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月二十匙 节点
电话另一头的白任栩愣住了,“你……”
“你先别说话。”
周眠息的世界观都崩塌了,她想想这些年白任栩明里暗里表现出的“没兴趣”,再想想那些被她推给白任栩的美女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都做了什么?她差点成为骗人做同妻的元凶啊!
周眠息已经有些心如死灰,她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只觉得这个世界从未让她觉得如此陌生。
她对白任栩的性向本身没什么意见,白任栩就是喜欢人妖那也不关她的事。但是一想到周则与这些年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白任栩,她就有点担心她这个表哥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她如一座石化的雕像,语气僵硬地问,“任栩哥,我能问一下你和那个陆沿瓷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对面沉默半晌。
周眠息一下懂了。
他、妈、的。
怪不得周则与当年莫名打听一个叫陆沿瓷的人在哪,原来是想趁白任栩的旧相好不在趁虚而入!
“我明白了。”
“等等,眠息……”
周眠息口气坚决地道,“任栩哥,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给你打过去。”
说完怕对面多想,她还不放心地补充一句,“你放心,我明白你的顾虑,虽然前几年同性恋已经合法化,难免还是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她潇洒地挂了电话,重新走进咖啡店。
她不确定白任栩对这个所谓的前男友是什么态度,但从电话里的迟疑来看,应该是提都不想再提,所以她要让对方知难而退!
她这一次面对对面的人俨然换了一副态度,神情三分冷漠,七分挑衅地道,“说到哪了,哦对,你说周则与啊,他在追任栩哥。”
陆沿瓷的神色很微妙地滞了一瞬,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复又移开,笑着问,“从高中就开始追了吗?”
周眠息想都没想,张口就来,“是啊,任栩哥可是周则与的初恋。”她特地强调,“他爱任栩哥爱的要死要活的。”
陆沿瓷安静两秒,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那看来任栩是对则与没什么感觉啊。”
周眠息反应过来,心里骂了句脏话,她本来是想借两人相处的时间之久来衬托两人的关系密不可分,可追了这么久都没追到,可不是说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她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气势上不能输,周眠息同样浅笑道,“你觉得任栩哥会放任一个没感觉的人纠缠自己这么久吗?我看他们只是差一个挑明的契机罢了。”
“说的也是。”
对方突然的赞同让周眠息有些措手不及,她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只听陆沿瓷道,“多谢周小姐的咖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眠息心里松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道,“客气,不送了。”
从咖啡店出来,周眠息第一时间给白任栩回过去电话,提示音响了两三下就被接通。电话里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周眠息听到电话对面的人说,“眠息,我记得明晚乐队有演出?”
周眠息心情肉眼可见地明朗起来,她期待地问,“你要来看吗?”
“嗯,我和则与一起来,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周眠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用想就知道是周则与借和白任栩同行来“视察”自己的生活,她也的确没法拒绝这个请求。
“好啊。”她一边应下,一边对白任栩坦然承认错误,“之前对不起啊,任栩哥,我不知道你喜欢男人,以后不会再给你介绍那些漂亮姐姐了。”
周眠息不知道正是自己这句话让白任栩打住了想要解释的念头,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回道,“不用道歉的。”
周眠息眼角扬着笑,她其实长的很好看,单眼皮狐狸眼,素颜也看起来很干净,笑起来惹得路人频频回头,“那说好了,你一定要来看。”
“嗯。”
……
脑海中的画面一闪,回忆到此为止。周眠息看着正从楼梯口下来的两人,很酷地吹了声口哨,“任栩哥,这里!”
来到江州的第二日下午,陆沿瓷借前一天在保安面前刷过脸的便利又去了趟一中。昨天来的时候没仔细逛,注意力全在和骆云屿的对话上了,此刻静下心来漫步在偌大的校园里,陆沿瓷才发觉一中的绿化真的做的很好。
校园里植被的种类很丰富,光是树的种类就有不下十种。六月正是有花折时堪须折的季节,道路两旁开满了栀子和月季,树上唠嗑的鸟类也多,而且学校里的鸟大多不怕人,有的直直站在马路中央,人走近了也不躲。
凭借校园里的指路牌,陆沿瓷进到教学楼,学生们正在上课,路过每间教室总能看到偶有几个打瞌睡的。他上到四楼,承源的教室已经换了位置,课桌椅也都换成了崭新的,看着和记忆中不尽相同的场景,他不禁有些时空上的错位感。
在各道教书声的背景音中忽然插进一处琴声,陆沿瓷循着声音来到主楼旁侧的音乐教室,他隔着窗户远远看到教室中央的钢琴前坐着一个女生,扎着马尾辫,脊背挺的笔直,灵活的手指像吹在黑白琴键上的微风,弹的是肖邦的遗作,升c小调第二十一号夜曲。
琴声忧郁深邃,如海水宽容的悲怆,潮汐抚过细沙的细腻。陆沿瓷静静聆听到尾声,一曲毕,女生静坐几秒,盖上琴盖打算起身离开,抬眼时恰好看到窗外的人,短暂的惊讶后女生冲他浅浅微笑,打开门示意他可以进去。
陆沿瓷对女生道过谢,他坐下来打开琴盖,指尖触到琴键,钢琴便低吟出悠浅的律声。
女生站在门口没走,看着钢琴前的人弹奏着流畅轻缓的乐曲,眼神中流露出惊羡,和小夜曲的哀婉忧凄不同,那是一首曲调同样宁静,曲风却柔美温情的曲子。
像一位漫游在花园中脚步轻盈的少女,微扬的裙摆上沾满露水,又像是下着小雨的午后,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日落。
“降d大调第三号安慰曲?”女生直白的夸赞道,“你弹的好好听。”
陆沿瓷笑笑,冷峻的眉眼顿时化作一滩春水,“你的小夜曲也弹得很好。”
女生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很久没弹了,因为马上要到艺术节,才来临时抱佛脚。哥哥,你是回学校来看老师的学长吗?”
陆沿瓷说,“嗯,我看主席台上拉了横幅,操场的围栏也贴了很多彩花,都是为艺术节做准备吗?”
女生道,“是呀,你们当时不是这样吗?”
陆沿瓷笑容不变,“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
女生“哦”了一声,她又问,“哥哥,你来看哪个老师呀?”
陆沿瓷报出骆云屿的名字,女生没忍住惊呼一声,“骆老师也是你的班主任吗?我们很有缘哎!”
她还没从巧合的喜悦中抽身,转念一想不对,“哥哥,你可千万别告诉骆老师我来这里练琴,我是逃课出来的。你不会告诉她的吧?”
陆沿瓷笑的更开心了,“不会,我当年也老逃课,骆老师都不知道。”
女生诧异,“一次都没被抓到过?”
“一次都没被抓到过。”
“我天。”女生眨着星星眼求学,“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陆沿瓷高深莫测的挑眉,下课铃声正好响起,女生想起来什么道了声不好,匆匆退至门口,“哥哥,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陆沿瓷也朝她挥挥手,音乐教室的门被关上后,他慢慢收了笑容。方才女生提到艺术节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只是很零碎,有的场景同样是在音乐教室,有的是在主席台。
他看着面前的钢琴,指尖再次触碰到琴键,同一时间,校园广播站响起音乐,陆沿瓷的手指忽然一僵。
音响里的电子音与记忆中的乐声重叠,是贝多芬的《月光》。
他的直觉告诉他,艺术节或许是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他又在校园各处随便逛了逛,确认自己实在想不起来什么后,就打算沿着滨江路走回去。
他逆着江流穿过一座公园,临江的那一条道却在尽头封了路,黄色指示牌提示前方危险,禁止入内,指示牌后拉上了红色警戒线,陆沿瓷只能原路返回。
在返回的途中,他遇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女人坐在长椅上,慈祥的面容依旧,眼角和额头多了许多皱纹,记忆中粗黑的发丝如今穿插着许多银线。明明是大热天,女人却穿着长袖长裤,仿佛很怕冷。
陆沿瓷停下脚步的同时,女人也看到了他,对方深褐色的瞳孔在看清面前的人时骤缩,随即他听到了女人如枯败的残叶般沙哑的嗓音。
“……小瓷?”
陆沿瓷动了动唇,轻声唤道,“许姨。”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黎家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保姆,许霞。
听到这一声“许姨”,许霞整个人像被钉住一般呆坐在原地。许久,她才僵硬地站起来朝眼前的人伸出手,粗糙的手指碰到陆沿瓷的脸时,干涩的眼中才后知后觉地蓄出了泪水,女人沙哑的嗓音微微哽咽,“哎,许姨在这。”
两人重新坐下来,许霞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有从陆沿瓷身上挪开过,她侧过脸盯着身旁的人,像是连一眼都怕错过。陆沿瓷也看着她笑,许霞就用更眷恋的眼神描摹着他的面庞。
许霞开口时声音还有些不稳,“小瓷怎么想起回来了?”
陆沿瓷回过头看着围栏外平静的江面,江水同时映照着岸边的绿和浩瀚天空的蓝,像色调浓稠的宝石,江岸上长着一些杂草,不如公园里的草木茂绿,却比倚在围栏脚下的同类蓬勃。
他平静地说,“丢了东西在这里,回来找找。”
接着他又问,“许姨这些年身体还好吗?”
许霞张了张嘴,有很多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垂下眼,厚重的眼皮耷拉下去,最终只说,“……嗯,还好。”
陆沿瓷听出她言语中的未尽之意,便坐在一旁耐心等待,许久,许霞才又道,“……你说丢了东西,是丢了什么东西?”
她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声音有些艰涩,“你回来,是有想起来什么吗?”
陆沿瓷不愿意对亲近的人说谎,他回答道,“许姨,我想知道,我都忘记了什么事。”
许霞沉默一阵,问他,“那些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陆沿瓷这次没有什么犹豫,“重要。”
于是许霞就叹了口气,她最清楚陆沿瓷的性子,从小对自己过高的要求使他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同时也养成了一种温和的偏执,他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他是会走到南墙面前,微笑着将南墙推倒的人。
能让陆沿瓷划分为“重要”的事并不多,因此许霞很清楚这两个字的重量,她的语气有些沉重,“小瓷,许姨私心不想让你再掺合过去的事,但是这么多年我在小奇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替别人做选择是一件不公平,也不负责的事。”
小奇原名许奇,是许霞的儿子,年龄上比陆沿瓷大两岁,回国之前陆沿瓷有听黎扇提起过母子俩的矛盾。前几年许奇交了个负债的女朋友,二人因为想尽快还清债务打算一起跳槽到别的公司,但许奇原本的公司是许霞的亲戚求爷爷告奶奶才将人塞进去的,何况二人要跳槽的公司是个干高风险高回报生意的私企,主公司还在外地,许霞不同意,她觉得儿子放着好好的国企白领不做,非要蹚私企的浑水,说什么也不让许奇走,结果最后就变成小姑娘一个人跳了槽。
在外地没过多久,许奇的女朋友被追债的找上门,对方当天喝醉失手捅了人一刀,小姑娘住的偏僻,被发现的也晚,没来得及被人送到医院,就在路上失血过多去世了。
许霞对小姑娘的死很愧疚,但她做错什么了吗?当然没有。错的是失手捅人的人,背负歉意的却是她。母子二人每年都去给小姑娘扫墓,许奇没有怪许霞,他也知道没有人该怪自己的母亲,可这件事永久的成了许霞的心病。
“这么多年没见,你变高了,也更稳重了,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判断和想法。而身为家长要做的,不过是尊重和放手。”许霞目光和蔼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手背,继而道出了一直压在她肩上早已成为重负的秘密:“当年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你还在昏迷,太太在病房外交给我一样东西,是一支录音笔,太太让我把它收起来,让我放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陆沿瓷蹙眉,不仅是对黎扇做法的不解,还因为他并没有关于这支录音笔的记忆。
许霞说,“我其实很疑惑,太太不想让你找到,为什么不让我直接丢了它,而是让我收起来。我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于是按照太太的话一直放在家里,直到你出院太太说要移居国外,我才把东西放回老房子的仓库里。”
说到这,许霞握住他的手,“小瓷,我说这些希望你不要生太太的气,太太也有太太的考量,无论如何,她的出发点都不会是害你。”
陆沿瓷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我知道的,许姨。我不会找妈妈问这件事,谢谢你告诉我。”
临走前陆沿瓷抱了抱许霞,他对许霞说,“许姨,我爱妈妈,我也爱你,谢谢你。”
走出公园,陆沿瓷又改主意打算坐公交回去,在公交车站等车的间隙,他接到一通电话,是蔺寻打过来的。
“陆哥。”话筒里响起女孩小心又羞涩的声音,“你在忙吗?”
陆沿瓷眼角勾起笑意,“没有在忙,怎么了小寻?”
蔺寻坐在病床上抱着和自己一样大的玩偶,她戳戳小熊的肚皮,“陆哥,哥哥没有接我的电话,他说今天要来看我的,你知道他在哪吗?”
陆沿瓷顿了一下,他放轻声音说,“抱歉小寻,我现在不在南城,你可以问一下姚问哥哥。”
蔺寻的注意力显然被前一句话绊住了,“你不在南城?那你去了哪?”
“江州,就和南城隔了一条江,我跟你说过的,还记得吗?”
蔺寻点点头,“记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着,“陆哥可以拍几张照片发给我吗?我还没有去过江州。”
陆沿瓷欣然应下,17路公交这时停在站牌前,他看到车厢内爆满的人群,很快便决定再坐下一辆。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糊,蔺寻似乎跟那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过了一阵,听筒里的声音才又恢复正常。
陆沿瓷听出来蔺寻的声音隐隐有些激动,她说,“陆哥,姚问哥哥说哥哥也去了江州,他是去找你的吗?”
陆沿瓷愣了一下,“什么?”
下一秒,17路公交缓缓启动,只留下炎炎夏日中的一串尾气,而陆沿瓷的目光一下就穿过马路对面,锁定在了某一处。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陆沿瓷隔着车流与对面的视线相撞,似乎有一场无声的对话在鼎沸笛鸣中展开。对方还是那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单薄高挑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不怪陆沿瓷一眼就能看见。
最终是对方等了一会儿红绿灯,穿过斑马线朝他走过来。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视线,原因无他,只是这两张脸放在一起太惹眼。
陆沿瓷看着面前的人,没有说话。白任栩也抬眼看他,轻声开口,“陆沿瓷,我们聊聊。”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的茶楼,在隔间里分别点了生普和铁观音。
陆沿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人,白任栩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慵懒的发丝搭在脖间,将项颈衬得更加白皙,鸦羽般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遮盖住眼神中的情绪,左颊面中的痣和记忆中别无二致,是一种带着忧郁和柔和的貌美。
“为什么要回来?”
白任栩很少有这么直接尖锐的时候,陆沿瓷盯着他多看了几秒,才冷静地说,“你呢,白任栩?”
他缓缓反问,态度保持的很良好,“你为什么要回来?”
对方像是有些生气,语速很快地道,“不要继续了。”
陆沿瓷仿佛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没有回应,而是又问,“为什么?”
白任栩看着他,他的眉心几乎要拧在一起,却又在下一秒松开,陆沿瓷看到他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在很尽力地让自己不要失态。今天的白任栩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他太急迫,也太焦虑了,甚至一反往常的冷淡自持,对陆沿瓷露出了很强的攻击性。
出乎陆沿瓷意料的是,白任栩在平静下来后开始坦白,“陆沿瓷,我们过去认识。不仅认识,我们一起逃过课,一起翻墙躲过教导主任,一起……参加过艺术节。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的尾音还有些颤抖,事实上光是承认这些过往就用掉了他很大一部分勇气,白任栩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趋暗而生的阴虫,挖出那些对他来说虚幻又无比真实的曾经无异于将他放在炙热的阳光下灼烤。
在听到周则与说陆沿瓷要回江州时,他就已经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所以他匆匆买了第二天一早的高铁票,连行李都没怎么准备,就空着手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找人。
别人眼中的他或许还能撑持泰然自若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出了高铁站后辗转学校的各个角落,走遍江州的大街小巷时,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那种化为实质的不安如同浇灌在皮肤上的岩浆,滚沸的温度侵蚀着他的骨头,快要将他烫穿。
再如此刻,他溃不成军地质问着对方,“现在的你就算没有过去的记忆,不也照样过的很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呢?”
而陆沿瓷只是用一种晦涩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像要洞悉他全部难以言说的痛苦与怆惶。白任栩被那道目光看的在心里埋下一颗伤心的种子,绝望地催促它结出苦口的果实,想要以此来证明那条不可触碰的红线是正确的。
怎么能是错的呢。
明明他只是……他只是……
“因为我想知道。”陆沿瓷平静地说,“我想知道和你发生过的一切,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沉默半晌,白任栩忽然就可悲地笑了,他说,“你想知道真相是吗?我可以告诉你。”
他看起来姿态很放松,陆沿瓷却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颤抖,“我们曾经是朋友,后来有人传我们是同性恋,而我的爷爷,从小到大唯一一个疼我、关心我的人,你知道他去世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白任栩红着眼,残忍地撕开这几个月他伪装出来的假象,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着他自己的心脏,“他说他没有一个和男人搞在一起的孙子。”
饶是陆沿瓷再冷静,也不可避免地在听到这句话后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