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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死地在王府

 

天空中飘着细雪,废马厩里的人裹着一件破洞的毯子,伸出已经长满冻疮的手去接雪,然后放在嘴里舔舐,干裂的嘴唇才恢复一点血色。

他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只觉得脑袋里有一根弦也在跟着跳动,然后炸开,像是将意识扔在溅水的油锅里,沉沦,灼热,窒息,炸裂。

脚步声响起,穆清缩在一个角落里,抱着头,眉峰皱成团,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防备的姿态,一双杏眼眯成一条缝,警惕的看着来人。

“仲和……”

徐昭猫着腰,试探着往马厩里探头,然后他就看见刚刚穆清接雪那一幕……

“仲和,是我……”

徐昭拉着穆清的手,看着他像是小鹿般的眼睛里,透出惊恐诧异。

“我带你走!”

徐昭拉着穆清的手,却没有想到身后的人却是一点点把手抽出,然后缓摇着头,他咬了咬嘴唇,近乎绝望。

“我出不去的,也回不去了,你别管我了。”

“你疯了吗,留在这里被他们打死吗?”

徐昭也不管穆清愿不愿意,一手托着他的腘窝,一手扶着他的肩胛骨,将人横抱起来,却没想到,还不等穆清挣扎,他就自己受到一股力量的钳制,直接跌倒,穆清也因此被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每动一下都嘎吱作响,可穆清顾不上自己,膝行着到了徐昭面前,抓着他儿胳膊翻看了许久,发现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穆清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他一瘸一晃的又走到那个破落的棚子里冷着脸,曲着膝,随意的拨动着脖颈上与木桩相连的链子,听着它哗啦啦的响着。

“你知道明意吧,他为了救我,被活活被打死了,别说在济城,就放眼整个天下,你觉得谁敢为了救我,得罪王爷吗,就算你敢,你的家人呢,你的父母兄弟呢,所以徐昭,别折腾了,饶了我,也饶了你自己吧。”

“你就当仲和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所以你也不用为我难过,不值得。”

可徐昭哪里听得穆清这些自毁的话,一边发狠的踹着眼前的木桩子,想要将它折断,一边捂着耳朵,红着眼,只重复着一句话,“你放屁,我说值得就值得……”

穆清托着腮,咬着牙,看着徐昭发疯模样,竟也勾了勾嘴角笑了。

他穆清从来都不是什么完人,甚至算不上是好人,若是有一天,境遇转变,他敢肯定,他不会如此。

就像是他明明早就知道母亲与他人有染,不敢阻止也不敢言说,只是在心里卑劣的乞求着,不会有被人戳破的那一天,那样他就还是表面上风光霁月的穆清。

穆清听着那一下下的撞击声,由强变弱,可徐昭的喘息却是由轻变重,他和那桩子较劲了许久,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这桩子镶在地下混着钢筋,就连府里最烈的野马都挣不开。

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内,而且就算是真的打开,他也不会跑的,且不论王爷一怒还要牵连多少人,更何况他也无处可去,无路可逃,穆清也曾做过指点江山的梦,可现在才知道,他的心里装不下天下,天下也容不下他。

所以,他与徐昭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徐昭的志向在江山,而他的死地在王府。

“你如果真的要帮我,帮我带一个骰子吧。”穆清看着还在和木桩较劲的徐昭,似笑非笑的垂着头。

“骰子,你要做这个做什么?”

穆清动了动嘴角笑了,眼神却越越来越阴鸷,他揉着眉心,半晌才蹦出两个字,“杀人。”

徐昭盯了穆清良久,却看不到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穆清从来没有骗过他,甚至就连那些难以言说的隐痛,只要自己问,他便会说,直到最后变成主动的倾吐,他知道穆清所有的难堪,知道埋在穆清这个表皮底下的,那个叫作仲和的年轻人所有的不安,不甘和不堪。

掌握着彼此最隐蔽的伤痕,袒露最脆弱的软肋,他们的关系用朋友形容太单薄,用知己太刻意,若非要有一个词,他们是共犯,就算是穆清杀人,徐昭也会毫不犹豫的递刀,所以他说,“好……”

“以后别来了,你太弱了,根本救不了我,而且除了你,不会有人愿意在这种事上冒险,更不会为了我和皇家作对,所以放弃吧,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徐昭急切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穆清用眼神打断,他看向徐昭,竟带着一份释然,可扯开的嘴角,微微颤动着,那是自嘲的苦笑。

“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并非全然无错,并非当真无辜,所以王爷要我赎罪,拿我发泄,用我立威,我都认了,要打要罚,求生不能也好,求死不得也罢,这是我的命,与别人无关。”

马厩外,一阵掌声没由来的响起。

穆川斜撇了一眼徐昭,便向穆清的方向,勾着淡淡的笑,手指按着穆清额头上被摔出的伤口,然后放在鼻尖下嗅闻,他的心情还算是不错,所以在听见穆清一声闷哼后就停了手。

“徐公子不是要更衣,怎么走错了地方?”

他拍了拍手,就有侍卫强行要带着徐昭离开。

“仲和……”

穆清只听见在拐角处,徐昭的不甘心,可他无法回应。

“阿清,你当真会认命吗?”

穆川勾着他的下巴,几乎贴在他的脸上,将拇指上的血迹,涂在穆清已经发白的唇峰,苍白和鲜红,每一个颜色都是那么分明,不像是他眼睛一样,雾蒙蒙的辨不清方向。

看着这一张脸,穆川竟然不自主的吞了一下口水,王族的清贵,妓子的妖艳,穆清的身上掺杂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又精密的混杂在一起,他是最矜持的神,也是最下贱的鬼。

“我会认命。”

嗓音如泉,环绕在他的领土,一下下的试探着,轻碰着。

穆川胯下微微的肿胀着,他的呼吸紊乱又繁重,如浪潮一般,一层接一层的拍打在穆清的脸上。

“贱人……”

下一秒,穆清的脸上就染上的五个指印,穆川抓着他的领子,又连踹了几脚,直到穆清开始呕红,蜷缩着身子,颤颤的抓着他的靴子,眼睛红的彻底,连叫了几声,“兄长……”

孱弱的乞求声更撩拨着他的弦,如蔷薇花藤般将他缠绕吞噬,穆川的呼吸更加乱了,下身顶的生疼,一身华袍,也挡不住性欲的端倪,他第一次落荒而逃。

穆清抓着地面,却起不来,他吐尽口中的血水,一点点的爬动着,靠在墙上,勉勉强强的撑着身子,身上的淤青又重了几分,上次推磨勒在腰上血痕又开始渗血,他疼得抽动着嘴角,还是忍不住一声怒骂,可他怎么都想不到穆川的反常的原因,只当他是喜怒无常。

将地上的雪团成团,慢慢的擦拭着身上的血迹,每接触皮肤一下,他都忍不住颤抖,牙关被咬的嘎吱作响,可他却没有停手。

他其实不想死的,哪怕没有变成怨鬼的禁锢,他也不想死。

有的人活着是为了意义,为了价值,有的人活着本身就是意义价值,他先前以为自己是前者,现在他觉得自己是后者。

可他当真是想赎罪吗,穆清一遍遍的问自己。

他终于听见,来自心底的最诚实的声音,所谓的赎罪,也不过是活着的借口罢了,或许徐昭再劝一句,穆川再晚到一会,他当真选择出逃,他本就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就算是逃不掉,他也绝不会容忍随意的亵渎,就算低贱到泥土里,就算是染尽尘埃,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的。

……

穆川躺在床上,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倌伏在他的身下,将整个性器含了进去,然后卖力的舔舐着每一处经脉,随着性器的渐渐的膨大,小倌的嘴巴也慢慢的随之撑开,却依旧将其包裹着。

穆川细眯着眼睛,心里的一股邪火终于卸下了,白浊涌出,小倌慢慢的退出,活动两下咽喉就咽了,然后跪在地上,伸长舌头,灵活的曲动着,将性器上每一点白斑都裹挟进口中。

他膝行几步,将全身都伏在地上,磕头,“多谢爷的赏赐。”

在他久跪的地方,一个畜奴正在用舌头清理着地上的淫液。

勾勾手,那个小倌就抬起头,带着笑,媚眼如丝,穆川摸着他眉眼,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扯到自己的面前,他的唇贴在小倌的睫毛上,落了一个吻。

像啊,这双眼睛太像了。

弯成半圆,眼尾微翘,扑棱棱的睫毛像是翻飞的蝶。

“阿倾,你哭了……”

穆川用拇指擦拭干净小倌的泪,扶起他抖若筛糠的身子,让人坐在他的身旁。

“你为什么要怕,阿清你不爱我吗,你为什么要怕我,我凭什么爱你……”

“阿倾啊,可惜你不是阿清,所以,这一双眼睛,你……不配生……剜了吧……”

他话音刚落,那个在擦地的畜奴就已经站了起来,还不等那个小倌反应过来,畜奴手中的匕首已经插进他眼眶。

伴着一声声响彻的惨叫,小倌的脸上就只留下两个血洞,他捂着满脸的血,抽搐,痉挛,身体被弓成虾状,直到药粉洒进血洞里,敷上了一层黑色的绸缎。

惨叫呻吟声终于渐渐的低沉下去,那个小倌依旧在颤动着,他嗓子已经喊哑,带着无法遏制的哭腔,但依旧摸索着床边跪起,抓着大腿,伏腰翘臀,一块块金锭塞进他的穴里,每塞进一块便会叫一声,“奴谢……爷的……赏赐……”

匕首已经被收了起来,畜奴舔舐着地上的血迹,他背对着穆川,白花的屁股不住的扭动着,后穴大敞着,露出鲜红的肠肉,一紧一松的收缩着。

穆川踢了踢他的背,那畜奴边晃着臀肉,向后撤着身子,穆川一只脚便不算费力的塞进了里面,他另一只脚随意的搭在畜奴的背上,问到。

“第几个了?”

“回主人,第九个了。”

“五年,九个人”,穆川仰头,靠在床背,忍不住的感慨,“就算是再有千万个,都比不上他千万分之一……”

“可我,怎么能弄脏他……”

天刚蒙亮,穆清就又被连拖带拽的带到侧门,刘大看见穆清轻蔑笑了笑,拽着他的链子拖到近前,在侧门停放着三辆马车,而且每一辆车上都有十几个麻袋。

“一个时辰把这些搬到仓房里,否则的话仔细你的皮……”

边说着,他将鞭子甩出,鞭鞘在空气中炸裂的巨响,激得穆清一颤,他满意看着穆清畏缩怯懦的样子,若不是还需要他干活,刘大真想将穆清压在身下,让他在马鞭下虐凌下,呻吟恸哭,惨叫连连。

不过将昔日主子踩在脚下,看着高处的人堕入淤泥,当真让人痛快。

若是穆清是诚心的跪服,不会心生反抗,不会偶尔露出獠牙,从一条蛰伏的蛇彻底被驯化成脚边的狗,那样才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在刘大肖想时,却没有注意到,穆清对着在马车上的一个男人勾了勾唇角,那人戴着斗笠,整个人隐藏在阴影里,在帽沿遮挡下脸的正是徐昭,他知道他阻止不了穆清决定的事情,所以既然不能避免穆清手上沾血,那就陪他一起腐烂,他甘愿。

穆清背过身,徐昭和马车上的另外一个人拽着麻袋的四角发力,将一个袋子放到他肩上,穆清伸手扶住袋子,趔趄了几步,还是被徐昭搀了一下,才稳住身形,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向仓房走去。

刘大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呲着一口黄牙,语气中带着轻蔑对徐昭说,“不过是一条贱狗,跌倒了用鞭子抽起来就是了,你怎么还扶他……”

穆清走了不过三四米,刘大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他的耳朵里,穆清听见呼吸都滞了,这些污言秽语他早就听腻了,不至于为此发作,可他当真怕徐昭沉不住气。

万幸,他只听见徐昭闷哼一声,便没有什么动静。

其实,哪怕他还是以前的穆清,从未受伤,哪怕不用背负任何东西,从侧门到仓库也要一柱香的时间,三十多袋的货物,他就算拼劲全力,一刻不歇,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就运完,所谓的时间限制也不过是牵制他的工具,虐打他的借口,更何况就算他当真做完今天的活计,也不会少一顿打。

穆清了然,但他显然并不算在意,摸索着被徐昭塞进手中骰子和纸条,眼里蓄着泪,像是第一缕朝阳照射下凝成的晨露,皎洁,易散。

当再次回到侧门时,已经不见徐昭的身影,穆清松了口气,他知道徐昭是懂他的,懂他最后那一丝掺着无数自卑自厌的自尊。

他像是一颗爬行的蚂蚁,一趟又一趟的搬运着车上的袋子,刚刚结痂的脚掌又被磨出血泡,背后被血和浸湿,汗水混进伤口里像是刀割一样,更痛苦的是他的肩膀,已经被生生磨掉一层血肉,他甚至能听到麻袋和骨头摩擦的声音。

到了最后,再多的鞭子抽在他的身上,衣料和血揉杂在他的伤口里,被人领着链子,项圈勒紧脖子里,他的脸因为窒息发绀,哪怕刘大要打死,勒死他,用性命来威胁,他都站不起来了。

他跪在刘大的脚边磕头,像是一条狗一样乞求,“刘爷,我求您了,让我喘一口气吧……”

这还是穆清第一次主动服软,刘大哂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脸,“你在狗叫什么?”

“汪……”

穆清试探的叫了一声,看见刘大惊讶但带着兴致的脸,他知道他赌对了。

“汪汪汪……”

他真的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狗,甚至用头去蹭着刘大的裤腿,一双红透的眼睛里透着讨好和哀求。

刘大吞了吞唾沫,被惊到说不出话,用鞭子柄托着穆清的脸,莫名其妙的笑了,人与人真的不一样,用锦绣膏梁养着,用忠孝节义熏着,就连做狗都不一样,只叫两声都会那么好听,原来征服一个这样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快感。

是夜,穆清含着已经沙哑充血的的嗓子,爬回了马厩,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喉咙里的火蹿到胸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大会有这么变态,让他汪汪的叫一天。

他从腰带里掏出那张纸条,上面的墨迹已经被汗晕染透了,还带着些新鲜的血渍,他透过微弱的月色映雪,勉强辨认出几个字迹。

“……东涧……强……活着……等我……”

语句不通的字段,字迹斑驳的纸张,但是这封信里的包含的情谊他都懂。

在岚朝,能推翻穆王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他选择远走东涧国。

哪怕稍不留神就是千古骂名,哪怕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但他依旧选择背井离乡,他穷极一生,只为了换自己一线生机。

这太疯狂,他何德何能可以让人做到这个地步。

可他知道,徐昭劝不动穆清,就如同穆清也劝不动徐昭。

所以,我会活着等到那一天的,穆清将纸贴近自己的胸口,泪流满面。

可惜世事总是难料,不近人情,两个年轻人又怎会知晓命运的拨弄,透过帽沿的匆匆一见便是最后一面,再相遇时,早已经物是人非,隔了阴阳。

除夕夜,五彩的焰火映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中,徐昭坐在木舟的篷外,只背着一个书箱,小船过了界,从此便是他乡客,只为行他欲行的路。

穆清仿佛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正堂,起舞的娇娘,听见一句句对未来的祝福,和声乐鼎沸,今天他应该在正堂参加家宴,要为父亲母亲请安,然后一起拜年,守岁,领红包,吃一盘饺子。

他揉了揉眼睛,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有呼啸的风,和无尽的夜。

但是没有什么关系,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穆清躺在草垛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天,将右手举起,盯着仅剩一个关节的小指,噗嗤一声笑了。

穆清想他该感谢刘大的,若不是他的提醒,他根本就想不通刘大为何会报复。

因为自己举报他设赌,所以心生怨恨,多么可笑的理由,他那时候心比天高,怎么可能会关注一个小小的杂役。

穆清不知道这是谁的构陷,但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既然刘大是这样认为的,那他就不可能妄担这个虚名。

穆宇杰每次饮酒后都会喝一碗桂圆汤,但若是这汤里混了一个骰子呢?

远处的火把逐渐靠近,搜查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穆清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他该付出代价的,没有人可以这样折辱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受的罪,刘大也该尝一尝了。

穆清被人带到行刑地,骰子,牌九,筹码洒了一地,刘大已经被捆在刑架上,他只用目光就可以将刘大肢解,可行刑人却说因为过节不易见血,因为王爷仁慈,只鞭百下以儆效尤。

仁慈,穆清听了这个词差点没笑出来,一个将亲子的骨头一节节打断,连个体面的死法都不留给自己的人,竟然在谈仁慈。

不过刘大的惨叫声和在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确实让他觉得被愉悦,穆清摸索着自己断指的残面,带着一丝笑,像是勾起的一丝冷月。

失血过多,刘大的脸有些惨白,他听见脚步声甚至有些感动,他没有想到,在这时候还能来看望他的人,可当他艰难的挪动身躯后,四肢瞬间僵在原处。

他看见的是一张更加惨白的脸。

看着刘大惊诧的表情,穆清脸上的笑意人都忍不住,他捂着嘴,靠在桌子上,仰着头甚至带着一些狡黠的天真。

“嘘,别说话了”,穆清自顾自的坐在凳子上,端着茶壶倒了一杯水,唇刚碰到杯子,就被一阵凉意浸透,他像是才想起来,床上躺了一个人。

“你要喝吗?”

刘大被穆清问题问懵了,他不知道穆清的目的,但是舔了舔干裂的唇,还是点了点头。

穆清挑了挑眉,端着茶杯走到床旁,然后将水杯倾倒,一杯水就倒在刘大的脸上。

“你这个贱狗在做什么?”

刘大一边伸出手去擦被淋湿的被子,一边嘴里不停的怒骂着穆清,可当他想要薅着穆清的头发狠狠的将人揍一顿时,却每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疼。

“忘了你还有手……”

穆清拽着刘大的胳膊让他举过头顶,用绳子固定在床头的横木上,他的力气算不上大,但是对于刚刚挨了一百鞭,极度虚弱的刘大来说,显然已经够用了,而他的挣扎无异于螳臂当车。

“臭婊子,你要做什么……”

“贱狗放开我……”

……

“二公子我求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

“是我错了,我是贱狗,我不想死……”

刘大的话从不堪入耳的污秽到极尽全力的乞求,可穆清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到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叠纸,穆清拿着茶壶站在床旁,然后细心的拨开刘大额前的凌乱的头发,他眼眶赤红,像是地狱走出来的罗刹,“能死的这么轻松,你该感谢我的。”

话音刚落,他就将手中的一张纸贴在刘大脸上,然后在纸面上倒了水,这时候刘大还在不停的牵动的身子,想要将纸张蹭掉,可穆清哪里会这样放过的他,他一层一层的纸贴着,一杯一杯的水倒着,直到蹬踹的动静彻底消失,刘大再也没有动作。

穆清将纸揭下,看着那个眼球凸起,牙关紧闭的尸体,脑袋里回想的全是落在他身上的一道道鞭子,甚至还有些本能的害怕,直到探了脉搏和鼻息后才松了口气。

他将纸张收起,把绑手的绳子解开,茶壶扔在地上,伪造完刘大饮水被呛的假象才松了口气。

看着那个害他断指,辱他,虐他的人,只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贱狗……”

回到马厩,穆清实在无法控制身体的发抖,寒风凛冽,也吹回他所有的意识,他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他杀了人……

穆清抱着腿,头伏在膝盖上,背一抽一抽的,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他不是难过,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憋屈,为自己不值,竟然因为了那样一个烂人,为了要活命去杀人。

穆清忍不住去想,他怎么就活到了这个份上了。

这一双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抚琴提笔的手,如今竟也染上了血,再也洗不干净了,他终究还是自己选择了沉沦和堕落。

在空气中弥散着浓厚的血腥味,阴风阵阵,周围弥散着黪绿色的雾,穆清行走在山高林密的荒原上,他毫无目的,如一抹亡魂游荡,直到脖颈上那如冰般的触觉,狠狠的扼住他的呼吸。

“你杀人了……”

他听见身后幽森的声音响起。

“杀了又怎样,我能杀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难道你不该死吗?”

穆清攥着拳,他的声音大到足以惊动林中的鸟兽,可细听下却带着明显的颤音。

他本还可以强撑着站立着的,可下一秒,身后的身影突然闪在他的面前,他就再也站不住了,软瘫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往后退,头皮发麻,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冷得瘆人。

他看见的是他自己……

不,准确的说是看到以前的自己,那个锦绣华服,干干净净的穆清。

“你杀人了……”

他又重复了一边。

“是,我杀了人,那你呢,我能走到今天,哪一步少了你的选择……”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落下,穆清猛然惊醒,蜷缩在一角,听着风在耳边呼啸,吹干了一身的冷汗。

寂廖的夜,无垠的静,难眠的人。

梦里的影子随着穆清一起来到现实,他蹙着眉头,嫌弃的打量着马厩的肮脏和泥泞,然后一跃跳到了对面的房顶。

“你早就该死了!”

穆清闭着眼,不再理会他嫌弃讥诮的笑脸,只是弓着腿,掩面啜泣,过了许久,久到已经从月明星稀听到第一声鸡鸣,他才从心底里涌到喉咙,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抱歉……”

从清白如雪到现在满身鲜血,他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穆清算不上后悔,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总得为自己争条活路,可当他想要动手的那一刻,就彻底放弃了过去,将那个信奉持身守正的穆清扼杀干净,他从此只是一个为了生存可以放弃一切的疯子。

一声抱歉,一声叹息,当穆清终于抬头时,房顶上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睁着眼睛,盯着那一片瓦砾,直到天色破晓,才意识到刚刚所见皆为幻象。

穆清揉了揉紧蹙的眉心,这样的幻觉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幸运的是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可悲的是对此他无力自救。

而比起幻觉,更让他不安的是林阳在查刘大死因,前者逼他疯,后者却要他死。

穆清那时候急切想要摆脱刘大的折磨,他以为只要一个人被判有罪,那就没有人会在乎的生死,就像是在这偌大王府里,也从来没有人在意他的性命。

他的手段算不上高明,甚至可以称得上破绽百出,鸿爪雪泥,凡行过必留痕迹,他经不起查。

穆清是被困在一座没有门的危楼的人,他的手上只拿着一根竹竿支撑墙体,可这杆子太细太短,撑不起这摇摇欲坠的高楼,他一边在疲于奔命想要拖延楼塌的时间,又一边胆战心惊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东方吐煦,天光大白,穆清缩在草垛的阴暗处,他看着林阳狰狞阴沉的脸,越走越近,影子被拉的很长,像是一条蜿蜒爬行的黑蛇,亦步亦趋跟在林阳的身后,想要将他生吞活剥,穆清深吸一口气,抿着嘴看着远处跳跃的枝丫。

又是一个要兴师问罪的。

两个骰子被投掷了出来,一个砸在穆清的脸上,另一颗掉在了前面的地上。

穆清摸索着将两个骰子捡起,这两颗无论是点数的颜色,还是在手中的重量和质感都不尽相同的骰子,他放在手心里细细观摩着,然后勾着唇笑了。

“我不会赌。”

“不会?让王爷做庄,用两个骰子做注,赌你和刘大两条命,别人赌钱,你玩命啊,论赌,谁能比得上您穆二公子。”

穆清听罢,揉了揉眉心,手心向下,两个骰子就顺着滑到了地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见过这两个骰子,而刘大……那叫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哈。”

他笑的痴狂,又牵涉着身上的链子叮叮当当的碰撞,这声音并不悦耳,吵的只叫人烦躁,林阳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穆清的脸涨的红紫,但笑声一直没有停下,已经灰暗的眸子里迸发出深色的光。

“王爷的碗里多了一颗骰子,徐耀就丢了颗一模一样的。”

“在侍女将汤端到席上前,只有你还在厨逗留。”

“刘大鼻腔里的纸屑,腕上的勒痕,还有刘大离世的那日,来上锁的小厮看见了你身上的水渍。”

“你看现在你身上还隐约带着一股茶水味呢。”

“穆二公子,你说这些巧不巧?”

林阳每说一句,手上的力气就会大些,穆清死死的扣着他的手,却一点也挪不开,他的两腿无意识的蹬踹着,眼睛变得通红。

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穆清的指甲里,混着林阳和自己的血,他的眼中的景象已经逐渐模糊,可脑袋却不知道为何,分外清明。

回光返照吗?他不清楚。

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那一句,“你早就该死了”,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回响。

而他连问一句凭什么的力气都没有。

许时看他挣扎轻了,脖子上的手渐渐的松弛了,他只在想,林阳再加一把劲,就可以让所有人如愿了,他还是熬不住了。

“刘大……他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到死都……在看着我……你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阳哥,救我……”

穆清的话,当真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窒息感越发加重了,穆清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芒,他像是一根羽毛轻飘。

他已经到了极限,穆清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可在对面屋檐上身影的轮廓却是越来越清晰。

那个影子在对面的屋檐上张了张嘴,声音却是在他的耳畔炸起,“自作孽,不可活……”

“我果然不会赌……”

穆清眼角落了最后一颗泪,放弃了最后一点不甘心和遗憾,他的高楼终于塌陷,站在荒芜人烟的荒漠里,他除了笑,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冷水浇下,一阵透凉,穆清恍惚间,只觉得身体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眼前的事物模糊成光影,分不清地府人间。

炸裂的痛觉让他模糊了意识,可穆清却是松了口气,这疼痛是他还活着的唯一存证,在失去意识那一瞬间,什么赎罪,什么解脱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作为一个奴隶死去……

“你想寻死,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林阳揪着穆清还在滴水的头发,几乎要将人拎起,穆清被迫抬头,他才看清周围的环境,他在一间屋子里,床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周围全是从房梁上垂下的红色细纱,而他双臂高举,被红纱吊在空中。

看着林阳通红的眼睛里的狠戾,他半张着嘴,却出不了声,嗓子里像是化成了一摊血,灼烫,腥甜,粘腻。

他拍了拍手,便有一人走上前来,伸手摸索着周围的陈设,眼上蒙着一块纱布,甚至还能见到血色渗出。

“哼,你不是要见阿清吗,这就是……”

林阳拉着他,直到穆清的面前,那人伸手穆清的脸上胡乱的拍打揉搓着,从满心的嫉恨到厌恶。

“他分明脏的要死,哪里干净?”

穆清分不清现在的状况,他也无法开口询问,无处躲避。

林阳附在他的耳畔,笑得狰狞,“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你毁了我的小狗,我当然也要让你在死前也做一次狗,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后一次吧,我的二公子。”

林阳拖着长音,说完就退了出去,只留下穆清和那人对峙。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阿倾,一见倾心的倾,当我有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我是那个幸运的,特别的,是那个可以相伴他一生的人,”

阿倾说完,像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露出一丝怀念的表情。

“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至于他喜欢的那个人,连碰都不敢碰。”

“哦,对了,在我前面还有八个人,而我是眼睛像他,所以在赶我走时,被剜掉了。”

他边说着,边把眼上的纱布摘掉了,只露出两个深渊般的黑洞和溢出的血泪,一双毫无生机的血洞面对着穆清,像是随时要将他吞噬,饶是穆清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阿倾的惨状吓了一跳。

只是他脖子上青紫的掐痕依旧在扼住他的声音,穆清只能发出一些“嘶嘶”的喘息声。

“别急,等会有你叫的时候,”

阿倾半跪着,几乎贴在穆清身上,指尖隔着衣料从腰部一路向下,直到探进穆清的裆部,手指往内一勾,就把他的睾丸和性器全都攥在了手里。

穆清此时已经被激出一身冷汗,双臂被高高吊起脚尖离地同样被红绳缠绕着,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着力点,只能无力的晃动着腰身,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倾咬住他的腰上的麻绳,一用力就抽了出来,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再一扥,便褪到了腘窝间。

穆清的性器被人拿捏住,套弄,撸动着,完全成为别人掌中的玩物。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和恐惧席卷穆清的全身,足弓拱起,汗毛耸立,脸涨的通红,冷汗一滴滴的落下,他大气不敢出一声。

更让他不安的是,这样刺激竟然让他开始有了反应,软塌的性器开始充血勃起,一阵阵气血翻涌着又被他强行压下。

阿倾哂笑一声,尖锐的指尖调戏着已经开始分泌液体的马眼,下一秒就狠狠的掐下了去。

穆清瞬间抽离,只有痛感和空虚席卷每一条神经,哪怕是哑透了的嗓子里也泄出惨绝的叫声。

阿倾已经站直了身子,舔舐着指头上的血液和粘浊,绕到了穆清的身后面,揉搓着他的臀缝,阴恻恻的声音掺着报复的快感。

“呵,我还以为真是个什么超逸绝尘的谪仙呢,不过就是个婊子生的小婊子罢了。”

“做婊子的第一点就是要学会用你的骚穴去满足主人,而不是竖起你的狗鸡巴。”

阿倾的淫语不断,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顺着穆清大腿的鞭痕,他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后穴。

冰冷的触感从隐私处席卷全身,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骚穴,穆清像是岸上的鱼剧烈的挣扎着,急于甩开身后的鬼魅,可阿倾的手指却像是粘在他的身上,紧缩的后穴也给强行撑大,手指越塞越深,强烈的异物感让他绷紧了身子,全身都紧缩着,他此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婊子两个字在回荡着。

阿倾将穆清想要合拢的双腿强行打开,不满的扇打着他的性器,“臭婊子装什么清纯,主人要用你的狗穴,你竟然还敢躲,很快你就会求着我肏你了。”

说着,他便将指尖上的药丸塞进了更深处,一股诡异的燥热感席卷他的全身,穆清急促的收缩着他后穴想要排除,可他的举措却是加剧了药物的吸收。

张合的穴口开始分泌肠液,龟头微微挺立着,修长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全身变成了粉红色,就连汗液从身上划过都让他异常敏感,忍不住挺翘着身子,所有的痛觉都被空虚和不安包裹,穆清忍不住夹紧了双腿,开始无意识的摩擦,但是他饥渴难耐,想要更多。

他无比庆幸眼前的人是个瞎子,还能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保护着自己的尊严,嘴唇已经被咬烂,殷红的血涌进他口中,痛感刺激着那跳跃的神经,同样阻断着那快要决堤倾泻的呻吟和性欲。

他第一次感谢疼痛。

“这样高的浓度春药都不叫床,你真能忍啊,不过你放心吧,不求我,我不会肏你的,婊子该学会主动……”

阿倾当真没有在触碰穆清的私处,只是他的手指顺着耻骨,一直到达胸部,两颗挺立的乳粒红得几乎要滴血,阿倾揉搓了几下,便伸着舌头,绕着一颗乳粒画圈,按压,舔舐。

涎液拖着长丝,将每一寸肌肤都舔的酥痒难耐,可每次穆清想将身体往前送时,他就会换到下一个地方继续挑逗,将穆清的性欲永远控制在沉沦不掉,清醒不了的边缘。

穆清的身子在药物的作用下越来越敏感,分身高高挺立着,却每次都要在快要射出的时候被掐软,后穴不断的张合着,亮晶晶的肠液已经打湿了地毯,百蚁挠心瘙痒席卷四肢百骸,每一滴血里都写满了欲望。

哪怕是细微的接触都是对穆清身心的鞭笞,他一边痛斥着自己的下贱,一边又渴望全身的每一个洞都被塞满。

“小婊子,你不想要大鸡巴吗?”

“主人的鸡巴可以给你止痒”

“求我啊,求我肏你”

“臭婊子,再忍着会血管爆裂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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