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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可屋子里却已经有人了。

一个精壮的男人只穿着亵裤,一只手臂盖着眼睛,半倚在躺椅上。他赤裸的上半身分布着线条流畅而结实的肌肉,上面隐约可见大大小小的伤疤。

男人将一只裤腿挽起,大腿处有一圈洁白的纱布。

是赤松。

舒瑾城背脊蓦然一紧,下意识想退出去。

被惊醒的男人却已经警觉,右肩肌肉一动,舒瑾城没看清他的动作,一根黑洞洞的枪管已经瞬间对准了她。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在炉城河岸边的温柔,全是冰冷与警觉。舒瑾城甚至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子弹就会毫不客气地洞穿她的颅骨。

“是我。” 舒瑾城赶紧举手道。

男人如野兽般紧缩的肌肉一松,将枪放下,随即就被包裹进满室撩人的暗香之中。热气腾腾地从四面八方扑上来,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纠缠咬舐。

浓郁的花香将他带回西川都督府夏季湿热的黑暗庭院,他站在那棵开满了暗白花朵的老树下,下意识地想松开领口的一颗纽扣。等手攀上了咽喉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并没有穿军装。

那扑人的茉莉香气仿佛蘸满浓墨的笔,细细勾勒出朦胧雾气中一个纤白的剪影——

方从温泉里出来的她双颊晕红,双眸沾满水汽,白嫩小巧的脚趾有些紧张地抓着地面。

她单薄润湿的衣领敞开,从中露出了修长纤细的脖颈,圆润亭匀的肩膀……

赤松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脖颈上。

真想在那抹灼人而脆弱的雪白上狠狠咬一口,血珠子浸出来,像圈地一样印上自己的痕迹。最好是把她整个的拆吃入腹,让她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从此舒瑾城就是自己的,旁的人,包括那姓张的小人,都不能再夺走她一分一毫的目光。

疯狂的想法在脑海中积蓄,赤松的眼睛渐渐暗下去,暗下去。

忽然,那凝固的白皙消失了,原来舒瑾城反应过来,匆忙将衣领拉高,将关拢的木门拉开。

屋外的凉风打断了遐思,赤松当即坐起,他的理智也在一刹那间回笼。

舒瑾城是他两世的执念,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种种布局和旁人眼里疯狂的准备,只为再见她一面。

他要她,却不是圈禁和亵渎。

想明白这一点,赤松拿过沙发上的外套遮住身体,语带抱歉地道:“方才做了一个关于土匪的梦,醒来一时过激了,舒小姐不要介意。”

“哦,哦,没关系,我能理解。” 舒瑾城心跳得有些快,却强壮镇定地回答。

虽然已经活了两世,但她毕竟是生于深闺的大小姐,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过除了张泽园以外男性的身体。

赤松的身材一看就是在枪林弹雨、高原跋涉的生活中锻炼出来的,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同,充满了原始的张力。

即使她丝毫没有旖旎的心思,也不禁觉得有些脸颊发热。

但她心跳加快更是因为那管黑洞洞的枪口和赤松的眼睛。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赤松那种狩猎者般居高临下的冰冷眼神,足以让她心悸。

羟人凶悍,木喀的土匪时常出没,马帮出行都会随身带枪,看赤松的反应,绝对是用枪的老手。这一路的安全有所保障了,起码普通的野兽是不用怕的。

依靠对旅程的考虑,舒瑾城恢复了理智。“隔壁还有间木屋,舒小姐可以去那里歇息。” 赤松考虑到舒瑾城的紧绷和不自在,开口道。

舒瑾城点点头,用前世舒家大小姐那份冷静与自持,优雅地走出了门。

直到关上木门的那一刹那,舒瑾城才懊恼地摇摇头,试图把刚刚那些尴尬的画面都甩出脑海。你已经活了两世,脸皮不该跟小姑娘一样薄,而且现在也是新时代了,我不必在意这些,但下次进屋前一定别忘记敲门!舒瑾城告诫自己。

听见隔壁木门关紧的声音,赤松才披上外衣,沉着脸朝登云阿佳所在的浴池走去。

浴池外有一个中年阿妈,赤松用羟语道:“把登云阿佳找出来。”

他虽然没用恶语,但身上散发的戾气已经让阿妈不由自主地害怕,没有问为什么,赶紧走进了浴池。

很快,穿戴不甚整齐的登云阿佳走出来,带有笑意地道:“亭帅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城妹呢?”

“谁允许你在背后做这种小动作的?” 赤松冰冷的语气将登云阿佳的笑容冻在了脸上。

她一改方才随意的表情,双手垂下,表情惶恐:“我以为亭帅你……”

“别揣测我的心思。” 赤松打断登云阿佳的话,俯视着这个有炉多第一美人之称的锅庄主:“登家锅庄在三年内成为炉多城最大的锅庄,一年上百万交易额,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这句话暗藏的意思让登云阿佳打了个冷战,她以为每年为亭帅创造如此多的收益,又为他传递炉多城其他土司的势力,自己就有所依仗了。其实没有了王景在背后的军事、政治力量支持,她和她的锅庄什么也不是。

认清了这一点,她的头脑冷静下来,立刻发现了自己的逾越,也不得不感慨这舒瑾城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一向冷情的亭帅如此紧张。

登云阿佳将一个平常让她在交易中无往而不利的笑容摆出来,语气却小心翼翼:“司令,方才是我泡温泉泡的一时头昏,才给瑾城小姐指错了房间,等她回来,我会向她道歉的。”

赤松没有回话,短暂的沉默让登云阿佳的冷汗从背上冒了出来。他才道:“别露痕迹。”

说完转身离开。等看到赤松的身影消失不见,登云阿佳才放松下来,发现刚刚换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濡湿了。

这个男人真可怕。登云阿佳想到围绕着王景的种种传闻,不知该羡慕还是为舒瑾城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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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瑾城喝完一杯清茶,觉得清醒很多,便回到了浴池。

登云阿佳问清她在木屋的遭遇后,诚恳地道了歉,舒瑾城不甚在意的摇摇手示意没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等泡完澡,梅朵捧着那套羟袍进来,执意要为舒瑾城更衣。这姑娘有着一双如牦牛般湿润、明亮的眼睛,另舒瑾城不忍拒绝。

与汉地的下人不同,羟人的奴隶世代都是主人的财产,舒瑾城厌恶这样的制度,但也不能生硬地处处彰显自己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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