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她想上大学,没有错。可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对面这个焦亮是个笑面虎,他拿出这张表格,必定有所图。明明是农场推优的大学名额,竟然被他拿来做人情!
越想越怒,陶南风猛地抬头,眸光闪亮:“我上大学,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焦亮看她脸颊微红、容色更艳,不由得色心大起,完全忘记了陶南风力大无穷的传说,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嘴里说着:“哪里需要什么代价?你这么漂亮,就让我亲近亲近……”
他靠近陶南风时,一股清雅中带着甜味的少女馨香袭来,令他完全丧失理智,伸出左手便要摸她的脸蛋。
可恶!
眼前一只肥腻腻的爪子伸过来,陶南风只觉得内心翻腾着浓浓的屈辱感。漂亮,漂亮的女孩子就该忍受这样的欺负?
愤怒在升级,身体内热流涌动,眼前白线闪过,那只爪子上白色最集中的点,便是手腕中央!
身体比脑子转得快,陶南风动了。
她身体微侧,右手快似闪电,一把扣住焦亮的手腕,轻轻一使劲。
只听得“咔嚓!”一声骨节脆响,焦亮惨叫一声:“我,我的手——”
陶南风右手向下一拖,狠狠将焦亮摔在地上,左脚前踏一步,正踩中他左手胳膊肘。
“啊——”又是一声惨叫。
办公室门外传来萧爱云的尖叫声、剧烈的拍门声:“陶南风,你怎么了?”
房门竟然被反锁了!
夹杂着纷乱的脚步,有人死命撞击,办公室大门的活页被撞飞,整张门轰然倒地,一群人踩着门板涌进来。
因为愤怒,陶南风胸脯剧烈起伏,脸颊绯红,一条辫子甩到了脑后。她双手握拳,眼眸闪着锐利的光芒,嘴唇有些哆嗦,半天什么话也没有说。
萧爱云一把抱住陶南风,用自己瘦小的胳膊紧紧环住她肩头,悄悄在她耳边说:“没事吧?你没事吧?”
陶南风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热,泪水开始在眼睛里打转转。明明焦亮没有碰到她,明明自己动手将对方的爪子折断,但就是觉得胸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眼睛火辣辣地痛。
因为愤怒,因为屈辱。
自小受父母娇宠,尊重他人,珍惜名声,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不与人高声争论,不与异性亲昵嬉戏。虽说人缘不太好,但从老师到同学再到父辈邻居,没有人当面骂过她一句重话。
更不没有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哪怕是继母冯春娥、继姐陶悠,也只是阴不阴阳不阳地说几句刻薄话,递的是软刀子。
竟然……这个四十几岁的老男人敢试图触摸自己的脸,敢用一张推荐表格索取自己的清白!
无耻至极!
陶南风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萧爱云抱着陶南风,恶狠狠地盯着还在地上挣扎的焦亮:“焦场长,你派刘斌来叫陶南风谈话,谈的是什么话?干什么欺负人!”
刘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陶南风,见她衣裳整齐,头发一丝不乱,除了生气再没有一点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到底是他先看上的姑娘,刘斌当然不愿意被他人染指。他不敢当面骂焦亮,只得往上啐了一口:“锁什么门!搞什么啊。”
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挤过来,看焦亮躺在地上嗷嗷叫,陶南风气得眼中泪花闪动,想到焦亮向来好色,估计看人家知青漂亮动手动脚被打了,真是活该!
“焦场长,你这谈话是怎么谈的?怎么谈到地上去了?”
“场长您到底说了什么?把人家小知青气成那样?”
“看领导您这模样,怕不是被陶知青打了吧?”
“陶知青一巴掌能捶烂一张桦木桌子,您敢惹她?真是不要命了。”
焦亮又羞又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左手自胳膊肘到手腕都是软绵绵的,稍微一动牵动着折断的关节,整个骨头缝里都在痛。
面对众人的指责,他还一肚子的委屈呢。心想着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摸到,她就开始动粗,哪里像是个女人?
爱欺负的、被打的明明是自己,现在怎么大家都来指责他?
有人发现桌上的大学推荐表格,顿时发现了新大陆:“唉哟,场长这回舍得,竟然肯把推荐读大学的东西拿出来。”
焦亮痛得大口喘着粗气,嘶哑着嗓子叫:“我骨头断了!快点叫找医生、叫医生——”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外扑了进来,带着浓浓的医院消毒水气味,却是穿一身白大褂的刘丽丽护士。
刘丽丽眼中怒火四射,咬牙切齿抬手就是两巴掌。
“啪!”
“啪!”
紧接着便是一阵女人的哭喊:“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农场是没有女人了吗?什么人你都想沾!我求你把我调到山下你推三阻四,求你送我弟读书你不肯,现在想讨好别人就舍得下本钱了?送她上大学?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砍脑壳的死东西,来个天雷把你劈死……”
这,这是什么情况?
“刘护士这么激动做什么?”
“早就说这两人关系不正常,你看她这一副老婆捉奸的模样,真是搞笑。”
“呸!破鞋!还好意思闹,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