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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说到日本同学,贺健心里好像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起来,望向林逸明,顿了顿,挠着头迟疑地道:“嗯,不过不过,哎,或许日本人里也有好人吧,b如,就b如”

“b如什麽呀?”见贺健忽然开始吞吞吐吐,迟疑不定,林逸明不禁疑惑,皱眉问道:“难道你认识的日本人中也有好人?”

贺健神se犹豫不定,说道:“你忘了?纯子,纯子应该是个好人吧?”

“纯子?”林逸明讶然道:“那个纯子?”

“哎,你忘了,小时候和我们一起念书的纯子啊,小泉纯子,她不就是个日本人嘛。”贺健应道。

“哦,是她呀!”听到贺健的话,林逸明脑子里随即浮现起一个纤细娇弱的身影和一张清秀的小脸蛋,几年没见了,林逸明还能忆起她那双一笑起来就弯弯的,宛如一钩新月的眼睛,嘴角边若隐若现的两个小酒窝,隐约可见的两个小虎牙,娇俏可ai,让人生怜的脸庞。

一想到纯子的笑脸,林逸明禁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脸露微笑,笑道:“说得也是,纯子应该是好人吧,嗨,日本那麽多人,总也会有几个是好人的。”

见林逸明和贺健一提到纯子,原先脸上萧杀的神情都变得一脸温柔,田佳美心里不禁大为好奇,同时又莫名地有些妒忌,cha口问道:“纯子?纯子是谁呀?我怎麽不知道?”心里暗暗纳闷,自己与他们同学两年多了,几乎天天在一起,无话不谈,怎麽从没听他们说起过有一个叫纯子的人。

“嗨,是我们小时候的一个同学。”听田佳美发问,贺健应道:“是个日本小姑娘。”

“哦。”田佳美嘴里哦了一声,道:“我怎麽从没听你们说过呀?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呀?”

“小学还没毕业,就回日本去了,都过去很久了。”林逸明笑着应道。

“哼,这麽久了,你们还念念不忘,一定是长得特别好看了。”田佳美不无嫉妒地叫道。

听田佳美别的不问,却一再追问纯子的长相,林逸明侧头看向田佳美,见她小嘴微微嘟着,似乎有点不忿又有点委屈,心里微诧,心想:“nv孩子怎麽这麽奇怪,一开口就问别人长得好不好看,她长得好看不好看又和你有什麽关系呢?”嘴里却道:“也不算特别好看,是吧?”说着望向贺健,似乎心里也不太确定。

“要说漂亮啊,还是我们的佳美漂亮。”贺健毕竟是官宦子弟,年龄虽小,却颇懂人情世故,对nv人的心思也略知一二,嘴巴又甜,一见田佳美的神情,一听她的话语,立马便脸se一转,笑嘻嘻地讨好说道。

“哼,就你会说话。”田佳美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负,又刚与林逸明共过生si、同过患难,还肌肤相亲过,正是患得患失,最为敏感的时候,一听到贺健的赞美,不由得心花绽放,尽管依然板着脸,眼角眉梢却已经笑意盈盈,侧头瞟了林逸明一眼,双颊抹着一层淡红,嘴角微翘,俏脸含春。

林逸明刚好也望向田佳美,被她媚眼含春地瞟了一眼,禁不住心头一荡,见她脸上写满着娇俏和妩媚,心里暗自点头,深以贺健的话为然,赞道:“要说好看,佳美可真是天下无双。”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叩门声,门外传来梁婶的叫门音,却是梁婶见家里来了客人,老爷、太太、管家和其他佣人又都不在,便冲了一壶茶,端着一盘点心,送到林逸明的房间。

进得门来,梁婶一眼就看到田佳美,心里不禁一愣,大为奇怪,心道:“不知道少爷什麽时候回来也就罢了,怎麽屋里还多出一个nv孩子?”心里暗想:“小时候倒是有个长着两颗小虎牙的nv同学经常来玩,近些年少爷可从没带nv孩来过家里。”心里想着,双眼却上下打量田佳美,笑道:“少爷,家里什麽时候来客人呀?啧啧啧,长得可真是俊。”

听梁婶连声赞美,田佳美不但不见怪,心里反而乐滋滋的,嫣然一笑,贺健却一眼看到盘子里的点心,高叫一声:“啊哈,梁婶,怎麽才拿这麽些点心?我可还没吃饭呢。”

听贺健这麽一嚷嚷,林逸明和田佳美才猛然醒起还没吃午饭,顿觉饥肠辘辘,林逸明“哎呀”一声,朝田佳美抱歉一笑,转身挥手,吩咐梁婶再去弄些点心来。

梁婶在林逸明家服侍多年,一直待在林家,是林家的老家人了,一直帮着太太照看着林逸明,对林逸明最是疼ai,自然也就亲昵多过谦恭,说话也就不太像其他佣人般谦卑,听到林逸明还没吃午饭,紧忙放下茶水、点心,转身出门,一路还不停地心疼嘟囔着:“这孩子,这孩子,怎麽也不知吃饭呢,真是的,可别饿坏了。”还好梁婶不知道林逸明背上、肩上均受了重伤,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叫得惊天动地了。

贺健是林家的常客,自然不会客气,抓过梁婶送来的点心就往嘴里塞,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嘴里含糊地大赞林家的点心好吃;田佳美却吃相斯文,吃几口点心就细啜一口茶,自从被梁婶的夸奖後她心里一直甜滋滋的,脸上始终笑意盈盈,林逸明看一眼田佳美,又看一眼贺健,笑道:“贺大公子什麽好吃东西没吃过呀?恐怕真是饿坏了吧。”心里却又不禁想起了小泉纯子这个可ai的日本小姑娘,想到她当年也曾到家里来玩过,吃过家里的点心。

儿时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三个人一起念书、一起玩耍的种种情景一一在脑海浮现,当时纯子最喜欢玩的是一种跳方格的游戏,林逸明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他们兴高采烈地玩游戏时的情景,纯子在方格上蹦蹦跳跳,垂在x前的两根辫子左右晃动的娇俏样子,一边欢叫着一边得意地看着他们的淘气神情。

小泉纯子,一个名如其实、聪明伶俐,纯真可ai的日本小姑娘,其父是个有名的医生,受聘于天津一家美国人开的高级医院,举家来到天津市,由於当时天津市没有专门的日本人学校,於是在林逸明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入学到圣约翰国际学校,并cha班到了林逸明的班级,与林逸明、贺健同窗念书。纯子初到中国,汉语自然不太灵光,英语授课时还好,汉语授课的时候,因为听不懂老师所讲,好几次都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有一次课後,见纯子一个人呆坐在教室里,手捧着书本,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林逸明心里不忍,一问才知道原委,於是便叫上贺健一起教她汉语,久而久之,三个人自然就经常一起玩耍、嬉戏,感情日深,作为回报,纯子也执意地教他们说日本话,林逸明和贺健本不想学,却拗不过纯子,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她学,後来贺健实在没有耐心,坚决不学,而林逸明却心肠极软,不忍心让纯子失望,咬牙坚持了下来,几年下来,竟也像模像样地学了一口流利的日本话。

林逸明清楚地记得,当纯子得知父亲因故不得不提前回国,自己也将离开中国回日本时,特意约了他和贺健到学校附近,他们三个经常玩耍的公园里,正式向他们告别。事出突然,林逸明和贺健乍听之下,不禁愕然,心里都是千般的不舍,纯子更是万般的留恋,最後三个人竟都哭得昏天暗地。

在他们小小的心灵里,自从相识之日起,就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彼此分开,他们三人都出生在优裕的家庭,从小就无忧无虑、单纯快乐,仿佛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均以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情都会无限延续,直到永远,不料童年纯真的友谊却就此戛然而止,小小年纪就开始尝受到离别的痛苦,感受到命运的无奈。

林逸明还记得当他们即将分别时候,纯子分别给他们准备了礼物,送给贺健的是一方手帕,给自己的是一把梳子,都是纯子平日自己所用的贴身物品,当时他和贺健都不知道纯子要走,都没什麽准备,接过纯子的礼物时,心里既难过又尴尬,掏遍全身口袋,也没什麽东西可给纯子作为留念的,最後林逸明0到挂在x口的玉坠,略为犹豫之後便摘下玉坠,塞到纯子的手中。

那是林逸明小时候,因为t弱多病,母亲带他到道观向一得道道士苦求而得的一块碧玉,整t一寸见方,呈椭圆形,通t翠绿,晶莹剔透,林逸明母亲求得碧玉之後,按照道士吩咐,请巧匠在正面刻上“慧明”;背面刻上“隽逸”,挂于林逸明x前,作为护身符,并叮嘱他时刻不得离身。

当林逸明0到x口的玉坠时,想到了母亲的叮嘱,心里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把拽下玉坠,郑而重之地塞到纯子手里。纯子微微一愣,她听林逸明讲过这块玉坠的来历,心知这块玉坠对林逸明的意义,在之前他们三个玩耍时,纯子无意中发现林逸明x前挂着一块玉坠,心里好奇,凑到林逸明x前仔细端详,见玉坠绿幽幽的,晶莹通透,甚是喜ai,便向林逸明讨要。林逸明当时心里为难,倒不是不舍得,只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得让这玉坠离身,只能告诉纯子这玉坠的来历和母亲的嘱咐,婉拒了纯子的请求。

此刻,见林逸明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纯子心里感动不已,yu待推辞,却见林逸明双手紧握着自己的手,不肯放松,眼光灼灼,面se坚毅,心想:“也好,既然是你的护身玉坠,那就由我来替你保管,用我一生来保佑你的平安吧。”

贺健却搜遍全身,也找不到一样东西可送给纯子,急得他连连顿足,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口里嚷着:“纯子,你等我,我这就给你拿礼物去。”

丢下林逸明和纯子,贺健一路跑回家里,翻箱倒柜地折腾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出一件有意义的礼物可送给纯子,心想:“逸明将护身玉坠这麽重要的东西作为礼物,我可没有什麽护身宝物,该送给纯子什麽东西才有特别的意义呢?家里宝贵的东西倒是不少,但都没什麽特殊的意义,根本就送不出手啊。”

贺健左思右想,均不得要领,忽然想到母亲有一条蓝宝石项链,母亲宝贝得不得了,据说还是母亲的随嫁品,是姥姥家的传家宝物之一,意义非凡,正好送给纯子做个留念。当下直接跑到父母的卧室,却遍寻不到那条蓝宝石项链,一问佣人才知道母亲当天参加一个聚会,一早就盛装出门了。

贺健心想一定是母亲佩带出去参加聚会了,心里有了目标,眼珠一转,已经有了注意,当下心里倒也不急,上的三颗军星熠熠生辉,一张国字脸严肃威严,犀利的眼神中却难掩得意之se,洁白的手套一层不染,不断地轻抚一把华丽的军刀。

那是天皇陛下亲赐的军刀,刀柄上的三联菊纹浮雕显得华丽高贵,正是日本皇家的专有标识,中年军官摩挲着刀柄上的浮雕,面上禁不住露出一丝狂傲、得意之se。

是的,他有足够的资本引以自傲,就是他首先提议,并联合其陆军士官学校同期的同学土肥原贤二,东条英机、石原莞尔,成功地说服了关东军司令本庄繁,顶住大本营和政府的压力,发动九一八事变,以两万关东军之力,悍然对抗东北军二十多万的兵力,竟然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占领整个东山省,以四人之力,创造了历史,改变了生个东亚的格局。

以此辉煌的战绩,被军界誉为“板垣之胆”,得到天皇的破格接见,亲赐军刀,此时的他坐在偌大的作战室,春风得意、睥睨天下,一个更大胆、更庞大的计画正在他脑子里盘旋着,眼中不时闪烁,一副志得意满的狂傲神态。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他的遐思,他知道今天来访之人,不敢太过倨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呵呵地伸出手,却不上前迎接,笑道:“藤田君,你来了,一路辛苦啦。”

被称为藤田的中年军官,走前几步,“啪”的双腿一并,敬了个军礼,道:“报告长官,不辛苦。”

中年军官听到藤田叫自己为长官,心里很是受用,还了个礼,笑呵呵的道:“藤田君,跟我还客气什麽,来来来,快坐下。”

“是。”藤田脱下军帽、大衣,拂了拂飘落在上面的雪花,笑道:“恭喜板垣君,荣升大佐。”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

板桓大佐笑着应道:“全赖天皇陛下的恩典。”说着转身面对墙上巨幅天皇的画像,微微躬身。

板桓全名叫板垣征四郎,以一个中下级军官,得到天皇破格接见并御赐军刀,这在当时日本军界也是极为罕见的,板桓将此视为一生的荣耀,并更加坚定他誓si效忠天皇陛下的决心和在战场上取得更大战绩的野心。这时面对昔日同为陆军士官学校十六期的同学,一向高出自己半个头的藤田宏志,不无得意地道:“藤田君,瞧,这就是天皇陛下御赐的军刀。”说着双手捧起华丽的军刀,不无炫耀地往藤田面前递了过去。

藤田脸se一端,赶紧站立起来,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军刀,仔细端详,右手用力一ch0u,“铮”的一声将军刀ch0u出一半,接着又将军刀还入鞘中,连声赞道:“好刀,好刀!”心里却暗暗冷哂,暗道:“刀是好刀,够华丽,够奢华,只是不知道与敌对阵时好不好用了。”

与出身于平凡家庭的板垣征四郎不同,藤田宏志出身于武士世家,祖上也是赫赫有名武士,只是到了他祖父这一辈就开始家道中落,到其父亲一代已经沦落至与一般平民无异,但毕竟还是贵族後裔,又从小苦练家传武功,在校时,更是凭着高超的武功,考入特工课,自然瞧不起身材矮小,只是一般的步兵课的板垣征四郎了。

就是到了去年,板垣征四郎也只是关东军的一个参谋,中佐军衔,而同为中佐的藤田宏志却是归属於军部大本营,还是高出板垣半个头,不料板垣竟凭着“奉天事变”,一举成名,不但晋升为大佐,而且还得到天皇的接见,现在是完完全全高出藤田一头了。

这叫藤田心里如何能服?见板垣一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嘴脸,藤田心里暗暗不忿,暗忖:“奉天事变自己虽然没有直接出力,但要不是自己多年不断搜集有关东北军的详细情报,能那麽容易就成功吗?要不是自己成功窃取了南京政府给张学良的电文,还有张学良与部下之间的电文,获悉南京政府与东北军都不准备抵抗的确切消息,关东军敢进军东北全境,占领整个东北吗?前不久在天津协助土肥原挟持溥仪出逃,自己可没少出过力,要不是自己jg心策划,组织一批浪人,在天津各处制造sao乱,溥仪能这麽顺利逃出天津吗?”

一想到此,藤田心里更加不忿,眼看溥仪顺利抵达东北,不日就将成立“满洲国”,板桓也将成为“满洲国”的执政顾问,军衔必定还得再晋升一级,而自己呢?所有的功劳都归别人,至今仍然还只是个中佐,如今大本营更下令,命令自己暂归关东军参谋本部,听命於板桓征四郎。

虽然心里不服,表面却不露声se,毕竟板桓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藤田也只能强压内心的不快,不无谄媚地道:“板桓君雄才大略,令人敬佩啊,刚成功策划了奉天事变,又成功发动了上海一二八事变,现在又在密谋满立,满洲国成立之日也为期不远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藤田君过誉了。”板桓哈哈一笑,心里得意之极,完全听不出藤田话里暗含着讥讽,笑道:“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藤田君长期潜伏,不断收集情报,关键时刻提供准确的情报,也是功不可没啊。”

“岂敢,岂敢。”藤田嘿嘿一笑,躬身道:“一切为了帝国的利益!”藤田口里虽然这麽说着,听板桓对自己千辛万苦获得南京政府和东北军不准备抵抗的重要情报只字不提,只是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心里却更加不爽。

“不过,最可气的还是内阁那些官老爷们。”板桓收起笑容,脸se一端,道:“整天就知道吵架,前怕狼後怕虎,缩手缩脚,什麽事也g不成。”板桓说着拍拍藤田的肩,继续说道:“藤田君,今後日本的命运还应该是掌握在我们军人手里。”

“是啊,是啊。”藤田附和着应道:“内阁也是考虑到全域,大本营也是为了全盘考虑,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吧。”

“哼。”板桓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光说不练,时机永远也不会成熟,要我说,管它什麽全域,先g了再说,这不,我们关东军以区区两万的兵力,不也是占领了整个东北嘛!”

藤田竖起拇指,赞道:“不愧为‘板桓之胆’,板桓君,真是了不起啊!”藤田这次倒是真心赞颂,虽知胜利得来侥幸之极,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板桓的胆识。

“不过。”藤田继续说道:“板桓君,你和土肥原君策划这满洲国可真是神来之笔,让支那的废帝来做这满洲国的执政,这下支那人该没话可说,没有理由反抗了吧?”

“是的,国联也找不出理由再指责我大日本帝国了。”板桓应道:“不过,要我说,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你别看,支那地域辽阔,人口众多,但总t上就是一盘散沙,是分散的部落,各有各的利益,为了利益各自争斗不休,我们可以各个攻破,一般民众也不会在乎谁来统治他们,反正都是纳税,可以给北洋政府交税,国民政府交税,也可以给张作霖、张学良交税,同样也可以给我们日本交税嘛。”板桓说着挥舞着手,侃侃而谈,最後加强语气道:“所以,根本就无需多次一举,直接划归我大日本版图,由我们关东军占领、统治。”

“板桓君高见!“藤田摇头应道:“不过,板桓君是中国通,应该熟悉支那历史,支那人是历来都不服外族统治的。”

“不服?”板桓傲然一笑,叫道:“不服就打,打到服为止!”

“不妥,不妥。”藤田连连摇头,道:“在我们日本,坐上火车,走个一天一夜,也就到头了,而在支那,你就是坐上个三天三夜火车,还仍然是青山绿水,望不到边,如此广阔的土地,人口又有四万万之多,怎麽占领得了?又如何有效统治?为了长治久安,还是以华治华才是上策。”

板桓也是个中国通,自然也明白这道理,听藤田也这麽说,不得不点头应道:“藤田君,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大日本毕竟是礼仪之邦,做什麽事总得师出有名,既然政府一再对外宣称对支那没有领土和主权要求,那麽我们也不好就这麽直接占领,弄一个亲日的傀儡政权也不失是一个权宜之计了。”说着忍不住得意一笑,颇为自傲。

板桓顿了一顿,忽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藤田君,你知道吗?军部接着又准备进军华北,开始加紧策划华北自治,脱离南京国民政府了。”

藤田吃了一惊,讶然道:“这麽急?现在帝国在东北还立足未稳,是不是太快了?”

“不,不,不。”板桓连连摇手,道:“东北已是帝国的囊中之物了,作为今後帝国的生命线,必须得有个缓冲地带,所以华北自治势在必行,这也是这次我让你来的目的之一。”

“哦。”藤田脸se一端,肃然问道:“板桓君有什麽吩咐?”

板桓拍拍藤田的肩膀,笑道:“藤田君不用这麽客气,吩咐是不敢的。”板桓现在虽然已是军中之星,也荣升为大佐,是藤田的上司,但对这位武功高强的特工同学还是有点敬畏,而且他x格颇为敦厚,不太张扬,所以不敢直接下达命令,而是用商量的口吻道:“所以,还得再委屈一下藤田君,继续潜伏,为军方多ga0些华北方面的情报了。”

藤田略略有点失望,但还是慨然地道:“这是应当的,一切为了帝国的利益嘛,板桓君不必多虑。”

一听藤田一口答应,板桓顿时心里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藤田会心里不服,藉故推诿,没想到藤田居然一口应承,不禁喜道:“太好了,本来嘛,藤田君就是特工课的,潜伏、情报这方面原本就是你的强项嘛,当然经费、人手方面你不必担心,直接找我就行。”

藤田点点头,暗地里轻叹一声,只能接受下来,尽管心里不忿,但作为军人,除了服从,他又能怎麽样呢?

“策划华北自治,还处於绝密阶段。“板桓叮嘱道:“滕田君回去之後,行事还当小心低调,切不可太过张扬。”

“这个自然。”藤田应道,暗在不屑,心想:“行事隐秘、低调是特工最基本的常识,还用得着你叮嘱吗?”

“还有一事。”板桓眉头一皱,道:“你前几次弄来的药膏真的有奇效,特别是伤寒膏,效果绝佳,只是量太少了。”说着摇摇头,续道:“你也知道,东北地处严寒之地,气候寒冷,许多士兵难抵严寒,还没投入战斗,就被冻伤、冻si,去年在齐齐哈尔的江桥,我军与马占山部大战,适逢大雪,气温骤降,我士兵冻伤了许多,造成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

见藤田皱紧眉头没做声,板桓继续说道:“今後我关东军要长期驻守此地,将来还要北上进军西伯利亚,那可是更加寒冷之地,所以我们急需大量的治理伤寒的药品。”

藤田知道板桓言下之意,心里一苦,苦笑道:“我ga0来的这些药品本来产量就少,能ga0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大量的伤寒膏,恐怕b登天还要难了。”说着连连摇头,脸露难se。

“所以啊。”板桓介面道:“最好是能ga0到配方,由我军方大量生产,才是正解。”

“ga0到配方?说得轻巧。”藤田心里暗暗叫苦,问道:“难道国内那些医学家们还研究不出配方吗?”

板桓摇摇头,道:“据说,以现在国内的医学水准,还无法研究出配方,虽然确认了其中一些药材,但并不全,又不知道b率,也是枉然。”

“配方,我又何曾不想得到?”藤田心里苦笑,暗道:“这些年自己苦心经营,刻意与林浩然交好,不就是为了得到林家的配方嘛,不说为了帝国的利益,就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复兴,也得千方百计弄到配方,只是又谈何容易?”藤田脸露难se,一声不出,只是摇头苦笑。

板桓也知道此事不易,虽然药品补给很重要,却还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当下伸手拍了拍藤田的肩膀,笑道:“藤田君,尽力就好,不必太过在意。”说着顿了一顿,还是补了一句,道:“不过最好是能快点弄些,帝国与苏联迟早都有一战。”

“是,我会尽力的。”藤田答应下来,心道:“我又何曾不想快点?”尽管在板桓心中,药品并非头等大事,但在藤田心中,却是最最紧要的事,每当他想到父亲临终前,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地要自己负起重振家族的重任,藤田就心里焦虑万分。暗想:“拿到配方,由自己家族生产,供应军方,定能迅速攫取利润,积累资本,有了资本,又何愁家族不能复兴。”

藤田暗下决心,万不得已的时候,借助军方的势力,也势必要ga0到林家的配方,当下咬着牙,似乎自言自语,又似对板桓说道:“对,我一定尽力。”

“呵呵呵。”板桓呵呵一笑,对藤田的态度甚是满意,却不知道藤田暗藏私心,内心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还以为他已经完全听命自己,心里一乐,转身从ch0u屉里拿出一个包装jg致的盒子,大声笑道:“来来来,藤田君,不要那麽严肃,瞧,这是什麽?”

藤田很少见到板桓这麽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奇道:“什麽?”

“哈哈哈。”板桓骄傲一笑,得意之极,大声笑道:“这是我们日本最好的玉露茶,还是我上次觐见天皇陛下时,陛下亲赐的呢。”

以一个中下级军官,得到天皇的破格接见,板桓深以为傲,天皇御赐的玉露茶叶一直舍不得喝,这时见昔日一向高出自己半头的藤田终於彻底给自己b下去,听命於自己,心里得意至极,又有意炫耀,便拿出御赐的玉露茶,准备与藤田一同享用。

还没等藤田有所反应,就听作战室的大门“呀”地一声,被一推而开,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身而入,娇笑道:“呀,是天皇御赐的好茶啊,怎麽不请我尝尝呀?”

板桓眉头一皱,心里愠怒,暗想:“谁这麽大胆?未经通报,就直闯作战室。”正想起身责駡,一见来人,却不由得脸上堆笑,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川岛少佐呀。”

藤田抬头一看,却眼前一亮,只见来人一身戎装,身材娇小,却英气b0b0,俏丽的脸庞笑魇如花,一双大眼睛明亮妩媚,顾盼生辉。只见她解下hse的军斗篷,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领章,笑意盈盈,头微偏,嘴角上扬,斜睨着板桓不语。

藤田无来由地心里突地一跳,只觉得眼前的戎装丽人英气b人,却又媚态丛生,眼睛虽然斜睨着板桓,却又不经意地扫了自己一眼,脸颊两旁两个小酒窝时隐时现,一颦一笑,娇媚无b。

板桓似乎与这叫川岛的nv军人甚为稔熟,看着川岛手指自己的领章,赫然是两颗将星,不由得恍然大悟,双手互搓,笑道:“哈哈哈,差点忘了,现在是川岛将军了。”

“不是川岛将军,板桓君,是金司令。”川岛笑着纠正道。

“对对对,金司令。”板桓笑着微微躬身,道:“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藤田君,藤田宏志。”说着转过身,对藤田道:“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帝国之花,川岛芳子少佐,未来的满洲国安总司令。”

尽管川岛芳子已经改名为金碧辉,但板桓还是习惯地叫她的日本名字,川岛也不以为忤,听板桓称自己为总司令,心里得意之极,双眉一扬,格格娇笑,转头对藤田笑道:“嗯,我知道你,土肥原君向我提起过你。”

藤田赶紧从座椅上站起来,心里又惊又喜,对於川岛芳子这位传奇人物,他是早有耳闻,知道她是支那的公主,未来的满洲国执政溥仪的堂妹,出身显赫、高贵无b,自幼便在日本学习生活,更是屡次为帝国立下奇功,被誉为可抵一个装甲师团的帝国之花。

打量了川岛一眼,藤田心里暗想:“没想到她居然这麽年轻,却已经有如此作为,偏生又长得如此美丽。”一时之间竟有些窘迫,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见藤田脸露窘态,川岛不禁嫣然一笑,道:“藤田君,上次在天津,多亏你的鼎力相助,才使我皇兄顺利抵达旅顺,我谨代表满洲国向你表示谢意。”说着收起笑容,对藤田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藤田有点受宠若惊,慌忙弯腰还礼,道:“能为满洲国效力,荣幸之至。”

川岛“嗤”地一声娇笑,转头对板桓笑道:“板桓君,藤田君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啊,怎麽一脸的不高兴呀?”

“怎麽可能?”板桓笑着应道:“是藤田君被你的风采迷倒了。哈哈哈。”

藤田脸上微微一热,赶紧道:“哪里,哪里,很高兴认识川岛小姐,只是没想到川岛小姐竟然如此年轻,又如此美丽。”

川岛格格娇笑,道:“藤田君真会说话,年轻嘛,b起二位,确实年经了些,美丽嘛,倒也不见得。”说着自己也禁不住掩嘴一笑,一双美目滴溜溜地打了一转,左右顾盼,娇俏妩媚。

藤田长期潜伏在中国,一心收集情报,寻找机会振兴家族,又自诩出生于武士世家,私生活极为严谨,一生除了青梅竹马的妻子之外,从没对第二个nv人动过心,这时对着眼前这位年轻、美丽而又出身显贵的异国nv人却心里产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但觉眼前的川岛小姐娇媚入骨,一会轻嗔薄怒、一会又柔语娇笑,一颦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一想到川岛,藤田心情稍微舒缓,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看着舞池里旋转起舞的男男nvnv,x1了口烟,缓缓吐出,眼睛微闭,嘴里跟着乐曲轻哼,幻想着自己也身处舞池,正搂着美丽的川岛小姐,翩翩而舞,脑子里却禁不住地又一次开始寻思起如何从救过自己、待自己甚厚的林浩然手里将林家的祖传秘方弄到手。

林浩然虽是天津有数的名医,却淡薄名利,不喜交际,一生孜孜不倦的就是钻研医术,研制药材,近些年,为了有更多时间研制药材,已经将大部分接诊的事物交给徐管家,自己每周仅在周一、周三两天亲自接诊。

徐管家在林家多年,虽然b不上林浩然自幼学医,医术没有林浩然jg湛,但也跟林逸明的爷爷行医多年,学了许多治病疗伤的法门,熟记许多药方,一般的伤病也是药到病除,而徐管家的儿子阿福虽然傻里傻气,但好在多少学过点功夫,力气又大,人也听话,徐管家疗伤时总将他带在一旁,时间长了,也能帮忙替徐管家打打下手,所以林浩然才有更多的时间研制药材,配制更多的药品。

不过,林浩然最近却有点烦,总感觉四周有一张无形的网,看不见0不着,却又无处不在,正在不断地收紧,又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搬不走,挪不开,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自从奉天事变,日军侵占东北之後,前来求医、求药的人便不断增多,林浩然医者仁心,又都是自己的同胞,不管有钱没钱,总是尽其所能,有求必应,但毕竟产量有限,自去年十月,给坚守齐齐哈尔的马占山部捐赠一批医治冻伤的伤寒膏和疗伤的活血生肌膏之後,库存的药品已经所剩无几,加上春节期间为难民义务疗伤,更是将库存的药品消耗殆尽,尽管之後日夜不停地加紧配制,但秘方只有他知道,以他一人之力,又能配制出多少?

南方的上海淞沪抗战刚刚结束,连远在南方的各路人马也通过各种关系前来求药,更令林浩然应接不暇,他要是个利益熏心的人,自然可以坐地起价,大发国难财,即使只做一般商人,不愿趁火打劫,也可以依然故我,按照自己的调子,能配制多少就卖出多少,大可不必烦恼。

但是强烈的ai国心和责任感迫使他在此国难当头必须有所作为,然而该怎麽作为呢?林浩然拖着疲惫的身子从配药室返回卧室,见屋里还亮着灯,妻子还没睡,仍然坐在椅子上,双脚前後晃动,正磨着药粉,不禁皱眉疼惜责怪道:“哎呀,你怎麽还没休息呀,都这麽晚了。”

“反正也睡不着,能多磨些就多磨些呗。”林夫人笑着应道,站起身,看到一脸疲惫的林浩然,埋怨道:“你最近这麽没日没夜地配药,可别累坏身子骨了,快坐下,将这碗燕窝莲子羹喝了吧。”说着端起桌子上的碗,皱眉道:“哎呀,又冷了,你等下,我去热一热。”

林浩然连忙接过碗,道:“这种事,叫梁婶去就行了。”说着端着碗就要张口叫梁婶。

“别,别叫醒梁婶。”林夫人赶紧拦住丈夫,道:“梁婶都忙了一整天了,让她好好休息,我去热热就好。”

原来,林浩然见最近求药的人不断,知道前方战事吃紧,急需大量治伤药品,便与妻子和徐管家商量,召集药材供应商,尽量多地采购所需的各类药材,动员家里的佣人、帮工一起加工药材,梁婶在林家多年,耳濡目染,也懂得些药材加工,於是自告奋勇,带领林家上下佣人帮工,日夜切药、磨粉。

林夫人虽然不是出身於医药之家,但嫁到林家多年,又聪慧好学,自然也颇懂药理,对林家所用的药材相当熟悉,於是便与徐管家一起每天严格检验供应商提供的药材,进行分类,之後又与梁婶他们一起磨粉,煎制,熬膏,等林浩然亲自配制好了之後,便送到郊区的加工厂配上其他辅助药材,做最後的熬制,包装,也是忙得没日没夜的。

林浩然心有愧疚,忙道:“你这些天也够辛苦了,瞧,都瘦了一圈了,快别忙了。”说着端起碗,将凉了的燕窝莲子羹一口喝下。

“哎呀。”林夫人嗔怪道:“天气这麽冷,你还喝冷东西,小心闹肚子。”

“没事。”林浩然笑道:“我心里焦急,喝点凉东西,正好压一压。”

“哎~”林夫人叹了口气,她完全知道丈夫的焦虑,尽管全家动员,每天配制的药材翻了几倍,但关键的配药环节,只有林浩然一人懂,即便林浩然有三头六臂,面对络绎不绝的求药者,也只是杯水车薪,不仅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再这样下去,恐怕还会将人累倒。

看着憔悴的丈夫,林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忍不住道:“要不这样,还是让我来帮你吧,明天就让我跟你一起到药房配药吧。”

林浩然摇摇头,还没开口,林夫人便又急道:“都什麽时候了,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林夫人当然知道林家的祖传秘方是他们林家几代人的心血,当年林浩然的祖父有个弟弟,为了研究各种药材的药x,不惜多次以身试药,身子里的毒素不断积累,最後终至毒发不治,可以说林家的秘方是用生命换来的,所以林家历来有严训,祖传秘方除了林家子孙,不得外传,就连亲生nv儿也不得染指,见林浩然摇头,林夫人以为他不敢违背祖训,接着又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配药方法我保证绝不外传。”

“你这说的是什麽话?”林浩然急忙解释道:“这麽多年夫妻了,我要是连你也信不过,还能相信谁?只是”林浩然说着叹了口气,续道:“只是,现在各方需要的药品数量庞大,再加上你一人,也是无济於事啊。”

“多一人总多一份力嘛,我们尽了力,也就问心无愧了。”林夫人怎麽会不知道丈夫所说的是事实,现在是战争时期,一仗打下来,前方战士受伤成百上千,这点药品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哪怕一天的配药量再翻上十倍,那也作用不大。

“唉~”林浩然长叹一声,叹道:“父亲一生最崇尚的便是民族英雄,从小就教育我要像文天祥、岳飞一样,jg忠报国,现在国难之际,我却无能为力,实在是愧对祖先啊。”

见丈夫双眉紧锁,满脸愧se,林夫人心里不忍,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也跟着叹了口气,夫妻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均是一筹莫展。

片刻之後,林夫人抬起头,望着丈夫,迟疑地道:“要不然,考虑一下滕宏志的提议吧?”

“滕老弟的提议?”林浩然重复一下妻子的话,摇头道:“与人合作,大规模扩大产量,配方又怎能保得住?

“说的也是。”林夫人叹道:“可是除此之外,又能有什麽办法呢?逸明又小,还在念书”林夫人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无奈地摇头。她心里清楚,就算再加上林逸明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呢?

见妻子秀眉紧蹙,满脸忧se,林浩然知道自己妻子知书达礼、温柔贤慧,平日里虽然柔柔弱弱,其实内心却甚为刚强,年轻时读过些进步书籍,心里也怀有家国情怀,平生最佩服的就是为国为民的豪杰侠士,特别是对同为nvx的鉴湖nv侠秋瑾更是敬佩有加。

怕妻子误会自己,林浩然对妻子道:“要是国家、民族需要,咱家的药能真正用在抗日将士身上,我就是献出秘方,也在所不惜,就怕,就怕”

“就怕什麽?”林夫人讶然问道。

“就怕秘方被j人所用,咱家的药用在鬼子身上。”林浩然想起不久前天津市贺副市长对自己说的话,心有余悸地愤然说道。

“怎麽可能?林夫人说道:“咱家的药怎麽可能用在鬼子的身上?”

原来前些天,天津市贺副市长代表政府造访林家,名义上是表彰林浩然和夫人在春节期间义务救治难民一事,暗地里却告诉林浩然一件怪事,在齐齐哈尔江桥的日军兵营里,居然发现林家的伤寒膏,怀疑是有人倒卖林家的药品给日军。

林浩然听闻此事,震惊异常,仔细地逐个甄别从林家采购药品的商人,却都理不出头绪,均觉得这些商人即便再贪财,也断不敢资敌,将药品倒卖给日军。好在贺副市长深知林浩然的为人,并没多疑,只是反复叮嘱林浩然不要再轻易出售药品给不可靠的商人。

林夫人这时听丈夫说起此事,也是震惊不已,问道:“会不会弄错了?谁敢倒卖咱家的药品给日军呀?这不成了汉j嘛?”

“政府的内线报告的,那能有错!”林浩然应道。

“幸好贺副市长没有多疑,要是被扣上一个资敌的汉j的帽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林夫人心有余悸地说道:“政府那边可查出是什麽人g的吗?”

“暂时还没查出来。”林浩然摇头道:“我和徐管家反复甄别,也想不出哪家采购商敢这麽大胆,不过这些商家也有下家,到底是什麽人可就难查了。”林浩然说着双眉紧锁,这些天,他深感忧虑的不仅仅是配药量的问题,更多的还是自家的药品这麽会落在日军的手里。

林夫人握紧丈夫的手,道:“浩然,这事咱不能坐视不管,听之由之,要是今後日军的营房里再发现咱家的药品,那可就跳进h河也洗不清了。“说着略一沉y,果断地道:“这样吧,你明天就去找贺副市长,和他商量一下,今後咱家的药品一律交给政府掌管,由政府统一收购,你看怎样?”

“夫人高见!”林浩然一听,不禁拍案叫道:“这样一来,可就一举三得了,一来可以洗脱嫌疑,二来由政府统一收购,统一调配,也可以保证用到自己人身上,三来”

“三来也可以婉拒那些前来索药的人,不至於得罪人了。”林夫人笑着介面道。

”正是。“林浩然双眉一舒,竖起拇指,赞道:“还是夫人见识高明。”多日来缠绕心头的一大烦忧被妻子一语点破,林浩然不由得大松口气,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笑容。

次日,按照妻子的吩咐,林浩然一早就到市政府,与贺副市长一拍即合,将林家的药品全部纳入战时战略物资,由市政府统一收购、调配,市政府临时设置专门机构,派专员直接与林家对接。

到林家索药、求药的各路人物、采购商接连在林家碰壁,只能转而跑向市政府,连滕宏志数次上门求药也都被林浩然婉拒,再也难从林家购进药品了。这样一来倒省了林浩然的许多jg力,让他可以专心配制更多疗伤的药品,却让滕宏志一筹莫展,心里更加焦虑不安。

滕宏志走进他宽大的办公室,把自己埋在松软的沙发里,满脸的沮丧,掏出一根雪茄,狠狠x1了几口又一把将雪茄掐灭,腾地从上发上站起来,烦躁地来回走动,心里从来没有过如此的烦闷。

刚刚从林浩然家里出来,又一次被林浩然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让滕宏志彻底绝望,按现在的情况看,要再ga0到林家的药品是不大可能了,滕宏志心里暗想,也不知道那个混蛋将林家的伤寒膏的神奇功效上报给了大本营,大本营竟然勒令自己大量采购,并命令自己不惜代价弄到伤寒膏的秘方,说什麽近期准备进军西伯利亚,与苏联大战,军队急需大量伤寒膏。

“还大量采购,采购个p,现在连一箱都弄不到了。“滕宏志心里暗骂:“要是能轻易弄到林家秘方,自己早就去弄了,还用大本营下令?”滕宏志苦笑一声,又点燃一根雪茄,狠狠地x1了几口,缓缓吐出缕缕青烟,来回不停地度步,似乎心里有什麽重大的事情难以抉择似的,时而摇头,时而叹息,踌躇片刻之後,终於心里一横,狠狠地掐灭手里的雪茄,口里喃喃地说道:“说不得,只好对不住林大哥了。“

滕宏志是个老牌的特务了,做事一向g练、果断,甚少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他一向都心思缜密,思路敏捷,这时下了决心,一个计谋便从心里泛起,立马就有了初步的实施方案,滕宏志坐了下来,再次点燃一根雪茄,在嫋嫋青烟中,一个具t的实施方案已然在他心中成型,嘴角不禁微微地泛起一丝笑意。却不知道就在他办公室对面的一栋大楼里,有一双眼睛正sisi地盯着他。

滕巨集志,原名藤田宏志,出身日本武士世家,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十六期特工课学员,与板桓征四郎、土肥原贤二是同期同学,由於自幼学习中国文化,深谙中国民情风俗,而且能够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因而毕业後的第二年,他就被日军参谋本部派往中国东北和华北地区,化名滕巨集志,伪装成中国人,长期潜伏,收集中国东北、华北地区的军事、经济、地理、气候、矿产等各方各面的情报。

藤田宏志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在将近二十年的潜伏期间,虽然多次历险,却都能化险为夷,只有刚到中国不久,有一次在东北收集情报期间遇险,掉进g0u里,冰天雪地里差点被冻si,幸好遇到林浩然,不禁救了他一命,更治好他几乎被冻烂坏si的双手双脚,让他深切地t验到林家药品的神效,也让他从心里萌发了谋取林家药品秘方的念头,因而,当他再次潜入中国之後,除了继续收集情报之外,便刻意与林浩然交好,伺机套取秘方。

怎奈林浩然严守家训,对秘方是守口如瓶,不论藤田如何刺探,都得不到一丝一毫有用的资讯,将林家的药品带到日本,加以研究,也破解不了,就连军方最顶尖的研究部门也都无能为力。这麽多年,一来感念林浩然的救命之恩,不忍下si手强夺,二来也怕强夺不成,与林浩然反脸,今後更加得不到林家的秘方,所以一直隐忍。“对不住了,林大哥,事後我会好好补偿的。”藤田宏志暗自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藤田宏志城府极深,行事诡秘,为了避嫌,不仅化名为滕宏志,长期以中国人身份出现,还特意将他的商行开在法租界内,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这时在他商行的斜对面,天津万国大酒店的一个客房里,正有一身材健硕的年轻人手持着高倍望远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当年轻人看到藤田宏志在他办公室内不停徘徊度步,踌躇许久之後,狠狠将雪茄掐灭,脸上微微露出狰狞之se,心里不由得一沉,暗想:“不好,这老小子不知道又在憋什麽坏,策划什麽重大y谋了。”

这年轻人正是天津有名的神探,天津警局侦缉大队队长邢彬,他盯着藤田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清朝废帝溥仪在南京政府的特工和张学良的密探的严密监视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利逃离天津,到了东北。消息传出,蒋介石和张学良都大为震惊,继而雷霆大怒,严令天津市彻查此事。天津市政府不敢怠慢,随即秘密成立一个稽查组,由廖局长亲任组长,邢彬为副组长,实际负责彻查此案。

去年十一月八日晚,天津市莫名其妙地发生sao乱,当晚,正当天津百姓即将进入梦乡时,一大批日本浪人和朝鲜浪人还有当地的黑帮、土匪、兵痞、流氓,共有两千多人,毫无徵兆地从海光观等地冲出,分成数路袭击平民以及政府机构,制造暴动,事出突然,天津市虽然出动全部警力,四处弹压,但还是让溥仪趁乱逃离天津。

作为天津市的侦缉大队长,邢彬当晚自然也是冲在第一线,忙得是焦头烂额,但sao乱却莫名其妙地突然发生,又莫名其妙地猝然结束,让人0不着头脑,事後接到南京政府的命令之後,众人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溥仪已经顺利出逃,邢彬奉命彻查,很快便查清溥仪出逃是由天津日本驻屯军和关东军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策划安排的。

但日本驻天津驻屯军和土肥原可以调动日军,却无法收买、组织浪人和当地的黑帮、土匪、流氓,到处制造sao乱,必定是另有其人,经过缜密的侦查,种种迹象都指向天津一个叫滕宏志的富商身上,却苦於没有直接证据,不能加以逮捕审讯。

自此之後,邢彬便盯上了滕宏志这人,通过警察内部系统对此人进行彻查,却只能查到此人自二十多岁起,就一直在东北行商,十几年前突然落户天津,并开设商行,中间还有几年查不到任何踪迹,派人到其登记的户籍所在地张家口市多方彻查,却怎麽也查不到有关此人的任何资讯,也查不到任何他家眷的资讯。

汇集所有资讯,邢彬只觉得此人实在太过神秘,表面是一个正当的商人,正直、富有、慷慨,多次资助当地的孤儿院,是天津市颇有影响力的商人,私生活严谨,从没什麽绯闻,一切似乎无懈可击,但正因为太过完美,却反而让人更加起疑。

虽然觉得此人可疑,邢彬却抓不到实证,只能时刻关注此人的一举一动,试图抓住他的一些蛛丝马迹,此次接到贺副市长的密令,令他查清是什麽人倒卖林家的药品给日军,经过排查,滕宏志的名字赫然也出现在林家的采购商名单里,邢彬几乎都可以肯定这滕宏志肯定有问题,所以在他办公室对面专设一个监视点,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观察滕宏志的一举一动。

透过望远镜,邢彬清楚地看到滕宏志脸上表情的变化,知道他又在策划另一个y谋,却无法知道究竟是什麽y谋,不由得眉头紧锁,心里暗暗担忧,担忧天津近期不知道又将有什麽大事要发生。

虽然知道滕宏志将有所谋,邢彬却毫无头绪,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伸手招呼手下警探,嘱咐他们继续盯紧滕宏志,随时向他报告滕宏志的一举一动,自己先回警局,部署手下的得力警探暗中跟踪滕宏志。

出乎邢彬意料的是除了几天後溥仪在长春宣告成立满洲国,引起舆论譁然之外,天津市并没有什麽大事发生,而满洲国的成立似乎与滕宏志扯不上关系,接下来的两三个月的时间里,邢彬一直没放松对滕巨集志的监视,却发现滕巨集志一直循规蹈矩,没有什麽异常的举动,接触的人也都是一般的商人,并没有什麽特别可疑之处,一切都显得那麽的平静。

在春节期间,田佳美跟林逸明、贺健一起上街游行时,被日本浪人追杀,危急之际,林逸明舍身相救,又对她百般呵护,相互疗伤时,又多次亲密地肌肤相接,本来就对林逸明心有好感的田佳美,从那天开始,便芳心可哥,对林逸明情根深种,随着时光的流逝,心中的情愫与日增长,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颗心完全缠绕在林逸明身上。

而贺健,自从在小树林里被鬼塚打得p滚尿流,狼狈而逃,在游行时又被黑帮打手打得落荒而逃之後,便深感懊悔,痛恨自己以前不肯下苦功,关键时候所学的功夫全都派不上用场,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心里既羡慕林逸明功夫了得,能独当一面,又痛恨自己功夫低微,毫无用处,心里暗下决心,要跟随名师学艺,跟着师父苦练武功。

刚开始贺健的父母还心疼儿子,不愿儿子太过吃苦,但经不起贺健的缠闹,见他似乎决心很大,心想现在正是处於乱世之中,学点功夫也是好事,自己虽然身居高位,也不可能护得儿子一生周全,於是便托人找来天津有名的功夫大师,让贺健每日放学後跟着师师傅练功。

而从小就懂事的林逸明,见父母没日没夜地配制药材,家里所有的家人,上上下下也全都忙得不可开交,就连一向懒散的阿福也被徐管家叫到身边帮前帮後,放学後除了每天必不可少的练功外,也开始和其他人一起忙着分拣药材,切药,磨粉。

田佳美虽然每天在学校与林逸明、贺健一起上课、下课,却一直没有机会与林逸明单独相处,下课後也不见林逸明、贺健过来找自己玩,就连礼拜六、日也不像以前那样,相约出去游玩,心里不由得暗自纳闷,有一天终於忍不住,悄悄地问贺健,才得知实情,於是放下其大小姐的架子,礼拜六、日,学校放假的时候,便也常常跑到林逸明家,与林逸明一道忙上忙下。

林逸明练功的时候,田佳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为林逸明准备茶水、毛巾,林逸明帮家里分拣药材的时候,田佳美不懂药材,帮不了忙,便一边与林逸明母亲一起,将分拣好了的药材磨成粉,一边请教林夫人各种药材的功效和作用。倒不是她对药材有什麽兴趣,只是觉得只要跟林逸明在一起,心里便欢喜无限,林家既然是配制药材的,那她也应该多少懂点药材。

林夫人ai花,尤其喜ai桃花,林家大院、花园里栽满桃树,这时正是仲春时节,是北方一年中最美的时光,春光明媚,春风和煦,院子里的大小桃树争芳斗妍,尽情地绽放,粉的、红的、紫的、白的,粉的似霞,红的似火,紫的如纱,白的胜雪。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幽香,一阵风过,片片桃花从枝头飘落,如同一只只蝴蝶在风中翩然轻舞,田佳美刚和林夫人在内屋将一筐药材磨成药粉,觉得有点气闷,跑到院子里透透气,看着满树绽放的璀璨桃花,闻着桃花的阵阵幽香,心里喜乐无限,不自觉地慢步走到院子里最大的一株桃树下,舒展手臂,轻轻地捻着树枝,掂起脚,仰着头,双眼微闭,陶醉地嗅着花香。

林夫人这时也跟着走进院子,侧头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见到田佳美小脸红扑扑的,脸蛋肌肤水nengneng的,吹弹得破,似乎b鲜neng的花瓣还有娇neng鲜yan三分,不由得心里暗赞,好一副人面桃花的景象,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心里对田佳美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的喜ai。

时光在忙碌中不知不觉地流逝,转眼便进入初秋,经过一整个夏季,田佳美对林逸明家已经相当熟悉,与林家上下人等也相处得相当和谐,虽然也是富家千金,却从不摆大小姐的架子,对林家的佣人和帮工都和和气气,对林逸明的母亲更是亲密无b,而林夫人对林逸明这个nv同学也是越来越喜欢,林家只有林逸明一个儿子,人丁稀少,林夫人x李,闺名为丽娟,十八岁时嫁到林家,在怀胎时,不小心动了胎气,生下林逸明後便再难怀孕,心里一直抱憾,内心实渴望能多有一个nv儿,见田佳美人不仅人长得美,又乖巧聪明,嘴巴也甜,心里早就暗暗将她当作自己nv儿一般,多次在林浩然面前对田佳美是赞赏有加。

有一天当他们夫妻忙完一天的事物,准备安歇时,在闲聊中,林夫人又一次提到了田佳美,林浩然不禁莞尔,对妻子笑道:“我看你是将她捧上了天了,在你心里,她是怎样都好,不如你将她认作nv儿算了。”

“那敢情好。”林夫人喜道:“我心里正有这念头哩,你说,咱认她做nv儿好不好?”

“做咱的nv儿?“林浩然哈哈一笑,应道:“只怕人家不会同意吧。“

“为什麽?”林夫人愕然,疑惑道:“难道她不肯做咱的nv儿?”随即心里恍然,道:“也对,佳美也是富家千金,就算她本人肯,她父母也未必就肯。”说着脸上不禁微微露出一丝失望之se。

“非也,非也。”林浩然摇头大笑,道:“不是她父母不肯,是她自己不肯做咱的nv儿,懂吗?”

林夫人讶然地望着丈夫,想到田佳美这段时间对自己甚为亲昵,心里愕然,秀眉微蹙,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问道:“为什麽呢?”

林浩然自然知道妻子心里的遗憾,不禁微微喟叹,摇头笑道:“你呀,是想有个nv儿想疯了,你瞧她平日里看着逸明的眼神,她呀,分明是想做咱家的媳妇呀哩。”

“嗨,对哦,瞧我。”林夫人以掌击额,失笑道:“我这是糊涂了,不过做咱家的媳妇也很好啊,你说是吧?“

“当然,当然。”林浩然笑着应道:“不是你糊涂,是你心里太想有个nv儿了。”

“是啊,能多有一个nv儿多好啊。”林夫人喟然叹道,片刻之後,忽然展颜笑道:“嗯,佳美做咱家媳妇也好,我看她细腰丰t,又圆又翘,一定好生养,将来肯定能为咱林家多生几个孩子。”

林浩然不由得摇头大笑,笑道:“你想得也忒远了点,他们才多大呀。”

“也不小了。”林夫人喜滋滋地应道:“下次她来家的时候,我得好好问问她家里的情况。”

林浩然摇头一笑,心想这也未免为时过早了吧,逸明他们才多大呀。其实他内心深处是另一番打算的,只是此事现在还太过渺茫,却不便与妻子提起,见妻子难得这麽轻松开怀,不想拂她的意,也就不置可否,任由妻子一厢情愿。

天气一天天转凉,林家的伤寒膏暂时还能供得上,而南方上海的淞沪抗战之後,各地也都没有大的战事,天津市政府对林家的疗伤药也没有催得那麽急了。林家上上下下都稍稍松了口气,林浩然也不用整天关在配药房,没日没夜地配制药品了,经过这一轮紧张的忙碌,特别是前些天滕宏志的来访,与他畅谈了当前的天下形势,分析今後中日双方的趋势,认定中日之间必定有一场大战,这让他深感忧虑,又开始琢磨起扩大生产规模的事情,要不要和别人合作,扩大产量呢?合作了又如何保全自家药方的秘密呢?合作又该找什麽人合作才靠谱呢?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以前从未曾考虑过的问题,林浩然思虑良久,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林逸明却不知父亲的苦恼,毕竟还是少年人,玩乐乃是天x,怎麽可能长时间将自己关在家里,整天忙碌家里的事呢?一看家里不再那麽忙碌了,自己与贺健、田佳美都很久没再结伴出游了,便开始寻思出门玩耍。

这一天又是礼拜天,林逸明约上田佳美和贺健,准备出去好好玩耍一天,贺健本来答应得好好的,却不料家里突然来了亲戚,不能与林逸明和田佳美一起出游,这正中田佳美下怀,这麽长时间了,终於又可以与林逸明单独相处了,田佳美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一路上左顾右盼,笑意盈盈,身t总是有意无意地挨着林逸明,有几次想要拉起林逸明的手,却总是不敢,见林逸明兴高采烈,自顾自地东瞅瞅西望望,也不主动搂一下自己的肩,握一下自己的手,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与失落,嘟起小嘴,跟在林逸明左右,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海河边。

这时正值初秋时节,也是中国北方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既不太凉,也不炎热,正是出门踏青、游玩的好时节。是日,天气晴好,和风扶柳,海河边的垂柳随风飘逸,嫋嫋娉娉,河水在yan光下波光粼粼,垂柳荫荫,大地披上一片绿装,粉花绿叶生机盎然,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河边街道上游人三三两两,有牵着儿nv的青年夫妇,也有年轻的情侣,也有像林逸明、田佳美一样的少年学生,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都趁着假日,走出家门,享受这美好的时光,享受着难得的短暂和平。

不远处有一条铁制的钢桥,架通海河南北,南岸桥边有个不大不小的街心公园,金桂,银桂开得正盛,空气里飘着一gugu清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公园里游人更多,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卖糖葫芦,也有卖大麻花、糖炒栗子、香烟,还有汤圆、馄饨、狗不理包子等各种小吃,也有卖泥人、风筝、剪纸、年画、小饰品等等,公园里更有人玩起杂耍,说起相声,没被战火波及的天津人,似乎浑然忘记了东北的同胞还在日军的铁蹄之下屈辱地偷生,好一副安居太平的景象。

林逸明好久没有出门游玩了,少年人都喜欢凑热闹,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喧哗,心里又高兴又有点兴奋,不经意抬头望向天空,见天空一片湛蓝,点缀着朵朵白云,海河河面上空,飘着大大小小的几只风筝,仔细一看,却是由五只雄鹰组成的一个大风筝,只见五只雄鹰飘在空中,中间一只较大,左右摇摆,四只较小的雄鹰则上下左右翻飞,围绕着中间的雄鹰盘旋,雄鹰神态b真,在空中盘旋追逐,令人眼花缭乱,煞是好看。

林逸明伸手朝天一指,兴高采烈地叫道:“佳美,快瞧,真好看。”

田佳美正噘着嘴,心里闷闷不乐,顺着林逸明的手望向天上,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咦?”见田佳美嘟着嘴,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林逸明微微一愣,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不高兴,心里微微纳闷,讶然问道:“佳美,你怎麽啦?怎麽不高兴了呀?”心里暗想,刚才出门的时候不是还乐滋滋的嘛,怎麽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见林逸明道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田佳美心里有气,嘴巴翘得更高,嗔道:“没有啦,我才没不高兴啊。”

“还说没有。”林逸明笑道:“嘴巴都翘上天了。“林逸明说着眉头微蹙,顿了一顿,叹道:“唉~要是贺健在就好。”

“贺健在又有什麽好了?”田佳美白了林逸明一眼,没好气地应道。

“嗨,贺健最会哄nv孩子开心了。“林逸明笑道:”要是他在,你就不会不高兴啦。”

见林逸明半点也不懂自己的心思,田佳美心里更气,脸一沉,一跺脚,道:“净瞎说,你知道什麽,不理你啦。”说着别过脸,望向别处。

林逸明吃了个憋,心里微微不爽,心里暗叹:“nv人真是奇怪,好端端的,说不高兴就不高兴,真是不可理喻。”

转头看向田佳美,见她气鼓鼓地站在一旁,小嘴噘得老高,俏脸通红,双目氤氲,yu待不理她,终究不忍,心里暗叹口气,伸出手,轻轻拉起田佳美的小手晃了晃,柔声道:“好了,别不高兴了,好不好?我们难得出来玩一次。”

田佳美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时刻,这一路林逸明却总是若即若离,走过街道、穿过人群时,联手也不拉自己一下,又看到别的年轻情侣都是手挽着手,相依相偎而行,心里无来由地觉得憋闷、委屈,这时小手被林逸明牵住,耳旁又听到他的软言相求,心里的憋屈霎时不知道飞到何处,俏脸却更加通红,轻轻挣开了林逸明的手,白了林逸明一眼,嗔道:“我又没生气,那有不高兴嘛。”话没说完,田佳美已经忍不住嘴角上翘,氤氲的眼中也溢满着笑意。

见田佳美终於破涕为笑,林逸明心里长吁口气,见身旁不远处摆着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一颗颗糖葫芦颜se又大又圆,颜se娇yan,煞是好看,心想:“nv孩子都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这糖葫芦佳美应该喜欢。”有意讨好田佳美,手一指,笑道:“我买一串糖葫芦给你好吗?又酸又甜,可好吃了。”

“不要。”田佳美应道,说着拉住林逸明,对着林逸明嫣然一笑,从书包里掏出两个糖果,将其中的一颗塞到林逸明手里,道:“这个才好吃呢,给你吃这个。”说着自己剥开另一颗,放进嘴里含着。

林逸明却没有那麽斯文,剥开糖果,扔进嘴里,一嚼之下,一gu浓浓的n油香味立即溢满整个口腔,再嚼一下,便咬到包裹在糖果中间的坚果,松松脆脆,混合着外层的n油香味,另有一种独特的香味。

林逸明家境殷实,家里从来都不缺各种糖果点心,如此美味的糖果却还从没吃过,不禁赞道:“咦,这是什麽糖果?这麽好吃!”

听林逸明称赞,田佳美心里得意,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印刷jg美的纸盒,笑道:“这个不叫糖果,是巧克力啦。”说着左手轻抬,就要打开纸盒。

林逸明眼尖,看到纸盒,顿感颇为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听到田佳美说是巧克力,心里一醒,猛地想起几个月前,滕宏志到家的时候,就带着同样的几盒巧克力给他,当时自己刚与鬼塚狠斗过,又恨日本鬼子侵占东北,对日本的东西便嗤之以鼻,瞧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没想到今天又见到,而且还在田佳美手里,心里不由得大奇。

定睛看去,见田佳美手里jg美的纸盒上赫然印着四个美术字,写着“水晶之恋”,林逸明心里更加肯定,当时自己不客气地对滕宏志说不稀罕日本的东西,滕宏志也说这巧克力叫什麽“水晶之恋”,味道很好什麽的。当下奇道:“咦,佳美,这是小日本的东西,你怎麽会有?”

“是吗?”听林逸明这麽一问,田佳美心里一窘,不知道怎麽应答,期期艾艾地道:“你怎麽知道?”

这田佳美其实并非中国人,原名叫藤田佳美,是化名为滕巨集志的藤田巨集志的亲生nv儿,在她十岁时候,藤田宏志便将她带到中国,寄养在天津一个姓田的富商家里,学习汉语,熟悉中国人的生活习惯,模仿中国人的言谈举止,後来更刻意地安排她到圣约翰国际学校,与林逸明同班念书。

几年功夫,田佳美不仅说得一口地道的汉语,言谈举止更是与一般中国少nv无异,藤田宏志不定期地探访田家,得知她与林逸明交好,正中下怀,甚是欣慰,虽然没有特别叮嘱田佳美要怎麽做,只是有意无意地不断提醒她的身份,让她别忘了自己是个日本人,不久前,藤田宏志从日本又回到天津,带给她两盒“水晶之恋”的巧克力,当时的田佳美刚和林逸明共过患难,一颗心全系在林逸明身上,尝了一颗之後,舍不得再吃,一心想着与林逸明共用,却苦於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便将自己舍不得吃的两盒“水晶之恋”巧克力都带上,准备将一盒与林逸明共用,另一盒送给林逸明。

这时见林逸明不仅知道这巧克力是日本的东西,而且还质问自己为什麽会有日本的东西,不由得僵立当场,心里窘迫,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就在田佳美嘴唇蠕动,yu语还休,不知道如何应答的时候,公园的一角忽然传来一阵“咣当,咣当”的敲锣声,林逸明寻声望去,只见在公园一角的一个开阔地,一个姑娘穿着一身质朴的红se小褂,一条青蓝的粗布k子,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紮成一根大辫子,斜斜地搭在x前,两鬓的碎发随意地拢在耳後,正手持着一面铜锣,一声声地敲击着,姑娘身旁摆着一个挑担,上面cha满着各式兵器,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壮汉双手抱拳,正四下游走,连连拱手作揖。

中年壮汉在铜锣声中抱拳绕场一圈,等红衣姑娘锣声一停,随即扬声叫道:“各位天津的老少爷们,大爷大娘,少爷小姐,小老儿这厢有礼了。俺父nv本是关外锦州那旮旯的,只因鬼子兵入侵,烧了俺家房子,俺不甘心做亡国奴,带着闺nv一路流落到关内,今天路径贵地,俺别的也不会,只会几下车把式的功夫,在此给各位献丑了。”

中年壮汉说到这,红衣姑娘的铜锣又再次敲响,等锣声停下,壮汉又继续扬声叫道:“请各位乡亲父老,看在同胞的份上,有钱的出个钱场,没钱的出个人场,俺父nv在此给各位作揖了。”说到这,姑娘又是一阵锣声敲响,“咣当‘咣当’”地甚是喧闹。

众人被锣声x1引,呼啦啦地一下围了上去,林逸明一听之下,更是来了兴致,赶紧拉起田佳美的手,兴奋地嚷道:“有人在卖艺,快走,看看去。”年轻人本来就喜欢热闹,况且林逸明本身又会武功,看到有人卖艺,自然是不肯错过,兴冲冲地拉起田佳美的手就往人堆里挤。

田佳美正在窘迫之际,见林逸明注意力转移,不再追问巧克力的来历,不由松了口气,手被林逸明紧紧握住,身不由己地随着他挤进人堆里,一颗心砰砰乱跳,心里暗暗庆幸,见林逸明一直握住自己的手,不再松开,心里渐渐平缓,慢慢地一丝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这还是林逸明第一次这麽长时间握着自己的手,田佳美侧头偷看一眼林逸明,晕生双颊,心里又是娇羞又是欢喜。

这时,场内的中年壮汉在做了一番交代之後,转身从挑担里ch0u出一根长枪,舞动了起来。林逸明虽然握着田佳美的手,却丝毫也没注意到她心里的变化,眼光炯炯,聚jg会神地看着中年壮汉的表演。

只见场内的中年壮汉双手握着长枪的枪杆,一声吆喝,长枪舞动,霎时,场内“呼呼呼”地风声响动,挑、刺、紮、拦,一根长枪在中年壮汉手中宛若游龙,一刺一紮,如箭脱弦,疾走一线,瞬间吞吐,力似奔雷闪电,快捷而迅猛,一拦一拿,虎虎生风,枪头大圈套着小圈,层层叠叠,漫天飞舞。

林逸明虽然没练过长枪,但曾听教他功夫的师父说过,“枪怕圆,鞭怕直。”见中年壮汉将长枪舞得矫若游龙,圆转自如,知道这壮汉武功不弱,显然在这长枪上下了不少功夫,一边暗自点头,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拆解的招数。

林逸明本就好武,年初与鬼塚在小树林里决斗时,差点落败,幸得一中年汉子的指点,教了他三招救命的绝招,林逸明得到点拨,打败了鬼塚之後,更是日夜琢磨,将这救命绝招融入他所学的武功当中,经过这几个月的苦练,自觉功夫有了很大的长进,心想,要是年前遇到这壮汉,自己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随着一声吆喝,中年壮汉收枪站立,将长枪往地上一顿,抱拳向四周唱了个肥喏,微微喘气。

围观众人轰然叫好,掌声如雷,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红衣姑娘已经托着铜锣,走到观众面前,绕场走动,围观众人一来看到jg彩的表演,二来看红衣姑娘娇俏可人,三来同情他们父nv失去家园,流落关内,纷纷解囊相助,每当人们给钱的时候,红衣姑娘总是微微屈膝,以示感谢,礼数居然甚为周全。

当红衣姑娘走到林逸明跟前时,林逸明早就有了准备,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ch0u出一半,微微一笑,放到红衣姑娘的锣里。见到钞票面值,红衣姑娘却心里一震,暗吃一惊,嘴巴微张,定定地望着林逸明,竟忘了表示感谢。

林逸明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看这姑娘虽然一身粗布衣裳,肤se略黑,脸上也颇有风霜之se,但却娇俏秀丽,虽不是很明yan动人,但眼睛清澈明亮,眉宇之间自有一gu英气,被她这样定定地看着,心里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只道红衣姑娘嫌自己给得少,赶紧手一伸,将手里的钞票全部放入锣里,望着红衣姑娘,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林逸明生长在富庶家庭,对钱根本就没什麽概念,也根本不懂钱的重要x,赚钱的艰辛,心里暗自懊悔今天出门没多带点钱,望着红衣姑娘,脸上不禁微微露出一丝歉意。

红衣姑娘刚开始见林逸明将手里一半钞票放入锣里,心里就大为惊讶,这时见林逸明居然将手里全部钞票都放进锣里,心里更是震惊不已,倒x1了一口气,双眼睁圆,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心想这绝不可以,这麽多钱断断不可接受,却又不知道如何推辞,转头朝中年壮汉求助地喊道:“爹爹,爹爹。”

中年壮汉喘息稍定就听到红衣姑娘的叫唤,见事有蹊跷,急忙快步走了过去,一眼看到铜锣里放着一叠大面值的钞票,也惊讶得张大了嘴,上下打量着林逸明,脸上神se惊疑不定。

其时正值民国二十一年作者按,即一九三二年,当时的国民收入低微,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十来块钱而已,月收入超过二十的便能有所积蓄了,围观众人虽说都慷慨解囊,所给的也大都是y币、角票,偶尔一、两张元票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林逸明不太清楚钱的价值,为人又一贯大方,家里也从不缺钱,这天,林夫人知道他要和田佳美、贺健出去游玩,临出门时塞给他一叠钞票,这时却被他一gu脑儿地全给了卖艺的父nv。

见林逸明给的钞票都是十元面值的,其中更有一张是百元面值,加起来足有两百来块,都超过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中年壮汉不由得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少年,见他上身穿着一件白se长袖衬衣,下身一条深se西k,简单随意,衣服料子却甚是考究高档,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再看林逸明,虽然年纪尚轻,但却剑眉朗目,一脸正气,绝非纨絝子弟,更非傻子,实在不知道林逸明是什麽来路,怎麽一出手就这麽多钱?中年壮汉走南闯北多年,带着nv儿流落关内卖艺也有半年之多,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实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慷慨大方之人,一时竟然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

围观众人显然也从没见过这场景,皆惊诧疑惑,小声议论了起来。林逸明被这对父nv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侧目左右看去,见到众人脸上惊疑的表情,心里更加慌乱,求助地看向田佳美,见她也是满脸疑惑,不由得脸涨得通红,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中年壮汉愣了一会,抓起锣里的钞票,塞回林逸明手里,结结巴巴地道:“太多了,您老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林逸明连忙将钞票又放入铜锣里,退後半步,连连摇手,心想给出去的钱哪有再收回的道理。

围观的众人,多是市井之辈,几曾见过如此阔绰之人?都yan羡地伸长脖子,议论纷纷,这时旁边一位身着长衫的老者却忽然笑道:“既然有人大方解困,壮士收下便是,何必推辞?”众人一听之下也纷纷点头称是,反正不是自己的钱,众人自然也就乐得慷他人之慨了。

中年壮汉手停在半空,收下又觉得不妥,y是不要也不妥,不由得僵住,看看林逸明,又看看老者,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红衣姑娘心里同样惊讶异常,愣愣地睁圆双眼,盯着林逸明看,见林逸明神情忸怩,不像是有意装出来的,稚气的脸上一片诚恳,又见林逸明长得丰神俊逸、温文俊雅,心里清楚林逸明绝非坏人,平白无故得到这麽多钱财,心里也自欢喜,对林逸明顿生好感,大为感激,当下郑重其事地敛衽为礼,拜谢道:“多谢公子厚赐,请教公子大名,小nv子无以为报,定当日夜祈颂,祷祝公子一生安康喜乐。”

林逸明被她说得甚是不好意思,见红衣姑娘虽然粗衣粗k,一副乡下村姑的打扮,却端庄得t,谈吐不俗,连忙抱拳还礼道:“姑娘言重了,些许钱财,实在不足挂齿,惭愧得很,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其时是民国二十一年作者按,即一九三二年,天津作为最早对外的通商口岸,西方列强纷纷在此设立租界,逐渐成为中国北方开放的前沿和近代中国洋务运动的基地,当时西方文化大量涌入天津,新文化运动也风起云涌,社会风气甚为开明,除了少数的遗老遗少见面时还以旧礼应答外,上上下下都以新文化、新礼仪为荣,这时众人见红衣姑娘年纪轻轻,却对林逸明施以旧礼,言辞也甚为古雅,而西式衣着,稚气未脱,年纪更轻的林逸明竟然也以旧礼相还,不由得相对莞尔,啧啧称奇。

见林逸明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红衣姑娘退後半步,再次敛衽行礼,道:“公子施恩不望报,不肯告知姓名,小nv子父nv定当铭记於心,就让我为公子献上一段剑舞,以答谢公子的厚赠。”红衣姑娘说着将手里的铜锣递给中年壮汉,返身走到挑担边,ch0u出一把长剑,倒持剑柄,朝林逸明抚剑一揖,随即,腰肢一挺,双脚并拢,左手持剑,右手半抬,二指竖起,捏了个剑诀,双目慢慢朝着观众扫了一圈。

围观众人原本见这中年壮汉长得敦敦实实,相貌粗豪,偏生nv儿却长得如此清秀水灵,心里颇为姑娘不值,等见到壮汉舞动长枪,才心里叹服,这时见红衣姑娘捏着剑诀,甫一亮相,长剑还没舞动,便法度森然,气势慑人,不由得齐声喝起彩来。

红衣姑娘俏立片刻,一双妙目注视着林逸明,微微一颔首,忽然滴溜溜一个转身,左手轻抬,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剑交右手,双眉一扬,长剑抖动,闪起了朵朵剑花,剑光已如匹练般伸展出去。只见红衣姑娘脚走龙蛇,剑舞河汉,左盘右蹙,倏忽进退,舞到急处,一枚长剑在红衣姑娘手里如同化作万千把长剑,端的是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剑气纵横,寒风飒飒,满场都是红衣姑娘的剑光、身影。

围观众人为红衣姑娘jg彩的剑舞所慑,皆是目眩神驰,睁大两只眼睛,一时竟忘了鼓掌喝彩。不一会,在一阵疾风迅雨的剑光中红衣姑娘又回到原来站立的位置,猛然收剑,悄然凝立,脸不红气不喘,端的是静如处nv动如脱兔。

过了好一阵,围观众人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轰天叫好,鼓掌、喝彩的声音响彻整个公园。

林逸明也随之众人大声叫好,心里却不由得想起杜甫的几句诗,“霍如羿s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那是唐朝时诗圣杜甫观赏公孙大娘弟子舞剑,为其剑术所感而作的诗句。

林逸明心里浮现出杜甫的这四句诗句,心想:“用这四句诗句形容红衣姑娘的剑术自然是言过其实,但红衣姑娘年纪轻轻,能将长剑舞得如此jg彩,却是相当不易了,除了这四句诗,确实也没有什麽更好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这红衣姑娘的剑术了。”

心里这样想着,林逸明却不知其实自己的年龄b红衣姑娘还要小上一两岁,只是曾得到名师指点,所学的也都是上乘的刀法、剑法,其中的追风十三剑更是一等一的高超剑术,眼光自然也就高出常人一筹了。

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叹为观止,为红衣姑娘的剑舞叫绝,林逸明却看出其中门道,心里暗忖:“这红衣姑娘的剑术自然是好的,只是虚招太多,力度也不足,轻灵有余,杀伤力却略嫌不足,临阵对敌时,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是难以制胜了。”

这红衣姑娘使的这套剑法是极为jg湛的剑术,本不轻易施展,但为了答谢林逸明的厚赠,便将压箱底的绝活使将出来,这时收剑立定,听到众人轰天价地叫好,心里正暗自得意,却听到人群中响起一个y恻恻的声音,有人用蹩脚的汉语,大声嚷道:“支那剑术的不好,花姑娘的大大的好。”

红衣姑娘闻言侧头看去,却见人群里不知道什麽时候多了三个穿着日式衣服,腰cha着一长一短两把倭刀的日本浪人。当时天津不仅有日本驻天津的驻屯军,更有日租界,流窜到天津的日本浪人也无数不少,日租界更有日本黑龙会开设的武馆,平时这些日本浪人躲在日租界活动,在华界,其他租界里也偶尔能看到这些浪人的身影,只是华界有警察,租界有巡捕,日本浪人平时倒也不敢太过放肆,肆意寻衅滋事,这日,这三个浪人喝了点酒,无所事事,四处游荡,来到海河边,看街心公园里热闹异常,好奇心起,便也挤进人群看热闹。

这三个浪人是天津黑龙会馆长的弟子,已得到馆长的真传,剑道高超,看了一会红衣姑娘的剑舞,看出其中的弱处,自忖能够打败红衣姑娘,所以借着酒劲,口出狂言,调戏起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本来就憎恶日本人,听这三个浪人言语不逊,出言轻佻,不由得柳眉一竖,怒斥道:“小鬼子,嘴里放乾净点,小心本姑娘手里的长剑不认人。”说着长剑虚空一指,斜指着三个浪人。

“咦,师兄,花姑娘好像要和你b剑哩。”三个浪人中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浪人笑嘻嘻地对着长着一张四方脸的浪人说道。

四方脸浪人呵呵笑着,se眯眯地道:”b剑的不好,花姑娘大大的好。“

这浪人汉语不太灵光,来来回回也就这麽几句,众人见这三个浪人长相猥琐,言语轻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言调戏,无不纷纷出声叱駡。

红衣姑娘被这三个浪人一再调戏,心里气极,长剑一摆,就想冲上前教训教训四方脸。中年壮汉却不愿惹事,连忙拦住红衣姑娘,盯了三个浪人一眼,不再理会他们,回头朝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小nv剑术不jg,让诸位见笑了,下面小老儿再为大家献上一套刀法,还请诸位指点一二。”说着回身从挑担里ch0u出一把宽背大刀,右手握刀,左手虚托刀背,双膝微曲,左足探出,虚点地面,正是当时河朔一带流传甚广的八卦刀的起手式。

原来中年壮汉漂泊异地,不愿多惹是非,更不愿闺nv冒险与日本浪人争斗,但也不甘被日本浪人一吓就退缩,因此,准备再施展一套刀法,震慑一下日本浪人,让他们知难而退。

不料,中年壮汉摆好架势,还没开练,又听三角眼浪人大声嚷嚷道:“男人的不要,花姑娘的来来。”说着便踏前一步,冲着红衣姑娘猥亵一笑,旁边的矮个子浪人也跟着嘿嘿地笑着,朝红衣姑娘招手,动作猥琐,神态极为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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