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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6

 

满身疲惫地从市里回来,吃过夜饭,兰景树躺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出发去久久宾馆找敖天。

小黄察觉到兰景树的异常,撑着老胳膊老腿跟在他身后。

“回去,回去。”呵斥赶不走小黄,兰景树捡个树枝打了小黄两下,快满八岁的老狗了,眼睛很不好用,田间小路黑黢黢的,他担心小黄踩到什么锋利的东西或者掉下田埂摔伤。

“走,不许跟着我!”兰景树大吼,伸脚作势踢小黄,老狗躲闪的反应变慢,他心软,也没有真踢。

小黄铁了心要跟着,跑得远远的,在兰景树身后十米的位置趴下歇气。

算了,狗嘛,都粘主人,兰景树默许了小黄的跟随,放缓脚步慢慢走着。

宾馆二楼,瞧见兰景树的身影,敖天立刻赶走了前来等着看好戏的两人。

他不想兰景树难堪,发自内心的,他不觉得兰景树做错了,不告诉自己选演员的消息,宾馆失火不来救自己,都不重要。

兰景树是怎样的人并不重要。

狗的主人哪怕是杀人犯,也仍旧能得到它亲热的舔脸示好。

楼梯口,朱光辉拦住迎面走来的兰景树。

多年不见,朱光辉的形象气质有些变化,兰景树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真是失败啊,还是没能抢走我第一的位置。”朱光辉阴阳怪气,高傲地撇视兰景树,“听说你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

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激化矛盾,面对贬低,兰景树显得很无所谓,“今天是你设的局。”

“禽兽偶尔也要脱下人皮,现出原形,今天刚好被我们看到了,真是大开眼界。”朱光辉兴致来了,越说越起劲。

谭良念在兰景树之前的相救之恩,大力扯走朱光辉,“走了。”

沉重的脚步停在敖天身前,小黄蹭着兰景树的脚倒下,四肢舒展,横在地板上打盹。

面对敖天,兰景树不想解释,懂他的人自然会懂,不懂他的人,解释再多也没意义。

扬起笑脸,敖天递出一个熟透的果子「还记得我们的称呼吗?」

两人座的沙发空着一半,似乎在邀请谁,兰景树在敖天身旁坐下,沙发前有个可以置物的小茶几,他却将果子放在腿间「什么称呼?」

「小狗和主人。」

敖天想说的,兰景树懂了。

拿起果子,咬一口,甜味进入身体,微微盖住心中的恶苦。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向后躺,兰景树软下骨头,瘫在沙发上「这个世界很不公平,有钱的人轻松得到想要的一切,权大势大的人甚至能决定一个城市的未来,而我,像蚂蚁那样渺小,为了一粒大米,任人摆布。」

果子太小,三两口就吃完了,兰景树下意识地仰头看向敖天,为自己寻找更多的甜。

「我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呼吸交错的距离,滋生不易察觉的暧昧。

敖天摇头,不说话。

太累了,兰景树闭上眼睛:我想给爸爸做耳蜗,想给你做耳蜗,我欠你那么多,我想还一点……

安静没有一点噪音的环境,小黄睡着了。

今天下午,朱光辉找敖天谈心,他说「兰景树阴险,擅长伪装,故意接近你寻找机会,结果你把所有的钱拿出来给他做人工耳蜗,真的上当了。」

敖天听后没有知晓秘密的震惊,反而好奇地问「你很讨厌他吗?」

朱光辉下巴微仰,天生的优越感「反正我不喜欢他。以前和他关系好的时候,去聋哑学校找过他几次,那里面的学生大多木讷,眼神空白而无知,他却很不一样,他的眼睛里仿佛活着无数个生命体。」

敖天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幼小的兰景树,在黯淡的背景里,眼珠散发出宝石一般的光芒。

「原来觉得他聪明灵性,后来才知道他那么卑鄙无耻。」朱光辉态度平和时说出来的话,更加伤人「他是个不健全的人,不择手段进入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又如何,阶层改变不了,还是在原地打转。」

挫败感导致兰景树对自己产生怀疑,面对主人的情绪低谷,敖天没有说话。

小黄出生便是一条狗,它明白,忠诚和陪伴,是一条狗能为主人做到的所有。

身体放松,脑袋后仰,敖天也躺下。

无论是挑拨离间,还是用好听的条件诱惑,小狗都不会离开主人身边。

同甘苦,共患难。

——狗不说话,只用行动言语。

两双大脚并排放着,仿佛隐喻以后的路要一起走。

生活很苦,有了你,也就有了珍稀的那一丝甜。

万鹏结婚了,对象是先前媒婆介绍的脸上有个肿瘤的同村女孩。两人都刚满二十,大城市里刚刚参加工作的年龄,小山村里却已经挑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宴席散场,敖天和肖海龙结伴往回走。

婚纱领口低,肉球呈现出诱惑的弧度,肖海龙欣赏地说万鹏老婆身材好好,胸那么大。

丰盈的肉感等于性感,直白简单,直男审美都这样。

敖天心里附和,身材确实不错,腰也细。

「如果她脸上没有那个肿瘤,其实人还挺漂亮的。」

两人聊着婚礼的话题,敖天察觉有人拍他的背。

转身看见一个城里打扮的女孩礼貌的笑着,嘴唇开合在说话。

对方极有气质的形象激发了敖天的自尊心,他盯着女孩的嘴唇认真读唇。

越想证明自己越能体会两人之间的差距。

读出了女孩是在问路又怎样,她能看懂手语吗?

食指点一下耳朵,再伸直左右摆动几下。

耳朵听不见。

承认耳聋,似乎等于告别从前。

女孩走后,敖天一直沉浸在这件事带来的负面情绪里。高二下学期快结束了,高中还有一年,毕业后该何去何从?没有大学愿意接收聋哑人,注定无法接受更多教育。将来除了去工地埋头苦干,不然就是和胡俊生一样,种田或者在家做手工。

宾馆没有过多装饰的天花板白白的,敖天叹息,和我的未来一样啊,一点色彩也没有。

原来对他来说很大的世界,悄无声息地变小了。

朱光辉回来十多天又走了,走时才告诉敖天他大学已经休学,正准备创业。

他离开那天,想说什么被谭良捂嘴拦住了,谭良眉目凝重地看着敖天「很多事是上天注定的,个人改变不了。」

朱光辉有些不甘,但还是吞下了那句话。

小黄老死了,埋在屋后的那颗大树下。

兰浩叫兰景树到山上去挖坑,说必须埋远点,尸体腐烂有臭味。

树旁湿润的凹坑前,兰景树对共同挖坑的兰雪梅说,养了八年的狗怎么舍得让它孤单单地长眠在山上呢。

他温柔的一面,只对在乎的人表露。

听到兰景树提出分手,白玲流着泪问他为什么。

“有更喜欢的人了。”移开目光,兰景树看向远处靠着树干等待的刘一燕,算一种明示。

躲开甩来的巴掌,兰景树下颚咬出紧绷的线条,“走吧,我不适合你。”

白玲手语比得飞快,把毕生能想到的脏话全部骂了一遍,可怜兮兮地抹着泪离开了。

刘一燕的父亲是教育局的一把手,与她交往是二人交易的条件。

无法画画后,兰景树曾去请教过当初特别赏识他的老评委。

空间昏暗,四下无人。天时地利,老评委狎昵地轻捏兰景树的手臂,释放潜藏多年的兽欲。

察出不对,兰景树挣脱后退到远处,一脸吃到苍蝇的恶心。

老评委不疾不徐地整理衣服,“你不是想听我给你答疑解惑吗?唉,年龄大了,说话声音小,你要离我近点我才能讲给你听。”

半生努力即将付之东流,兰景树说什么也要听到答案,僵硬着身体靠近老评委,仍由他拉坐到太师椅上。

双手绕过腰腹,老评委紧紧搂着兰景树,脸凑到耳后吸他身上的味道。

牙周病导致口臭,老评委身上散发出一股腐烂水果的气味,呼吸蠕动着爬向脸颊,空气黏腻得让人窒息,“你还是雏儿吧?”

拳头握紧,忍下打人的冲动,“说好的,你要回答我。”

声音深沉有力,在耳膜上回响,犹如敲击人心的鼓槌,“所有和艺术沾边的事都需要极高的天赋。朱光辉上课从来没有认真听讲过,还经常无故旷课,专业照样第一,次次拿奖,这就是天赋。而你,不过用努力弥补短板,勉强到达门槛而已。”

“你所拥有的那一丁点天赋无法支撑你到达天空,当飞翔的高度达到极限,自然回落,跌回原来的位置。这就是你突然无法画画的原因。”手掌摸向胯间软物,老评委满足地呻吟。

短短几句话,带给兰景树无法比拟的震惊。由始至终,他从来没否定过自己。

下蹲转身捏腿,逃过那只揉捏隐私部位的手,兰景树低头避过目光直视,“有办法改变吗?。”

“创造力和想象力是天生的,无法后天培养。”皱皱巴巴的手指抬起时刻散发光芒的脸,“而你真正的天赋在这儿。”

脸颊的肉控制不住地抖动,巨大的酸楚涌上心头,“那你以前都是骗我的?”

“谎言是我对美人的鼓励。”

什么只有内心纯洁的人才能画出这样的作品,不过是老禽兽的特殊癖好。

借刘一燕的手,兰景树成功曝光老评委的丑恶行径,当初业内盛名的老人如今身败名裂,躲到其他城市养老去了。

视线紧紧跟随着白玲离开的身影,曲顺再一次数落自己胆小如鼠,从隐蔽处走出来,他别扭地问兰景树,“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答应和她交往?”

“她喜欢我,我答应交往满足她的虚荣心,那里不对吗?”谈起女人,兰景树总是一脸无感。

根据曲顺的了解,他们两人连手都没牵过。

自己求都求不来的女孩,别人却像垃圾一样丢开,他狠得牙痒痒,“真卑鄙。”

连成一排的树荫下,刘一燕边走边抛接水瓶,悠闲地迎接胜利。

看着又一个女孩的主动靠近,兰景树眼神淡漠,诚实道,“是啊,真卑鄙。”

高高瘦瘦的刘一燕穿一身黑,显得很酷,拿住兰景树一绺头发从中段摸到尾部,玩味地碾动手指,她勾起嘴角,“事情搞定了,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了。”

草原上的狮子从不惧怕任何兽类的挑战,现在的兰景树脱胎换骨,再也不见当初的怯懦和拘谨。

轻松笑笑,他眼里的豹子化成猫的形象,“你好,女朋友。”

卑鄙,用来形容成年人的词语。

同时也是兰景树生理心理双成熟的标志。

阴天,风在街道中间徐徐打旋,扬高谭仙仙雪白的裙摆。

经过康复治疗,她具有了一定的自理能力,出门不乱跑,不去不熟悉的地方,能定时回家,但思想方面始终和正常人不一样。

卖酒的店家新进了一个约两米高的假人摆在门口招揽生意,倒酒老头色彩浓重,和善的微笑着,倾倒手中酒壶。

眼圈乌黑,嘴唇血红,谭仙仙眼中的倒酒假人是恶鬼的形象,对视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鬼叫住了。

今天放假,敖天和肖海龙在游戏厅玩到饭点才回家,离宾馆只有半条街的时候,他看到了道路中间行为异常的谭仙仙。

裙摆上有小块的鲜红血迹,敖天想提醒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谭仙仙只能听懂简单语句,几乎看不懂手语,他们之间沟通很困难。

在谭仙仙身前站定,敖天手语尽量慢,特意变化手法,让不懂手语的人也能看懂「你跟我走。」

谭仙仙的注意力全在假人身上,根本没看敖天,察觉到这点,敖天移动位置,用身体断开谭仙仙仿佛被迷惑的视线,耐心地一遍遍打手语。

比腰粗的树干旁,兰景树往后退一步,让树干遮住身体,这条路上等了快两个小时,这一幕实在出其不意。

天色阴沉,小小的雨点飘落下来,弄湿女孩乌黑的长发。

谭仙仙中邪了似的什么都听不进去,敖天拉着她的手臂连拖带拽,她挣扎,尖叫着回到原地。

人群往两边分散,统一地往可以避雨的屋檐下跑,街道上瞬时只剩他们两个。

雨势增大,雨点如珠帘一般落下,敖天怕谭仙仙淋雨生病,脱下短袖,双手抓住边缘摊开,遮在她头上。用来说话的双手没了,他便用表情说话,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宾馆方向指。

街道空旷,雨滴溅起,正值青春的男女渲染出一副情意深浓的画面。睫毛缀着大颗雨水,视线渐渐被水汽模糊,眼皮下压,嫉妒开始侵占兰景树的内心。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衣服围住谭仙仙的头,左右两个角打个结。转身弯腰预备,倒退两步,背起女孩往屋檐下跑。

谭仙仙被吓到了,打直手臂抵着敖天的背使劲抽腿,重心太往后,敖天转身不及和她一起摔在路边。

身体泥鳅似的捉不住,尝试几次,由于谭仙仙的拒不配合敖天都没能将人抱起来。

敖天光着上身,谭仙仙的肩带也垮到手臂,他们之间肉贴肉的亲密动作在兰景树眼中无异于床笫之欢,眼睛被无形尖针的刺痛,妒意几乎淹没头顶。

一招擒拿制住谭仙仙的双手,敖天抱起她往宾馆方向奔跑,身上都淋湿透了,与其在路边等雨停,不如回宾馆换衣服,吹头发。

心脏被嫉妒的情绪逼得发痛,兰景树无力地合上眼皮。

我的头发也淋湿了,你的衣服却遮在别人头上。

还记得吗?曾经,你也是这样用尽全力保护我。

同为聋哑,观察力比一般人好,兰景树看得懂敖天手语以外的身体语言——他喜欢谭仙仙。

想到敖天迟早属于女人,身体和心都会被另外一个人霸占,兰景树便有种生不如死的想法。

从前孤单一人的路,你非要闯进来,牵着我的手与我一起前进,现在我离不开你了,你却喜欢上了别人。

休想。

你休想离开我!

强烈的怨念集中到右手上。

挥拳砸树,干硬树皮磨烂拳峰,皮肤渗出豆大的血点。

随着社会能力的提升,兰景树的野心也逐渐膨胀,以前他不敢想不敢行动,但现在他敢想敢做,他要拥有敖天——敖天的身体,敖天的心,兰景树全部都要。

通往未来的路上种着一株罂粟,兰景树知道那是要命的,万万不能碰。

可绕过这株罂粟的未来那样苍白无趣。

他终究还是被吸引,伸出手打算去触碰它。

浓稠的鲜血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滴落,没入草丛。

敖天便是这株罂粟,兰景树想,沾了他,是死是活都值了。

大雨穿透树叶泼下来,他仰头接住这股透彻的冷意。

雨声哗啦,盖住兰景树发泄的怒喊。

一记重拳再次捶向树干,像对欲望的妥协也像战斗的开始,“敖天,你死定了。”

雨后的天空格外晴朗,一道彩虹横在蔚蓝的天空上,仿佛在对谁微笑。

得到谭良的现金支助,敖天又来到游戏厅门口,正准备进去玩个够,注意到角落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脚崴了,起不来,你扶下我。」兰景树戴着全指骑行手套,眼镜,水壶,装备搞得很齐。

敖天扶他起来,听他解释道「肖表叔的,他借我玩玩。」

「脚伤的严重吗?要不要去拿点药?」敖天关心地看向兰景树的脚踝。

对面刚好有间诊所,兰景树点头「去看看吧。」

精心准备的一幕正式开演。

在聋哑学校里,敖天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多次打架生事,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

利用这点,兰景树找人扮演仇家,设计一出英雄救美。

一个面生的光头男人拦住敖天,大力推搡的同时嘴里骂着什么。

顾及到兰景树在身边,敖天一退再退,没有还手,他不想兰景树惹上

事。

摩托车轰鸣着靠近,兰景树转头,与驾驶交换眼神。

剧情按照设想进行,摩托车后座的男人探出身体用长棍抡打敖天。

兰景树上前抢夺伤人凶器,扭打间被后座抓着手臂拖行。期间光头男缠住敖天,让他不能立刻追上去。

摩托车消失在街道转角,一场苦肉计完美落幕。

打趴光头男,敖天追上去,在小巷子里找到晕过去的兰景树,骑行手套脏兮兮地扔在一旁,右手手背大片破皮,血迹斑斑。

心一下被揪紧,敖天难受得低吼了出来。

眼睫微动,这是兰景树第一次听见敖天的声音。

感受到颠簸,他适时的醒来,手臂圈紧敖天的脖子。

兰景树身高一米九,虽然体型精瘦,但体重并不轻。

害怕错过抢救时间,敖天肾上腺素飙升,爆发出超越身体极限的力量,一口气将兰景树背到了游戏厅对面的诊所。

表皮边缘缺水干燥,红肿程度也不合理,像是旧伤重合新伤,医生问兰景树,“什么时候受的伤?”

兰景树记录着敖天心疼的表情,“刚刚。”

吃了听不见的亏,敖天没机会识破这场骗局。

行医多年,没少见隐瞒病情的患者,包好伤口,医生例行收钱。

敖天拍拍医生的手臂,指向兰景树的脚。

“我脚没事,谢谢,你忙你的吧。”支开医生,兰景树向敖天坦白「我脚没扭伤,我骗你的。」

不解地偏偏脑袋,敖天满脸疑问「为什么?」

貌似理所当然,兰景树微抬下巴「制造机会呗,我想和你说话啊,最近你都不理我。」

句句真话,堪称最高级的谎言。

拿起兰景树包扎好的右手查看,手指还有在工地食堂干活时留下的已经很淡的刀痕,敖天问「疼吗?」

兰景树用平静代替回答,说不疼是假的,说疼又太矫情。

「怎么伤的?」敖天清楚,这不是擦伤,摔倒也摔不成这样。

「脚踩的。」兰景树早就编好了理由。

这个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人情债敖天算是欠下了。

除了右手受伤以外,兰景树胯部和膝盖还有几处擦伤,骑行服紧身不透气,医生嘱咐第一时间换上宽松的纯棉裤子。

兰家门口,敖天脚底灌铅,怎么也挪不动步「我不敢进去,兰姨会骂我的。」

知道他心中所想,兰景树替他解围「我骑车摔伤的,妈怎么会怪你。」

晚饭后,利用愧疚感,兰景树要求敖天在兰家过夜。

看到他们两个这样亲热,兰浩打心底觉得高兴「我去再拿床被子。」

「不用了,一床够了。」视线扫过敖天胸膛,兰景树表面不动声色,脑内却开始狂乱的畅想「我们两个都挺瘦的。」

没有手机,无法联系,谭良到处找敖天,最后才找到兰家。

敖天说明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表明要好好照看受到惊吓的兰景树。

几乎立刻判断出当中有鬼,离开兰家时,谭良深深盯了兰景树一眼。

深夜,估计家人都睡熟了,兰景树起身推醒睡在旁边的敖天,丢出圈套。

敖天完全无法消化他说的内容「你是不是脑子也受伤了?」

内容虽然称不上惊世骇俗,但确实闻所未闻。怕新交的女朋友不满意自己的尺寸和硬度,要兄弟帮忙检查一下。

「没有啊。」兰景树装得郑重其事「我和你关系好,才想请你帮忙的,别人我不好意思开口。」

「这么隐私的事,我怎么帮啊?」敖天头都痛了。

兰景树说软话「她家庭条件那么好,可以选择的男孩那么多,如果我这方面太差,肯定不行啊。你帮帮我吧,我真的想和她走到最后。」

「我」敖天进也难,退也难「我帮不了你。」

「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啪一声关灯,兰景树负气躺下,故意背对敖天。

脑袋里很乱,敖天保持坐立姿势,久久没有躺下睡觉。

敖天思考得越久,兰景树越开心,心里暗暗窃喜:嘴硬什么,这不是很在意我吗。

再次开灯,兰景树慢悠悠坐起身,抛出王炸「你不帮我,我就告诉妈,是你打架连累我受伤的,你还教我抽烟,带我去找小姐。」

太过离谱,敖天已经不觉得震惊了。

「我无耻啊?现在知道不算晚。」兰景树微微一笑,人畜无害。

想起小时候被兰景树强吻的事,敖天觉得这次自己也能“反咬一口”。

「好,我帮你。」侧身直面兰景树,敖天勾起嘴角,表情隐晦「脱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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