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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先前他给商琅挑出来的那件竹青色的衣裳和那顶玉冠到底是被人给藏进了府中,不再见去向,不过财大气粗的皇帝陛下也没有多管,只是每每在宫中看着商琅换衣裳的时候都有些感慨没有那顶玉冠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东西。

却也没有折腾着派人跑到丞相府里去把东西拿过来——上一次见已经是在商琅遇刺的时候,人将东西给放到了自己的寝屋当中,之后估计也就没再动过,要去寻的话大概率是要丞相大人自己回去找的,顾峤怎么可能舍得这么麻烦人?

丞相大人在宫中住了不短的日子,顾峤不知道人还能住到什么时候,但是已经命宫人同对他一样,将商琅的衣裳和一些必要的物件给放到了阖宫各个角落里面。

眼下顾峤也就不用再将人带到专门的宫殿去挑衣裳了,御书房的内室当中就备着好几件。

商琅换好衣裳走出来的时候,太医也恰好到。

听到帝王说要给丞相大人把脉的时候,太医说不惊讶是假的。

毕竟十多年里每一次顾峤想喊着太医来给商琅看病,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也就有很多次,小七皇子咋咋呼呼地把太医院给惊动了,待太医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忽然听闻已经不用了。

这一次他不仅是顺顺利利地走到丞相大人的面前来,对方竟然还不躲不避的,也不过多去推脱。

简直是千年难逢一遭。

如此一想,太医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朝着商琅告一声罪,虽然商琅不是什么女子,为了防止冒犯贵人他还是在人细白的手腕上搭上了一条帕子,这才上手去号脉。

太医把脉用了不少时间,久到顾峤有些不耐烦地拿指尖去敲桌面,然后就见着对方鬓边落下一串冷汗来,总算是收回了手,立刻退开一步朝着两人一拜,这才试探着道:“丞相早年……可是得过什么重症?”

太医这话音刚落,顾峤就紧张了起来,指尖动作停下,手攥紧了,身子挺直,略显紧张地看向商琅。

后者却只是摇了摇头。

丞相大人的话在顾峤这里实在是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可信度,他蹙了一下眉,还没等说什么,就听见商琅继续开口:“太医如此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其实应当由他来问。

商琅这般着实反常,但顾峤看着人不像是准备彻底将身上的毛病给瞒下来的意思,神情便缓和稍许,蹙着的眉放松。

“丞相身上尚有风寒未褪,但是除此之外,倒不是病,更像是先天的弱症。”商琅主动地问出这句话来,反倒是让太医更慌,忍不住地去猜测丞相大人这话里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更不太确定眼下他和帝王是如何的关系,便只能斟酌着开口,多少带着点含糊。

听到这样的话,顾峤的眉头确实蹙紧了,问太医:“可有疗愈的方法。”

“只能慢慢调理,”太医为难地摇了摇头,看着帝王脸色沉下来,连忙补道,“但是丞相已经是调理了十数年,眼下身上算不得太虚弱,等身子再好些,臣可以为丞相开一剂烈一点的药方,如此也好得快些。若丞相不急的话,按照如此调养,或许再有数年便能与常人无异。”

与常人无异,这常人指的是普通人家。

至于再多的,譬如君子骑射——罢了,不奢求了。

顾峤听人说完,呼出一口气来,赏了太医几锭金子之后就把人给遣退了,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商琅:“先天弱症的事情……先生知道?”

商琅颔首,又无奈地笑:“陛下如今可能相信,臣先前不曾欺骗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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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只是身体弱了些, 而不是得了什么难以医治的顽疾。

这一点的确是让顾峤松了一口气,但是商琅这样喝了十多年的药都没能完全地好起来,这天生的弱症究竟是有多严重也可见一斑了。

因而顾峤没有去管商琅所说的话, 而是直接问他:“先生这样的弱症,究竟是如何来的?”

话音刚落, 商琅就叹了一口气。

南疆王族旧时的那些混乱的秘辛到底是呈现在了顾峤的面前。

商琅的父亲的确不是先前的南疆国主, 而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不过这事情知道的人并不算多,加上商琅也不曾跟子桑瑶多去解释这件事,子桑公主这才一直觉着她跟商琅是亲兄妹。

尤其是他们父亲原本就长得极为相像, 隔了这一层的关系,子桑瑶也没有察觉太多。

商琅大概是不想污了帝王的耳朵, 将那些混乱的东西挑挑拣拣地说了,最后落在关键上面:“臣母亲不知被何人所害,中了蛊毒,之后臣在有如此弱症。不过好在,那蛊虫并没有影响到臣。”

“只是臣母亲苦于蛊虫已久, 后来才与父亲一同离开南疆入了大桓,之后便是劝臣来参与科举。”

“先生的药是何人所开?”顾峤追问,他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商琅将这一份药用上十多年也不曾抛弃过。

“已是儿时之事, 臣也记不清了。”

儿时, 那岂不是说商琅这药已经喝了二十多年?

喝了二十多年商琅还是如今的模样?!

过往权且不提, 在顾峤的记忆里面,商琅的病似乎从来都没好转过。

简直庸医。

“陛下。”

商琅忽然唤他一声,顾峤这才发觉自己方才那一句话竟然直接骂了出来, 对上人的眸子的时候忽然就失了声, 过了一会儿才嗫喏着解释:“朕一时心急……”

瞧这副样子, 好像是他欺负了人一样。

商琅轻轻弯了一下唇:“臣并未责备陛下。”

“不是先生的错, 是朕自觉失言,”顾峤挪了挪,缩短了两人之间因为太医看病而拉开的距离,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依旧是甜的,如同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在跟长辈撒娇,“先生与朕认识十多年,也当知晓朕待先生之心。”

“朕很喜欢听先生说这些事情,所以,先生不必顾虑如此至多。况且——”顾峤伸手将人的袖子拉下来,掩住他的手腕,却没有松开那一角布料,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笑,“朕会生先生的气,如果先生还要欺瞒于朕的话。除此之外,先生不必这般战战兢兢。”

他原先当真是觉得,商琅是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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