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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王翠云杵了杵男人的后腰窝:“去问问,不掉皮不掉肉的, 能拿你咋地。”

话是这么说, 可丢人的是自己。白四磨蹭了一会儿,蹲在罗友良家院门外足有一刻钟,隔着薄薄的一层篱笆院墙,闻着院子里传出的饭菜香味, 他忍不住地吞口水,怪了, 他家的饭怎么那么香呢。

“爹,待会儿天就全黑了,咱回家还要准备其他东西呢。”白凤霞急的跳脚。

白四拍拍屁股站起来, 估摸着罗友良家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干咳两声清嗓, 敲响院门。

“进来吧, 门没锁。”文桂芬应声道, 院门只有夜里才锁, 邻里间串门都是招呼一声后自己往院里走。

奇了怪了, 光听见敲门声咋不见人进来。文桂芬往院门方向跨了几步, 见白四站在门口。

“有事儿?”昨日镇上发生的事情春桃和文桂芬说了,虽然最后白四罪有应得,但文桂芬并未原谅他,大人之间有矛盾跑去讹孩子,亏他还是个男人。

白四搓着手,脸上带着硬挤出来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他婶子,我们凤霞明天的酒席,请你们一家过去吃席。”

文桂芬挑眉,可真稀罕,白四请他们去吃酒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可不信白四突然转性变好,一定有什么事要求着他们,这是示好来了。

果然,白四的下一句话就是:“办酒席还差一点碗筷,你看,能不能借我使使。”

文桂芬叉着腰,心想白老四你想得美,你跪下求我也不会借给你,再有,谁稀罕吃你家那顿席呀,我自家好吃好喝的管够。她正想着该怎样把白四这臭不要脸的大骂一顿,听见动静的罗友良和徐志走了过来。

除了徐志和罗友良,其他人都已经吃饱喝足,他俩因为喝酒到最后没来得及吃饺子,春桃刚帮他们煮好。

此刻,一人端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朝门口走来。

白四饿得慌,闻见香喷喷的饺子味后悄悄吞了两下口水,几乎在同时,他的肚子也发出咕嘟咕嘟的叫唤声,音量大的像青蛙鸣叫,在场的几个都听得一清二楚。

徐志一口一个饺子,吃得嘴角油汪汪,用漆黑的瞳仁盯着白四看,那眼神仿佛在驱赶他,让白四浑身不自在。

徐志用眼神表露对白四的厌恶,那么罗友良用的则是语言。

“饿了?没吃夜饭?”罗友良把一只猪肉韭菜的饺子塞到嘴里,然后呼呼呼的吹着热气,瞬间,韭菜香肉香飘荡在四周,饥肠辘辘的白四哪里受得了这个,罗友良吃得也太他妈香了,他绝对是故意的!

“嗝。”罗友良边吃边说:“实在不好意思,锅里没有了,不然我留你吃一碗。”

说着转身往院内走,徐志围拢过来瞧是以为白四过来找茬,见他一脸乖像无事发生,也跟着转身走了。白四急忙在身后喊:“等等。”

白四又把对文桂芬说过的话对罗友良说了一遍。

“借碗?”罗友良把嘴角绷着,黑方脸上没多的表情,但看起来很严肃,看得白四内心忐忑。

这个罗老二,到底借不借,一句话的事情半天不吭声,要急死他啊。白四拼命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其实心中已经在骂人了。

终于,在吃完半碗饺子以后,罗友良开口了:“行啊。”

白四大大松了口气:“借给我多少?”

罗友良嚼着饺子,用筷子指向灶房:“你自己去瞧,有用得上的你都搬走去用,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磕着碰着你要照价赔我。”

“那是那是当然。”白四连忙点头,罗友良不仅肯借,还这么好说话,大大在他意料之外。

不过,一踏进灶房,白四又傻眼了,一只只碗丢在盆里,还没来得及清洗。

“拿吧。”罗友良说。

白四实在没脸要求罗家人把碗洗干净再借给他用,连忙去喊在不远处等着他的王翠云白凤霞进来洗碗,不过白凤霞宁死不愿来,说自己留在原地看东西,最后只有王翠云来了。

这两口子不仅看上了大碗,还看上了罗家一口大铁锅,要借,那就要洗。

恰好今晚罗家吃饭的人多菜色多,碗筷用了满满一盆,王翠云洗啊洗,只觉自己成了人家里的老妈子,那文桂芬和春桃也够不客气的,让她把碗洗完了不算,还使唤她擦灶台,清扫炉灰,几乎把罗家灶房清理了个遍,过年都没那么干净。

但没办法,有求于人就得低声下气。

……

“真不知道你爹咋想的,借碗借锅给白四家用,真是吃饱了撑得慌。”

虽然白四两口子把灶房打扫干净,而且毕恭毕敬一点废话都不敢说,瞅着很解气,可文桂芬从内心深处不乐意,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不想帮白四就是不想办,无奈罗友良答应了请求,文桂芬也就不好说啥,等到夜深人静时到春桃屋里说话,才抱怨了一句。

春桃正在铺床,一边做边对她娘讲话:“爹做得对呢。”

文桂芬走到角落的一口掉漆的红木箱子前,打开箱盖拿里面的被单,听见女儿的话后眉毛一抖说道:“他对?哪里对?”

床铺好了,春桃握着一柄大蒲扇在床上盘腿坐下:“娘,帮我把窗推开点儿,你过来我再和你说。”

文桂芬将窗开了一半,春桃这间屋南北通透,光线好又通风,夏夜里窗户一开,徐徐的夜风自窗口吹进来,让屋里凉快不少。文桂芬抱着床单坐到女儿身边,春桃向她娘的方向挪了挪,以保证扇扇子的时候两个人都能吹到风。

“爹借碗给白四,是借给全村人看的。”春桃说道:“罗姓人和白姓人虽然不对付,说到底是一个村的人,闹得太难看太不像话不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有不有求对方的一天呢,爹这样做事做给他们看的,两姓人之间闹归闹,真有困难还得彼此帮忙。”

文桂芬有些诧异,这一点是她没想过的,更令她诧异的是这番话竟从春桃嘴里说出来,哪里是个二十岁没嫁人的姑娘能想到的,文桂芬一把将女儿搂在怀中:“乖乖,你想得可真长远,不过瞅那两口子我咋看咋不顺眼,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这里文桂芬顿住了,她讨厌白四一家子,除了这几十年来的宿怨,最招恨的是当初春桃为流言所困时,这一家子搬弄是非嚼舌根最积极,多少无根的猜测和恶毒的议论从他家传出来。

前面说过,这一年多文桂芬经常念叨,是她没眼色是她看错了人,害的女儿亲事名声都被耽误了,这是文桂芬的一块心病,在春桃面前说过不知道多少回。听那话头春桃就知道,她娘又要旧话重说,往事重提了。

可这一次,文桂芬竟自己主动岔开了话。她的宝贝女儿已经找到了好姑爷,她的心病自然不治而愈。

“春桃,婚期是十月,听着还远其实很快,也就三个来月,东西都该准备起来了,徐志家没个靠谱的长辈,那成亲的东西,怎么弄?”文桂芬问道。

春桃用手顺着乌黑的长发,打个呵欠道:“交给媒婆刘春花去操持。”

听完,文桂芬的表情一愣:“这咋行。”

“怎么不行,她人很老实。”春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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