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计算完这一圈，他才完全抬起头，观察起车窗外的世界。
由于塞西莉的离开，陷入混乱的街道又恢复平静。
剩余的收尾工作陆续展开，有些高效的巡逻队提前开始了工作。
宋程把头靠在车窗上，伴随着偶尔的颠簸。
他的眼神透过窗，落在外面正在遭受苦难的人们上，眼睛显而易见地烙上悲悯。
那层悲悯如同一块透明的玻璃，折射此人的同情心。
哈皮的视线从街道移到后面的宋程，被烫到了似的急忙扭头。
浅显的情绪只是他人想让你看见的伪装。宋程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他实际在感叹这个世界的游戏建模十分精美，能够完美刺激到人的同理心。
久而久之，生活在这里的玩家还是否能分辨出这并非现实世界呢？
一旦沉浸在这里，自我的存在意识还存在吗？
只有从一而终保持清醒，正常使用手段达到目的，才是唯一的正路。
想到这，宋程呼出了一口气，强硬地压下心里杂乱的思绪。
由于救援速度还没跟上，车辆的行进速度也跟着慢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新的住所，天色散发着夕阳。
时候已经不早了，宋程总不能麻烦别人加班，搬东西的步程三步化作两步。
两人气喘吁吁地把东西都搬完后，哈皮留下了他的联络方式，并且表示如果还差些什么可以联系他购买。
毕竟佩珀小姐忙着公司的事情就已经焦头烂额的了，这种小事情还是交给哈皮吧。
宋程递上在楼下买好的矿泉水，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互相之间都没有聊天的意思，哈皮收下那瓶水，礼貌地道别后便离开了。
确定人真的走了，宋程把自己摔到费了老大劲才搬上来的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暂时能够休息一阵子了。
脑海里那根弦不再紧绷，被压制的疲惫反弹回来，带给人更加窒息的压力。
还没等他多思考此刻的处境，就在放松的间隙时悄然陷入沉睡。
再次睁开眼时，光线毫不留情地抽离，没开灯的客厅寂静又昏暗。
宋程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点说不出话。
下意识地点开控制面板，可召唤的页面两张卡牌都是灰色的，点击也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此刻，扑上来的是一种难言的孤独。
他还是没动，叠搭起来的行李看着就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整理。
即便如此，门口传来了谈话声。
“梅姨，好像对门没人啊。”
“这可真奇怪，我明明听到对门搬来了新邻居啊……”
“好啦梅姨，现在这么晚了，人家可能明天才会过来。”
“彼得你说得对，那明天再过来看看吧。”
几句后，门口又彻底恢复安静。
至于是谁，宋程不需要开门就猜到了。
他忍不住暗暗感叹佩珀奇妙的安排能力。
傍晚时刻宋程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没多久就听见了门口梅姨和彼得的对话。
等待他们走后，宋程也没心情整理不远处的箱子。
虽然说行李不多，但一想到这是件麻烦事，就不想动弹了。
只有他能看到的系统面板在空中散发出淡淡的荧蓝色，多少显得冷冰冰的。
他偶尔戳一下，就这么乐此不疲地戳了好几下。
直至面板忍无可忍地自动退出，宋程才恢复了点心情。
他站起身，在原地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挪到门口的灯光开关处。
啪的一声。
原本昏暗的室内霎时被灯泡照亮。
宋程下意识被刺得眯了眯眼。
单身公寓显然是匆忙打扫过了一边，地板和角落比他先前住的地方干净了不少。
他又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床垫衣柜书桌等家具具备齐全。
就在此时，肚子传来咕咕的声响提醒他身体的饥饿。
宋程反应过来他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
附近是陌生的街道，时候也不早，想要找到尚在营业中的餐馆还挺有难度的。
掏出手机，徒劳地想要寻找最近的便利店，宋程想着今晚就随便应付点什么算了。
不熟练地解开门锁上的防盗链，推开的门似乎触碰到了东西，打开的过程不那么流畅。
他小心翼翼地冒出半颗头。
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物。
结果低头一看，一个裹上了保鲜膜的烘焙盘装了一大块苹果派。
由于热气腾腾的时候端过来，如今已经完全冷却了，徒留最上层的保鲜膜留下薄薄的雾气。
宋程先是一愣，才端起来进了屋子。
烘焙盘底下还压了一张便签纸。
【致新来的邻居：
你好！由于有听到搬家的声音，我猜测可能是你搬了过来，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可以好好相处。我做了苹果派，如果你会喜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十分欢迎你的到访。
ps：冷却后中火加热五分钟就会重新恢复美味。
对门的邻居，
梅·帕克】
面对他人温暖的善意，宋程沉默地摩挲着盘子的边沿，时不时瞥桌面上的手写便签纸。
“……系统，帮忙扫描一下。”
顶端密密麻麻的数据网详细地扫了一边，直到弹窗显示安全无毒，他才松了一口气似地往后一仰。
饥饿催促着他赶紧复热这块看上去美味至极的焦糖苹果派。
从烘焙盘里放置在碟子上，再放进烤箱里，扭旋好加热的时间，宋程蹲下身静静地看着沐浴在烤箱里加热光线的馅饼。
叮。
宋程戴上隔热手套，把碟子端回餐桌，衬着四周简陋的环境，显得颇为孤零零。
他并不在乎，拿起准备已久的叉子轻轻挑下一块送入口中。
首先的口感是外面那层酥皮的脆，细细抿开，馅料的软带着苹果的香气在口腔内横冲直撞。
简直是一种不讲道理的美味。
品味过后，肉桂粉的味道也被勾了出来。
本应是甜腻的派，尝起来却是清新的。
不用伴水，宋程一口接着一口就解决掉了梅姨精心准备的苹果派，胃也被这份堪称完美的食物抚平了焦躁。
吃饱喝足，他重新站起身，开始了整理工作。
好一阵忙活后，屋子总算增添了些人气。
尽管这点东西摆上去给人一种随时准备跑路的感觉。
佩珀找的这个街区治安很好，不像之前那样一到深夜就有争吵声甚至枪/声。
休息时间一到，大家都自发地安静下来，宋程还有些不太习惯。
客厅配置的电视比之前的大多了，他摸索到塞在沙发内垫里的遥控器，按下电源键。
电视正在放送深夜新闻。
倒计时的广告时间突然被一则突发新闻打断了。
“警方追击的银行罪犯先已抓获，据悉，他挂着一张写了我有罪的牌子，双手被蛛丝束缚……”
“这不免令人猜测是否我们的友好邻居蜘蛛侠所为？以下是采访现场。”
电视机传来巡警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大意是斥责这种幼稚的正义行为，并强烈表示不满。
宋程没耐心听这些废话，正欲转台，不远处的窗户猛然传来撞击声。
听这个动静，好像还是人的脑袋砸到了。
紧接着，伴随一句抱怨的话，身穿制服的彼得熟练地拉开没被锁上的推拉窗，一个弯腰钻了进来。
他的动作迅速，就当扯下面罩之前，跟坐在沙发上的宋程对上了眼神。
宋程眨了眨眼，犹豫着打了个招呼，语气迷茫不解：
“你、你好？”
一时间双方的氛围都有些尴尬。
“哦、哦！”蜘蛛侠捂住脑袋，下意识发出了无助的喊声。
“非常抱歉，”他先是胡言乱语地不断道歉，然后缓慢地后撤步想要退回窗边离开，“我这就走。”
宋程歪了歪头，“我们的友好邻居蜘蛛侠，还记得我吗？”
彼得几乎快要把记得作为回答脱口而出，莫名的好面子又止在舌尖。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在乎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似乎只要装作自己是个大忙人，没那么多时间关注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一种与众不同。
于是他结结巴巴地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平时，你知道的，这片区我需要制止罪犯之类的……你只是看起来有点眼熟罢了。”
围观了一出折腾高中小屁孩的好戏，宋程才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只要转身离去，这件小事就能被翻过去。
在扭头之前，彼得看见了远处还没处理好的杂物，以及被随手堆在一起的纸箱子们。
“需要帮忙吗？”
他指了指。
宋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颇为惊讶地挑了下眉，好像在惊于这位蜘蛛侠先生比传闻中的还要热心。
“那就麻烦你了。”
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双臂拎着箱子，摇摇晃晃地从前门走。
本来彼得还想接着从推拉窗钻出去，奈何这箱子的体积实在不配合，在宋程拉开门示意他的时候，蜘蛛侠一蹦差点又粘在头顶天花板上。
把碍事的废弃纸箱丢进街区摆好的分类垃圾箱后，彼得帕克又偷偷摸摸地爬上不远处的大楼，蛛丝拉着他回到熟悉的窗前。
降落之前，他还快速扫射了一遍确认自己这次没进错房间。
内德早就等候多久，他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抖了一下。
直到他熟练地接过彼得丢过来的面罩，开口抱怨着：“星球大战的漫画我都快看完了，你那几本我先借走了。”
忙着换衣服的彼得胡乱应了声。
几乎找不到一处空处的桌子，上面堆着教科书和练习题，拿来写题的圆珠笔也被甩到了桌脚旁的地毯上。
彼得弯下腰捡起笔，放回桌面，途中瞥到了自己获奖的美国高中学术十项全能acadeicdecathlon。
在他夜晚巡逻的时候，内德会过来帮忙以免出现意外情况，比如梅姨突然查岗什么的。
内德重新躺回了床上，见彼得换回休闲的睡衣，打算缠着他问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大名鼎鼎的蜘蛛侠找了个空位，从头到尾地讲述了自己的一天。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听到他遇到银行罪犯的遭遇时，内德还是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讲完这一部分，到了夜晚奇遇的部分，彼得忍不住磕磕绊绊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内德脸上已经挂上暧昧的笑容。
哦，这何尝不是一种少年无知着自己的怦然心动的抓马剧情呢？
第二天到了上班的点，宋程住的地方离复仇者大厦其实不算远，可惜他没有蜘蛛侠的能力，在半空中荡悠几下就到了。
身为普通人，他还是老老实实挤地铁吧。
说实话，纽约的地铁确实能遇到很多怪人，这一路走来，宋程大开眼界。
甚至就发生在他的眼前，无辜的地铁栏杆被莫名其妙缠绕上了一个人类生物。
对上此景，宋程只好低头看手机假装一无所知。
到了站点，也是各种鸡飞狗跳。
老老实实跟着出站的队伍移动，却不料身旁飞过了不知名影子。
定睛一看，原来是企图逃票的自由人。
只见他使出了一记原地起杆跳，后腿却十分不争气地卡在了检票机闸门处。
宋程再次低头。
所幸一切还尚在时间掌握之中，等到他顺利抵达上班地点，在大楼门口碰见了哈皮。
两人交谈着日常，在得知宋程还没吃早餐，哈皮强烈推荐他去员工餐厅。
复仇者大厦的员工福利很不错，有的员工还会打包一些回去当夜宵。
在打探好了几楼后，他第一次嘀了员工卡，里面的人不算多，在简单地选择了健身狂人最爱的干净食材玉米和鸡蛋后，还附加了挺多人拿的酸奶。
相比之下，哈皮则是十分不客气，盘子塞得满满当当。
两块烤吐司加涂抹果酱，叠着一夹子煎培根，香香脆脆的孜然薯块也不能少。
路过了水果区，哈皮还拿了两个碗，一个给宋程，都被他装了草莓和树莓。
满载而归的哈皮招呼着宋程把酸奶倒进碗里，这就算是自制酸奶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