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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握着称手藤条的气势像是提着两米的大刀,年近不惑却姿容不减的天机山庄主人何晓慧,怒气冲冲也不失仪态,经常跑的没影的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然已经和人暗通款曲,终身结契,还支支吾吾不肯透露对方是谁,别说是个地坤,就算是和仪,也不能这么荒唐。

“方小宝,要么你让那天乾立刻上门提亲,要么从今日起你休想踏出家门一步!”

方多病非常没出息的躲在侍女离儿身后左闪右避,嚷嚷着,“早知道不告诉你们了!凭什么不让我出门,关河梦都说了,只要那天乾不故意使坏,我和以前没两样。”

“那你说,那人是谁,又凭什么相信对方就是个好人!”

“干嘛要知道他是谁,那不就昭告天下我是地坤啦!反正他不会害我就行了!”

“爹娘又不介意他的家世出身,相貌学识,只要性情好人品佳对你一心一意就行了。你怕什么,难道……”何晓慧脑中闪过个可怕的猜测,语调突然温柔,“小宝,你是不是着了道,其实也不知道是谁……你别怕,有爹娘在,咱们一起想办法。”

“娘!你胡说什么呢!”方多病跳了起来,“你儿子我就这么没用吗,什么无名小卒狡诈之徒都能欺负我了!”

何晓慧稍稍安心,“这么说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啦,那你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总不能是有妇之夫吧,还是说是个女天乾,所以不好意思说?”

“人物倒是个人物,就是……反正,你别管啦,我就在家待两天,后天就走。”

当娘的听见孩子这么说,忍着心火,挥手让离儿带着下人们都出去,将藤条放下坐到桌边给两人都倒了杯茶。

“你把家里当什么地方,回来就是拿银子,娘也不指望你挣多少钱,但至少在外面得有能力照顾自己吧,以前有李神医管束着你娘也算安心,现在……你又不肯说你那天乾到底是什么身份,让娘怎么再敢放你出去。”

“没事的娘,”方多病也坐到桌边安慰,李莲花的事情他也正想找机会给他娘透个底,这下正好,“李莲花还活着,毒解了,虽然武功只剩原来的一半,总算也是平安无事。”

何晓慧抓着方多病的手,眼里尽是期盼激动,“那太好了,真是老天开眼好人有好报,小宝,是不是李神医啊,他隐姓埋名退隐江湖,所以才不好跟别人说。”

“娘!”方多病惊的瞬间抽回自己的手,“你再胡说我现在就走了啊!”

“啊,不是他啊,哎呀没事,就算比不上李神医,只要你喜欢就行,倒是告诉娘啊,急死人了,到底是哪号人物啊?”

方多病忙去捂何晓慧的嘴,这话要是传到笛飞声的耳朵里,别说自己要遭殃,怕不是再来次东海之战。

“我跟你说你得替我保密啊,这事要传出去,咱们家可得有阵子没安稳日子了。”

“到底什么人啊,咱们天机山庄又不是假把式,有娘在呢,谁敢造次。”

方多病红着脸悄悄说到,“就是另一个。”

“什么另一个?”

“就是,不是李莲花,是另一个。”

“哪个啊,方小宝,打什么哑谜啊,除了李莲花你哪里还冒出来另一个啊,这世上这么多天乾我哪猜得到另一……”何晓慧倏地住口,儿子这些年除了和李莲花打得火热外,他们的故事里总会提到的另一个不得了的人物,“笛……笛飞声啊?”

见方多病低着头微微上下点了点,何晓慧差点没拿稳杯子。

“他……他不是强迫你的吧?”

方多病摇头,声音细若蚊吟,“当时情况失控,认真算起来,应该……应该算我勾引他。”

心中直道儿子是真的傻,他笛飞声十几年来都能抵挡角丽谯那种妖女的引诱,你有什么能耐花样能勾引得动他。

“那他怎么说,结契都结了,不想认账?不让你和别人说他是你天乾?”

“认是认的,就是……”

“方小宝,能不能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好好说完。”

“说是说过喜欢我,要守我一辈子,”方多病侧脸趴在桌上,有些泄气,“但是两个多月了,那天之后,就是晚上躺一张床上他都规规矩矩的一点没逾越之举。”

得,何晓慧算是听明白了,“不好吗?那你还想他怎么样,天天跟你缠绵悱恻?那个冷冰冰凶巴巴的金鸳盟盟主?”

“哎呀,不是,”方多病坐直身体,又再次趴下去,“娘你不明白,我就是,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嘛。”

“他不肯和你成亲啊?”

“没有,他提过,但是他说不对外说我是地坤。”

一来方多病自小体弱,金尊玉贵的养在家中,并没什么同龄的朋友,从小就什么都和娘亲说,,二来自从他和笛飞声结契,就发现李莲花有时会刻意回避一些话题,有些事也不好再找他商量。何晓慧向来开明爽朗,母子相处亦像朋友,既然把人招了出来,索性不吐不快,跟她倾诉烦恼。

原先做娘亲的还有些担忧,笛飞声的心性可是天下皆知,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自家宝贝儿子不仅单纯还是认定了就一根筋的傻子,跟了他怕不是将来有苦都说不出。现下听来倒是处处都为小宝考虑的仔细周到,竟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那他什么时候来提亲?”

“娘!你怎么又提这个,我还没想好呢!”

“小宝,我看笛盟主也挺好的,你还没拿定主意他就先不碰你,不让你对外公布地坤的身份,也是保护你以后在江湖行走不会被人针对,这年头这样的天乾已是难能可贵了。你呀,赶紧把事情定下来吧,别拖拖拉拉的回头把姻缘又拖没了。”

方多病听的有些发怔,原来阿飞都是在为自己考虑啊,还以为……感动之余又摇了摇头,“但是若我与他正大光明成亲,免不了江湖上又有人要说他强人所难,就算我解释,也会被别人曲解,他们只会逮着机会恶语相向,见不得他好。”

何晓慧去敲儿子的脑瓜子,“方小宝,你当你娘是什么人,天机山庄不怕天下人闲言碎语,只要儿子喜欢,和金鸳盟结亲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更何况,难道就不能传是笛飞声在方少爷的影响下洗去魔头的名号吗?”

“他才不听我的,”方多病撇撇嘴,“跟我抢鸡腿,每天练功没练满两个时辰就凶我,洗碗还得猜拳。”

何堂主有时候真是受不了自己儿子聊天时抓重点的能力,好好说正经的又在说什么呢,看来还得他自己想明白。

“既然顾虑这么多,那咱们就算了,回头爹娘给你寻个相配的和仪,是嫁是娶都行,反正你这没有情汛的体质,就算结契了,以后不见他笛飞声就行了,管他什么金鸳盟,咱们家不怵他。”

“那怎么行!”方多病跳起来,“我是说……娘你可千万别乱来啊,他要是执拗起来,说不定就把人家和仪一家都能给都杀了。”

“这么不讲理啊?”

“是啊是啊,他是大魔头啊,你可别害人家。”

“那你说怎么办吧,娘是没招了,”何晓慧见儿子拼命点头,也不知道这说辞是要说服谁,强忍笑意,假装叹气,“要不然你只能去做驸马了,他总不能去皇家乱来吧。”

“他这人可真说不好,哎呀娘,你就别管了,让我再想想,我这都告诉你了,总能放我出门了吧。”

“娘也不拦你了,但你总得说和谁出去需要带多少银钱吧。”

“还能有谁,下个月琉璃仙居举办凌虚剑谱残谱共赏大会,我和阿飞都有收到请帖。”

“李神医不去啊?”

“李莲花说还是老规矩,他把莲花楼停到附近等我们。”

何晓慧点点头,“你多拿些银两去,你们受邀去当贵客,让李神医也住好点的客栈,别在荒郊野岭的挨饿受冻了。”

“你就知道心疼他,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啊,”接过一沓数额不小的银票,又嘱咐道,“娘,李莲花的事千万别和别人说啊,他身份敏感,不愿再被卷入江湖之事了。”

“我自然明白其中厉害,用不着你教,倒是你啊,既然和笛飞声好了,就少麻烦点人家李神医,他到底也是天乾,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想的,哎……”

“知道了知道了,”方多病心想,李莲花和阿飞两个天乾自己都不介意,你急什么,再说了,他们三个一直都这么过来的,难道让他和阿飞突然孤立李莲花吗,这怎么行,“娘你就别管我了,你去照顾小姨,她肚子里怀着宝宝呢,最需要你的时候。”

哎,何晓慧面露忧愁,她们三姐妹三个和仪,自己就是怀不上,二妹就是生小宝的时候没了的,小妹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家中都紧张非常。

“您也别愁了,小姨还有三个月才生呢,等我看完残谱就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陪着她过这关。”

“说好了啊,你要是敢野在外面乐不思蜀,回头不让弟弟妹妹认你这哥哥。”

“说好了说好了,娘你还信不过我吗,到时候……到时候我让阿飞和李莲花也戴个面具一起来。”

“李神医是医术精湛来压阵,笛盟主来算个什么身份呀?”

“啊呀娘,我不和你说了,你快去小姨那里吧!”

两日后,方多病又是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一屁股坐在莲花楼里,找李莲花点着晚上想吃的菜式,抬头看向门外,正好瞧见那个身姿挺拔肩膀宽阔不怒自威的红衣男人远远走来,像是嗜血的烈焰,危险却让人移不开眼。

“阿飞,你怎么比本公子来的还晚!”方多病兴高采烈的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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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居以琉璃打造的五层宝塔闻名于世,阳光映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影,依山傍水时而水雾缭绕,又伴着鸟语花香,实乃如梦如幻之美景,不愧称为仙居。

但琉璃仙居的主人却很神秘,应邀而来的武林中人一应招待都由大弟子和管家出面,推说家主身体抱恙尚在静养,但不会缺席几日后的残谱共赏大会。

方多病此时已在万人册排名前五,又是富家公子,安排给他的住处规格不低,厢房内的物件摆设也都用的不错的材质,还细致到已经用驱虫的草药熏过房间,用膳的餐具皆是银制,自然不用担心饭菜酒水有毒。

周围入住的也有几张见过的脸孔,抱拳作揖打过招呼,虽谈不上结交相熟,这些年闯荡江湖也算听过其中几位的名号,只不过所有人中,唯有金鸳盟盟主笛飞声是有别于所有人外的单独小院。

也是,笛飞声喜静也不和人虚为委蛇,大多数人忌惮他的武功和脾气,能不打交道就不去触霉头,对他有这般特殊的待遇自然也不会有所不满,反而觉得轻松些。

晚上多愁公子纵身一跃翻上墙头进去笛飞声所在的院子,没过多久就被从正门扔了出来,方少侠拍拍屁股把那紧闭的院门拍的乓乓响,两位同他年纪相仿有过些交集的青年才俊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他,好心劝慰,“方兄何必去招惹他,跟咱们去喝一杯消消气。”

“邓兄你是没看见,他院子里不仅有风水奇石,还有美姬时时伺候处处侍奉,卧房里是朱漆大床,雕花大案,锦被绣衾,垂幔上还绣着金丝银线呢,当真尊贵的不得了啊!”说罢还去踹一脚门。

蓝衣的邓姓少侠乃是去年凭着十六招剑式,斩首了犯下数宗奸淫幼女罪的云峰寨寨主吴道天,而备受赞誉的青苍剑雨——邓宗凉,另一位帮忙架着方多病的则是易城暗器世家杨家少主伽罗意转——杨晟。

“就算方公子和笛盟主关系不错,可他毕竟脾气不太好,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与邓宗凉合力将人拉走,杨家少主自幼在大宗族的各种刁难心思中习惯了察言观色,心下立刻就察觉到方多病与笛飞声交情深厚,不然按照这两人的江湖地位和身世经历间的差距,多愁公子就是再冲动莽撞,也不会探个院子直接先闯人卧室。笛飞声也不可能被个小辈这般无礼对待还没开杀戒,只是将人扔出来不搭理。

“谁要跟他关系不错!”方多病听见这句话顿时像个炸毛的大型犬科动物,“走走走,咱们今夜不醉不归,随便他跟哪个美女同床共枕去,本公子嫌晦气!”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邓宗凉摇摇头,还没喝上呢这方兄怎么就和已经醉了似的。

杨晟看出了些门道,却不敢妄下判断,江湖人皆知方多病是李相夷唯一的徒弟,又有传言李相夷当年绝笔信中将方多病托付给笛飞声指点一二,许是久而久之有些教导之情呢。

确认院子外的人都离开后,面色阴沉可怖的笛飞声单手掐住身材妙曼衣着半露女人的喉咙,不,正确来说是个男人。

“死人,就不会到处嚼舌根了。”笛飞声一般不杀女人,可这人不过是男生女相又对扮作女子习以为常的男人罢了,只要再用一点点力气,纤细的脖子即刻就会被折断。

“笛盟主息怒,妾身只是传话。”软若无骨的纤纤十指攀上笛飞声的手腕,缓缓释放水仙信香,试图平复天乾的怒意。

下一刻却被狠狠扔了出去,狼狈的摔出数米匍匐在地,顾不上脸上被扇肿的疼痛,低头不敢再有动作。

“回去传话,就说本座不和脏东西做交易,滚!”

那人立即后退至安全距离后转身飞速开门离开,笛飞声甩了人后根本没再关注,不然便能发现这不速之客离开时的怨恨和阴狠,若是此刻察觉端倪绝了后患,或许后来就不会横生出那么些事来。

只是这时的笛飞声心里愁的是方多病这个麻烦精,方才来时不巧正遇上那不男不女的试图勾引自己,回头肯定得闹。

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闹法。

方多病喝多了,不能算喝的神志不清,两壶松花酒,更多的是借酒壮胆,酒后上头,装疯耍赖,壮的是色胆耍的是无赖。

等左右邻居都熄了蜡烛没了声响,方多病又去翻笛飞声的院墙,他又不傻,猜到之前看到的那幕肯定是有人设计阿飞,但就是心里不舒服,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多说什么,这会儿正好去问问那女人是来做什么的,顺便……嗯……莲花楼里有约法三章,啊不对,两章,现下李莲花不在,阿飞又是独立的院子,方大少爷正值血气方刚食之入髓甘之如饴的年纪,就……对吧。

开着小差的方多病落在地上的时候跌跄了下,小声哎唷了下,不高兴的踢开地上的小石子,皱着眉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水仙香气,怎么那女人还是个地坤?哼,以为是地坤了不起啊,阿飞才不会理她。

此时听见响声的笛飞声打开房门,见苦着张脸的方多病想,果然来闹了。

方多病踩着不满的步伐快步朝那根杵着的木头走去,刚靠近人就被拎着后领提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有什么在屋里说,”在外面吵起来指不定就被人听了墙角暴露了关系去,“真去喝酒了?”笛飞声闻到方多病身上的酒气,有些嫌弃的松开手想让人站远点,别等会儿发酒疯再吐自己身上。

哪知气呼呼的方小宝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凑,鼻子贴着衣物在身上到处嗅,很好,干干净净没有别的味道。

刚觉得放心,却觉察到身前的人向后退开小半步,顿时又委屈起来,平时练武像坐山似的动也不动,这会儿倒是这么容易就退半步,什么意思啊,本公子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金鸳盟的大魔头都要退避三舍。

本公子就不信了,还拿捏不了自己的天乾了!反正喝了酒,明天假装不记得赖掉就成了。

打定主意的方多病在酒精的自我麻痹下丢掉所有礼义廉耻,伸手抓着笛飞声腰间不让他再退,索性双膝跪下又追着贴了上去。

笛飞声本就是在用全部意志克制着自己,天知道每每这单纯的蠢蛋和自己躺在莲花楼二楼的床上时是怎样的考验,第一个月关河梦需要观测判断稳定状态下方多病的地坤症状,第二个月看着得知并没有例行情汛烦恼的方多病美滋滋的样子又怕行房事会吓到人,无论多久笛飞声都可以等,却不会放手。

笛飞声不是以阿飞的身份跟着方多病到琉璃仙居,收到请帖的是金鸳盟盟主,周围还有武林人士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若是他因为控制不住自己暴露了方多病地坤的身份,这小子以后在江湖上走动会变得辛苦。两个多月都忍了,再多几日又何妨。可现在这情况……

“你属狗的吗?我看你改名方小狗算了。”

笛飞声咬着牙用内力强压下欲望,方多病跪在地上顶着他的裆部嗅个不停,哪里学来的招数,要不是深知这大少爷爱干净有洁癖,真怕他下一刻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让人把持不住。

却哪知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方小宝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撞进笛飞声的心里,只听他带着些许鼻音的声调变得黏糊,若不是听力极好,怕是要错过那声呢喃。

“我不是你的……”地坤两个字像是逼婚似的,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纠结片刻,吐出另两个字来,“小狗吗?”

话音刚落就瞬间感受到男人的变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全身都烧了起来,还没机会学会控制收敛信香的方多病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出缕缕杜鹃花香,想起阿飞和关河梦都说过,这是他情动时才会有的反应。

好嘛,出师未捷自己先输了阵,都这么寡廉鲜耻了,要是今夜阿飞还是……

思绪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人捞起来咬嘴唇了,只觉天旋地转天摇地动,也不知何时就被扔到了满是锦被绣衾的朱漆大床上,绣着金丝银线的垂幔落下时,铺天盖地的麝香勾的人丧失所有理智,方多病最后一丝清明是停留在耳边那声沙哑的提问。

“方小狗,知道玩火是会尿裤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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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睡饱了醒来的时候,身上又是没一处好地,摸着脖子后的腺体处,没有被咬破,所以也不会进入汹涌的情汛,不知道该表扬这头野兽还挺细心的还是该沮丧都这样了这个臭阿飞还能保持理智。不过,看着自己的里衣已经完全不能穿的样子,还是先搞定眼前的事吧。

等笛飞声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回到屋里,坐在床边衣服穿了一半的方多病回头看他,薄如蝉翼的素纱禅衣半透着遍布红痕的身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多诱人的小家伙还兴冲冲的夸这里衣材质真好,透气又亲肤。

“你哪里翻出来的。”出门时的两个包袱是方多病整理的,自己东西向来很少,所以包袱里有时会出现方公子行囊里塞不下的衣服饰品甚至无用又奇怪的小玩意儿。

“什么叫哪里翻出来的,这不是你放在莲花楼二楼柜子里的吗,一看就是我的尺寸,不是送给我的?”

笛飞声轻轻摇头,这小子有时候心大的可怕,好在是落在自己手里,既然被当成了里衣,那叠穿套上外衣能完全盖住,也就不和他多啰嗦。

“阿飞,”方多病穿戴整齐,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跟你商量个事呗。”

“想说什么?”

“那什么……平时偶尔也可以……就是说,时间可以不用隔这么长,你要是每次这样攒这么久一次折腾我,有点吃不消……”

笛飞声走过去两指抬起方多病的下巴,戏谑道,“我看你挺享受啊。”

“你就说行不行嘛。”

“我没意见,”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保管把你顿顿喂饱。”

“什么呀!才不是这个意思!”方多病红着脸急忙否认,“我是说……算了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正巧院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礼貌敲门声,笛飞声不再逗他,见人能好好自己站起来行动也无碍,便转身去开门。

“笛盟主,扰了笛盟主清净实在抱歉,”邓宗凉恭敬的作揖,“只是不知笛盟主可有见到方多病方兄,我与杨兄早上到处没见到他。”

“邓兄早啊,”方多病挤开堵在门口的笛飞声,“不知邓兄与杨兄找我何事?”

邓宗凉显然没想到真会在这里见到方多病,要不是杨晟说来这里碰碰运气,他是绝不会来敲门的。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杨晟接上邓宗凉的话,“早上琉璃仙居的老管家差下人送来观谱那日的流程,想找方公子一同研究罢了。”

“这还有流程?”方多病好奇的接过杨晟手里的时间表,“排的还挺满啊。”

邓宗凉趁他研究流程的时候将人往边上扯了扯,悄悄问到,“方兄,你怎么在他这里?”

“啊,”方多病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我早上,来向笛盟主讨教几招。”

“在我院子门口聊的挺高兴啊,”笛飞声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方多病,就你这样偷懒什么时候能做个合格的沙包,还有半个时辰,接着练。”

邓宗凉是个实心眼的,不疑有他,甚至有点羡慕方多病能得到笛飞声的指点,这笛盟主也没有传言里那般可怕暴虐啊,还想要不然自己也问问他能不能给个机会?

杨晟却是已经全明白了,见友人的眼神憧憬,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当下抢在邓宗凉开口前说到,“那便不打扰笛盟主与方公子了,老管家说下午可以参观琉璃塔,若是方公子有兴致,可与我们二人同去。”

方多病眼睛亮了,连连点头,“我下午去找你们。”

邓宗凉还想说什么,见笛飞声根本没理他们的意思已经往外走,就不好再提请求指点的事。

“阿……笛盟主你去哪儿啊,等等我。”方多病想跟上,被杨晟拉住了袖子。

“方公子,”杨晟委婉的提醒到,“现下正处酷暑,这笛盟主的院子里想来蚊虫甚多,一直放着不管总不太妥,还是涂点膏药早些褪肿的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颈部和耳后。

邓宗凉这下也瞧见了方多病脖子上的几处红痕,想到这屋子里都是熏过驱虫草药的,肯定是在笛飞声的院子里练功才被蚊虫咬成这样,也是辛苦,出声赞同道,“方兄如此勤勉,这夏季蚊虫最是烦人讨厌,我那有艾叶膏,回头给你拿些来。”

方多病急忙捂住脖子,“不用不用,我有膏药,这就去抹。哈哈,这蚊子的确讨厌,万分讨厌,谢过两位关心了。”心下庆幸好在自己是个有缺陷的地坤,只有在情汛时腺体才会微微凸起,平日里藏在颈下深处,完全看不见踪迹,不然真是谁都瞒不住。只是这吻痕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便猜不出地坤的身份也跑不掉和人缠绵的证据。当下也不追着出门了,转身回了笛飞声的小院子里找消肿的膏药去了。

左等右等到了饭点,方多病还不见阿飞回来,附近转了圈没看到人,角落里找到无颜留的记号,想来是金鸳盟有事,也是,堂堂金鸳盟盟主,总不能成天做甩手做掌柜,摊上这么个尊上无颜也是挺辛苦的。

于是多愁公子自己吃了饭,练了会儿剑法,找邓宗凉和杨晟一起去琉璃塔参观了。

五层的宝塔内部也皆是琉璃打造,透着阳光光影斑驳色彩绚烂,更是收藏着各类奇珍异宝字画拓片,便是皇宫内院也无法比拟的富丽堂皇。

整个琉璃塔的防盗措施是方多病熟悉的天机山庄出品的手笔,以点及面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用特定的钥匙打开机关正确的途径进门外,只要落地便是触发围绕整个塔的六十四个银铃示警。

杨晟带着笑意评价,“这机关虽好,却只能示警,并不能阻止偷盗,若是来人身手极快,即便触发银铃,在护院们来之前就逃脱也不是不可能。要我说,就该配合些暗器,至少是铁网一起才保险。”

老管家点头称是,“杨公子所言极是,只是家主心善,即便是行窃之人也不愿伤其性命。况且这琉璃塔中的物件皆是除了收藏欣赏外无实质作用的雅品,最多不过是银钱损失。”

邓宗凉直赞叹这琉璃仙居的主人当真心境超然,有意结识。

“家主也期盼与各位少侠会面,常说这武林代有才人出,这天下正义未来终归会是要托付于各位维持的。”

三人互相对视,抱拳谢过老管家称赞,却是各有计较。

邓宗凉只觉得理当为江湖正义尽一份心力。杨晟当成是场面上的客套话,江湖如此之大,能尽到分内职责已是重担,说什么托付,多少豪情壮志葬送于此,尽是空谈罢了。方多病原是同邓宗凉想法相似,可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对,赏谱大会少说也请了三四十位武林侠客,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不到十位,琉璃仙居向来不怎么管武林之事只顾风花雪月,这套说辞有些反常,更何况,既然请了金鸳盟盟主这号人物,还当面谈武林未来,心下有些微妙的怪异感。

若是李莲花此刻听见他的想法,定会欣慰,他家小宝吃亏吃多了,还是有些长进的。

直到晚上也没见到笛飞声,方多病倒不是多担心他,阿飞哪里这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况且无颜不还在附近吗,就是右眼皮老是跳,心烦。

和邓杨二人一起用了晚膳,交流了最近江湖上的近况见闻,不久前方多病破的流萤庄并列轰动武林的只有梅庄十八口碎尸案,有传言是金鸳盟所为,好在监察司力证笛飞声当时在流萤庄协助破案。

说到这邓宗凉方才反应过来,方多病与笛飞声交情匪浅,还好自己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尴尬的傻笑几声,方多病挥挥手表示,笛飞声名声在外,只要不是恶意针对,他不会当真,顿了顿又说,别当面叫他大魔头就行了。

杨晟知道友人只是明白他二人关系好,还没意识到究竟是哪种关系,笑着给他们满了酒杯。年纪相近的年轻人嘛,两三日的把酒言欢便能处出交浅言深的友情来,邓宗凉和方多病两个热情的自来熟,第一日就一口一个方兄邓兄。杨晟却是今日看破了多愁公子的隐秘后才觉得这人真实了些,三分醉意的时候,也改口称呼方兄起来。

聊到这赏谱大会,互相吹捧起对方的武功招式,邓宗凉提到自己就是为了多见见世面,好精进自己的十六式,当即提剑在月下演示起来,请方多病指点。

青苍剑雨,听起来有些江南的诗意盎然,一招一式真正展现在眼前时,便知这苍是取苍劲之意,这雨也绝非细雨绵绵,而是如注如瀑。只是因着如今内力和身体还不足以支撑这磅礴之势,细节之处稍显囫囵吞枣了。方多病脑中似乎听见笛飞声的点评,若再给他十年苦练内功,必然会是一代高手。

杨晟喝了几声彩,杨家少主十一岁当家,见惯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更欣赏直白易懂的性格和作风,到现在这个年纪交到的好友一个手都数得过来,与邓宗凉这个直肠子结交五年甚是舒心,今日喊了这声方兄,也是接触言谈间看出了多愁公子性情直爽,不是个沽名钓誉的阴郁之人,还藏不住事。

杨家少主偷笑,那目光都往笛飞声的院子瞟了多少次了,也就邓宗凉看不出猫腻,要他说,就这种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的演技,多愁公子和金鸳盟笛盟主的事,不出半年必然天下皆知。

也罢,既然交了这个朋友,将来若是有人背后搬弄是非,替他二人维护几句也是应当的。

杨晟在这江湖中能博得一席之位,不仅因为他是杨家少主,更因为他年少时便练得一手绝活,掌心亮出十数片指甲大小的白色花瓣形薄玉片,用内力向外抛散,乍看如同仙女散花般轻盈飘逸,细看却是片片都在飞速旋转,难以判断玉片散落的方向和路线,当真是伽罗意转。

方多病见那些玉片最后掉在地上,还想去捡来细看,被杨晟拦住,不知哪里摸出个干净的递给他,“捡不得,一旦内力催动,玉片开了口,里面沾的药物就会渗到表面,我这人别的武功也不会,只能靠些小聪明拖得逃命的时间。”

方多病拿出干净的帕子拿起研究,果然是两层极薄的玉片粘合而成,耗时费钱也没有制敌必胜的把握,“杨兄一路走来想来也是辛苦。”

杨晟轻笑,“方兄见笑了,我本就不是练武的根骨,若非身系宗族,只想寄情山水远离纷争,武功再怎么练也没有长足的进步和突破,始终内力有限,这玉片甩出的数量越少越听话,十数片出手也只能是添个好看罢了,”说着甩出一片朝着邓宗凉飞去,堪堪擦着好友的肩膀飞过,钉入他身后的树干,还连着转了好几圈,要是活物沾上一点,必定血花飞溅,“平时带在身上的也就沾点迷药自保,真淬了毒的不轻易出手。”若是淬了毒,可就不止是伽罗意转,而是彼岸生花了。

方多病盯着玉片沉思片刻,“这暗器若换个材质和造型,应该可以事半功倍,杨兄若是信得过我同意做些修改,我可以帮忙给些参考。”

杨晟微微睁大眼睛,天机山庄少庄主能给出对暗器的建议,那何止是事半功倍的优势,他忽想起江湖上关于方多病的故事来,儿时身体虚弱不良于行,必定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有如今的身手。

“无论是否真能有用,先谢过方兄了,”顿了顿,“将来若是……”看了眼认真听他们说话的邓宗凉,斟酌了用词,“将来若是方兄和笛盟主有任何需要的地方,杨某在所不辞。”

方多病习惯性摸摸鼻子,“好好的提他做什么,”生硬的转开话题,“既然两位都不吝珠玉,那我也献丑了。”

月光之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刚柔并济,身姿清逸灵动,剑如秋水,剑法却呈现凌厉之势。

笛飞声站在不远处也见到了这一幕,虽说平日里总是嫌弃方多病的武功差,每每抓到薄弱之处就将人打趴下,可他也是知道这孩子天赋极好,就剑法而言已经几乎可以赶上当年的李相夷了,只是内力还差了些火候,也少了些孤傲轻狂之气。

既然拥有自己的多愁公子剑法,自然也是带了自己的脾性在其中,加之他受年轻时的李相夷影响太深,招招式式还要讲究挥剑如舞,煞是好看。

方多病收剑入鞘时收获了掌声,还在得意的时候,瞥见不远处的身影,刚想和两人道晚安,却见笛飞声朝他们走来。

“笛盟主。”邓宗凉和杨晟起身抱拳。

方多病见阿飞行为反常,神色也有些古怪,问道,“你怎么了?”

“此二人是你朋友?”

“晚辈易城杨家杨晟,这位是青苍剑雨邓宗凉。”杨晟连忙接话。

“邓兄和杨兄都信得过的,”方多病向他保证,心下更是有些不安。“你到底怎么了?”

“这里的热闹恐怕是冲我来的,”笛飞声语调平静,“既与你们无关,就离开吧。”

“什么叫冲你来的?”方多病右眼皮又在跳了,“既然是找你麻烦,我更不能走了。”

“之前想把梅庄碎尸的事情栽在我头上,应该是同样的手笔。”

“你被人栽赃了?”方多病跺脚,“阿飞,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想急死我吗!”

邓宗凉心惊,关系再好也不能叫笛飞声阿飞啊!悄悄去看杨晟见他接受良好,难道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在郊区的那人,新养的信鸽给无颜送消息的时候被人半道截去动了手脚,”笛飞声叙述的时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我依约到放残谱的臻楼等了三个多时辰一直不见他,就自己进去探个究竟。”

“然后呢?你把残谱拿走了?”

“没看见残谱,只有尸体。”

“什么!”方多病瞪大眼睛,“那你,那你……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想看看死因,没想到刚靠近,尸体就炸了开来。”

“炸……炸?”方多病忙拉过他查看,“你没事吧?”

“无碍,不过吸入了些抑制内力的气体。”

方多病急忙抓过他手腕探脉,果然经气阻滞,“这是连环套啊,没有人证物证,天王老子都说不清楚了。”

“我让无颜去看看他那边有没有暴露,你也先走吧。”

“你休想!”方多病抱着尔雅瞪他,“你既然已经让无颜去照应李……李半仙,那我自然是在这里守着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不是失了内力吗,你现在打不过我,就得听我的!”

“方多病!”

“吼我也没用!本公子是吓大的吗!”

这两人大眼瞪小眼把邓宗凉给闹的不知就里,这怎么就吵起来了?不是该先想办法吗?

杨晟出面打圆场,“笛盟主也不用赶我们走,到现在始作俑者还没更大的动静,想必还有后招,我们虽然不才,至少能替笛盟主护法,拖得一时半刻想必笛盟主也就能冲开滞涩了。”

方多病忙回道,“杨兄能信他所言已是难能可贵,此事与你们无关,不必如此。”

邓宗凉跟着接话,“方兄你说什么呢,笛盟主若真要杀人何必否认,再说你的人品我们信得过,你能如此信他自然有你的道理。”

方多病感激的回以敬意,“此事若能善了还他清白,方多病必当涌泉相报。”

笛飞声皱眉,解毒丸他第一时间就吃了,并无效果,不知是个什么毒,幕后之人还未浮出水面,没有立刻发难想必是还有更麻烦的后续,以方多病的内力要助他冲破经脉至少要耗去七八成功力,至少半个月才能休养回来,他自己一人即便把人都杀了突出重围也不在意,到时候要护着方多病无恙才是问题,这傻小子说不定还要跟人家论个是非曲直,不给他洗脱罪名誓不罢休。

只是此刻想要让方多病走,除非把人打晕了让人扛走,不然肯定是决计不肯的,倔起来十匹马都拉不走,只能先静观其变,希望李相夷那边无事,无颜能早点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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