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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在这一阵倒春寒中,火星庙只有云老爷子一人不幸离世,而周边各村却有不少老人没能顶住这个春天,由此引发的厚葬乱象数不胜数,有人为了厚葬父母卖牛卖种子,根本不顾之后的种植,还有人在葬礼上请了三俗表演,在老人的灵堂前大跳y舞,不知道到底是为了送葬还是为了娱乐。

而各处的扶贫干事发现这种现象愈演愈劣,甚至有人为了凑够厚葬父母的资金,将自家小孩儿卖给了别人。

也是因着这些现象,县委才下发了《遏制农村厚葬薄养风气》的红头文件,谁知道秦小渝还没组织村里人学习,就发生了云建安家的事。

“生前不孝,死后乱叫!”秦小渝瞧向云建安的眼神满是鄙夷,也是恨铁不成钢,“为了心安,为了面子,你借钱给老爷子办葬礼,他就真的高兴了么?他想要的真的是这些么?!若是生前你好好孝顺,又何必在乎这死后风光呢?!”

云建安被她摁住动弹不得,半天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扶贫越深入,产生的矛盾就越多,特别是大家都觉得跟小秦熟络起来了,有些事就更难办了。

改了会儿错别字 就错过3点了

说好的台风拐弯了,好热好热。

ps 我把《蛮荒新月》改名成了《女娲复活计划》,后面这个名字是不是更吸引眼球一些?

云建安家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厚葬之风并不是近年来才兴起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风气就绑架了大秦山里的老乡们。

就算你生前对老人很孝顺,等老人故去后不给他办上一场诵经会, 或是不请个班子来三七五七热闹热闹,那你就会被街坊邻居挑理。

“你瞧瞧他, 老人去了连个钱都不愿意花, 还说之前很孝顺呢,想想都不知道掺了多少假话!”

而哪怕是十来年都不回乡里一次, 逢年过节也不回来, 只要你在老人离开之后来个大圆满一条龙,排排场场地将老人送走, 那你也会得个孝子的名头。

如今云建安要倾家荡产, 跪下求叔叔伯伯帮他一把,博得就是这个“孝子”的名, 而秦小渝毫不客气地一番话就扒开了这种畸形的丧葬文化的核心,也让云建安家院子里的人反应各异。

这院子中有曾经被这种“厚葬”绑架的老乡,心中对秦小渝说的话不能再认同了,只不过在这人群面前却不能说出来,只能紧紧握住了拳头;而这院子中站着的自然也有用钱换来“孝子”名声的人, 在秦小渝一口一个“伪孝”中脸色时白时红。

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葫芦叔, 这老爷子的身子还热着呢,要是看着自家儿子被一个小妮儿这般欺负, 该多心疼啊! ”

“可不是么,小秦妮儿这回做嘞不地道,人死为大,为亲爹多花点钱怎么了?!”

秦小渝耳朵动了下, 回头盯住嘟囔出这一句的那个中年男人,吓得他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另一个人身后。

“建安叔,最痛的不是老爷子去世,而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秦小渝将哭成泪人的云建安扶了起来,把他身上沾上的尘土草叶全都拍下来,扯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一指坐在门槛上独自垂泪的婆婆,“建安叔,子欲养而亲不待,老爷子去世了,你若是真啥都不管不顾,借个三万五万的,老爷子是走得排排场场了,可你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你到现在也没个正经活计,婆婆年纪又这么大了”,秦小渝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处境,“老爷子去世之后,这老兵的补贴也没了,你拿啥生活?你又拿什么还旁人的钱呢?!”

若是这院子里的很多人都能对秦小渝之前说的“厚葬陋习”置身事外的话,那现在她所说的云建安家的老兵补贴要没了,以后没什么经济来源的事就戳到了不少人的肺管子。

“咳我看小渝说的也挺对的,”刚还沉默不语的一位云家大伯好似是才想明白,“咱们得支持政府工作,丧事什么的就不要搞得太大了,心意,心意到了就行了!”

“没错”,又有人走上前拍了拍建安的肩膀,“你娃这一片孝心,村子里的人谁不是看在眼里头?可你也要想想活下来的人怎么办啊,你老娘年纪大了,以后这个家还是得你撑起来啊!”

云村长也将小鱼给拉到了一旁,“你这妮儿,咋张口就说建安家的补贴没了,这让他以后在村子里头咋活啊!”

云建安家这么穷,还受村里人羡慕的最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家老爷子是有国家补助的人,虽说前些年一个月只有几十块,最近两年才涨到了一百,那也是为数不多有固定收入的人家。

而站在这院子里的云家人,先前也是因着这个打算借钱给他,可当秦小渝将老兵补助要没了的事说出来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老爷子没了,建安家以后跟他们一样,都是不管涝不管饱的了!

秦小渝却对云村长所说的话哭笑不得,若说云建安还是个奶娃,那她说的话是不太客气,可他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现如今还看不清之后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那可真是糊涂啊!

云建安仿佛也才听明白秦小渝所说的话,也不顾什么孝子了,红着眼跑进了正堂,还将他老娘带得差点摔倒,可他却不管不顾地一头跪倒在老爹面前,真情实感地开始哭号,“爹,爹你走了,留下我们俩可怎么办啊!爹,爹你把我们俩都带走吧,活不成了啊老爹!!”

秦小渝没说的是,像老爷子这样的老兵离开,是会有一笔抚慰金的,只是这金额不大,她也不打算将这钱给云建安,省得他再把钱给糟蹋了。

她摇摇头走上前将被云建安带倒的婆婆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又去拧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模样,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婆婆,你可不能也跟着倒下啊,建安叔他一个人可咋活啊?”

婆婆好似被针刺了一下,迷茫的眼神终于找到了焦距,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对,对,还有建安,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

秦小渝还要回车站卖票,她将红头文件交给了云村长,再三强调一定不能放任厚葬之风,又为云婆婆感到悲哀,她这么大年纪了,最担心的是儿子不会做饭,若是她也走了云建安要挨饿的事。

云老爷子的葬礼举办得简单却庄严,县里下来了两位民政部门的干事,送来了两个大大的花圈简直给足了云建安面子,而其中一个上面还写着县长的名字,更是让他感觉老爷子走得很排场,却不想想这是云老爷子自己挣来的。

也是在这最后的时候,秦小渝才知道云老爷子的名字是云学林,是参加过抗援朝战争的老兵。

葬礼后下了好几场春雨,将山林点翠,也让种植园中处处染绿,一片生机勃勃。

秦小渝是来帮着拔草的,这春雨送来了生机,却也送来了令人恼火的野草。

种植园中的土已经是翻过两遍的了,此时还能在里面留存的野草,无一不是根系发达长势旺盛的佼佼者。秦小渝手里拿着小锄头,腰上还别着铲子,正在和一株看上去不起眼的野草作斗争。

“哎哟”,她好不容易将那根野草刨出来,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大坑,赶忙直了直腰,又伸手捶了两下,“不行不行,再蹲下去我的腰要断了。”

芬姨探过头看了看她手里草根,又上手往她刨出来的坑里面挖了好几下,拽出残余的长长的根,笑着说道,“小秦妮儿,你这活儿干得不行啊,留这么长的根,过几天又长出来了。”

秦小渝将她手里的根拿过来拼在那株野草下面,惊奇地发现这草根比她胳膊还长,而露在上面的草叶还没她的手掌高。

芬姨将那根草收到了竹筐里,“是啊,这草不扎这么深,咋能活下去呢?”

秦小渝若有所思,她站起来看着几乎要趴在地上除草的大伙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从网上找了找,下单了一批坐凳,等到了大家就能坐在上面干活了。

不远处的吴易朝她招了招手,秦小渝便过去了,走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埋着头在锄地的云建安,这一次除草还从村里头雇了些临时工,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着之前葬礼的尴尬,云建安在她走过来的时候也没打招呼,甚至扭了下身子,直接用屁股对着她。

秦小渝也没说什么,她走到吴易身边问道,“怎么了?”

“你瞧,这月季立功了!”吴易说的是前些日子种下的那一批生态防虫小卫士们,经过春雨的浇灌长出了不少娇嫩的红色小叶。

秦小渝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在一株木本月季的叶片上,出现了好几抹白,就像是用白色粉笔在上面画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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