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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呈相思-魔道祖师 忘羡

 

乱葬岗上的风都是阴冷阴冷的,木栏上还未来得及糊上油纸,风卷过窗前,经过闲散地支棱着下巴发愣的年轻男子身侧,吹拂起几缕发丝随着血色的发带一起飘扬在空中,无着无落。

白日里面对金家恶修时候的眼中的火光,胸中翻腾的戾气以及周身不怒自威的森然早已消失不见,魏无羡深感无力地将脑海中,对未来预设的八百种死法一股脑清了出去,有些茫然的看着外面这个让他绝望又给他希望的地方,就像一个纯良无害的少年,凭栏而坐,听风赏月而已。

魏无羡望着窗外,原本光秃秃的地里种了萝卜种子,有这些尸泥阴魂的滋养,味道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只是刚种上没几天,这片土还是一副蔫头搭脑的凄凉,能长出几根萝卜真是未知数。

他没想要太多,只是上天该给这些行医救人的良善者一条活路吧,连他这个手染鲜血的杀神可都还活着呢。

他们也不要太多的。

魏无羡低头嘲笑自己两声,拿起金色边的小剪刀,在那张厚厚的羊皮纸上裁出小纸人,握在手里,忽然就想起了和蓝湛被绑到温家,并肩作战顺便把温晁揍得半身不遂的光辉事迹,心中深受鼓舞。

一股暖流涌上心口,取代了未知和茫然,笑意不自觉地浮上了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他意识到:未来如何其实都无所谓,他这是想念蓝湛了。

就这么一走了之,江澄那小子肯定气的甩鞭子,那蓝湛呢,他生不生气?想不想我?

云深不知处

亥时已过,蓝二公子忽觉心跳一滞,像是谁拿手掌狠狠揉搓了一把,睡不着了。

淡眸轻启,低头时竟见一片小纸人正拿脚跺在胸口上,拼力地往他的里衣中钻,他动作卖力得很,体型又小没看见那双已经醒来盯着他看的美眸。

魏无羡在那次后改进了他的小纸人,终于让这小家伙的续航时间令人满意不少。

可惜体力还是不太够,纸人羡隔着衣服仿佛已经看见大片雪白细嫩的肌肤和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可惜干咽口水也扯不开系得死紧的衣带。

正手脚并用地撕扯,一只小手手竟被提了起来,下一秒他就被天旋地转地送到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前。

“你醒了啊!说好的卯时作亥时息呢!大骗子!专门欺负我们这些新入学的小白菜!”

纸人羡特有的清冽可爱强调像一只小手在抓挠蓝湛的心脏,痒痒的。

小纸人把自己的爪子挣出蓝湛的桎梏,踩在一条长腿上,交叉着两片纸臂抱在胸前,虽然从剪出来的圆脑袋上看不出表情,但小动作明显就是装腔作势出了气鼓鼓的模样。

蓝湛被这小东西撩拨的心头热了又热,幸亏他白皙的脸颊是透不出红色的,不然定叫这可爱的小人儿惹红了脸。

“你离开太久可以吗?”蓝湛缓和了脸色,戳着纸人羡的小脸,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么远怎么来的?”

“乘风而来!”魏无羡本来就是闲得难受,出来找他玩得,自然胡说八道,如今见他担心的样子,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于是纸人羡一阵风似的飘到蓝湛的肩头,又沿着墨色长发攀到他的脸侧,心道:可惜缺了抹额着手,不然顺着布条爬得才舒服。

魏无羡本体还趴在夷陵乱葬岗的窗户前,嘴角噙笑地睡倒在桌上,一片恬静安逸,实则通过小纸人把欢蹦乱跳的精髓都送到了姑苏去。

小羡恃宠而骄的,一巴掌扒在蓝湛脸上,那点力道却像是在搔痒:“哈哈哈哈,二哥哥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想我想得紧啊?”

蓝湛忍无可忍地把点火的小家伙抓下来捧在手心里,可魏无羡还是不肯老实,欢腾地挥舞着小爪子往上指:“蓝湛,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又害羞了呀!”

小家伙被抬到那两片软嫩的嘴唇边,一看就很美味,魏无羡忽然很后悔自个跑到山里时,没趁机拐走蓝湛!只恨不能躬亲而至,一度良宵。

“嗯,想你,”蓝湛清润的嗓音将他的小身子包裹在温热的鼻息中:“想得紧。”

“蓝湛……”他很少,不,从未听过蓝忘机如此深情的剖白,一时竟傻了眼,“你……”

蓝湛,你明日醒来还会不会记得我来过?日后可还愿承认想念我?我们……还有日后吗?

“深夜前来,有什么事吗?”蓝忘机担心魏无羡公然与百家为敌,会遭人刁难暗算。

“没事便不能来吗?”纸人儿仰着小脑袋看他。

蓝忘机凑近了小纸片,这才发现那张剪裁整齐承载着他家小宝贝儿的纸人胸口还有个粘住三面的叠纸,上端开了口,充作小衣袋。

纸人羡叉着小腰,炫耀地给他看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个小小的纸折的红心,递到他眼前:“我好想你,带着我的小心心来看你!”

一股暖流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哄地炸在心里,暖成一团,再加上小小一只的可爱加成,冲击翻倍泛滥成灾……蓝湛终于扛不住小家伙一阵撩拨,轻轻地弯曲嘴角,把那颗小小的红心握在手里。

“还有这个!”纸人羡又从小袋子里掏出一颗红色小果子,左右看看松了口气:“我找了最小的一粒,还好没有压碎。”

“这个虽然长在乱葬岗,但是可好吃了,越小的越红越甜,给你带来尝尝。”纸人羡开心地勾着小果子想要往蓝湛嘴里送。

蓝忘机把嘴唇凑过去,配合着让他喂,面对这个蹦跳的小人儿,忽然心里一片酸楚,险些化为实质掉下泪来。魏无羡受过多少苦他最清楚,一生所求不过是有恩还恩有仇报仇,他那个心大的很多事儿都篓不进,他的四方天地也装不下他的自由自在,他怎么会甘心陷在权力斗争中蝇营狗苟?

可到如今,即使这般画地为牢,人们仍会怀疑他图谋深远,忌惮和觊觎,不死不休……世人皆在以己度人啊。

“怎么了,不好吃吗?”纸人羡看出蓝湛面色不虞,眼前似猛了一层暗影,心道:有这么难吃吗?

“没有,”蓝忘机收回心绪,这条路很难,他不能让魏无羡一个人走。

“很甜。”

“你要走了吗?”蓝忘机望着纸人羡,眸色稍暗,心中不愿地问他。

“不!”小纸人扑到他怀里扯着衣襟道,“不要回去!一起睡嘛!”

“好,”蓝忘机把小人儿轻轻揽在怀里,贴在胸前,“睡吧。”

静室又陷入夜晚的一片安宁,只是今日的屋中,连悄然而入的一丝凉意都是甜的。窗角的一只小铃铛被清风挽起几声悦耳的“叮铃”,那是云深求学时候,魏无羡送给他的礼物,窗下的墙面上还保留着一个半个的脚印,是从前魏无羡翻墙时候落下的足迹。小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或许是为了除烦静心,和蓝湛身上是一个味道,好闻得紧。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静悄悄的夜,蓝忘机鼻息平稳,纸人羡仰着小脑袋,突然小声问道:“蓝湛,你醒着吗?”

蓝忘机:“嗯。”

纸人羡:“你果然没睡啊……睡不着?”

蓝忘机:嗯。”

纸人羡:“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蓝忘机:“嗯?”

纸人羡拽住蓝湛的衣袖,一下子飞起来,把他往外拖。

“等一下!”蓝忘机被拽了个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穿衣……可以转眼间,眼前之地显然已经到了夷陵乱葬岗。

他看见新搭建起来的简易木头房子,窗子只来得及打上木栏,透过那些格子,月光洒在桌上少年的侧脸,照映出嘴角的笑意,是做梦都想拥入怀中的人。

“魏婴?”蓝湛轻轻地叫他,既思念又不忍扰梦似的柔声。

“嘿嘿,蓝湛!”魏无羡笑着睁开眼,明朗的欢愉,明明才离开没两天,就好像许久未曾听见过这声音。

可纸人还拉着袖子,魏无羡怎么会醒呢,蓝忘机去看袖口时,那小纸人竟然已经不见了,再抬眼去看窗边,那发丝高挽飘扬的少年也不见踪影,一只黑色的小兔从桌上蹦到他手里,小小的的一只,一手掌握,毛茸茸的长耳朵下面扯出一圈松松绑着的红丝带,系成蝴蝶结:“你是……魏婴?”

“是我呀!”手里的小黑兔说了人话!

“你……怎么变成兔子了?”

“嗯?我本来就是兔兔啊。”魏无羡奇道:“你不也是吗?”

蓝忘机闻言一滞,低头时候自己也是一身白毛,背上耷拉着长长的耳朵,走在魏婴旁边是……一跳一跳的?

羡兔子还是那样活泼地到处蹦跶,他绕着大白兔跳了两圈,两眼放光地把毛乎乎的三瓣嘴凑到人家脸边上,弄得蓝湛痒痒的,心里也痒…

黑兔子眼疾嘴快地咬下绑着白兔子的长长布条,仿佛要攻其不备地拉断那根束缚他的戒律家规,连带着他理智的线一起。

蓝湛:……

羡兔子不依不饶地又凑到他脸前,小兔牙一伸啃了他一嘴兔毛,一脸得意地看白兔脸上能不能透出红来。

湛兔子:!……你……

羡兔子用两只前爪抱住兔脖,蓝忘机竟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点燃心火,即将炸出个火山爆发……

“记不记得我送你那两只兔子。”

“…嗯…”

“还记得是什么姿势吗?”

“嗯。”

“试试吗?”

“嗯…”

“走!”一只兔手拉着另一只兔,急不可耐,另一只兔心跳如擂鼓,心火烧得几乎要把他变成碳烤兔肉。

“?”

晚风吹进未修缮好的木屋中,月光照得兔心羞怯,似乎有人正要窥探,起码漫天星月是在明晃晃地瞧着。

“这是我从姑苏拎来的天子笑,没剩几坛了,”羡兔子跳起来,撕咬掉酒坛的红布泥封,顿时酒香四溢:“蓝氏不是禁酒吗?不知道二哥哥喝醉了会不会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黑毛兔坏心眼地蹭了蹭白兔脸,使劲拱火撩拨,然后丝毫不管灭火善后地,用前爪扒上坛沿,一头扎进

坛子里,“扑通—”

激起酒花飞散,泼了白兔一脸。

又是一声

“扑通—”

“二哥哥你也下来啦,快尝尝,味道可好呢,包你喜欢!”

“尝谁?”白兔逼近,莫名威压。

小坏兔干般勾引,如何能不懂得,但他仍要装作一副纯良无害,再惊恐万状的样子。

“当然是天子笑。”

“可是,你看起来……更香。”

酒坛里

“唔…二哥哥!你别咬我尾巴呀……

嗯…唔”

“嗯…别碰…哎呀,等一下…啊

“你对我做坏事!唔不要”

………真的不要?”动作不停……

“呜嗯…”

酒坛外,水花四溅了一桌,除了颤抖的泥坛外,天子笑三个字被湿润了大片,浮起一个卷边,房间还是寂静如初,月光洒在案头,照亮一小方天地。

蓝忘机卯时准点儿起,脑子有些乱,怀里没有什么纸人,身边也没有魏无羡。

一只黑兔子不知从哪儿蹦到他的被子上,他抱在怀里看了看,项间没有红线系的蝴蝶结。

是魏无羡送的兔子,也不是羡兔子…

颇有些浑浑噩噩地起身,端着杯子正要漱口,竟咂摸出一丝留在唇齿间的酸甜,忽然舍不得让这甜味离开,蓝忘机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展开左手:掌心赫然躺着一枚折好的红色小爱心。

蓝忘机心中一动,绕着静室一周,想看看有没有他来过的痕迹。

走到几案边,毛笔被扯下来,黑色墨汁戳在他的功课上,几乎把他三日的文章毁了个干净,红色朱笔也被拽倒在一边,红墨滴滴答答延到桌上、地上、床上……

蓝忘机恍然去翻他的里衣,果然在雪白的交领中间,找到一个纸人形的红色盖章。

蓝忘机扶额一笑,几乎想到那纸片人儿迈着小短腿儿爬上桌子,本来想用毛笔留下个诸如“魏无羡到此一游”之类的留言,结果摇摇晃晃没搬动,搞了一圈破坏才终于放弃,把自己pia在红墨里,爬到他身上亲自盖戳留念,趁着天没亮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去。

蓝忘机望着那个遥远的方向,仿佛能看见纸人羡离去的小小身影,玉色指尖抚上胸前红印,捂在心口,喃喃道:

“魏婴……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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