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窗外响起鸟鸣,轻柔得像天使藏在云间颂歌。
客厅的另一头,孟爸打开房间门,正准备去卫生间,却半路被阿婆拦下。
她赶紧将人推回房间:“你去训多阵啦。”(你再回去睡一会儿啦)
孟爸一脸懵:“做咩啊,我已经训饱啦。”(干嘛,我已经睡饱了)
阿婆笑笑:“有两只猫仔系度亲热紧,唔好打搅哋啦。”(有两只小猫在亲热,别打扰他们啦)
孟仕龙洗好衣服出来, 和尤雪珍走到客厅,发现客厅还是很安静。孟爸和阿婆的房门都关得紧紧的。
尤雪珍松口气:“还好没有吵醒他们。”
孟仕龙略感奇怪地皱眉:“不过往常这个点他们也该起来了。”
尤雪珍敲响警钟:“是吗!那我得抓紧走。”
他匆忙套上外套:“我送你回去。”接着又从房间里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
尤雪珍注意到他递过来的衣服,恰好是他们初次“约会”那天他穿的那一件。虽然昨夜接过比那一天更深的吻,但不知为什么, 披上这件衣服, 想起那截车厢, 那种羞赧又快乐的心情却更甚一筹。
两人踩着太阳的影子出门, 帮尤雪珍系上头盔时, 孟仕龙忽然说了句:“等我下个月从印尼回来,我去考驾照。”
尤雪珍惊讶:“怎么突然要考驾照?”
“一个人的时候这个比较方便。”他拍着摩托的坐骑,“但送你还是车子更好,尤其是冬天。”
“没事啊,我比较喜欢坐摩托的感觉!”
“那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坐摩托。”他将头盔的袋子拉紧,收手时隔着头盔拍拍她脑袋,“但你不能只有摩托可以坐。”
这一路上, 尤雪珍再度抱着他的腰, 脑海里回想起他们第一次兜风, 她还受困在自己的情感漩涡里。那个时候, 她胡乱地想是不是坐着他的摩托就可以逃离那片流沙地。
现在想来,命运仿若寓言,竟在那时就写下注脚。
孟仕龙将她送回学校,她不想他再停车折腾送她到宿舍楼, 车一停就裹着他的外套跑进校门,留他一个招手倒走的身影。
回到宿舍,她又忙不迭低头查看手机, 孟仕龙给她发了一个黄脸小人的再见表情,傻死了。
宿舍里袁婧呼呼大睡, 昨晚没喝完的啤酒堆在进门的地上,尤雪珍将它们拎回桌,脱掉外套准备上床再补一觉。
她小心地把孟仕龙的外套挂起来,准备放进衣柜时,啪嗒,有样东西从口袋里滑出来——
一盒火柴。
尤雪珍垂下视线,盯着那盒火柴发呆。
那是那天在海边,她用来烧信纸特意买的火柴盒。当时用完她还以为他连着其他垃圾一起扔了……
她蹲下身将火柴盒捡起,怔怔地盯着盒面瞧。
火柴盒上用黑色水笔画了一副简笔画:两个面对面蹲着的火柴小人。
孟仕龙的画技很抽象,火柴小人的这个姿势其实是尤雪珍靠自己的想象力解读出来的,但她一看就知道他画的是那个晚上,面对面蹲在一燃火柴的他们。
尤雪珍拉开火柴盒里,里面还躺着没用完的火柴棒。
她取出一根握在掌心,日出即将到来,从宿舍的窗帘缝隙里照进地面,照进她的手掌,照亮火柴。好像此刻它被点燃,正在发出明黄色的光亮。
尤雪珍闭上眼,看见了当时坐在在楼道许生日愿望的那个自己,和记忆里蜡烛的光亮重叠在一起。
这只火柴就是当年的蜡烛。
实现愿望的不是老天爷,是她自己。
也是孟仕龙。
他将那个摇摆的,踌躇的,对爱总是抱有幻想却畏缩的自己点燃了。
所以,她绝不能再让自己熄灭。
尤雪珍睁开眼,一鼓作气给叶渐白发去消息——
「今天有时间吗?我们谈谈吧。」
晚上七点,学校附近的私人影院内,尤雪珍提早到了预定的包厢内。
她打开选的电影《食神》自顾自津津有味地先看了起来,叶渐白推门而入时,电影正好播到“初恋”那一段,莫文蔚的歌声在小小的包厢内响起。
尤雪珍如常地仰起脸,跟他找招呼:“嗨。”
他也如常地点头,摘下耳机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屏幕说:“你又在看这个。”
“是啊,其实只是想听这首歌。”
“那昨天怎么不唱?”
“因为想从这首歌毕业了。”尤雪珍自我调侃,“如果我的单恋也算作一段初恋的话。”
叶渐白沉默下来。
尤雪珍笑着说:“其实昨天我有想点初恋,在曲库搜了搜,你猜我发现什么?原来莫文蔚在去年就出了一首全新的,完整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