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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终结者领队盯着被石块与钢筋铁条堵死的地下铁通路,脸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儘管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碎裂的水泥块依旧不断滚落,宛如一座小山般挡在这群追兵的面前。在这些厚重的巨石底下,还约略可以看到被压扁的车厢,以及从中冒出来的终结者肢体。爆炸的高温彻底烧融了它的有机外表,同时也把那合金製的人型骨架给炸得支离破碎,如今只剩下些许可辨识的部件散落在各处。另一台终结者正在这团废墟中翻找,试图找到些许可供利用的「零件」。领队盯着对方的动作,目的自然是要确认这位同儕不会犯错,虽然是一样的材料、一样的程式、甚至是由一样的工厂所生產,但t-800却各自有着些许难以解释的差异。和以往天网產物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们这些最新锐的渗透型终结者持有自主系统,不必再仰赖天网直接下达指令,这也造成了些许难以预料的结果。例如,有些终结者显然比他人要来得谨慎,而有的则较为粗枝大叶,有些终结者甚至会被一些不重要的小事物所吸引。天网很清楚这之中的差异,所以也仿效以往人类的经验,将最有经验的t-800提拔为团体的领导阶级,而更进阶的优秀者则有资格成为「终结者」。担任五人终结者小队的领袖,这位「领队」自然是这群优秀份子之中的菁英,它参与过的任务足足是他者的两倍,脑中也整合了很多其他战败的弟兄们的记忆。最近的一次是在不久前,一具一同出任务的t-800中了炸弹陷阱而遭报废,领队吸收并解析了它cpu的记忆,并整合进自己的行为准则,所以绝对不可能再犯同样的致命错误。在这之后,它正式成为终结者,并被选为五人小组的领队并开始执行猎捕康纳小队的任务,这都无须再补述了。前方那名终结者从瓦砾堆中拉出了一个东西,那是条机械手臂,也是那名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同伴仅存几样完整零件之一。带着那条手臂,终结者队员来到了领队面前,经核对确认没有问题后,随及往领队身后走去。领队转过身,看着它将那手臂拿到另一名队员面前。该终结者的右手严重受创,金属的破碎残肢穿出人类的血肉,并不断爆出火花。这都是拜先前的手榴弹所赐,连它当时骑乘的重机终结者也已经损毁到无法修復的地步,被当成废铁般远远地扔在后头。如今这条右臂虽然也有些受损,但还可以修理,而且正巧能替代这名同伴早已断裂的残肢。接过这「可替换零件」后,终结者放下背包,从中取出焊接枪和些许维修工具。一旁的同伴也协助它,帮忙切除肩膀的肉块并焊开关节。火光反射在该同伴的右眼上,裸露在外的银白金属外加闪烁红光的瞳孔格外阴森,就和那条手臂一样,它这颗眼睛也曾是同伴的一部份,如今被用来取代先前被狙击枪打坏的眼珠。直接从战败同伴的身上取材,藉以修復自身坏损的部份,这是天网行之有年的规矩。t-800也一样,终结者也一样,丝毫不会感到愧咎,毕竟这不存在于它们的程式之中。同伴、同儕…终结者领队盯着持续修理工作的两人一会,又再次转过头,将身子面向堵住了去路的那座碎石山丘,上头甚至还留有些许残火。伴随着持续滚下的落石,厚重的烟尘也四处飘散,假若终结者是人类,那它现在肯定难以呼吸甚至咳嗽连连。同伴、同儕…领队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些辞汇,并开始列出对该名词意义的各种解释,毕竟在眼前这堆石头底下,就埋着一个在定义上堪称「同伴」的东西。同伴…吗?终结者首次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感触,这么说或许很古怪,但他以数据与逻辑所构成的「脑海」中确实產生了某种困惑。这是从博物馆那时,甚至更早,从接收到上一个t-800记忆时就开始的。终结者领队无法分析这干扰,只得将其归咎于程式漏洞,或许下一次进厂维修后就会消失。在事主不自觉的瞬间,他又回归于它,对于那种困惑只留下些许残留的印象。它的眼前就只是不断重复同样的一个画面,透明液体从小男孩的眼角流下,紧接着又流下一次,接着又一次…夜晚的基地依旧和安寧无法划上等号,尤其前一天才发生了逃兵事件,派瑞准将却似乎试图大事化小。眾人本来就对这位暂代康纳的指挥官有所微词,如今某些偏颇的谣言更甚嚣尘上。亚歷山大史东刚离开医务室,正尝试找寻他的大哥盖博瑞。后者显然不知道跑到哪间晃去了,就在刚刚,当班的护理兵一边猛拍着死当在那边的电脑,一边跟史东大吐苦水,显然对那位应该乖乖躺在病床上养病,却老爱搞失踪的中校有着满肚子的怨言。史东对他大哥会搞出这齣失踪剧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对护理人员的苦恼嗤之以鼻,毕竟对他而言,大哥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旁人根本没资格去评论。循着对方的习惯,他陆续造访盖博瑞可能会在的地方,果不其然,在第三个地点就找到了人。那是个露天平台,虽然面积很小,但位置和高度恰巧可看到大半个反抗军本部。此时是午夜时分,上头的天空万里无云且满月高掛,洒落的月光正好提供了最好的光源,也替这夜色增添了些许神秘的色彩。盖博瑞就站在平台边缘,双手撑着栏杆,眼睛紧紧盯着底下那些正在执勤,或在保养车辆的晚班士兵们,一个人似乎正思考着些什么。史东悄悄地来到他身后,然后用力拍了下对方的背:「嘿!老大,睡不着吗?」「我在半分鐘前就发现你了,」很遗憾,盖博瑞没被吓到。「你还是一样学不会该如何放轻脚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是故意让你发现的?」「哼!再继续嘴硬嘛你。」好歹是相处了多年的兄弟,彼此都有个默契在,亚歷山大知道对方并不想提起被天网拘禁时的事,儘管已经事隔了这么久。毕竟,相信盖博瑞在军方高层面前已经将这件事复述过太多次,而每每回忆那场经歷,对他来说都是种心灵上的伤害。虽然天网劳改营确实充斥着许多神秘色彩,而亚歷山大也对此相当感兴趣,但此刻显然并不是提起的好时机。既然这个话题行不通,他也将目光拉到下方的地面,想看看对方是在看些什么。「…看看他们,一辈子劳碌命,就跟蚂蚁没什么两样。」盖博瑞淡淡地说道。「不只他们吧?我们不也一样吗?」亚歷山大摊手。「在军中打滚了一辈子,付出了一生说什么要光復这个世界,但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谁知道这么多年来的辛苦是不是干了白工?」「你觉得呢?」「啥?」「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在干白工呢?」盖博瑞转过头来,眼眸中透着些许异样光芒。「这么多年来,领袖们都宣称这场战争终有一天会结束,人类将打败机器并再次夺回这个世界。你觉得这是真的吗?亦或只是上层那些人为了巩固权力,编造来用以安慰我们的谎言?」「说是谎言好像有些太过头了。」亚歷山大耸耸肩。「我倒是同意其中一点,这场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但我可不认为胜利的会是我们人类。」「哦?你觉得我们会输?」盖博瑞扬起眉毛。「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有这样的见解,是我们分开太久了?」「这很浅显易见不是吗?天网坐享无穷的资源,在我们说话的当下或许就有好几台杀人机器从工厂里生出来。而且它们不用休息也不用吃饭,毁坏了还能修理甚至乾脆重造,相较于我们脆弱的人类,实在优秀太多了。」「战争时间一旦拖长,就会变成消耗战,最后获胜的将会是资源较多的那方。」「是啊,这也是你教我的。」亚歷山大点点头。「到了今天,我更加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而且非常遗憾…我们是属于资源较少的那边。」「嗯…毕竟你我大概就是最清楚这重要性的人了。」盖博瑞意有所指,而亚歷山大自然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虽说已经过了这么久,但我还要再说一次。若不是你,我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由衷感谢你,大哥。」「好说。」盖博瑞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隐藏自身的情绪。「那时我也太年轻了,如果是今天,我可能会用不同的手段。还记得当下的状况吗?若一个不小心,我们两人都会没命,不是饿死就是被杀死,我实在不该冒那种险。」「但你不冒险的话,我们俩也就死定了啊。」亚歷山大不同意。「再不吃点东西,我想我大概撑不过那一晚吧。」「我的重点是『不一样的方法』。」盖博瑞瞭望明空中的月色。「那个帮派,独占食粮的那个,你我当年是为了什么而痛恨他们?」「他们欺负弱小,还抢夺其他人的东西…」亚歷山大回忆。「而且没记错的话,住在我们隔壁帐篷的老伯就是被他们杀死的,原因只是他试图反抗。」「那老伯是个老实人,心地也很善良,曾拿饼乾给我们果腹…」盖博瑞补充并唤起对方的记忆。「但是回头想想,他的善良和慷慨却让他最后变得一无所有。」「如果是以前,我会很同情他,但现在的话,我只会说他太笨了。」亚歷山大哼了一声。「既然有食物就应该拿去贿赂有利用价值的对象,好比住在北边大厦的那几个青少年,而不是因为同情就施捨给小孩子,根本浪费。」「如果他脑筋动得快,或许就能收买那些青少年,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杀了。」盖博瑞同意。「这么多年来,我们遭遇了很多很多事,接触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想法自然也变得和当年有所不同。今天的我反而不再痛恨那帮派,只觉得他们太弱也太傻,居然那么简单就中了一个小孩的陷阱。」「啊,我也同意,谁叫他们太过执着于食物。」「那群人以为粮食就是权力的象徵,对,也不对。这世上真正最重要的权力并不是吃,而是活下去。」盖博瑞歪了歪嘴。「他们根本是本末倒置。」「大哥你所言甚是。」亚歷山大摊摊手。「而就我来看,现在的反抗军领袖,尤其是那个康纳,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哦?」「他很重视善恶和荣誉,却忽略了这些东西根本打不赢战争,就像你说的,只有资源才是最后的关键。」「他和小时候的我们很像,」盖博瑞闷哼了一声。「说实在话,这真的挺幼稚的。」「如此幼稚的人居然当得上领袖,还一堆人信他的话,把他视为救世主。」亚歷山大嗤之以鼻。「新的时代应该要有新时代的规矩和准则,而康纳却死板地抓着旧时代的善恶不放。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康纳所描绘的那个胜利,到头来只是像泡泡一样一戳即破的幻影。」「所以你希望什么样的胜利?」盖博瑞再次转过头来,直直盯着对方双眼。这眼神相当锐利,锐利到连他弟弟都有些无法承受,只能稍稍撇开目光。「我…老实说,我不知道。」亚歷山大摇摇头。「就现阶段来看,我就只是想活下去,之后的事情根本没办法打算。」「哼,那根本就和动物没两样。」盖博瑞闷哼一声,也激起了对方的不满:「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可以让我们下半辈子吃香喝辣,高级饭店住到饱?」「就你来看,得先等我们赢得这场战争再说,对吧?」盖博瑞淡淡地说。「是啊,不然?」亚歷山大瞇起眼睛。「你又想说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对方再次低下头,看着下方那群如同蚂蚁,一生就只知道劳碌的士兵。「我只是觉得,我们身为人,值得享有更好的人生。」「啊,这句话我也讲过,记得是跟那个叫什么瑞斯的…」亚歷山大抹了抹脸。「看来我们俩在这方面还真是有共识呢。」「难得你也会说出这么有远见的话,我还以为你都没在思考的。看来我不在的期间,你多少还是有点成长。」「省省吧,你也很清楚不是随便路边阿猫阿狗就能代理你的职务。所以你到底想说啥?重点呢?」「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盖博瑞透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你愿意付出多少东西,去争取『更好的人生』呢?」「付出多少东西?什么意思?」「有价值的东西就值得我们去争取,不管要付出何种代价。」兄长语意深远。「但重点在于,你肯不肯付出?以及…」他又一次转头盯着弟弟的双眼,目光深邃。「你愿意付出多少?」康纳等六人一狗走在黄土飞扬的岩地上,一路默默无语。太阳高高掛在头顶上,散发着平日一贯的炙热。脚下的地面有时平缓,有时崎嶇,对体力与耐力都是考验。离开地下隧道已足足过了半天的时间,但队伍间的沉默依旧,连平日聒噪的老鼠也罕见地闭上了嘴巴。和原先的计画有些出入,发生追击事件后,康纳决定立刻停靠在下一个站点,并再次为了同行问题和凯尔爆发争执。最后是贝蕾儿开口说服,表示比起独自啟程返回,和他们一同行动要来得安全得多,花了好一番工夫,才终于让对方接受。但她看得出康纳并没有完全放下,汤玛士的死可谓敲响了他心底的警鐘,不仅康纳,其他人也一样。这任务并不是儿戏,就像出发时说过的,就连康纳也无法保证任何事,贝蕾儿很清楚这点,但或许有人直到现在才真正了解箇中涵义,例如凯尔。见到同伴死在自己眼前,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令凯尔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就连康纳要求他回去时都不再以锐利的言词回击。相反地,他变得异常静默,看来在这位年轻人的心中,反抗长官已不再是优先选项。「所有人,提高警觉!」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康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声令下。「我们已经抵达边界,前面就是天网完全支配的领域。进去后会发生什么事,就连我都无法预料。」「所以就是…『勇敢地迈向人类足跡从未踏至的领域』,对吧?」刀疤显然是想打破当下这个气氛,只是这句话用在这里一点都不好笑,也没有人笑。他只好自己乾笑两声,弯下腰拍了拍中校的头。「…大家都累了吧,休息五分鐘。」最后还是康纳打破了僵硬的氛围,眾人纷纷放下装备找地方坐了下来。在这片佈满岩石的区域,大多数的人都选择靠在或大或小的石头边小憩片刻,唯独康纳离开了队伍,逕自来到一块巨岩上头,一个人站在那边把风。「这里应该算是丘陵地形吧?希望接下来别有太多山路…」刀疤将狗鍊系在一旁的矮树丛,抬头望着高高站在岩石上的身影,明白对方所考虑的绝对比自己还多,若可以真的很想一同分担这份压力。「能给我看看吗?」「啊?」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刀疤吓了一跳,他回过头,发现老鼠就站在身边。「那是终结者的等离子枪吧?能让我看看吗?」对方指着他肩上背着的那玩意,脸上露出十足的兴趣。「噢!拿去吧。」刀疤卸下那把怪异的步枪,交到老鼠手中。这特别的武器是地铁交战时,刀疤趁机从停了机的终结者手中夺来的。在这之前从未有人实际碰触过,他或许是全世界第一个将这玩意捧在手里的人类,而老鼠想当然耳则是第二个。「真有意思,你会用吗?」把玩好一会后,老鼠终于抬起头来,这也是他和刀疤第一次单独的对话。「这把枪的重量,一般人应该很难使吧?毕竟是设计给终结者用的。」「而且板机按不下去。」刀疤望着对方扬起的眉毛,又继续解释。「这有经过特殊设计,搞不好要特定的角度或力道才能扣下去,总之我试了好几次,目前还没掌握到关键技巧。」「噢,我想应该和那无关。」「什么意思?」老鼠将这把枪在手中翻来翻去,最后用双手举起来对准太阳的方向:「我觉得这是编码类型的保险装置,只有特定编码的终结者才能啟动。」「像是…需要输入密码?」刀疤问。「不,比那更复杂。」老鼠盯着板机的细节,思索道。「这比较像是扫描条码,确认编号、型号、以及授权都符合后才会解除保险。」「什么鬼?」刀疤皱起眉头。「那不就没輒了吗?亏我还想说可以拿这个来补充火力的不足…」「会这样设计,显然就是要防止被人类捡去用吧。我是天网的话也不想把这么好的武器拱手送人。」老鼠继续审视枪枝的结构。「不过…倒是可以试试看。」「试什么?」「你不是想用这把枪吗?我可以试试看是否能帮你破解这层防护,就看你是要我改造还是骇进去?」「你办得到这种事?」刀疤有些讶异,随即回想起对方的丰功伟业。「对喔…你就连火车都修得好,相较下这搞不好还比较简单。」「或许吧?」老鼠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过得花点时间,毕竟我没见过像这样的东西,搞不好内部的设计比预期要来的复杂。」「但…你能搞定?」「大概有八成的把握。」老鼠头也不抬,就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却开啟了这位岁数大到可当他老爸的大叔苦恼的开关。虽然人家是机械天才没错,但实质上依旧是个未成年的男孩,让这样的孩子拿着如此危险的武器…没问题吗?「好了!时间到,大家起身!」康纳的这声命令打断了刀疤的思绪。看到身边的眾人陆续站了起来,老鼠也随之起身,顺手将那把枪交回主人手里:「总之你就考虑吧,我也很想研究看看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科技。」也起身并拍拍pi股后,刀疤接过等离子步枪,想了想,点点头。「十一点鐘方向,也就是东北方,我们要往那边去。」刚滑下巨岩的康纳和正在整装的眾人会合。「我刚刚在上头看到那边有些东西,觉得应该去查看一下。毕竟,那也是在任务的路径上。」康纳在二十分鐘前看到的「东西」,近看和远观有很大的差异。应该说,距离模糊了人对尺寸的概念,错觉玩弄了人对大小的判断,总之,当这行人来到近处时,才发觉自己发现了一个相当不得了的东西。「这…是啥鬼东西?」刀疤惊叹。「嘘!小声点!」贝蕾儿用食指抵住嘴唇。「大家谨慎点!别出声!」康纳用手势指示眾人。包含狗儿中校在内,大家都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缩着身子,并保持安静。他们目前的所在是丘陵的边缘,在那个如同悬崖的尽头端有座人工建物,看起来像是座方型的电塔,但又不一样。塔的顶端牵出了许多缆绳,连结到悬崖对面一座更高的山上。那些缆绳不断在移动,上头还有一些类似悬吊缆车般的东西随之上上下下,显然是联系两座山之间的某种运输工具。「要不要打赌,另一座山头上一定也有同样的塔…」「嘘!」赶在康纳之前,贝蕾儿恶狠狠瞪了管不住嘴巴的哈利一眼。如果此处就只有那座「电塔」,一行人当然用不着如此小心翼翼,重点在于塔的旁边也围绕着许多东西。貌似厂房的结构、运送用的厢车、疑似发电机的建物,最重要的是…「卫兵」。确认敌方没有注意到这边,康纳将探出岩石的头缩了回来,作出手势要大家集合。「三台t-1坦克、五台t-700。」他压低音量,将所见告知队友。「前者是定点守卫,后者则是循着固定的路径,绕着那座运输塔在巡逻。」「不只吧?」哈利提醒。「你忘了那些『工人』。」「我只是还没提。」康纳皱了下眉头。贝蕾儿刚刚也有瞥见,他口中的「工人」是一群和700型一样,也有着仿人形状,但却不及「人体骨架」如此精细的机器人。它们就只有粗浅的人型,虽然有着头、躯干、手脚,但也只如同轮廓般,不像700的骨架那样有着诸多的细节。

「那些是什么东西?我很久很久以前好像见过…」一旁的老鼠悄声问道。「你见到的是时代的遗物,就连我也不知道天网居然还在使用它们。」康纳深思。「那是t-500,非渗透型终结者的最后一代。」眾所皆知的渗透型终结者,就是意味能渗透进人类社会结构的杀人机器,从t-600开始是渗透型第一代,它们不仅有非常符合人体结构的骨架外,也会披上橡胶皮肤,远远看去根本不会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人。而在此之前的终结者,则是以歼灭人类为目的的存在,并没有刻意在外貌仿人,会做成人形只是单纯因应需要。毕竟要前往人类躲藏的建筑物或地下道,做成人型是最方便不过的,此外还能直接运用人类以往的武器和工具,可谓一举数得。而且若没有製作这些「前辈」的经验,天网恐怕也无法发展出真正像人的机器,所以它们也是终结者演进史上重要的一环,死于其手的人类更是不计其数。「原来是早期的机种,难怪外型这么随便。」「那你应该看看t-400,根本是方块积木人。」刀疤回了老鼠一句。「所以…你认为那些500型不具威胁性?」贝蕾儿问康纳。「看起来它们似乎没有被用在作战,都已经解除武装了。天网应该只是拿这些早就除役的机器人来当现成的工人,用来搬运东西之类的?」「那又怎样?看够了,可以离开了吧?」哈利插话。「调查那座电塔又不是主要任务,天网在自己的地盘里搞些什么又和我们没关係,不然日后再派另一支小队专程来调查就好了,干麻急着现在就要搞清楚?」相信大家也都有同样的疑问,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看着康纳。面对这问题,这位小队领袖沉思了好一会,过了几秒鐘才又开口:「那是因为…我们得通过这里。」「啥!」哈利差点就大叫了出来,不仅他,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对说出了这句话的康纳投以疑惑且焦虑的目光。「这是最快的途径,」康纳盯着那座运输塔。「照着原本的路线,我们得先绕下山谷,然后再爬上那座山。这之间光是要找到合适的路径,需要花费少则半天,多则两天都有可能。而且我刚刚有观察过这座峡谷,峭壁很陡峭很难攀爬,谷底还有一条湍急的河流。如果料得没错,底部应该会佈满苔蘚,不仅不利我们行动,还非常危险。」「所以…」哈利不认同。「你觉得我们应该冒着被机器杀死的危险,来避开被大自然害死的风险?」「再强调一次,这也是最快的路径。」「噢!得了吧!」哈利差点忘了要压低声量。「与其和那些机器混,我寧可去爬峭壁。就我的体能来说,要在半天内横越那个『小峡谷』实在简单到不行…」「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简单?」贝蕾儿呛声。「你是指?也是啦,女人的体力比起男人还是有差…噢,还是说…你那个来所以不方便?」「混帐!」贝蕾儿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好在一旁的刀疤拉住了她的拳头。「…算了!我也懒得管你有多沙猪,反正我指的是他。」贝蕾儿口中的「他」就是老鼠,当下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他怎么了?」哈利看着那张稚嫩的脸,不懂对方的意思。「你还不懂吗?我是不知道你这个年纪时是怎么样的野猴子,但不觉得对于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来说…」「呃…我是十七岁。」老鼠打岔。「随便啦!」贝蕾儿挥了挥手,继续说下去。「对一个少年来说,这样的路途是很吃力的,尤其他又不像我们是军人,不擅长在野外,尤其是高山深谷长途跋涉…」「其实我对自己的体力…」「我也觉得照着康纳的计画会比较好。」眾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是好几个小时都没开过口的凯尔,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再度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个方法省时省力,对现在的我们是必要的。」他冷冷地盯着那些天网的卫兵。「当然会有风险,这是必定的,但…风险本来就是无所不在的,谁知道走峡谷会不会更危险,对吧?」他勉强挤出一道笑容,僵硬到让旁人都看得出来是硬挤的。「…那我们还是以人类最宝贵的资產,民主制度来决定吧。」康纳说道。「一人一票,赞成旧案的人请表示。」结果只有哈利一个人举起手,还是带着很不以为然的眼神。「赞成新案的人请表示。」康纳本人并没有加入投票,所以这次是他和哈利除外,其馀的四人都举手了,看来大家也都已经有所共识。「好,那我们现在开始拟定计画。」得和一个讨厌的人共同行动,无庸置疑是件令人烦躁的事,更不用提那个人的身边还牵着一条狗。「喂!你最好把牠的嘴封住,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就是别让牠叫。」哈利瞪着回过头来的刀疤。「只要牠叫一声,我们全都完了!」「放心吧,我有好好教过牠,不会乱叫的。」刀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既然你这么担心,不如把精力集中在管好自己的嘴巴上。就我来看,你那张臭嘴才最有可能害死我们。」「噢,真是感谢你的称讚啊。」虽然对方看不见,哈利依旧对着他后脑杓做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相反的,令两人争执的元兇就只是乖乖坐在一旁,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头露出无辜的表情。「康纳他们看来已经准备好了,机会就只有一次。」刀疤盯着前方距离这边有十公尺远的地方,康纳和威廉斯正藏身在一块石头后面,转身朝着这边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一台t-500正好扛着箱子从前方经过,理所当然并没有发现到他们。「你觉得这是什么地方?」「啥?」哈利心不在焉地抓着头。「你说啥?」「我说…」刀疤又回过头来。「你觉得天网搭设这个『设施』,是在干什么?」「你问个屁,我哪知道啊。」对方闷哼了一声。「这很重要?」「拜託,用你那小到不行的脑袋想一想吧。」刀疤摇摇头。「天网显然是在运送某些物资,这台电脑在想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搞不好是新的人类歼灭计画?」「像什么?製造新型终结者?」哈利挖了挖鼻孔。「那又怎样?它们来,我们杀,就这么简单。」「哼,果然是芝麻脑袋。」「啥?」哈利原本正要发作,却被刀疤伸手阻止。在他们的前方,康纳两人行动了,他们迅速跳上正经过面前的运输车厢,将自己藏身在货物之中。「好,轮到我们了。」由刀疤带头,两人一狗一同衝向前去,补上康纳他们刚刚等待的位置。后头传来些许脚步声,刀疤不用回头就知道,另一组人马,也就是凯尔和老鼠亦正在补上他和哈利原先的位置。康纳的计画是这样的。这个运输设施是一个连续性的系统,由西边远处开始,至东侧丘陵尽头的「塔一」,再到东北边山顶上的「塔二」为终点。在那座塔二之后会是什么情形,康纳也无从得知,所以一旦到达山顶就必须随机应变,各自採取必要的行动。他们从这运输系统的中段插入,也就是偷偷搭上自西往东运送货物的厢车,那玩意的结构很类似昔日的矿车,所以可以轻松跳进去,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在于它们底下并不是轮子,相反的是由一条输送带进行输送,说起来反而比较像是超大型的託运行李。这些一厢一厢的「车」彼此都间隔相同的距离,待下一台过来大约还要半分鐘左右。趁着这个空档,刀疤壮着胆子略站起身,朝着西边探过去。「喂!搞啥?」察觉对方这个动作,哈利随即用力将他拉下来。「你想害死我们吗?」「我很小心的!」刀疤挥开他的手,用力拍了拍被对方扯皱了的衣角。虽然时间很短,但他还是看到了足够的画面,并对自己的所见讶异不已。或许,这足以解释当初地铁隧道的异样。或许,康纳的忧心是必要的,的确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天网在搞些危险的事…「准备好了吗?」哈利的提醒让刀疤回到现实。「你是不是分心分到出神啦?」「哼,不用你cao心。」他抱起中校,并示意狗儿安静。「准备!三、二、一…」第二辆厢车经过他们正前方,两人随即起身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将近十公尺的距离来到厢车前。如同上一组人马,他们使劲一跳,翻身掉进一堆石头之中。这些应该是矿石,边缘呈现不规则的形状,有些甚至可以用锐利来形容。刀疤在跳进来的当下,承受撞击的肩膀就感到一阵剧痛,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以双臂护着中校,没让牠受到伤害。紧跟着跳进来的哈利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是以裸露在外的手掌撑住身体,所以被锐利的石头边缘给划出了一道伤口。儘管两人的关係不佳,但看到对方痛苦地咬着牙,刀疤还是感到有些同情。「后头吊车尾的两人应该也都就位了吧?」他心里这样想着。输送带继续带着车厢往前移动,车内的石块也不时随着震动上下跳动,实在不是个舒服的环境。一旁传来些许足音,听得出有些金属的韵调,刀疤知道那是正在工作的500型终结者,它们负责的应该就是搬运、监督以及维修这个系统…突然,一堆石头从天而降,把两人砸得痛不欲生。刀疤再次用身体保护好狗儿,并祈祷牠别突然叫出声来。结果不是狗,反而是旁边的哈利发出了些许呻吟,刀疤紧张地回头看去,发现对方的额头又多了条血痕。虽然不是无法理解对方的痛苦,但他还是伸出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哈利保持安静。显然,对方虽然受了点伤,但精神还是很好,从他那怒气冲冲的双眼就看得出来了。刚刚看来是t-500将筛选过的矿石倒了进来,他们刚刚有从远处观察到这流程,所以实际遭遇到时并不会太意外,只希望另外两组人马的运气别也这么不好。或许是幸运之神有所眷顾,至少到目前为止敌人并没有发现他们,500型的脚步声依旧在旁边来来回回,其中可以稍微听见正在巡逻的t-700足音。该如何区分这两者,其实刀疤也说不清楚,就是有种差异,或许是重量感,或是那种如同机器人般的不自然感,让他可以听出刚刚是t-500与自己擦身而过。外头大概至少有二三十台500型在工作,和自己只相距不到五公尺,彼此间就只凭着一片铁板相隔。不去思考还好,一旦思考这个事实,令人不禁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儘管这些机器人早已除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甚至连程式都可能已被改写,但别忘了,它们始终是「终结者」。一日终结者,终身终结者,这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刀疤脑袋里还存着许多早年这些旧机型屠杀人类的画面,如果没记错,他也曾隻身对付过几台,那种冷冰冰的触感,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人不禁打了阵哆嗦。「喂!也差不多了吧?」一旁的哈利悄声提醒。「我们差不多该换车了。」刀疤点点头,仔细凝听外头的动静。很遗憾,这趟「便车」并不是一路让他们搭到终点站。当输送带将这些车厢运至塔一的下方,那里就有很大的阻碍:一个大型锅炉。或许目的是消毒除菌,总之当货物到达这里,就会先被送进炉内。从外头观察就只见到锅炉上方冒出许多浓烟并透出异样的光芒,随后货物就会从另一端出来,且上头都染上了一层红光。照康纳所言,那里头可能并非单纯的高温或火燄,而是极度致命的放射线,但不管是哪一种,人绝对不可能进去后还能活着出来。关键是在抵达锅炉前,输送带会暂时停下来,导致车厢将有个震盪,也就是所谓「换车」的讯号。刀疤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开始从1数到3…时间算得洽洽好,震盪伴随着巨响,来得正是时候。刀疤抱好狗儿,和哈利交换眼神,随即从车厢内一跃而出。一踏上地面,他立刻朝着正前方的矮树丛迅速衝了过去,虽然就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但当下却彷彿有一百公尺那么远。刀疤可说是如同滑垒般滑进树丛后方,那也是在场所有机器人看不见的死角,唯一有机会作为掩蔽处的位置。这是计画的一部份,不久前康纳他们也曾待过这里,如今已经离开前往下一站,将空缺让给了第二队的两人。半秒后,气喘吁吁的哈利也衝了进来,然而不同之处在于他的滑垒动作太过僵硬,就这样硬生生摔了个大跤。这个声响令在场所有机器人都停下了动作,将身体面向这个方位,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刀疤和哈利将身子缩到不能再缩,两人一狗硬挤在那个小小矮树丛后头狭窄的空间,祈祷不要有某台好奇的终结者走过来一探究竟。率先回到工作岗位的是那些t-500,它们就只盯着这边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随后又开始继续手边的事。两台驻守在一旁的t-1坦克则是将上半身绕了一两圈,似乎是照着流程在扫视四周,然后又像没事一样将身子转回原本的方向。最麻烦的是近处一台t-700,它始终不肯转开那张丑陋的骷髏脸,当然这也是因为它的脑袋远比单纯的t-1和500要来得复杂,没那么容易打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刀疤开始紧张起来,他担心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接下来要补上这位置的凯尔和老鼠。只要那台700型的注意力没有移开,那他们就没办法跟上前面两队的脚步,最后将落到两种下场,不是被机器发现杀害,就是被带进锅炉里被辐射活活烧死。时间愈来愈急迫,刀疤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意识间忘了自己怀里还有隻狗。他身下的中校轻轻地呜咽了一声,抗议对方就要把自己给闷死了,刀疤连忙放松束缚住狗儿的手臂。在此同时,他突然灵光一闪,立刻松开中校的项圈,并轻轻拍了牠pi股一下。狗儿衝出树丛,此举也引发了眾机器人的注意,但随即又当作没看见一样,埋头继续工作。那台t-700盯着那条衝向悬崖又衝回树丛的狗好一会,才终于转开了视线。毕竟野狗是很常见的,谁知道这座山谷还有多少狗群呢?策略成功,刀疤将项圈系回狗儿的脖子,并拍了拍牠的头以示奖励。「呼!我还以为这次完蛋了!」从刚刚就一直秉住呼吸的哈利终于吐出了一句话。「你再不动起来,后面的两个人就真的要完蛋了!」刀疤小声地训斥对方,随即抱着狗儿轻手轻脚地朝着运输塔跑过去,刚消毒完毕的厢车也正好抵达了塔底,矿石上头还透着些微的红光。「嘿!快点!」他朝着后头跟上来的哈利招手,并示意他压低身子。「时间刚好,快上来!」「等等!」看到那些还冒着些许光芒的石头,哈利有些却步。「这玩意很烫吧?才刚刚出炉…」「再烫也得忍耐!」多说无益,刀疤以身作则,一个动作就跳了进去,然后讶异地发现,那些石头居然是冰冷的。「这是什么技术啊?怎么会有这种事…」他喃喃自语,随即招手要哈利也跟上。当两人一狗都就定位后,这载满了矿石的厢车也开始慢慢地上升,朝着塔顶而去。「呼!这下子安全了。」哈利吁了口气。「别高兴得太早,待会会遇到什么事都难说。」刀疤拍了拍中校的头,奖励牠很听话,一声都没有乱叫。厢车升到了塔顶,随即滑入一个轨道,紧接着一阵摇晃,他们知道自己底下已经完全腾空。刀疤在身旁发现了一个透光的小孔,或许是刚刚太紧张了才没注意到,总之那个小孔可以让他瞥见外头的状况。没错,他们现在就如同搭着缆车,已经完全步上前往对面山顶的路径了。这座山谷宽度至少有半公里,根据这运送速度计算,还得等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喂!」哈利唤了对方一声。「啥事?」「谢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了这句。「要不是那条狗,我们刚刚大概很难脱身。」「那就对牠好一点,」刀疤轻抚狗儿的背。「这可是好友託付给我的狗,也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的家人了。」「没办法,我就是讨厌狗。」哈利依旧不是很领情。「毕竟我小时候被野狗追过,还伤了一条腿…」「安静!」突如其来的震动和涡轮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迅速压低身子,刀疤将眼睛对准旁边那个小孔,朝外头的下方看去。那是架hk,看起来是在巡逻,刚刚正巧穿过载着两人的厢车的正下方,朝着山谷另一侧呼啸而去。「呼!住在这种地方,心脏再大颗都没用!」真难得,刀疤这次还挺同意哈利的看法。确认那艘机器掠食者没有发现他们,他这才深深吐了一口气,将身子转回原来的坐姿,开始思考刚刚看到的东西。在他们搭便车之前,刀疤有朝着西边的方位看了一眼,试图搞懂天网是在运送些什么。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瞥,随后就被哈利打断了,但他还是看得很清楚。那是好几辆火车,各自载运不同的东西,数十台500型终结者就在那些列车旁来来回回,持续搬运工作。威廉斯和自己提过,康纳认为那地铁隧道仍有人在使用,或许这就是答案。而且事实比想像要来得更惊人,那地铁就只是整个运输系统的一小部份而已,到底天网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搞些什么鬼?这件事或许比起他们目前的任务还要来得重要?当人在思考事情,时间彷彿就过得特别快。一个闪神,山顶已经近在眼前,两人随即开始整备,准备迎向未知的挑战。「这边!我们在这里!」贝蕾儿的声音将刀疤他们引导到树林中,康纳也在那里,两人看来毫发无伤。抵达山顶的塔二之后,远比想像的要来得轻松,这边的机器人远比对面少了一半,而且大多是在远处,运输塔这边只有两三台t-500,刀疤他们很简单就避开了。防卫会如此薄弱,或许因为这里只是个转运点而已,他看到送抵山顶的厢车又经由输送带被送往山的另一侧,大部分的机器人也都集中在那里。「噢,你掛彩了?真不幸。」看到额上带着些许血渍的哈利,贝蕾儿不禁出言调侃。「哼,用不着你关心。」对方顺手擦掉已经乾了的血跡,顺手在裤子上抹了抹。「就只剩下凯尔和老鼠了,希望他们也能平安。」康纳看着不远处的高塔,试图从那些阴影中找出两人的身影。就在此时,一旁的树丛却传来脚步声,四人随即转身举起武器。「别开枪,我们是人类!」从草丛里走出五个身影,每人都身穿反抗军的服装。「您是康纳将军对吧?我们是驻守边界的基地成员,已经恭候多时了。」「驻守边界?你们是反抗军?」康纳难以置信地皱着眉头,一旁的三人也都错愕得不知该作何表情。「是的,请看看这个。」带头的那人指着手臂上的红色标志。「我们已经守在这里两年了,也照着指挥中心的命令监视着天网的一举一动。就我们所知,城市已经完成了八成左右,预计将会在半年内完工…」「城市?什么城市?」康纳打断对方。「呃,就是天网城市,应该是要作为北美的主要中枢…」对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随即补上:「您应该会想亲眼看看吧?这边请!」看着那五个人朝着树林中走去,这边的四人不禁纳闷是否真的该跟上。「威廉斯,你留下,待下一组抵达后马上赶过来会合。」康纳指示。「刀疤、哈利,你们跟我来。」仅管对这一切抱持怀疑,但两人交换了眼神后还是追上康纳的脚步,一同跟在那五名「反抗军」的后头,朝着一处突出的悬崖走去。「我们到了,请看。」几乎站在快腾空的位置,那名带头的转过身来,示意大家朝北方看去。因为阳光太过刺眼,原本还看不是很清楚,等到习惯这亮度后,眾人全都惊呆了。从这个高处可以看到,在远处的地表有着一大片佔地极广的银色结构,似乎是金属,又像是玻璃。城墙就有如昆虫的茧般,一层包覆着一层,主体结构令人联想到蚁穴或峰巢,有着各种形状的建物,之间又有着许多连通道路,彷彿血管般连结上下左右。中心的位置有座很高的塔,应该就是司掌一切的所在,它周围也围绕着些许较低的突起构造,还只是骨架,如同昔日的巴黎或东京铁塔。不仅往天空发展,能见到它更是朝地面下深入,不知道挖了有多少层。总体而言,这根本不像以往人类有过的居所,反而很像是以无机物去建造的有机体。看着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的三人,带头的那人再次开口:「这就是北美天网的中枢—『北美核心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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