徐砚青看着焦父离去的背影,嘟囔的说着:「亲生儿子是生是si都不知道,还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这样的父亲我还真是活久见。」

「够了,徐砚青。」舒又暖疲倦的r0u着眉心,「我妈没给你打电话吗?」

「我手机弄丢了,或许有吧。怎麽了?」

就像舒又暖不知道焦浊家里的情况,徐砚青也不知道舒又暖在家里的处境。他以为她问这个问题单纯是怕舒母担心nv儿夜不归宿。

「我想暂时先搬出家里一阵子。」舒又暖垂着脑袋,翻看起自己的手机,「我怕我这次回家之後就出不来了。」她看到母亲传了好几则讯息来谩骂她。

对她极尽羞辱,居然连她出去卖身子,糟贱自己这种话都说出口。

「为什麽?」

舒又暖轻笑,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保护过度。」确实该笑,这理由她自己听了都想笑。

毕竟那个家庭对她而言从来不是避风港。

但徐砚青也没揪着这个问题点多问,嗯了声後不再说话。他神情也显得有些疲惫。

熬了一个通霄,任谁都会感觉到疲倦。

更何况他们都是还处在生长期的孩子们。

终於盼到手术中的灯灭。

医生面se沉重的走了出来,他先是询问了焦父的去处,知晓後他把手术结果告诉了他们:「手术很成功,但是患者脖子上的伤口太深,会留下难以抹除的疤。」

「不过很幸运,患者并没有任何器官破裂。只是身上有多处严重骨折。需要休养蛮长一段时间。尤其是肋骨,断了好几根。」

听到这里,俩人面se也沉了下去。

怎麽伤得那麽严重?舒又暖攥紧拳,显然有些自责。

如果她再早一点叫救护车,是不是就可以阻止後续车祸的发生?

斟酌着该怎麽言说,医生终是叹了口气:「他现在陷入昏迷,一时半刻可能醒不过来,我坦白说吧,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病人能不能醒来……」

闻此,徐砚青愣住了。他想到了同样昏迷的姊姊。

他居然也成了刽子手,以前徐砚青总在想:到底是怎样恶劣的人会把人b到自杀?

结果他现在不只是差点杀si焦浊,还害他昏迷不醒。

或许是愧疚感,徐砚青的叔叔在焦浊情况稳定後,转普通病房时,给他开了的病房。

当护士推着焦浊进到病房时,忽然周身有几个见过焦浊的护士都发出了惊呼声,交头接耳:

「天啊,这是怎麽了?你还记得这个男孩吗?」

「记得啊,天天都去看那个昏迷不醒的病人的人。」

「怎麽昨天人还好好的,今天就……」

「好心疼啊。那麽善良的小孩,那个病人叫什麽来着?」

「徐晓,在这里躺大半年了,原本情况很糟,在这个男孩陪伴下好了很多。」

「是啊,怎麽会这样……太让人心疼了。」

「不该啊……」

这些窃窃私语都传入俩人耳中,舒又暖不可思议得看着焦浊。他居然私底下每天都来陪徐晓?身为徐晓的好朋友,她都因为害怕被打骂而不敢晚归。

但焦浊居然承担了这些伤害,还一心惦念着陪伴徐晓?

反观徐砚青,他头埋得好低,肩膀一ch0u一ch0u地,像是在哭。

也确实在哭。

他知道自己就算说无数次对不起,也没办法改变他伤害了焦浊的事实。

也就在这时候,舒又暖的手机响了。

她顺手接了起来:「喂?您好。是念安医院?我们已经在这了,有什麽事情吗?是关於徐晓的吗?」

舒又暖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内容,她呼x1一滞,说话都变得不太利索。

注意到她行为的异常,徐砚青以为是姊姊又发生什麽事情,忍不住心慌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了。他们没办法再接收更多噩耗了……

「医生,你是说……徐晓醒了吗?」

在徐晓惊愕的目光中,徐晓的主治医生向他们道来了喜讯。

对於徐晓从奄奄一息的状态到现在奇蹟般苏醒,都足以让他们喜极而泣。

「谢谢医生,我们等等就过去!」舒又暖感激地一次次道谢,当她抬眸时,与徐砚青撞上了眼神。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姊姊醒来了。」徐砚青红着眼眶,想笑,但是看着昏迷地焦浊,他又笑不出来了。

「你能让叔叔把焦浊的病房和徐晓安排在同一间吗?这样我们也方便照顾他们。」

徐砚青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等等再和你借手机,打电话和叔叔说。」

命运总是这麽捉弄人,有人迎来春日,有人却冬眠未醒。

处理好焦浊的住院相关事宜,他们才推着病床进到徐晓的病房。

徐晓此时闭眼假寐着,闻见声响,才缓缓睁眼。

轻咳了几声,徐晓嗓音还是虚弱的:「又暖,砚青……」

她总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在梦里,她经常能听见,有个温柔的嗓音不断的和她说话。

有时候会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有时候则是替她抚平杂乱的额前碎发。

他会说好多跟舒又暖有关系的事情,也会一遍遍地告诉她:

「快点醒来吧,大家都很想你。」

像是受到感召似的,她手指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

徐晓沉睡了好半年,终於苏醒了。

俩人走上前,舒又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眼泪落下:「欢迎回来,徐晓。」

「砚青,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说那麽多话。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徐砚青摇了摇头,他如实地说:「不是我,是焦浊。你记得他吗?以前曾经欺负你的那群人的领头。」

徐晓偏首,思考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说:「其实我不太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且那时候欺负我的人主要是一个nv孩子?她男朋友是个h毛。」

h毛?还有nv朋友?那看来不是焦浊。

「啊!」徐晓像是想到啥:「阿浊吗?就是那个不太说话,总是在一旁看着的混血儿?」

徐砚青点头如捣蒜:「哦对,就是他。」

也恰好在这时,焦浊的病床被安置在另一侧,他头发因为手术的关系剃掉了,脸se又毫无血se。

徐晓一时间竟没看出来他就是焦浊。

「他怎麽了?」徐晓觉得有些疲倦,或许是睡了太久,还不太习惯醒着。

「他不是……带头欺负你吗?」徐砚青一脸疑惑的问道,「他是他们的领头啊。」

徐晓明显怔愣,她纠正到:「焦浊从来没有欺负过我,虽然他总是在边上看着,但是他觉得太过分的时候还会出来阻止。」

「该怎麽说呢,就是会保护我吧?」徐晓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他的行径,b起施暴者,他更多的是漠视的旁观者,但又像是维持秩序的存在。

「要说的话,他还是我们班上唯一会对我好的人。」徐晓掩嘴轻笑着,脸颊有些泛红。

徐晓说的这些话让舒又暖与徐砚青皆是一愣。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误会焦浊了吗?那为什麽焦浊不反驳?

舒又暖不懂,为什麽她当初把所有事情都怪到他身上时,他却一声不吭的全都承担下来了?

而且……还常常来医院探望徐晓?

为什麽他不告诉他们事实,而要自己默默承担一切?

以及接受他们加诸在他身上的「报复」?

徐晓看着他俩脸se有些差,不由得担心:「怎麽了?我睡了很久吗?怎麽问关於焦浊的事情?」

舒又暖靠在病榻边,牵起徐晓的手,眼眶有些泛红:「我们一直以为欺负你的是焦浊,然後就……」她没把话说完,低下了头。

「然後就怎麽了?」徐晓抬头看向自家弟弟,困惑不已,「青青,究竟发生什麽事情了啊?」

徐砚青垂下眼帘,嗓音有些悔意:「焦浊为了救我,被车撞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徐晓惊呼出声:「怎麽会这样……」这时候她不经意瞥到一旁的病床,这时她仔细端详後才发现,那就是平日瞧着倨傲的焦浊。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执意去焦浊家找麻烦,那这些都不会发生,全不都是我的错。」徐砚青自责不已,他靠着墙的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他害si了焦母,也害焦浊陷入昏迷,明明罪责不在焦浊身上,但他却执意复仇,到最後甚至失去理智。

「不用自责了,焦浊不会怪你的。」舒又暖眸光黯淡,她心绪杂乱。

没想到他们最後一句谈话,居然是他催着她离开。

徐砚青声音闷闷地:「确实。你不知道,他昏迷前还让我照顾好又暖……」

「……」闻此,舒又暖身子一僵,眼泪就这麽滚落颊畔。

徐晓反过来握着她的手,「怎麽哭了呢,小暖。」她想抬手替她擦去眼泪,但却发现自己下肢无力,猛然念起,啊,她半身瘫痪了。

舒又暖眼泪掉地更凶了,她却笑着摇头:「他是个傻子、傻子……」

又哭又笑,她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如果焦浊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不,他不会的。舒又暖心慌。

「青青,你带小暖出去走走吧。」徐晓轻唤,接着又拍了拍舒又暖的手,朝她淡笑,「ai哭包,别哭了,他会好好的。」

徐砚青也轻拍着舒又暖的肩头,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舒又暖胡乱抹去泪水,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终於平复。

嗓音无波无澜,她看徐砚青的眼神也毫无温度:「刚好,徐砚青,我也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果然,该来的还是得来。徐砚青心渐渐下沉,他大抵是明白对方想和他谈关於焦浊,以及他们关系的相关事情吧。

否则一向没啥脾气的舒又暖,不会面se如此深沉……

俩人散步到外面的花圃处,天寒地冻的,花败凋零。

舒又暖有话直说:「你喜欢我所以你看不惯焦浊对吧?」

「对,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见到你我就对你心动了。」徐砚青说的是他头一遭,姊姊领着他一起去山里摘果子,去冰凉的溪水里戏水。

那时候他见到舒又暖,就觉得她真好看,尤其是笑起来,颊畔那浅浅地梨涡。他真的是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和焦浊喜欢舒又暖一样。

但是他不明白自己这几年的陪伴,为什麽b不过一个认识没多久的混混?

在舒又暖最脆弱的时候,陪着她的是自己啊。那时候焦浊在哪?根本连影子都没有。徐砚青是真的很不甘。

那种感觉很像,珍藏很久的宝物,轻易的就拱手让了人。

徐砚青怎麽能不疯狂不嫉妒?

舒又暖思考片刻,深x1一口气,缓缓地吐气,开始说着:

「我一直都只把你当弟弟。你的感情其实我一直都清楚,但是我无法回应你,我当时想,这不会影响到任何人所以没关系。」

「但是焦浊现在因为你的这份感情而被伤害了。所以我必须和你把话讲开,希望你能够谅解。」

「你认为我喜欢焦浊,我承认,或许对他有心动吧。但是要说喜欢,其实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不能笃定那是否就是喜欢。」

「徐砚青,放弃我吧。不然我们只能够走向陌路了。」

徐砚青闭上眼睛,背过身,他不发一语。

舒又暖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深沉,所以在一边默默地等着他的答案,没有催促,更没有不耐。

「又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徐砚青喑哑着嗓子。

舒又暖嗯了声:「你问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你可以选择是谁被车撞昏迷──」

舒又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这个幼稚的问题:「无论是谁我都不希望他出事,徐砚青,别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你让我放弃你……」徐砚青苦笑,「可到现在你仍然如此温柔,我又该怎麽放弃你?」

舒又暖瞧不见他苦涩地笑容,「我从来不温柔,那只是你对我的喜欢,扭曲了你的感受。我对你没有半分情愫,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喜欢你的想法。」

「徐砚青,放弃我吧。」这话很轻很轻,却重重地坠入徐砚青心头,猛地拧紧他的心脏。

好疼。

徐砚青又默下良久,「好,如果这样能让你快乐,我愿意放弃你。」

一字一句,刻在他心上,字字生疼。

原来,把心上人从心中剜去,竟然那麽疼。

他旋身,扯起勉强地笑容,徐砚青又回到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砚青,谢谢你。在未来你会遇到属於你的幸福的。」

当时这番话听在徐砚青耳里,他只觉刺耳。

但後来,在不远的将来,徐砚青确实是遇见了他的真ai,同时,也是他的归宿。

当两人回到房时,见到的就是徐晓摔倒在地的一幕。

「姊姊!」徐砚青首当其冲的推了一旁的轮椅朝徐晓奔去,扶着她孱弱的身子,安坐上轮椅,「你怎麽摔了?」

徐晓仰首看着他,又将眸光挪到一旁的病榻:「我想去看看焦浊……结果我又忘记我没办法走路,然後就摔了。没事的。」她说的话虽然显得自得,但其实她现在特别难受。

徐晓原本以为可以一si了之,没想到一时的冲动却让她终生瘫痪。

她再也不能靠自己的腿走路了,她必须终生依赖轮椅度日了……这个血淋淋的真实,扎得她ch0u疼。

舒又暖瞧见徐晓眼稍有泪光闪烁,一向心细的她自然是明白了原因,而这件事情其实早在医生告诉她时她就一直记着。

徐砚青推着徐晓到焦浊的病榻边上:「姊姊,你有话想和焦浊说吗?」

徐晓摇摇头,她如情窦初开的少nv,见着心上人的反应,显得羞涩:「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而已。毕竟我也听医生护士说了,如果不是他经常来看我,陪我说话,我或许还在昏迷……」

「我很感谢他,我也希望我能陪着他醒来。」徐晓声线本就温柔,加上现在虚弱,说话更轻柔些,也更柔和了几分。

出於同为nvx的直觉,舒又暖敏锐地察觉了徐晓对焦浊的感情。

陪榻的位置只有一个,而现在位置被徐晓占走了。

她只能遥遥望着那个信誓旦旦说着,要保护她的少年。

舒又暖有些失落地转身离开,「我有些事情,砚青,你照顾阿晓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徐晓和焦浊的情愫是双向的?

舒又暖关上门,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连她都因为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怔住了。

「怎麽可能……」舒又暖喃喃似的反驳着自己。

脑海里浮现的一幕幕都是焦浊和她朝夕相处的回忆。

一切都是她自己胡乱猜疑罢了。

毕竟像焦浊那样的人,他喜欢的人,怎麽可能连名字都不大记住?

她才刚要抬足离去,忽然被护士喊住:「同学!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舒又暖抬首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护士,不太明白她落了什麽东西在这。

护士将一个护身符递给她,轻笑着说:「这是病患的朋友替她求的护身符。说来也玄,他的虔诚好像真的感动神明,病患居然醒来了!」

「护身……符?」舒又暖看着手里红se的小签。

「你不知道吗?就是在我们医院附近那座山腰处的庙,它们寺庙求签的标准是很苛刻的,不够虔诚是求不得的。」护士眼角眉梢都是笑,「打扫的阿姨不小心把这东西弄掉了,後来捡给我的。」

「那就麻烦妹妹把东西交还给朋友罗。」护士轻拍舒又暖的头,「毕竟那是少年对少nv的一片赤诚之心呀。」

後来她上网查了资料,查到了护身符的求取方法,她都愣住了。

舒又暖逐字念着:「四百零四个阶梯,一步一阶一叩首,行至庙门处,跪坐一时辰,方可求得庙中签。」

她忽然回忆起,某一日焦浊走路有些跛脚,当初她先入为主以为是他又打架了。

而今看来,怕就是那时他去庙里替徐晓求得护身符。

焦浊,他是不是後来对徐晓因为愧疚……而动心了?舒又暖心口酸涩。但她又不断反驳自己揣测的各种可能x。

日落时分,夕yan越过山,沉入了边天。

原本没有想回家的她,许是长久下来的习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舒又暖犹豫片刻,还是按响了门铃,叮当的声音在屋内回响。

原本熄了灯的客厅又亮起灯盏,大门被吃力地推了开来,是她还在念幼稚园的弟弟。

他r0u着眼睛,「姊姊!」红扑扑的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舒又暖温和的笑着,r0u了r0u弟弟的头:「小宝好乖。」小宝是弟弟的r名。

「又暖啊,你怎麽现在才回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向对她冷眼相待的母亲此侧脸庞却洋溢着笑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舒又暖脑中警铃大响,她记得上次母亲这样还是想把她卖给村头的老光棍时。

这次不会又是动了想把她嫁了换一笔彩礼钱吧?

毕竟母亲最近总是嚷嚷着该为儿子打算了。

可两个弟弟一个才刚念小学,一个幼稚园,母亲究竟在着急什麽?

後来,舒又暖才知道,什麽换彩礼的钱,都是幌子。

只是想把她从这个家里撵出去的理由罢了,母亲从来就不把她视作家庭的一份子,而是把她当成hui物般的存在。

hui物。这个词是母亲亲口吐出的,她说得时候表情嫌恶不已。

「又暖,我替你找了个好人家,对方要求不多,只要你念完初中就好。」

果然,母亲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她立刻就说出了来意。

舒又暖知道,如果她不靠自己,那麽她只会一直受家庭摆布。

现在没有焦浊护着她了。

「妈,我不会嫁的,我只想继续念书,考上大学,读研。」

母亲闻言,原本笑yy的脸瞬间耷拉下来,眼神渗人:「舒又暖,你觉得你这个丧门星有说话的余地吗?我供你念书养你到今天已经是仁之义尽。」

「你不发挥你的价值,当初为何不让你弟弟活下来,你代替他去si了算了?」

「你非要抢了你弟弟的位置,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你恶不恶心啊?」

在这一夜,坚强的少nv所有情绪溃堤。

她哭着跑离开了这个噩梦的深渊。

妈妈,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舒又暖在心底悄悄说着。

鬼使神差般,她忽然想到了半山腰的寺庙。

如果真那麽灵验,那她希望也能为焦浊求得上上签,求一纸护身符。

在这时候,徐晓恰好打电话给她:「小暖,阿浊情况好像变不好了。」

舒又暖一愣:「怎麽了?」

对面的声音飘忽不定:「刚刚他忽然停止呼x1,医生正在抢救。」

「不是说没大碍吗?怎麽突然这样?」原本打算去寺庙的步伐止住了,她跑到大路上招手想叫一台计程车。

她知道此刻她必须先去医院,求护身符这件事情,还能暂缓。

不能为了迷信而本末倒置。

「医生也不知道为什麽,总之小暖你来一趟吧。」

舒又暖答应下来後,挂上电话时,徐砚青家的车就像掐着点抵达似的,停在她面前,徐砚青摇下车窗:「姊姊,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她毫不迟疑的开了车门,上车,前往念安医院。

看着舒又暖如此焦急,徐砚青终於问出她一直纳闷的事情。

「姊姊,为什麽你会突然和焦浊关系变得那麽好?」

「明明上次见面时他还用球砸伤你,你肿了小半个月才消去,为什麽对於当时我们视作仇人且还伤害你的人,你却和他关系突然如此亲近?」

此时的他历经过沉淀後,清楚明白的认知到他与舒又暖并无可能。

但喜欢了那麽久的人,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所以他还在努力把她当成「姊姊」。

日子过着,有天他便能放下了吧。

至少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退回身为「弟弟」这个位置来和她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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