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试
综艺录制休息间隙，沈志晟在嘉宾休息室里绕了一圈没找到伯仲星，发消息询问:“你在哪？”
伯仲星很快回复:“西门走廊。”
沈志晟疑惑的走到后台另一边的紧闭大门处推开，门外走廊黑峻峻的，和另一边嘉宾通道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相反，这里只有幽幽月光透过整排玻璃窗照射进来。
伯仲星就这样背对着他，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撑着窗台看着窗外。修长的身型几乎被走廊幽谧的黑暗吞没。
“怎么不去那边休息一下？”沈志晟比他矮半个头，手十分自然的搭上他的脊背。
“这里比较安静，我习惯了。”伯仲星微微抿了下嘴，目光空泛，似是在思索人生。
二人沉默了约莫1分钟，蝉鸣声忽远忽近，扑面而来的闷热晚风宣告着夏季的不期而至。
“要进组了？”沈志晟终于忍不住问。
伯仲星愣了两秒，有些无措道:“忘了跟你说了……前两天刚确定。”
沈志晟摇头表示没关系，“在哪？横店？”
“美国……”伯仲星声音渐微，像是有些心虚，“不过进程很快，预计两个月，中美合拍。”
中美合拍……沈志晟有些惊讶，看来伯导确实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居然能争取到这样的资源，看来是要进军海外了。
“不错，好好拍。”沈志晟真心祝贺他，虽然二人算是同一个圈子里的蛋糕分食者，但是他从不把伯仲星当做竞争对手。
可以确定的是，二人即将有两个月见不到对方。
说不清什么感觉，他好像习惯了隔三差五就能见到伯仲星，乍一得知此事，心底里那点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但是却无法溯源，也许只是不习惯所致吧。
“你会想我吗？”伯仲星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一句平日里绝不会询问的话。
沈志晟心口一跳，以为听错了，对面却归于沉默，没有任何赘述。
也许只是客气一问吧。
他于是嘴角带笑，“当然了。保持联系。”
伯仲星听完这句话，堵塞的心情像是被什么悄悄疏通了一点。
“我也要去试镜了，三天后。”沈志晟自然地衔接了这句话，“前几天看到的，微博大热ip，剧组正在海选招人。”
伯仲星眉尾微扬，“什么角色？导演确定了吗？”
沈志晟点点头:“导演是个这两年冒头的青年才俊，在年轻人中很有人气，我想面试男三号，一个病弱皇子。”
这便是他前几天在微博上发现的“惊喜”，好巧不巧正赶上他没有接戏的空窗期，为了这个角色的试镜成功率能更高，他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难怪……”伯仲星眉头微蹙，“你瘦了。”
“角色需要。”沈志晟不以为然。
这部剧是宫廷政斗剧，围绕庶出男主如何打败其他皇子夺嫡的故事，沈志晟看中的角色是大皇子，同样是庶出，生来体弱多病，因此其他皇子并不把他放眼里，但他却是男主的最大助力之一，看似不问朝政却暗藏诸多心机谋断，无疑是一位个性鲜明的角色。不过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拍摄完毕已凌晨三点半左右，沈志晟坐上司机的车，有些疲倦，他强撑着眼皮刷着《长风送归途》的微博话题，发现自己大学时的资料都被扒了个干净，是由一些黑粉牵头想要挖他的黑料，却扒出了大学时期的生图和校草评选照片，甚至把他参加舞台剧的照片都挖出来了，美谈也数不胜数，黑粉找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被蜂拥而上的粉丝逆战战局，大肆宣扬沈志晟纯天然帅哥的词条。
还有一些cp粉提前剧透了综艺里借位接吻的照片，在粉圈掀起了一阵风云涌动。
【兴盛优选:我读书少别骗我，星晟这是亲了吧？】
【法宝starz请接吻:蒸煮都亲了，唯粉姐们请和好～】
【星晟99: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晚睡有好东西，我要立刻马上看到这期播出！】
三天后，苗花市娱乐区几大知名传媒公司之一的耀辉传媒一楼大厅里，沈志晟按照报名时间来到剧组海选现场。
海选是分时间段进行的，因此人数倒不是特别的多，大都是名不见经传想要试试运气的传媒系学生，因为这部剧的筛选条件之一便是素人，或是入圈3年内的新人，这位青年导演最大的兴趣就是捧红一些新鲜面孔，给予市场不一样的特殊活力。
沈志晟带了个鸭舌帽和口罩，十分低调的等候在人群中。
不久后，轮到他了，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导演组的人坐在几张办公桌后，桌上放着一堆台词纸，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上一位选手的表现。沈志晟观察了一下环境，办公室内很简洁，似乎是特意收拾出来用于面试选角，桌子边缘坐着位面容妖孽的男子，翘着二郎腿正在玩手机。沈志晟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稍等一下，可以先背背词，不要紧张。”一位戴眼镜的青年示意道，待看清来人后很快认出来“诶？你是沈志、沈志晟吧？最近很火那个？”
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也打量了过来，似乎是没想到能看到电视里熟悉的角色，符合他们面试条件的大都是纯素人。
“准备好了吗？想要面试什么角色？”导演组终于讨论完，准备继续进行面试。
“男三号:萧祁善。”
五分钟后。
“好了，你可以回去等待了。沈志晟是吧？后续消息会发短信通知给你。”
沈志晟微微喘了口气，他方才入戏的很快，原地缓了一会堪堪回归现实，旋即微微颔首，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在他视觉盲区的身后，面容妖孽的男子抱着臂，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离去的背影。
又过了几天，庆功宴如期而至，地点在苗花市经济开发区的一座酒楼里。
《长风送归途》剧组的主演和主要负责人齐聚一堂，觥筹交错。
“恭喜我们《长风送归途》收视一路飙升，一直想宴请大家的，之前有事耽搁了，今天在这里与大家同乐，都别客气，我先敬大家！”伯长谦端起一盅酒一饮而尽，他虽然脾气不行，为人处世的派头却是毫无纰漏。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回敬，沈志晟和伯仲星挨在一起，落座后就二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面试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没收到结果，听天命吧。”沈志晟倒是心态很好，不论结果如何，饿了这么多天他今晚可得吃回来。
伯仲星见他吃的乐呵，忍不住给他夹菜，身边的女主角看到了，忍不住调侃道:“你多少自己也吃点吧伯少，我们志晟碗都快盛不下了～”
伯仲星右手一顿，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他习惯了照顾沈志晟，却忘了顾及场合。
沈志晟见他神情尴尬，也给他夹了一堆菜解围道:“阿星是看我太饿了心疼我，要不要我也给你夹点？”
女主角忙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转头去轮番敬酒了。
“你也别夹了，我自己能吃。”沈志晟无奈道，伯仲星越体贴，就越提醒他他就要离开去美国的事实。
“别动。”伯仲星突然提醒。
沈志晟下意识的停顿在原地，对面的身影缓缓覆上来，右手在他嘴角轻轻一抹。
二人离得很近，沈志晟能清晰看见伯仲星下垂的睫毛，高耸的鼻梁，形态皎好的唇瓣。细碎的刘海衬得他青春十足。
伯仲星若无其事的抹掉了沈志晟嘴角的菜渣，余光偷瞟沈志晟的反应。
可身边人好像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熟悉的怅然感又一次浮上了心头。
伯仲星听不到沈志晟的心跳声，否则也不会失落。沈志晟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才能很快切换掉一些快的仿佛没存在过的微表情。
宴席还邀请了一些投资商，都是商圈有名字的alpha，提议着饭局后结伴去往附近一家高级娱乐会所消遣。
沈志晟脑海立刻拉响了警报，高级娱乐会所，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被编制后的oga，往往分为四类，一类是作为代孕者母体繁衍后代，运气好的可以被赎回，二类是花钱避开编制管理环节，作为自由但是不受法律保护的oga。还有两类，其中一类是从事一些beta和alpha不屑于做的行业，譬如一些脏乱差或是见不得人的活，社会地位极其低下。最后一类最为常见:便是在类似于“会所”“会馆”之类的场合进行性交易。
通俗来说，就是合法成为另外两个性别主要是alpha的性发泄对象。
这种行为已经常见到如吃饭饮水，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法律规范化正当化了这样的行为，直接降低了社会犯罪率，同时也解决了许多人的精神压力。
即使是公开谈论某某性服务者的能力有多出色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荒诞之处，也是沈志晟厌恶至极的地方。
谁来决定这些性服务者的意志？是谁规定了他们必须在alpha身下承欢才能苟且偷生，是谁被迫接受政府的安排，只为了解决其他人的“压力”？谁来解决他们的压力？
因此他不想去这样的地方，他见过许多oga曲意逢迎的谄媚景象，也讨厌自己只能干瞪眼的无力感。
“仲星，你也一起去吧。”伯长谦突然望向这边，眼里有不容反驳的威严。
沈志晟知道伯长谦为什么要单独指出伯仲星，因为作为一名alpha，他实在是有些奇怪，不仅从来不去风月场合，对恋爱结婚这种事也好似压根不感兴趣。他虽不是独子，却也有着传宗接代的担子压在上头，伯长谦可不是什么民主开明的新时代父亲。
哪怕是搞大了会所oga的肚子，对他们家族来说没准也不是坏事。
伯仲星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令他忽然想起曾经在一次酒桌上他也同样拒绝了，却因此拂了合作方面子，闹得不愉快，眼下父亲，演员，投资商都在等他回应，一道道似是期待，又像是拷问的目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坐立难安。
不去，就是当众拂了父亲和投资商的面子，去了，阿晟又会怎么看他？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手心忽然被盈盈一握，另一只手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了他。温软，又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
“答应吧阿星，我陪你去。”
耳边隐约飘来沈志晟细微的声音。
“一九九八”会所位于经济开发区僻静的边缘地带，欧式城堡式富丽堂皇的外观，即使夜幕降临也依旧灯火辉煌。会所外由高耸的石墙包围起来，入口处24小时严格监管审查。
高级会所往往被划分为诸多区域：k歌区，酒吧区，餐厅，休闲区，娱乐区等等。每个区域各有风格，服务的内容也大不相同。客人可根据需求前往指定的区域。
沈志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该会所似乎是这一带有钱人常来的地方，入口处往来不少衣着体面的人进进出出，挺是热闹。
他行事低调，很少参加诸如此类的社交场合。放眼望去，服务员几乎个个高挑靓眼，会所内部昂贵的装潢让人目不暇接，果真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沈志晟跟在众人身后，一行人来到了似乎是是酒吧区的大厅，这里光线昏暗暧昧，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精味。中央舞台上一位衣着性感的女歌手唱着异国的歌，握着立麦的手涂着艳红的指甲油，身姿优美地坐在高脚旋转椅上。台下一张张小圆桌和皮质沙发交错摆放，稀稀落落坐着一些品酒客。不远处有吧台，年轻的酒保戴着羽毛面具，手法华丽、不知疲倦地晃动着金属调酒杯。
沈志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台上的女歌手，很快确定她是一位女性oga。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正不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女歌手妆容精致，眼神在台下离得近的圆桌处的几人身上来回流转，暗送秋波，那几人的目光亦是毫不遮掩得赤裸地打量着她。
不知不觉，一起过来的众人慢慢分散开来，大家都有心仪的去处。
沈志晟今天白天拍摄了画报，聚餐时没有卸妆，精致完整的妆容尽显明星范儿；而身旁的伯仲星虽穿着素净的白t，却难掩出挑超群的气质，不断有好奇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
沈志晟敏锐地察觉到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锁定了他。
他不似伯仲星高挑宽阔的身姿，oga天生柔韧瘦削的身段令一些直觉敏锐的alpha打起了他的主意，即使那些人无法确定他的性别，却仍因他出色的容貌蠢蠢欲动。
很快，不远处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径直朝这边走来，目光中流露出隐晦的欲望。
沈志晟有些烦躁，步伐加速地朝酒吧大厅外走去，伯仲星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那人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
身后的伯仲星歪着脑袋露出一个“？”的表情。
沈志晟心生一计。
他转过身，面对着他们，伯仲星以为他是呆不下去了，便说：“阿晟，你要是想走我们可以回……”
话音未落，一个温软的身躯猝不及防地贴了上来。
伯仲星僵住了。
沈志晟比他矮半个头，此刻正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抱住了他的背，柔软的发丝蹭过他的脖颈，下巴搭在他的肩头。
沈志晟目光直勾勾看着后方的男人，身躯故意软绵绵往伯仲星身上靠，无声宣告着自己已名草有主的事实。
男人果然止住了脚步，看了他几眼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沈志晟明显感觉到汇集在他身上的视线少了一大半。
伯仲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沈志晟柔韧的身躯此刻好像抽掉了骨头般的绵软，他不得不抱紧他的腰才能避免怀里人栽下去。这样一来二人大半具身躯便不可避免得紧紧贴在了一起。
伯仲星脑海一片空白，恨不得时间内暂停在这一瞬。如果有人此时看到了他，定会发现他的耳根处早已被赭红的色晕浸染。
然而，沈志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太敢揣测此刻伯仲星对于自己投怀送抱的行为的想法，伯仲星的胸肌抵在他身上，硬邦邦的，体温也热乎的不行，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于是只得僵持着一动不动。
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伯仲星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脑袋，以便近距离地嗅闻着沈志晟脖颈间的气味。
鼻尖隐隐飘来熟悉的、令人沉醉的熏木味。他呼吸的十分小心，生怕被察觉，但是怀里的人很乖，也很安静。他甚至能看到沈志晟后颈上微微凸起的细长腺体。
只要他低头咬上一口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周围那些人看阿晟的目光便会收敛吧……
“叮铃铃……叮铃铃……”突兀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此刻暧昧暗涌的气氛。
沈志晟如梦初醒，慌忙抽离出来，脸颊迅速升温。
“我…接个电话。”伯仲星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反应，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沈志晟的脸。
“嗯，我、我上一下洗手间！”沈志晟不敢看他，慌不择路的往最近的洗手间跑去。
洗手间就在20米开外的地方，他来到水池前，捧了一把清水往脸上拍，想要给自己降降温。刚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抱着人家不放啊？？简直像倒贴一样，阿星肯定觉得他莫名其妙吧……
“有人在外面吗…?救救我…！”身旁男厕紧闭的厚重木门里忽然传来细微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不会觉得有人会理你吧？还是说，你想吸引更多人加入？”紧接其后的是另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
沈志晟额角重重一跳，他本可以装作没听见，可不知为何身体不听使唤地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缩在角落里的男青年，对面站着位西装敞开一身酒味的男人。小便池背对着他们还有一位正不紧不慢系着皮带的男子。
浓郁的信息素混合着洗手间内香精的味道，让他浑身不自在。沈志晟环顾四周，两位alpha，一位oga，其中一位alpha好巧不巧进入了发情期，这位oga应该是有钱人家像他一样躲避编制的幸运儿，不知何因来到这里，还十分不幸的“狼入虎口”了。
男青年发现了救兵，十分激动：“帅哥、帅哥别走！求你了…救救我吧！条件你随便提！”
他鼓起勇气朝沈志晟处跑去，却被男人揪住了袖子，“跑什么呢？谁来了？”他回头定睛一看，淫邪的双眼倏地精光大闪，转眼间松开手朝沈志晟走来，“欸嘿，老子运气真不错，又来了位小美人～”
沈志晟暗叫不好，下意识想要后退逃跑，却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怎么，把主意打我身上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里大都是有头有脸的有钱人或是暴发户，对方神智不清明，他有信心能唬住他片刻，然后他就可以趁机带着这位倒霉催的oga离开这里…
也许是沈志晟的神情太过锋利，男人怔了怔，脑海里反复搜罗着在哪见过这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