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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腿交磨/强行指Jc喷】破防恶语伤人情郎面冷【已修

 

周栾的手掌轻轻摸上他的面颊:“陛下莫怕,我不想杀你。”

魏延不为所动,只冷眼道:“朕要你说个清楚。”

周栾闻他声音平平,有些摸不准这人的心思,但还是徐徐解释道:“弑君的任务,由栾的师父与卫王协商议定。栾的师父,若不是千金,轻易不能动他的心。卫王虽贵为皇亲,但到底底蕴并不深厚。是以这阴谋大抵并不是卫王一人的主意。”

魏延轻笑,将他的大腿往下压了些许,两人厮磨之处结合的更加紧密:“那栾又要怎么解释自己呢?”

周栾孽根叫他身下小穴呼吸一般轻轻嘬吸,实在忍不住轻喘,凑上来试探着吻他,低低道:“我不会杀陛下的”“陛下安心”。然而事关生死,又是真正确定皇叔的图谋不轨,身后有如巨兽潜伏在黑暗之中窥伺般,就算是身中蛊毒,哪里还生的出亲热的心思,只想着推拒,然而压下来的周栾看着并不是十分庞大的身形,却是熟悉的不可撼动,他心下烦躁。且这小子必定还瞒着些内容,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实在是胆大包天,还想着藏着掖着蒙混过关,实在叫他火大,便想着干脆要不要唤人进来,生擒了这浑人。但又怕宫人见识到他身体异状,便只能忍耐。

周栾见他慢慢放弃挣扎,便亲热粘腻地去一点点吻他的脖颈,将每一块皮肉都爱昵地吮弄着,柔韧腰肢浅送,便是要继续深入。他神志不清,难免又要射到苞宫之中,不说有有妊的可能,就是光清洗、避孕又是一番功夫,魏延便抬腿夹紧了他腰,哑声调笑道:“不用你手上的刀剑杀我,却是要用你下面的刀刃杀我么?”。周栾身子一僵,并没有听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俏皮话,几乎脸红了个彻底。

魏延见他动容,便又问到:“栾是有些欢喜朕罢?”周栾点头:“栾很欢喜陛下。”魏延就又扯着他散下来的头发将他脑袋往下拉,伸出舌头来触他的唇,含糊道:“那便要听朕的话,给朕想要的。”周栾闷闷地“好”了一声。魏延便又道:“告诉朕,栾师从何人?卫王的计划又是什么,朕还要知道”他正思索着内容,周栾却打断他的话语,微抿唇道:“情爱之时,陛下竟要我叛师。”

魏延听他这样小媳妇般的控诉,恁娇,恁怪,许是夜里看不大清面孔的远古,比不得九郎楚楚动人,只叫他生出些讥笑的心思,他也这般笑了,周栾并不察。他见陛下并不答话,只放软了声音说道:“容栾侍奉陛下罢这淫蛊不运行功法还可,可是只要运作起来,便止不住呢。”魏延听罢,脸上表情又是尴尬,又是讥讽,还真是好奇怪的功效哩!只他不知,皇叔想的到底是什么阴私法子如若不是他抢过去那盏酒,只怕皇叔在他心中一直是作个年轻些的长辈看的,如此轻易一想,他便有些忍不住的窘迫。周栾虽然央求着,但卡在穴中的孽根到底不敢往前推进,只这般由着一下一下地夹着,如若他双眼正常,一定是炯炯望向魏延的。

魏延僵持许久,怕再如此下去只怕又要酿成吃罚酒,便不得不讨饶道,不经意间说:“仍有些肿,只是痛。许你换个法子侍奉。”

纱帐层叠,贵人却并未歇息在里边。

床柱旁,贵人双臂挨着床木,紧抿着肉唇,呼吸粗重,他领口处牵系着衣服的绳叫人解了,裸露出一片油润胸膛,那之上由身后伸过来的一双手不断揉捏,亵裤已经完全的褪下,完全露出下身耻处。天子阴茎叫人顶起来些,仔细看去,才见得另一粗壮些的阳物不断在他腿间来回抽送,茎身都叫抹上一层湿黏水光。周栾站于他身后,高出他些许,脸色潮红,卷翘睫毛低垂,像卷起来的花叶,他忍不住贴着魏延颈侧亲吻啃弄,轻声喘息,滚烫的呼吸有如实质的情欲,将二人身侧紧紧包裹。

如若定睛去瞧他们下身之处,便可以见到那根阴茎尾端微微下翘了一些,又弯回去,粗壮可怖,其上青筋盘踞,将其上那嘟嘟肉户擦得湿红泥泞一片,帝握紧了拳头,这处却湿软的不像话,不住滴着淫水,坠下去,涂抹到肉屌之上。两片肿胀殷红的阴唇中间,顶上是一肥红小肉豆,在擦弄间瑟瑟发抖,下边是刚才浅浅插进去了的小嘴,水光粼粼,胭脂红的小口一下一下翕张着,掩在肉唇深处,那些不可忽视的淫水,也正是从这神仙洞口处缓缓淌出。按理说魏延身上并不是没有结实的肌肉,此刻他双腿紧紧合拢,然而腿根之处,臀腿相连之处,胸下这些敏感处的肉却是十分之腻,简直叫人心生欢喜,尤其他双腿间,并不是没有力气的,皇帝也是能牢牢骑在马上驰骋的儿郎,可连他不清楚自己的身子到底可爱到了怎样的地步,这里的肉叫淫水抹得滑滑的,紧紧并拢之时丰满大腿简直要完全合在一起,只空出一个小小缝隙,他两瓣肉臀也正是肥腻,圆滚滚的下沉,夹着那小口,鸡巴肏进来时先擦过他臀缝之中,将之搅得一片湿漉漉,接着又在紧致的缝隙处磨了磨,才凿进去,那些软肉紧紧裹着鸡巴,简直如一张小嘴一般吸着它,紧挨着又擦过他下阴之处的肉唇,往来抽送叫层叠的女穴唇开肉绽,那点软糯的软肉随着动作被鸡巴顶端火辣辣地擦过,最后往前,将他的阴茎都顶起来。

随着他动作愈来愈快,小阴蒂几乎是被肏弄一般撞着,魏延吃痛,小屄一缩一缩着,只想着躲开来,可惜他力乏,比不上周栾的迅猛,有时候反而撞到了,极微弱地悲鸣一声。可只要他完全放松着身子,小屄不缩着,便几乎是叫人按着草一般,顶着肉缝研磨,榨出汁水来。他只好疲惫地绷着身子,心下万分后悔方才的答应,他哪里知道会有如此多的花样?也不知道周栾到底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样古怪的样式,比平日的交合还要让他羞耻,他说不出来哪里怪异,可身后男人的温度,禁锢着他的手臂上甚至肌肉微微隆起,被大力揉到发热的胸膛,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器具,他在“被使用”着。

真相未卜,生死不定,老师未归,玉郎暗变,皇叔背刺,简直没一点好的,就连这时候,还被男人按着肏弄,打打不过,杀杀不了,腿心又酸又烫,要融化了,他默默地淌下泪来,忍不住发出一点异样的鼻音。周栾听力敏感,很快就发觉了,舔弄他的耳廓,声音还是浸在情欲里的,问:“陛下为何哭泣。是不喜欢栾么?”

魏延吸了吸鼻子,哭声又明显了些许:“难道你可为我驱使么?”,周栾一顿:“陛下要驱使栾做什么呢?”魏延自暴自弃道:“连说句这样的话,都要小心翼翼问是何事,想来不堪为我的臣子。”周栾听到他咄咄话语间的鼻音,又拥着他这副可爱的身子,十分爱怜,笑道:“陛下的臣子,如无意外,都打不过我。”魏延登的一噎,想反击,却翻来覆去找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便冷笑道:“罢了,快些松开朕,想来是我心慈,像你这种低贱的人物,连跪在地上舔我的脚都不够格,朕怎可放你上我的床榻,近朕的身?!给朕滚开!”

周栾乍听这样无情的话,缓缓松开抱着他的手,有些发愣,小心翼翼地发问:“难道是栾将陛下服侍得不舒服么?陛下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呢。”

魏延索性顺势挣脱开他,捂着酸痛的肚子扯好腰带,便往床榻上爬,冷笑道:“滚出去!连话都不说全的废物,念你叛师告知朕背后阴私,便留你一命。还不速速离去,朕要叫人了。”

周栾袒露着肉身,愈发清冽的月光下那双眸子简直像无机质的兽类,他随着声响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魏延被他瞧的惊恼,也有些心惊自己方才失控的情绪,只怕叫着浑人一个不高兴,利落将他解决了。

周栾缓缓开口:“这些就是陛下的心里话么?”

魏延不答,只满床搜寻,想着是否能找到防身的物件,周栾听见这慌乱声响,猜想的左右不离十,轻轻摇头,浅笑道:“难道栾是凭借陛下的心意,才爬上您床榻的么?想来是陛下无力反抗某,又心中懦弱,只怕自己性命交代在某的手中,才一直如此相待?”

他走上前,动作迅速,常人不能反应:“想来栾只配跪在地上舔陛下?何处?是这里么?”他将魏延亵裤往下扯开,双指按着他那湿软肉户一挑,粗粝的手指下一刻便刺入他体内。

周栾的手指几乎是甫一插入就飞速地抽插起来,魏延一腿叫他压着,另一腿叫男人高抬在肩,他并不讲什么章法,瞎子刺杀人时学到的那点春宫知识还不足以支撑他攻克这般难的内容,不过他平日练功求快、静、稳,此刻便也移花接木,魏延双腿有心搅动,却总是摇摆不开,便只好慌乱地用手掐着周栾小腹伤处,然而男人纹丝不动,大指指腹怼着那湿红肉豆,将之按下去搓弄,残暴地按成一个小肉饼,手指很快插到指根,在肉嘟嘟的穴肉中震动,肉道深处里每一寸碾压过的肉壁都在抽搐,快感如翻天的潮将他吞没,魏延叫这残忍的淫弄送到大脑一片空白,然而肉穴竟然在这样的淫虐之下也能高潮,周栾揪着里面那团微微突出的软肉剧烈扯弄,很快魏延就双眼隐隐翻白,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腰腹和大腿都在发抖,空空看着肉穴如活动的贝类一般剧烈缩合,没出息地从洞口里喷出滋滋淫水,打湿周栾的手心。

他厌恶周栾。之后朕一定要杀了他,魏延这样想。

可现下的局势到底由不得他。他已去过一次,缩着腿痉挛,小腹酸软,泪眼涟涟,兀自强忍呜咽。而周栾顿了一顿,鼻间闻到些熟悉的四溢而来的味道,便笑道:“栾如此便也算逾矩了罢?”他轻柔地从那如水波一般轻迎他的肉穴中抽出手指,在男人光裸顺滑的大腿上抚摸。感受到这具躯体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汗液,柔软而时不时微微战栗,他想他要沉醉在贵人的淫香之中了。

周栾轻轻扣住他两腿,按在床榻上。唇再一次落在他皮肉之上,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温柔的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而是警示意味浓厚的啃咬,他含着那点肉,慢慢地加力,魏延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有些痛了就控制不住般身躯一跳一跳。周栾此刻便松开,如此蔓延,腥甜味道愈发浓厚,他渐渐靠近他两腿之间。腿根肉嫩,较其他处软和许多,抹着一点他情动之时肌骨上泌出的薄汗,有一点淡淡的咸味。周栾这时候又舍不得咬了,他只是爱怜地将那点肉充盈着他的口腔,然后吮吸,魏延叫他如此爱弄,又怎能受的住,呜咽着,浑圆两丘之间湿滑一片,饶是胆颤,也如淫兽一般肉唇一张一合,中间艳红小口不断翕张,流出线线淫水。

如此浮云弄月,直到——唇对唇,动真章。周栾张开口将整朵肉花含进去,那些层叠的肉瓣,全被裹在他的口腔之中。高潮过的肉穴敏感的惊人,乍经受如此的刺激,并不好受,新奇的感知再度降临粘膜时几乎有种钝痛,魏延哀哀低声哭泣,抓着周栾的头发扯弄,周栾喉结滚动,将那点抖落的淫水饮入喉中,又用力一吸,魏延嘤咛一声,猛地挺腰,蜜实的大腿紧紧夹着了他的脑袋,手按在他头颅上不断推拒。然而周栾不为所动,接着他两双手扣着他微多肉的膝盖窝,顺势将之往魏延的方向压。魏延忍不住掉眼泪,这些都不是皇帝该干的事情,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要被周栾吃自己的下面,难道要叫人么,叫所有人看清,皇帝怪异诡奇,是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还早就被男人操破了处女膜?如果下人知道了,那么世家大抵也会摸到点风声,何况老师!他嗫嚅着,懦懦松开了那点被他扯坏的发丝,反扣在床褥之上,抓来一点薄被,遮住自己满脸的泪痕。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篆愁君【蜗牛】。

天光渐现,宫室叫浮上一层朦胧若绒羽的光线,此刻纱帐外若是有人,朝里看,便能依稀见到里面的一点迤逦形势:帝胸膛宽厚而腰肢收紧,浑身肌肉柔韧地鼓着,尤其他肌肤如蜜般光滑,呈现出一种莹润的丰腴之感,此刻,他小臂肌肉因着手肘的姿势胀起些,十指握着底下被褥扯弄,他面色并不能瞧亲切,只能通过朦胧纱帐看到他偏着脖颈,将自己面孔藏匿在布料之中。像羞于承宠的娇儿。较肩膀,他的腰肢被衬的细了许多,矫健的好儿郎,腰是空设的美物,他臀丘浑圆柔软,光看着影子就能感受到那种丰厚温钝的分量,男人臀微微叫他身后那人抬起来了,坠在空中,是完美的果子,梗叶是他粗壮的大腿,上面因为紧张,偶尔也会绷起一线肌肉的轮廓,膝盖窝叫人扣起来,魏延因着无力,小腿也软软地落下来,夹着那几根长而骨节略有弯曲的手指,那都是情人温吞的软肉,于情爱间泌出小珍珠般的细汗,小小的肉窝轻柔地将他卡住了,困住了,心甘情愿地禁锢住了。帝的情郎松开口,恢复了些许的柔情蜜意,但仍是胭脂刑,他用那红舌殷殷舔弄那湿哒哒闭合在一起的小缝中的肉唇,红的,红的,到处都是红的,那片肉唇的鲜红粘膜之上泛着泪光般潋滟的水光,点点如珠泪,绚烂如星耀,魏延已是无力抵抗,颧上晕红,启唇阵阵呼吸,叫他轻轻地舔开了,两片小巧可爱的肉唇,羞答答叫打开,轻轻卧在他粉红阴阜之上,里面的才是果的芯子,最嫩的肉,最甜的心,腻的喷水,骚的生香,周栾光舔上去就能感受到魏延的颤抖,真不知道,大宁的皇帝比水豆腐还要嫩,还要娇,可是他的嘴又能说出那样的话,尽是真心话罢?想来是周栾天真了。

如果是其他人,心软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寻常人还要说“闭眼一闯”,周栾双目不能视,便不用闭眼,他只需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让自己变成手中的那柄刀,杀人可以是瞬息之间的事情,杀了之后,心软不心软,疼惜不疼惜,便都是没必要计较的事物,路边的无用而茂盛的苇丛罢了。可这人他杀不得,真是煎熬,不知该狠还是该柔。柔了心中愤懑不能止,手下狠了心中又端的生起些怜爱。

他轻轻在最里面的肉隙上扫过,肥圆的阴蒂,轻轻翕张着的阴道口,其间却原来还有一处,也是一细小孔洞,并没有试过此处,周栾蹦出点坏心思,专心对着那一小肉窍不断扫弄,甚至有心试探着用舌尖探入,然而尿道狭窄,到底不成。只不过就是如此玩弄,魏延也已经有些受不住,这是陌生的快感,怎么会有人舔那样的地方?他想不通。两瓣肥臀摇晃的厉害,压低着声音去骂:“不准!不准再弄、唔嗯、不、放——开、要、噫唔、会尿——的、”,魏延绷着脚尖要去踩他,然而这正合周栾心意,男人肉舌上有细微的颗粒,飞快地反复扫过那一小点,紧缩的尿孔抵挡不住进攻,被磋磨着,甚至刻意用舌尖绕着小圈碾弄,洞口被按压,微微地扭曲,像是一个被巨兽觊觎的小洞,魏延感觉到慌张,难堪,他不肯叫喉咙里的一点变调的声音溢出。然而事与愿违,魏延咬住自己的手指,涎液顺着合不拢的嘴角流下,低声哭泣:“尿、唔、要尿了额——”,尖锐的尿意刺破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男人不受控地缩着腰腹,双腿颤抖,连带着上面的两胸和乳蒂都在不断轻晃,只不过这一次与平常的高潮不同,刚出闸的水意再没有止住,反而源源不断。魏延不可置信地看去,只见自己高抬的下阴上几根软毛被打湿,而饱满的阴阜之上,肉唇之间,不断流出淅沥的水液,浇在了龙榻之上,而周栾也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目,拿自己的下摆去接住那些不堪的液体。他的唇很湿润。

这一次的快感伴随着失禁而来,如山间不辍的溪流,温热地将他每一寸筋骨都烘软,魏延心下羞愤交加,几乎要怄到半死,他拼命地翕动着尿孔,想止住尿液,然而却只能止住一时,很快,尖锐的尿意将他刺破,尿孔被冲开,他无力地看着水柱从自己有些红肿张大的喷涌而出。

他很久才尿完,魏延抖抖索索地合拢双腿,身体因着是在高潮后,不自控地一缩一缩,他无意间瞥到自己熟红绽放的下阴,从前并不是没有观察到自己地下身,不敢相信短短两天内,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魏延像是被烫到一般挪开视线。周栾不曾想,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一个地步,心中慌乱,他轻轻向魏延所在处爬去,执拗地不顾男人的挣扎,将他拥在怀中,问:“陛下这是厌恶栾了么?”魏延于他怀中寂静非常,并不作答。

周栾将他抱紧了些,片刻后又说到:“陛下有什么想杀的人么?栾去帮陛下杀了他。亦或者陛下还是要栾去搜寻什么情报?”魏延心想,真是可恶的混蛋,我现下只想手刃了你。然而想到那些纷繁琐碎的真相,良久,他还是哑声开口:“欠着,你欠朕的。”想起什么,他嘲讽地笑了,瞥向周栾下身:“你现下倒是不用交合了?”周栾听出他声音中的情绪,闷声道:“陛下不愿的话,栾不用内力也可以的。”

这时候又来装什么乖?魏延打了个哈欠,在他怀中转身,望向窗纸外的天色,快到宫人们苏醒的时间了,他困怠问道:“还不走么?再不走便真的要杀你了。”

周栾心中本是忐忑不安的,但听到他说这样关怀的话,便放下心来,瞧,他还是关心我的呢。他收拾好自己衣物,顺势从领口里掏出一竹哨,端的质朴,送到魏延手中:“陛下如若需要栾,便吹此哨,栾便会来寻您。”说完,将魏延的手指合拢,包住那哨子。临离别了,还是又忍不住扶着魏延落在他手背上的一缕发丝吻了吻:“那么,栾便走了。”

顺着半朦胧纠缠的夜色与天光,他彻底消失在檐角,魏延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将手中的哨子,冷冷丢到一边,他看向满床的狼藉,只觉得更加头大。在周栾被他之前,他也定要叫这人尝尝失去控制的味道。

皇帝半夜幸了一个宫女。

这是当今登基起来前所未有的事。每一个知晓这则消息的人都有些惊讶,然而后面的发展,又叫好奇的宫人们叹了口气,面色十分莫名。原是那宫女,承宠途中不知怎的竟然十分扫兴,污了陛下龙体,叫陛下大怒,登时就罚下仗刑二十,人即刻没了气息。他们都感慨,本以为是要一飞冲天的命,谁承想却走向了殒命,还不如平日。实在想不出这人的命运,竟在转瞬之间能有如此极端的变化,真是造化弄人,何喜哉?又何悲哉!

玉宅红蕉房中【玉祁臣书房】,一点摇晃烛火照着窗棂,书案前,正是玉九郎着青衣常袍,挽袖而垂首,着墨。

正是日暮,彩云参差,玉祁臣贴身小厮得仁在大街上急急御马而行,行至家门,下了马,将缰绳牵着给下人,便快快地带着口信和信件走进玉祁臣院落来。至房前,他先拿着帕子擦了额上的汗,转眼见正是穆涂于门口守着,便上去与他低语:“近日少爷心情还好罢?”,穆涂是个高瘦少年,面上有些雀斑,是从小便跟着玉祁臣的下人,很受他信任。穆涂闻言,有些发愣:“大抵还好罢?少爷今日没砸一点东西。”得仁嘟囔:“什么叫大抵?怪不都都说你是木头,我只问你,少爷今日三餐可按时用了?”穆涂回想一阵,摇头道:“未呢,少爷今日朝食未用,午间也只用了一点肉炙。”得仁双眼睁大:“那这还能叫好?可是又送来什么消息了?难道是”他望了望皇宫的方向。然而穆涂有些不快:“总之就是未用,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少爷不喜欢我们打探这些。”得仁嘿然一笑,他素来是最机灵的,从腰上解下几片饴糖塞到穆涂手中:“自家兄弟,我哪里是坏心思,不过不想讨了爷的不快罢。这几块糖是弟弟孝敬哥哥的,弟弟我这就进去了。”言罢,他便在房外通报了一声,利落进去了。

得仁要送来的,并不是一桩好消息。

玉祁臣看着信上文字,甚至隐隐有些发昏,事关玉家,得仁恐怕已经是反复求证过几遭才送到他的手上的了。他捏着自己的额头,每一步都不能细想。他看不到自己的活路。他决计先换个事情探寻,便招手让得仁别跪着。得仁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他家公子面色煞白,眼下青黑,只两片唇仍是朱红,如此看来倒有些像水鬼,他不敢多言。

玉祁臣想了片刻,便开口同他吩咐道:“你去请教余家二郎,便是亲兄在金吾卫的那位,就问,昨夜金龙殿中,可有人听见异响,异像,若有,便尽数来告知于我。”得仁心下便知,估计这消息还是和宫里的那位有关。不过面上只十分坚毅,半点不露八卦神情,只行礼应是。

玉祁臣待他走后,才失力躺在椅上,只觉心中无限迷惘。一边是又得手的贼,一边是即将回朝的恩师,他又是什么呢?他叹气,一刻后又坐直,将那些各式各样搜集到的资料摆在眼前,笔下流转不停。

三更时分,夜雨骤降,透过油纸和雕花,可见窗外雨打芭蕉,寒声阵阵,连带着他手脚都有些发冷,脑上却有些发热。他将案边冷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将窗打开些,寒气盈面,白墙青瓦,疏竹芭蕉,多么恰当的景,彼此间配合的好,甚至与他自己的心也应对的上。站了半晌,他又坐回去,桌上还摞着厚厚一叠,待他慢慢翻看梳理。

卫王与诸世家有勾结,有意弑君,玉家正在其列。

魏延连着多日都未曾召玉祁臣入宫。

玉祁臣最近心里静的可怕,每每半夜才能睡着。他精神不好,如此几日,到底也不能掩住,晨昏【晨昏定省:早晚去向家中长辈请安】时,玉晖见他面色憔悴,眼下掩不住的发青,便也难得关怀他一次,带笑说到:“你年少,到底沉不住气,失了陛下的青眼,又有什么关系。你当与你弟弟们,族中几个兄弟多玩耍些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族人到底永远是靠得住的。”玉祁臣听完这话,如何不知他语中揶揄,也并不反驳,只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儿子受教。”玉晖捋了捋胡子,又说了些许,留得仁在外边好等,心下纳闷,往日请安几句就出来了的,不知少爷怎么今日耽搁起来。

按道理,玉晖说的并没有错。书上是这么写的:族者何也?族者凑也,聚也,谓恩爱相流凑也。上凑高祖,下至玄孙,一家有吉,百家聚之,合而为亲,生相亲爱死相哀痛,有会聚之道,故谓之族。【简意:族人要团聚】祠堂幽森,他少不知事时于那里度过许多的日夜,很高的顶,肃穆的香,是挂了家训的:鸣玉承家,锡圭于民。克明俊德,以亲九族。忠勋世内,族荫永齐。白纸黑字,无比分明,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面墙的模样。书上说的,祠堂里写的,从幼时起大人们便强调的,实在是无处不在。玉祁臣是玉家的人,他那早早谢世的母亲姓刘,家族式微,又八九岁父母双亡,由嫁去谢氏的姨母抚养长大,出名的贤淑友爱,十六遵从先父定下的婚约,嫁于玉家长子,成婚一年而生下玉祁臣,不知何症,许是福薄,十八而逝,葬在了玉家老家的祖墓处。他少时想不通,为何母亲不姓玉,却是玉家的人,死了也作玉家的鬼。

他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也生是玉家的人,死是玉家的鬼的呢?幼时看,他的父亲高大的像一座山,家主的命令就是天,家主的喜好、一句简短的话、一个简单的表情,如天上的烛龙轻轻吹的一口气,落到他的头上便如飞沙折木,“关祠堂一日”说出来只需一息,要做到却是筋骨尽酸,肚腹发痛,要从天亮等到天变紫,再到天变黑。不提“领十鞭”、“紧闭三日”、“抄百遍”他太累了,他满心酸楚,他甚至还问清楚了,奶娘的儿子来找他母亲,玉祁臣觉着他也不像是个听话的孩子,便偷偷的问他,他说,父亲只偶尔打他。玉祁臣喜道:“原也打你?给我看看你的伤。”那虎头虎脑的小子挠着剃的发青的头,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公子在说什么,几日伤痕便没有了,哪里还会留伤呢?”玉祁臣那时候震撼,想,要是我不是玉晖的儿子便好了。可玉家有专门子孙用的刑堂,便是他那伯母心尖上的八哥,惹得伯父火了也是要去里面转一圈的。他便想,那么不当玉家儿子了吧。他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痛苦了,他再不要做玉家的人。

但那是他被罚的最惨的一次。

玉祁臣逃了,又被抓了回来,他挺着脖子喊:“我不要做你的儿子!”他总记着母亲的故事,觉得除了父母外,姨母、姑母,随便什么其他的大人,也是能收留他的。玉晖只觉他蠢笨,六七岁了的年纪,还如此天真,如此顽钝,一点不像他的儿子,玉祁臣一遍遍喊着,他气急之下倒将他踢出些血来。没人敢上前阻止,还是玉晖看到地上蔓延开来的血液,半晌之后才顿了顿,忙叫人来收拾。不过也许是那几下将他打开了窍,玉祁臣修养好之后,倒似乎真聪慧了些许

多说倒没有意思。真相是一点点压上来的。玉祁臣很早就知道自己只能是玉家人了。

他想,那要怎样呢?当今世道,其实并不算得十分有序,皇族还是年轻,旧皇族的血洒在这片土地上,到底还未完全的消寂,那些高门显贵,家承百年之业,士食旧德之名氏,是以到底也并未完全的宾客散、高楼塌。不过五代而已啊,细数魏家君主,也不过传承五代而已,不提践极后十年而崩的高祖,也不提在位不过五年的武帝,这祖宗基业,到底还不能算是完全的稳固。许多世家的心里,到底忠族和忠君,还是有个先后差异的。现在还有可转的时机,是以是势必要告知陛下的。玉祁臣想不到的是他自己该去往何处。

他是踩在玉家的船上的,肉连着肉,骨连着骨,两者有些时候也并不相容,骨肉支离,叫他痛苦。船沉了,想必他也要跟着一起的,溺死在这水中,他自己愿意斩断这联系又有什么用?世人眼里三太子仍是他李家子弟,灭肉身,化藕形,可藕断丝连呀——小公子,玉祁臣削双足,在他们眼里那丝血肉仍像不断的藕丝,有比那纸鸢的线轴,千里尤在。那么陛下呢,他简直双目惶然,朝陛下看去,他想要的太多了,他想要魏延作他的父亲,作他的母亲,作他的兄长,作他的丈夫与妻子可如果这些都不得,那他想要魏延活着,若是还能再多求一点,他想要自己也活着,若是还能够再多求一点,他希望陛下心中有他。不能再多求了。

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玉家最末是屠族,最好也是要狠狠滚到炭里去,浑身脏污,不得翻身。魏延安然的那个未来之中,似乎身侧并没有他的去处。何况祁臣今日已糟了陛下的厌弃。他双手掩上面部,看不见他的表情。

若真如此,起码要有最后一次相会。他想。

魏延正烦躁地翻着来信,是几封老师途中的来信,交代脚程。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遭,尽是那几封,他还是觉得慢,心里头装着这件事,只觉得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闷闷在这等着,等那几封信到。抚了他的心去。

张全从门外进来,看起来像是有事,魏延扫他一眼,心中有些雀跃,然而只听张全弯腰同他说道:“陛下,华阳郡主预办一场夏射,特先问陛下的意愿。”

华阳郡主姓谢名云,是谢氏的女儿,长魏延几岁。她嫡亲伯母是檀岭长公主,宣帝【怀章太子之父、武帝、魏延的祖父】一辈的人物,十分受宠,由谢氏子尚了去。长公主一生未有子嗣,十分偏爱善骑射,性情明朗的侄女谢云,拿她作亲生女儿般对待。武帝感怀长公主的心愿,便于她谢世前特意封了谢云郡主。这便是她这封号的缘故。魏延与她少时相识,两人算得亲近,魏延想了想,也正好散散心,便点头道:“许久未见华阳,许了罢。”

并不成想,这一趟叫他又如前世般陷进了与玉祁臣的纠缠里,不得逃脱。

天公作美,今日天气倒算得不错。

魏延坐在列席的最高处,其下右边正是华阳,旁的是各色夫人、儿郎,端的是贵人如云,热闹非常。

他们宴饮一番,不久便下人来报,射场已布置好,正可入。按着平常的规矩,这样的射礼长辈们都需要继续在东道主准备的东西里头再添些彩头,增些看头。魏延便道:“将朕那几把宝物取来。”待下人将一件件武器送上来,他将诛霞弓拿起,放在手中,颇有些分量,对众人道:“传闻,刘将军正是用这把弓箭射下鵸鵌,解了灵帝忧患的。今日便权作魁首的礼物罢。”

华阳笑道:“实在是宝物,陛下都下了重本,我更不敢吝啬了!”又叹道:“哎,只可惜鸿儿还是个奶娃,连小马驹都上不得,不然我高低要他将替我夺了来。”鸿儿是她的儿子,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奶娃,今日未曾带来。众人听罢,都是欢笑。

没了陛下特意提点,又因是华阳郡主特意设的宴,玉祁臣这次的位置倒是挤在女眷们后边,同那些年轻的儿郎们居于一处。他另外两个旁支的兄弟也来了,几人偶一相谈。玉祁臣面色淡淡,那两个见他聊天也不大专注的样子,便也不再同他说话。热热闹闹的宴会,他一人直直坐着,挺着背,专注地听着前头的动静。

由于距离远了,陛下的面容便有些看不清楚,混在玄色的衣、明黄的帐、朱红的绶之中一片高贵的颜色。弓魁首他大概能猜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他双拳紧握他想要夺魁首,他想要亲去君王面前领赏。

玉小郎一颗心跳着,因一直未睡够,连带着多日高速运转的大脑都有些发昏,他实在是迫切地想要出些风头,显出他慷慨英姿来想叫陛下看一看我。他想,看一看我。他将蜜浆饮尽,轻轻抿了抿唇。

射场广袤,年轻的儿郎们都换了骑装,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年,不是皇亲就是仕族之子,俱面目青葱,骑在紫骝马上,握着缰绳,都只整装待发,十足的风流。魏延并未下场,与其他年长些的女眷们坐在一起,端详台下儿郎。这场夏射隐约有几分丈母娘们攀看骄婿的意味,他偶尔视线扫过玉祁臣,眼底意味不明。

场地中心是一圈低矮草地,呈圆形,摆着靶子,外围是一圈环形的跑马场所,待会便是比较众人围场一圈,连射几发,计算环数。玉祁臣在人群之中,十分显眼。只见他着翠绿圆领袍,背箭囊,腰缠蹀躞,额前束花青绣金发带,脚蹬粉底皂靴,俊眼修眉,发乌如墨,整个人如松下清风。

待那发号之人一声令下,儿郎们便依次上阵。华阳爱闹,又问众人看谁能夺魁,愿赌上一把,一时场面十分热闹,直至问到魏延。只是魏延见那边不久便要到玉祁臣,有些分不开神,又不好过于直白地表露自己在看玉祁臣,不能叫那小子飘了去,他这样想。便只好取了腰间玉佩,讪讪地随意点了谢家一位子侄。

又听许多人谈来谈去,虽有称赞玉九郎者,但一则自家亲兄弟在,不好偏袒,二则他自己的亲眷,玉祁臣母家式微,同族的女眷又顾着其他儿郎,玉祁臣的碟上只摆着一串凡凡的红珊瑚,并几只细簪,倒显得他票数伶仃。魏延顾及此,又有些不快,便支使着张全去取自己备着的骑服上的玉勾带,去叫赵无忌的夫郎夏氏压玉祁臣的宝。如此吩咐下去,他才放下心神来看着场上动态。

前面有几位表现得十分之好,赢得满堂喝彩。向玉郎看去,却只依稀见得玉祁臣面色十分之白,苍白的过了分,看着并不是十分健康的状态。魏延并未多想,只一边等待着,一边想,周栾都在长安城里如此蹦跶了,也不知玉祁臣是没有用心去查,还是如何,竟这几日也没有给他派消息。又想到皇叔那边,交给别人并不放心,已叫了赵无忌密去调查,只是赵无忌在朝堂内并未达到树大根深的地步,也不知能不能服众,可否及时为他查个水落石出。

他神思漫漫,却倏忽意识到已是到了玉祁臣;忙往场上瞧去,只见马匹驰骋,他松开缰绳,提箭搭于弦上,一臂发力绷住,另一臂拉开弦,微微阖目,如此松手,箭矢便如流星飞出,正中靶心,魏延大喜。他这般动作实在是漂亮,如此又出了三箭,箭箭中红心,正当魏延以为这一盘应当叫他稳夺魁首之时,却不料想他射出箭矢后想抓住缰绳,却面色发白,满额是汗,竟是手滑了,没抓住,身子在马上一晃,险些堕马,好在紧接着紧握缰绳,叫人虚惊一场。

然而场上的一靶紧接着一靶,他如此,便不得不耽误了下一箭。玉祁臣匆忙从箭囊中抽出箭矢,飞速瞄准射出,然而只堪堪中了四环。许是因着这一桩波折,后面剩下的几个靶他都差了些成绩。叫人叹息。

他下了场,看不清玉祁臣面色,只不能是太好。旁边几个儿郎便围过去,似乎是想劝慰他。他们几人说了几句,便又散开,玉祁臣下了马,便矮了些,竟模模糊糊的瞧不见了。魏延倒有些忍不住,一出夏射实在是无所谓,只是失手罢了,何苦这样哀愁。只可惜他端坐最高位,无法轻易下场,只好按捺。

直到儿郎们都下了场,宫人们计算着成绩,玉祁臣果真无缘前三。满面喜色的少年们得了他人羡艳,一一上前来领赏。若是往日,魏延是格外慷慨大方的,对着夺魁的少年们往往还要多加几分赏赐,今日却不知为何,喜色微薄,只按部就班赐了些原定的物件便叫他们下去了。

如此往来,直到散宴,已是一个时辰过去。魏延早叫张全探得了玉祁臣消息,得知这小子闷闷不乐,拒了他兄弟的安慰,独自往射场旁的林中去了。

他叫跟从的人减半,专挑了些厉害的侍卫跟着,只因遭劫掠怕了,实在是不敢放松警卫。如此一行人上了马,在林中走走停停,走了不远,前面探路的人便来报,坡上山洞旁,正是玉朝议。

到底是孩子的伤心事,魏延也就叫众人止在此处,唯独自己下马走过去。

“九郎?”

玉祁臣忽听得叫唤,先是警觉,又听闻似是陛下,随后便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往后看,却见正是魏延。

此刻这般近,他才看清魏延今日着装,不是往日繁重的衮服,不是坐于香车宝马之中,不是居于深宫高台之上,若一具华美的神像。而是一身玄色直襟,其上绣有暗纹,他着的是玉冠,身材高大,浓眉紧蹙,面上似有倦怠,像是为难的,来找小弟的兄长。

“陛下怎会来此处?”

玉祁臣哑声道,忙环顾四周:“陛下难道没有带卫士们来么,怎可如此,只怕有危——”他话还未说完,魏延便走近,手覆在他肩膀上将他压下叹道:“带了的,在不远处罢了。”玉祁臣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可旋即,他便有些不敢看魏延,人到面前,却近乡情更怯。只得懦懦问到:“陛下是来找臣的么?”

魏延听闻,嘁笑道:“不成呢?朕来猎你。”

玉祁臣垂首,魏延视角看去,只见他两片浅粉肉唇抿着,长睫低垂,细腻白皙的一管鼻挺着,因为年少,两颊微微鼓着,好生可怜可爱。魏延实在心软,揉了揉他玉般生白的耳垂:“有没有什么赏想要的?朕都允你。”

玉祁臣慢慢抬头看他,双目蒙着莹润的一层水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两丸黑葡萄,湿润着,潋滟着,兀自软弱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像一蒙迷乱的春雨,定定地,直直地下到他心里,浸润到其下每一寸松软的土地中。

噫呀,小郎小郎,哭甚嚜?又流甚么泪?受了甚么冤?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魏延有些自嘲地咬着牙笑。他好像实在没法控制自己那腔软弱的心。

魏延揩去他泪痕,声音都不免放柔了些许:“你才多大?夺魁的赵二郎可是特意叫他父亲打包进了军的。等下次再好好射,何妨这么伤心。”

玉祁臣听见这话泪并不停,盈盈双目注视着他,他似是想说话,呜咽两声,可惜全都吞了下去,只一管玉雪般的鼻沁出点红来,透出一点他的挣扎。那点泪乱了他的眼,像黑曜石沉到水底下去,他眨眨眼,忙乱地去掏自己的帕子,别过头去,慌乱而不失文雅地擦着鼻子,魏延放松地坐着,这样看着他,只觉如小兽一般的可爱。玉祁臣回过头来时,发丝微有些凌乱,他睫毛本身就长,此刻叫泪水湿了,汇成许多簇,眼下是压不住的红,鼻子和脸颊也都生粉的一片,唇湿红,不自在地微微抿着。魏延着手,将他鬓边一缕湿发勾过去,正他仪容。

“陛下隆恩”他半晌把自己收拾好了,像只半湿了毛的小猫,却说的是这样的话。神色悲伤而端肃。

魏延并不作答,他有一双微浅的眸子,压在浓眉之下,生有野性的天真,此刻凝神注视着他,带着平和的好奇和探索。他看到玉祁臣眼下微微透出的青黑,看到他面颊上微微的干皮,也看到他湿润的眸子里那些浅浅攀爬的血丝,虽无损他容颜,但到底还是憔悴了。

他叹一口气,魏延将手掌贴至他面颊上,下一刻就被那种温度烫了一下,他惊道:“怎的几日不见,便成了这副样子?”他想到自己派给他的那桩差事,思绪转了一番,却是叹道:“实在是忙碌,也不必熬成这个样子。要是你今日堕马,朕就得不偿失了。”

魏延不会对他的臣子说这种话。他始终是要坐在龙椅上的,再不济也要站着。倘若他们之中有人对他表露这种娇态,魏延还要疑虑一番对方是不是作息,妄图拿捏君主的心肠。为臣尽忠不是应当的么?真要累死了,难道皇帝还会亏待了你?可玉祁臣一哭,一晕,他就想,还是叫他歇歇吧。

玉祁臣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如一场梦。出现在山林中的,罕见的温柔的陛下,他掩在袖下的右手轻轻覆上魏延垂在地上的一处一角,指腹在那上面摸了摸,确实是内廷的布料,作不得假。

他有些忍不住了,胸腔内那些作怪的情绪他惶惶的、软弱的在脑中作最后一点挣扎,若是有筊杯可给他问一卦就好了,求、求一求菩萨他视线扫过山洞,他想,要是这里有甚么草,那我就告诉陛下他那点晃动的视线叫魏延抓着了,哭笑不得的往后瞧,然后将他下睫毛上那一滴欲坠不坠的泪珠接至指腹,抱怨道:“实在不知道玉小郎是怎的了,连话都不肯同朕说。”

他的视线停下来。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可那人不是狡童啊。他的子都正在眼前。玉祁臣泪眼发酸,喉管只觉都被那些泪连带着也泡软了。哎,死就死罢,不得相见也就不得相见罢,惹怒陛下就惹怒陛下罢,他的心甘愿使他走向那条暗中的路。

“陛下臣有事要密奏陛下”

卫王与聂鹏、万承德、孟秋、玉晖、俞上等人勾结,谴用周栾,预计弑君,以扶卫王登极;

魏延大吃一惊。

怎得周栾和玉祁臣都喜欢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将这些与自己勾连的阴谋告知于他?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细细回忆玉祁臣说的这一串人名,大抵都是些半落了的老旧家族,尤其其中的孟家,那是卫王母家。这些个人虽未承着甚么高官厚禄,但也是有些光彩的,能支撑着家门,不至于真成了个落魄门户。一个个皮痒的!倒要叫他们好看!他将这几个在脑中回味了几番,才意识过来,玉晖正是眼前玉小郎的亲身父亲。

“朕问你,你可是早知玉晖谋划?”他直直问道。

玉祁臣行的是礼,双手持于胸前,温顺地垂目,如此,便看不清他表情:“臣也是前日方得知。”

魏延松一口气,又凝眉问道:“那为何今日才告知于朕?”

玉祁臣利落跪下:“臣无耻。臣有心再见一次陛下。”

他把头埋得那样低,简直要落到泥里边去,魏延连想看看他的表情都看不到。他心中隐隐勾勒着玉祁臣告知他的情形,心中大抵能明白前因后果。玉祁臣撒不得谎,一是玉家到底被他括了进去,二是如此情形,倒也与前世能对应的上些许,可以解释为何外界动作如此之外。唯一会有些水分的是,玉祁臣自己在其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角色,今下他俯首称臣,称自己有罪,有私心,这般直白,倒同求欢似的。虽然要是真如他所说,那么前世也不是不能对的上,可谁又能保证玉祁臣不是也在这其中做了不该做的谋划呢?

心中大石已松了些许,思及此,魏延笑道:“朕又要问问了,玉郎就不怕朕杀了你父,杀了你么?”

玉祁臣的心已经寂静的不能再安静。他完全不慌乱了,眼下的路,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他回道:“能死在陛下手下,九郎知足。只是”,他定下气来:“陛下方才允诺臣的,还算数么?”

魏延蹲下来,手掌拂过他温热的,那一滴白玉般的耳垂,勾着少年的下巴,轻佻地将他脸挑上来,恣意笑道:“谅九郎懂事,体谅朕的心,便应允了罢。”

玉祁臣眼眶仍带着方才哭过留下的泪痕和红晕,痴而直地看向陛下:“臣想要陛下陪九郎过完成人礼。如此过后,便是死也无畏了。”他觉得自己提了个很大的要求。这还是方才发现魏延不像是大怒的时候,他跪在地上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此刻终于说出来了,忍不住在心中夸自己勇敢。虽马上未能呈现雄风,此刻磊落光明,倒也算得君子。

只是魏延听罢,表情却是有些怪异,眼前的玉祁臣还小哩,他忽然意识到。小四个月也是小,到底不完全是从前模样。上一世玉祁臣还办了成年礼么?应当是办了的罢?可后面又听说,玉晖撤了他的位,上一世后面的玉祁臣,那个小院外的玉祁臣,想来到底也没有多风光,被父亲赶下少主的位置,竟然最后连自己的命也保不成,白白死在他的面前。

他笑起来,肉唇鲜艳饱满,张合间可见他艳红舌尖,张扬的眉目,此刻显出几分坏水来。魏延拇指压住他隐隐发红的耳垂,轻轻地扯了扯,道:“傻孩子,成人礼算多大的要求,便在今日就办了罢。”

玉祁臣要昏倒了。

此处正是距那射场不远处的一处皇室别宫。他由着魏延拉到此处,一路上便觉得魏延的表情十分玩味,似乎不像是要正经给他举办成人礼的样子,他此刻又无正装,又未梳洗沐浴,实在不适合在此处行成人礼。他有心想问一问,可又不敢,如懦懦的一只大白兔,带着哭红的眼尾,叫魏延提着耳朵拉到了厢房之中。

魏延挥退了众人,便将眼前这懵懂的少年推到床上,玉祁臣恍的一下红了脸,倒像是玩弄良家妇男呢!魏延觉得有趣,又扯开他的蹀躞,因着是骑射所需,刻意绑的紧了些,勾出少年细瘦劲腰,一片金玉碰撞之声之中,玉祁臣叫他解了腰带。玉祁臣一双招子慌乱转着,如枝头乱跳的花,满面羞红,只含糊喊道:“陛下”,偏他身子却不闪不躲,等魏延用手扯开他衣领时,也只是微微颤抖而已。魏延兴致浓厚,一把跨坐在他身上,玩闹之中渐渐将好好一个儿郎剥到只剩下一行单衣,玉祁臣手臂往后撑着自己身子,单薄衣衫之下就是他滚烫的皮肉,好似这时候才有些羞涩,玉朝议嗫嚅道:“陛下九郎方才跑马,还未洗浴”

魏延往下瞧,只见他底下阳物已隐隐将亵裤撑起,嗤笑道:“待会要用到这处,确实也需要洗下。”说完,他便起身去倒了杯冷茶来,一手解开玉祁臣亵裤,那根尘柄呈现干净的淡粉色,直直挺立着,虽尺寸颇有些高挑,但仍显得分外可爱,玉祁臣见魏延看着他身下,玩味地微阖双目,下一秒便将那冷茶一下泼到阳物之上。满身子流动的情欲,忽地碰到点冷的,冷的茶,陛下的冷的、傲的表情,简直引得他阵阵战栗。

魏延将茶盏放在一旁,笑道:“好啦,朕这就为九郎主持成人礼。”

玉祁臣虽刚才已有些隐隐的猜想,可直到这一刻,真正证实了,他仍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只见魏延也开始解自己衣裳,扯下腰带,脱下外袍,露出他紧贴着身子的里衣,端的是宽肩大胸,正是成年男子该有的健壮身形,玉祁臣睁大了眼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想将这一幕永远记住。

魏延前几日并未叫周栾插进去,是以近日仍有些不紧不慢的痒和躁,像小虫子在他骨上攀爬,难得玉祁臣示诚,一则为了欢愉,二则为了给这小子些欢愉,便将这毛头小子扯到了床榻之上。只待好好骑他一番,杀杀他牝穴的痒意。也因此,早在方才路上,他便想好了待会要实施的诸多花样。

此刻魏延双腿甫一分开,便感受到女穴两片肉唇被微微撑开,那一下陷处鼓胀着,发着热,吐着淫丝,凭感觉是湿热的一片,大抵已做好了准备。魏延便不再多想,只便握着玉小郎那滚烫孽根,对准了自己女穴,肉臀下陷,慢慢便将这小子的孽根夹在了双腿之间。

那头部已是怼住了层叠的女穴,魏延手下把着,有些不在意地上下轻轻晃着鸡巴,玉祁臣紧紧抓着床褥,偶尔龟头上传过来的一点粘湿触感,发着热,烫在他身上,便叫他小幅度的细细喘着气,脸上浮上桃花瓣一样的红。魏延双目如豺狼,微浅,且充斥着野蛮的欲望,就这么直勾勾地、充满兴味地注视着玉九郎。鸡巴每次卡在肉缝之中,他便摇着屁股往下挪,陷下去,叫那一直忍不住缩张着的阴道口对准了鸡巴,可真似乎要直直坐下去,叫鸡巴滑进他小屄里时,魏延又惊到一般跳着腰,作势继续磨蹭起来。

他到底还有一点点惧。鸡巴是剑,无论如何都会伤到他一点。

玉祁臣喘得十分好听,他那双眼湿漉漉的,渐渐忍不住偷偷瞧他,眼里那种熟悉的濡慕,叫魏延飘飘欲仙。曾几何时,他只看到玉祁臣眼中这点全心全意的臣服,实在是真心实意,半点作不得假,如果不是有朝一日被这条忠心耿耿的幼犬咬着脖颈按在身下,他还要洋洋自得呢。在那之后,他已经警醒了许久,可今日实在是不同,奶狗到底也还是奶狗,少经历事故,现下便羞的和什么似的,也可爱,只会嗷嗷的叫唤,拿眼神腼他。是他服侍朕呢!是朕给他破处呢!魏延这样想,便自觉勇猛许多,便也不再犹豫,慢慢地往下坐。

玉小郎感觉自己在被吞噬。他太热了,这种热从大脑一直传到脚底,每一寸神经,陛下有点像妖精,他将衣服高高撑起的胸脯,松开的领口里露出来的乳沟,由着松垮腰带牵系着的扭动的腰,紧紧夹着他的大腿。夏日衣裳又特意做的透气,便能从中窥见他底下流动的肉色,像一座美丽的山,矫健的兽,他眼中最美丽的成年人、长者,用自己成熟的、柔软多汁的身体将他紧紧包裹,肉茎从来没有这么爽过,像被无数张小嘴嘬吸着,他切身感受到那小肉洞被他的鸡巴撑开,像一张长的很大有些吃力的小嘴,却还是一吸一吸的将他往里吞,魏延面色有些凝重,颧骨抹上浓厚的一层欲色,他锁着浓眉,眼尾威严地上挑着,那被他自己的涎液润到艳红的肉唇,好生端肃,偏偏在这充满男性意味的身体上又凸显出流动的肉欲,和母性的包容与引诱,他胸前红果将轻薄的内衣顶起,微微的色彩差异之中可以想象到他胸前的风光,会比陛下的唇还要红么?玉祁臣迷迷瞪瞪地这样想,陛下的穴呢?为什么不露出来呢?陛下不肯叫他瞧呢。仍像长辈似的紧紧用布料遮挡着自己的身体。

魏延将那阴茎吞下大半,肉穴在满足地直滴水,在蠕动着,那些一圈圈的肉环;好在小玉的比周栾小些,倒也并不是十分地吃力。魏延去看玉祁臣,这孩子耳朵骨都红透了,并着腿,皮肤上白的白,关节处红的红,粉扑扑像个娃娃,双眼有些迷蒙看着他,红唇微启,是在一阵一阵地喘气。

好美哩。魏延有点叫他迷惑了,他四肢中升腾起一种古怪的满足,他甚至想问问玉祁臣,朕艹的你爽么?他不好说,总是要维持着一点脸面的。他平素不喜欢太快的动作,叫他自己失了阵脚,今日得掌大权,是以要慢慢磨个快活,如此,他便一下一下地缩着穴儿,顺势上下轻轻吞吐,两边跟着一起,擦着每一寸淫肉而过,像抓着他的尾巴尖艹他,慢慢将它多情的肉穴一寸寸凿开,温吞的、一波一波的快活,如浪拍打着他的身体,他胸膛泛红,那点子淫虫扩大了,他想要更大的快活,全神贯注在这上面,倒有些不顾玉祁臣的死活了,他男根初次进入女穴深处,已是痛中带爽,爽中带酸,陌生的快感简直是扇在他身体上,此刻魏延又上了兴头,飞速地上下坐着,因着他大腿饱满,如此坐到自己腿根,也仍有一截还未吃下去,按摩地十分舒爽,他一次次擦过自己肉穴间的那些褶皱,只觉得如电一般的快感愈来愈烈,即刻吊在他面前;床榻之间,只听得玉祁臣带泣的喘息,和魏延兴奋而粗重的呼吸声,再仔细听,便是肉与肉的小小拍撞之声,寻常人见不到里面情形,指定要以为是玉小郎卖身求荣,谁承想是他给魏延骑在身下,稚嫩阳根插在帝贪婪肉穴之中,叫他一阵一阵地绞着索精呢。

魏延双目已有些不能视,肉唇微张,一派忍耐的春色,底下肉穴淋漓作响,甬道间媚肉擦过鸡巴,被一阵一阵地紧紧咬着,怼着陛下的骚点浅浅刮蹭,玉祁臣已有些不行,额上青筋鼓起,小腹酸软,跳着,身子忍不住微颤,他紧紧咬着自己下唇,止住没出息的呜咽,只觉着鸡巴都要叫魏延吸走了,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快活到恐怖的事情,勉强坚持了十来下,魏延才总算到了,失力跌坐在他身上,大腿和腹部肌肉一跳一跳,底下牝穴剧烈地痉挛,从阴道中喷出阴精浇在那肉刃之上,将那阴茎生生绞出初精来,尽数射在他肉穴深处。

喘息声阵阵,玉祁臣鸡巴在陛下身体里软下来,他忍不住回想方才状况,只觉自己无用,淌下许多泪来,还不敢惊扰还在回复的陛下,便只是默默地掉泪。

?如题所见……码了两千字但感觉很怪,大姨妈子,果然还有不少,他将之都捡了过来,因着心燥看不下去,便叫其中一个声音好听些的为他一封封读,将几封紧要的补了回答,这才了却了一桩隐患。

走之前,老师还交代了些政务,例如安排使者回访那狗屁招摇国啦,例如推动青州那边的田耕啦,都是些时间线拉的老长的事情。可前段时间魏延忙着保自己的小命,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他心虚地想着,提前将老师叫了回来,如此完不成便也情有可原罢。可老师想必是要检查的,他是个再聪慧不过的人物,朝堂事情繁杂,他握着邸报瞧上一会,便能大事小事全部知晓。起码要做些样子,想来他抓人这一遭,是瞒不过老师的,那么便只好将其他事情也弄弄,叫事情多一些,不至于鹤立鸡群,恁的突兀。

他从春宵里抽出身来,玉小郎点香抚琴,周栾被迷了困在软牢中,眼下都不得不被他搁置到一旁,全心全意处理着眼前的事务,连口冷茶都有些不得空吃。到晌午前几刻,传信的内侍便进来报信,令君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想来等他回府邸换了衣裳,便能进宫来见陛下。

魏延本是忙着的,听到这样近的消息,呆了一下。这样的再次见面,竟然真真是恍若隔世了。可惜老师的身体不好,头痛发热是常有的事情,魏延连忙挥手:“哪里这样急切,快去传信,叫老师不要再进皇宫,免受奔波之苦,朕亲去府邸候着,同老师详谈。”

这样的亲近与体贴,在往朝皇帝身上是闻所未闻,就算是对谢隐有直接的提携之恩的武帝,也没有这样亲厚的道理。只有魏延,这样亲信尚书令,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是以宫人们也都习以为常,温声应了。

焚香,老师的宅邸距离皇宫很近,甚至与皇宫有着相近的密道,不是外人轻易能观察到的。是以往往能住在这里的,不是宠臣便是皇亲。六月的天,走了些路,也有些热,魏延又出了汗,腰前几日动的厉害,简直酸软的不行,他面露苦色,怕老师瞧出了他的异样,遭到逼问。便又去洗漱小憩了一番,想着休整下精神。

他这一睡,比自己预计的要沉上许多。

主君要回来了,这座偌大的宅邸,就连门口的灯笼都多点了几盏,侍女们早就洒扫庭除,等待着远远的音信一阵波浪似的传到苑子里,管家有些为难,怕皇帝没能如愿亲接家主归来有些不满,但皇帝金尊玉贵,又哪里是他能叫醒的,便只亲去同皇帝的贴身内侍说了一嘴,再去迎接归来的尚书令。

许许多多的人,站着跪着的,看着是热闹,但其实比较起旁的高官来,还是冷清了许多。只因着这尚书令不知怎的回事,从不近女色,许多的人家为他提亲,也全叫他拒绝了,只说自己身子骨弱,陛下年幼,无心儿女之事。都以为他只是说辞罢了,谁承想他竟然真的连个通房也无。是以自然也没有什么子女。

他虽本是青州人氏,后来却与父家相远,同京城谢氏交好,远远的认了远支,甚至反倒比远在老家的本家更加亲近。有才干的人、美丽的人总是要有些怪癖的,何况谢隐两者兼有,人们便也大度的理解了。

只是没说太多他好南风,抑或是不能人事的谣言。

那宅门由着家丁推开,马车前后都跟着些人,长长的一条队伍,有皇帝派遣去的侍卫,也还有他自己的亲眷,落了轿,下人将车凳摆好,才见得一高挑瘦削男子走了出来。面如雪就,眉目凛然,不是尚书令又是谁?瞧着便是美而不大好说话的模样。

这样热的天,也难为他咳嗽几声,大步进了宅子。管家忙凑上来替他接了披风,谢隐的手宽大而修长,将那薄披风在他掌心按了一按,一扫周围行礼的人们,蹙眉,秾艳的眉眼便陡然生出些冷郁,回头凉凉问道:“陛下不是说在家中么?”

这便是这位尚书令下了马车,进了家宅所说的太子,但凤体却一直不懿,不久后便仙逝,连带着你父亲也带着胎里的毒。萧贵妃膝下二女一子,怀章太子虽不得陛下宠爱,但皇长孙却是宣帝深深爱重的,是以储位也算稳固。然而她有意扶持陈王为储,便刻意使计阴夺怀章太子性命,对外却还说是病逝。”

“宫中,萧贵妃逼迫陛下改立留王为储,封宫,由她父兄把守内外,大乱。而你兄长发觉了这些,联合朝野,取虎符,引平洲兵马,大败叛军,然宣帝年事已高,虽已被救下,当夜却崩殂了。你兄长杀萧氏,斩诸位皇子,方时卫王年纪最小,少而丧母,舅家式微,你幼时又与他交好,你兄长便动了恻隐之心,索性留了他一条性命。”

“后来,你兄长发觉自己衰毁过甚,又为着替父报仇,未敢惜身,阳寿无几,便打定主意不要产下子嗣,定了陛下帝位,怕卫王年长些,威胁到你的地位,便又将他名不正言不顺地踢到了招摇国去。”

谢隐说到这里,却是自己也忍不住轻笑:“先帝不愧武帝,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他唯独处处为你着想,为此失了些仁,添了几分惧,却仍不失风流。方时先帝临终,将我叫道跟前,叫我发誓,不得伤害你,做个能臣,忠臣,家臣;”

魏延从前不是没有听过史,可是这般逼真的,不光彩的家事、国事,却不是哪里都能够听到的。他听得入了神。谢隐瞥他一眼,眸光流转:“至于你好奇的病。”

“这桩事说来实在是巧;先帝当时状况愈发不好,我听别人说起徐长年,他当时刚残了两条腿,叫他师兄逐出师门,医德不行,但确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我想着撞撞机会,谁承想他却真想出了个歹毒的主意,他让我服下一味毒,回去饮一碗中毒者的血液,又给我一个锦囊,说什么月圆之时,小雨过后,于牡丹花旁,才可打开,否则便会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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