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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

 

美国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出口,一个青年拽着行李箱顺着人潮走出。

他迎着寒风摘下了墨镜,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天色,黑色的皮质手套与风衣袖口相接处,一小节白皙的手腕露在十二月的寒风中。

“怎么这么冷……”青年俊美无俦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烦意,不再过多停留,抬腿往外走去。

“父亲,宁一直没出现。”密歇根湖畔的一栋湖景豪宅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正不满地抱怨着。

“他的下属几个小时前已经打过电话过来了。”被少女缠着不放的是一个年逾半百的老者,他的声音很沉,听起来脾气不太好,但面对少女却显得十分耐心,“不要再闹我啦,朱迪,去看看你哥哥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才不要去。”少女撇了撇嘴,“您提前了那么久通知他们,今天中午要在这里举行宴会,宁居然敢不来,您一定要教训他才行。”

“人生就像语法,意外总会发生。”老者笑着讲了一句谚语。

漂亮的姑娘皱了皱鼻子,取笑父亲道:“您讲话的口音总是能让人轻易地辨认出您的家乡。”

老者却并不在意:“我都这么大年纪啦……好啦,去找你哥哥吧。”

少女被老者赶出书房,负气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少女离开不久,一个外表与她颇为神似的青年便出现在了老者书房,他恭敬的弯下腰:“父亲,宴会已经安排好了。”

老者点点头,询问道:“宁还是没过来吗?”

青年微微皱眉:“是的,我再次打了电话过去询问,宁的电话打不通,他的部下的回复跟上午一样,还是说他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很着急的离开了,去向未知。”

老者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对青年安排了一些事情,最后说道:“如果半个小时之后还是联系不到宁,宴会就直接开始,不必等他了。”

青年顿了顿,确认道:“那您的讲话安排在什么时间?”

老者笑了笑:“不必特别安排时间了,宴会时我随意说说就是了,明天就是圣诞节,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肃。”

青年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奥黑尔机场航站楼外,一个高大挺拔面容冷峻的男人站在人流的一侧,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走出机场的每个人,似乎生怕错过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逐渐不安起来,下意识低头摸了摸口袋。

“在找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宁刀翻找的动作猛地一顿,欣喜若狂地抬起头,眼里倒映出一个被刻在心底的身影。

“您……”

男人在凛冽的寒风中急促地呼吸着,巨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让他的脸上涌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好久不见。”青年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倜傥含情的桃花眼。

“好久不见……”男人定了定神,试探着伸出手接过青年手里的行李,解释道:“我,我上午接到陈伯的电话,说您来芝加哥了,我……”

青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来陪你过个节,顺便办点事。”

男人一怔,紧接着心脏就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

“少爷……”男人下意识喊了一声。

“所以,在找什么?丢东西了?”走出航站楼的青年正是宁筏。

“没,没丢东西,好像是忘带了。”这个六年前突然出现在芝加哥,以猛龙过江之姿惊动了芝加哥最顶级的几位黑帮大佬的男人,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嗯?”宁筏挑了挑眉。

“陈伯说您的航班大概中午到,我急着出门,手机忘带了。”

宁筏轻声笑了笑:“这么急?”

男人看着几年不见眉眼成熟了不少的青年,有种时过境迁的恍惚感。他其实能猜到,少爷大概是有事情要来芝加哥办,顺便见一见自己,不过,哪怕是这样他也很知足了,六年前离开的时候,他本来以为两人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急着来见您。”男人眨了眨眼。

宁筏闻言微微笑起来,上前半步扯住了男人的领带,低声问道:“那不知道在下是否有幸邀请芝加哥的地下领主共度平安夜呢?”

男人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许久才醒过来,哑着嗓子回答道:“荣幸之至。”

坐到副驾驶位,宁筏的脸色有些苍白,摘下手套,冰凉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宁刀看了一眼身侧,瞳孔微微一缩,青年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圆润银白的指环。

宁筏闭上眼:“先去酒店眯一会儿,倒下时差。”

宁刀点点头,熟练地接过宁筏的手机,输入密码解开锁屏,找到了记着各种安排的备忘录。

“少爷……”男人刚要开车,突然想起了自己忘记的手机,犹豫了一下。

“去取。”还不等男人开口,宁筏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太熟悉了,这一切都太熟悉了。若不是周围异国他乡的环境和嘈杂纷扰的英语,他甚至以为他回到了六年前,宁刀垂了垂眼,发动了车子。

芝加哥市区外围一个貌不惊人的小酒吧里,一名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圣诞节前夕的下午,这间酒吧并没有多少客人,青年走到吧台前,指节轻轻扣了扣,开口问道:“劳伦在吗?”

晦暗的灯光里,昏昏欲睡的调酒师睁开眼,看见了青年那双标志性的碧绿色双眼,似乎吃了一惊:“您是……”

“乔治·路易斯。”年轻人自我介绍道。

“我的老天爷!”调酒师几乎是跳了起来,“您怎么亲自来了?”

还不待年轻人说话,他又说道:“我就是劳伦,您来找宁?他还没回来呢。”

乔治点点头:“那我就稍等一会儿。”

名叫劳伦的男子错愕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他试探性地问道:“是令尊……?”

“别担心,老头子没说什么。”年轻人安抚性地笑了笑,“是我找宁有些私事。”

劳伦这才放下心,殷勤地询问年轻人要不要喝点什么。

“少爷,我去取一下……”

“要不要我陪?”青年一手支着额头倚在车窗上,微微偏头看过去。

其实只需要几分钟,男人其实是准备拒绝的,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如果您不觉得麻烦的话……”说到一半,男人猛地顿住,脸上浮起可疑的嫣红。

宁刀错开眼神,下意识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

宁筏似笑非笑地扫了男人一眼,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吧,我陪你。”

两人联袂走进酒吧,才一进门,宁筏就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什么人……宁筏不适地皱眉,迎着目光看回去,对上了一双碧绿色的眸子。

绿色……宁筏眉梢挑了挑,芝加哥无冕之王路易斯家的颜色。

‘乔治·路易斯……?’宁筏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地盘上的太子爷,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要往暗处某个包间走去,却发现身旁的宁筏停住了脚步。

“少爷?”男人低声询问。

宁筏笑了笑:“路易斯家的?”

“是,老路易斯的儿子,现在的二把手。”宁刀的右手轻轻抬起,摸上了后腰。

宁筏点点头:“去拿东西。”

“这家伙很危险,您……”宁刀还未说完,便看到原本端坐在吧台旁的碧眼男子端着一个酒杯走了过来。

“我有分寸。”

“宁,乔治走了?”

宁刀正在翻找自己的手机,便听到劳伦的询问:“还没有,怎么了。”

“没走?那你怎么过来了。”劳伦却是很吃惊,“他不是特意来找你的吗?”

“你说他是特意来找我的?”宁刀猛地抬起头。

等男人慌忙回到前台,却见到吧台前只剩了一个人,青年一下一下抛掷着手里的手机,笑得有些混蛋。

“少爷?!您没事吧。”男人甚至没注意到宁筏手里的手机就是自己找不到的那只。

“我能有什么事?”宁筏挑了挑眉。

“刚刚劳伦跟我说,小路易斯是特意来找我的。”宁刀皱了皱眉,“可能是老路易斯派他来敲打我吧,我怕他对您不利。”

“我不仅没事,还从他手里拿到了一个笨蛋忘在吧台的手机,”宁筏把手机扔给宁刀,“顺便还教了芝加哥太子爷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什么?”宁刀一怔。

离开酒吧的路易斯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那个年轻人令人厌恶的伦敦腔,脸色难看的要命。

司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太子爷的脸色,识趣地不敢多问。

宁刀站在酒店房间门外,低声敷衍了几句电话另一头喋喋不休的下属:“我今天没时间,你有事去找劳伦商量。”

“这批货可是老路易斯亲自安排您来接的,要是出了岔子……”

宁刀敷衍两声,挂断了电话,推门回到房内。随手脱下外套挂在一旁衣架上,犹豫了一下才往里走去。

“这么快……?”宁筏窝在床上困得迷迷瞪瞪,两地时差和其他事情使得青年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青黑。

宁刀低低地应了一声,在床边三步之外站好:“没什么大事……几句话就说完了。”

宁筏强撑着把眼睁开一条缝,含含糊糊的哼唧的几个字,宁刀没听清,只得上前了一步,弯下腰,轻声询问少爷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你站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吗?”青年仿佛梦呓般小声埋怨着。

宁刀愣了一下,心脏猛跳了两下,宁家有个老规矩,疏不近身,之前还在宁家的时候,自己既有保护少爷的责任,也算少爷半个亲近之人,自然能近身回话,只如今的情况

“少爷,三步之外是规”

“长离来陪我躺会儿。”青年完全不理会男人说了什么,在床上翻了个身,让出了半个身位。

宁刀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抖了抖,劝说的话还未出口便卡在嘴边,他垂下眼,脱下夹克扔到一旁,上前躺在了青年身边。

宁筏伸出手,想把男人圈进怀里,指尖却在宁刀后腰处撞上了一个硬物。

“诶呦你特么,睡觉还别着枪”宁筏被磕的生疼,恼怒地抬起膝盖撞了一下男人腰侧。

男人连忙把别在后腰的1911抽出来丢到床头柜上,讨好的伸手握住宁筏的指尖碾了碾:“下了下了。”

宁筏哼了两声,不再说话,低头蹭了蹭男人的肩膀,渐渐睡了过去。

男人看着青年渐渐睡熟,思绪却缠在了青年左手的戒指上,是饰品,还是……

“晏晏……”

当初到芝加哥后,宁刀一直有些隐秘的遗憾,遗憾于无法再出现在青年以后的人生路上,甚至可能连曾经的那些回忆都会被青年遗忘。

所以当这次他得知少爷要来芝加哥的时候,就想把那些想过却从未做过的事情一一实现,他订了餐厅,买好了电影票,甚至想过如果气氛合适的话,要不要邀请青年回家过夜。

然后他见到了那枚戒指,左手中指,订婚戒。

“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在寒冬中的芝加哥街头响起,暗淡的月光下,一点点辛辣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您——您……”狭窄的巷子里,男人死死地咬着牙,目眦尽裂。他完全没有想到,仅仅是带宁筏平安夜出门吃个饭,就能被人在街上架狙。

宁筏反倒没什么情绪波动,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没打中,只是擦了过去,没什么。”

“属下无能。”宁长离的声音好像在抖,他扯下外套给宁筏紧急包扎,耳朵却一直听着巷口处的动静。

“你早就不是我的属下了。”青年靠着墙,还有心情调笑男人,“你要是想,可以现在就把我丢在这儿自己离开。”

“……”宁长离抿了抿唇,说不出话,牙关咬得更紧了些。

“或者,你想亲手把我……”

“别说了,求您。”

宁筏愣了下,月光太暗,他看不清宁长离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里好像有些哭腔。

“别哭,逗你的。”青年抬起没受伤的左臂扯了扯男人的领口,“亲一口?”

宁长离闭了闭眼,把眼眶里的水汽硬生生憋回去,低下头亲了亲青年的眼角:“您留在这儿……一会儿我的人会来接您离开。”

“那你呢?”宁筏没松手。

“……那把狙安了消音器,我没能听清它的具体位置,您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宁长离没有回答,反而说了个毫不相干的事情。

宁筏歪了歪头:“你的1911……”

“我大概知道是谁。”宁长离打断青年,接着说道,“您是无妄之灾。”

他轻轻的将领口从青年手里扯出:“原本老路易斯对我就一直有些不满,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您放心,您不会有事的。”

男人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往巷子外走去,他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才见面没多久的年轻人,应该就在那里等自己。

“乔治·路易斯。”

太子爷好整以暇地端着一把ak,碧绿色的眸子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诡异:“一个人?你的那一位呢?”

宁长离有些不合时宜的走神,小路易斯的用词很暧昧,那个词既能翻译成同伴,也能翻译成,伴侣。

“你可以先杀了我,再去找他在哪。”男人的风衣被他系在了宁筏伤口上,只穿着毛衫的身形在12月的天气里显得有些单薄,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离乔治·路易斯越来越近。

“止步!”太子爷身后的几个保镖越来越紧张,最终在双方距离只剩十余米的时候鸣枪警告。

在场的都是熟人,没人不知道宁长离的战绩,这个华人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近身格斗技巧,哪怕他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带着武器,也不会有任何人掉以轻心。

“为什么不直接瞄准我开枪?”宁长离平静地与这群人对视,双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我父亲并不想杀了你,宁。”最终,乔治率先开口,“只要你同意两件事。”

宁长离其实隐约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之前他跟老路易斯闹得不愉快也是因为这个,但是现在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他不介意陪乔治聊一会儿。

“说来听听。”

“把芝加哥港开放给朱迪,把那个人交出来,两个都不难,不是吗?”

沉默再一次出现。

“什么?”宁长离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朱迪·路易斯虽然是个小姑娘,在明面上也不怎么接触黑道,但是实际上她反而接手了老路易斯最肮脏的一个生意——走私白粉。

宁长离表面上一直依附于路易斯家,也会帮老路易斯做些脏活,但是港口的走私生意却并没有跟路易斯家全面合作,每次老路易斯跟他提起这件事时,他的回复都如出一辙:有些东西自己永远都不会碰。

“与其要我答应跟你们合作这东西,你不如一枪崩了我,再去接手我的摊子。”男人平淡的说出自己的答案,仿佛抉择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要我交出——谁?”

“……今天白天在酒吧里的那个小子,”乔治皱着眉,“你就这么护着他?”

宁长离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抹笑意:“哦?他对你说了什么,让太子爷如此记恨?”

乔治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宁长离:“你不必知道。”

“我对他说……”

宁刀身后,漆黑的巷口里传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让他不要……”

“砰——”宁筏一句话没有说完,刺耳的枪声便再次响起。

宁长离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转身扑过去,“少爷——!”

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只希望自己能比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飞出的子弹更快一步。

“什么人!”

“您没事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宁长离双手颤抖地扶着怀里的宁筏,心跳快得要命。

宁筏的脸色在月光下有些苍白,却丝毫没有失血过多的虚弱,小少爷笑着伸手捏住宁长离的下颌让他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瞧。”

乔治·路易斯身前,一名打手流着血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乔治铁青着脸看向远处的高楼,狙击镜的反光一晃而过:“这是怎么回事?”

“咳,狙击点选得不错,咳咳,可惜,现在是我的了。”

乔治看着宁筏靠在宁长离身上,笑得跟他在酒吧里第一次遇到这个人时一样讨厌。

这时宁长离才意识到,刚刚身后响起的那声什么人,是来自这位太子爷的。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宁筏平复了下呼吸,看向乔治。

“你猜是你的手下先干掉我,还是你先死在我手上?”怒火压过了理智,乔治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够了,到此为止吧。”千钧一发之时,一个女声结束了对峙。

“朱迪?”乔治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你带人出门的时候父亲就已经知道了,”从暗处走出的女孩子有着一双和乔治一模一样的碧色瞳,“父亲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太过火,更不要亲自动手,你永远记不住。”

说罢,朱迪也不想听乔治说什么,转头看向宁长离:“宁,父亲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这件事,家里会给你一个说法。”

“我会亲自去要个说法。”男人回应。

少女微微拧起眉头,却没再说话,拽着乔治准备离开。

远处高楼上,那抹寒光始终没有消失,乔治有些不甘心地在心底骂了一句,突然回过头,看向宁长离:“你不是问我酒吧里他说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这么喜欢狗就……”

“这么喜欢狗就自己去养一只,别缠着别人家的。”宁筏坦然地接过话,挑衅般地朝着乔治挑了挑眉。

小路易斯猛地攥紧拳头,看向宁长离:“听清楚了?”

“……嗯。”男人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宁!你……你!”乔治还想说什么,却被朱迪一把扯住,“别丢人了,跟我回去!”

宁筏站在原地目送那群人的身影消失,放缓了呼吸:“长离,把我右口袋里的电话拿出来……我胳膊疼。”

宁刀翻了翻,取出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递到宁筏耳边,听着自家少爷的声音倏忽放松了下来:“暗处的也都走了吗?好,朱迪路易斯倒是个输得起的,麻烦你了泉野哥。”

“什么啊,我哪有只在这种时候叫你哥,我一直都很尊重你好吧。”

“现在巷外往这里来的?那些应该是长离的人,嗯,放心,我伤的不重,没事啊这不是有地头蛇在我身边,嗯嗯,你自己小心。”

通讯挂断,宁筏舒了一口气。

“袁……他也来了?”宁刀看向青年。

“嗯,刚刚去吃饭的时候他就跟着,不然这次没准真栽了。”

“……属下无能。”

“别这么沮丧啊长离。”青年忍不住笑了笑,“要是你占据有利地势的话也能找到狙击点的,而且比他做的更快更好。”

“……你哄他一定要骂我吗?”熟悉的声音响起,袁泉野背着一把狙从黑暗里走出来,深蓝色的西装依旧笔挺,只是脸上溅到了几滴鲜血。

“你还把枪带回来了?”宁筏岔开话题。

“不然呢,在那儿扔着?”袁泉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太久没动手,做的不太干净,我得去洗个澡,你们慢慢聊。”

宁刀单手接住袁泉野丢过来的狙,朝他点了点头。

“右臂上的枪伤已经处理好了,注意事项想必您也都懂,我就不多废话了。”宁刀手下的一家私人医院里,医生推了推眼镜,转身告辞。

宁筏靠在床头,用没受伤的左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唉,这个平安夜不怎么平安啊。”

宁长离沉默地盯着青年左手中指上的银白色戒指,心绪百转。

“您……”

“嗯?”宁筏歪头看向男人。

“您对小路易斯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高兴啦?”宁筏挑了挑眉,“噢,也对,毕竟长离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地下领主了,是我冒犯了。”

宁刀几近窒息地沉默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笔直挺拔的脊背上似乎压上了千斤重担,让人喘不上气。

宁筏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按灭手机屏塞回口袋后抬手敲了敲床沿:“如果领主大人没什么指教的话我要休息了,能不能麻烦您先离开?”

于是,青年便听到了一声很低的呜咽。

男人眼眶隐隐有几分红色,但他什么都没说,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就离开了病房。

宁筏看着他走出去,神色莫名。

“还没玩够吗?好好的平安夜闹成现在这样。”袁泉野坐在宁筏床边,一边低头削着苹果,一边问道,“一个病床上躺着,一个在外边发疯。”

“发疯?”宁筏大发慈悲地掀了掀眼皮,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袁泉野身上,“他去干嘛了?”

袁泉野却没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你这次来芝加哥不就是为了……何苦这么折腾。”

“我想折腾就折腾。”宁筏皱起眉,“回答我,他干嘛了?”

“从我嘴里告诉你,应该不太合适。”袁泉野慢条斯理地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摆在宁筏床头的瓷盘里。

宁大少爷脸色微沉,坐直身体看向袁泉野:“他人呢?”

“我过来的时候他刚回欲望之都。”

宁筏知道欲望之都就是前一日自己去过的那个酒吧,离这里并不太近,宁刀去欲望之都做什么?

“你帮他瞒着我?”青年瞪了袁泉野一眼,无视掉他递过来的果盘,任由自己兄长的手有些尴尬地悬在空中。

“也不能说是瞒着你,他早就不算宁家人了不是吗?去哪,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袁泉野也不生气,只无奈地收回手,“这不是您的意思吗?”

这话一说出口,袁泉野就意识到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宁筏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只得叹口气,摸摸小少爷的头:“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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