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秦厌没有说话,也许他不知道是否该拒绝,但闻盈不愿再等下去了。
她伸出手,微微向前,朝他走近一步,秦厌幽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他像是想后退。
但他没有。
她虚虚环抱他。
很淡的皂香,她的额头很轻地贴在他的肩膀,她听见轻淡的夏风、低吟的晚钟,和她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砰砰的心跳。
请时间走得慢一些吧,她悄悄想。
就只是这一刻就好了。
秦厌僵硬地站在那里。
静谧的夏风把很浅淡的清香送过来,辗转在他唇边和鼻尖,他犹豫着,像是不知所措。垂在身侧的手像是灌满了铅水,沉在那里,无论推开或回应都重若千钧。
他从来不是犹疑不决的人,然而这一刻,当他终于抬起手,闻盈已松开了他。
“谢谢学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闻盈退后,她微微垂眸,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看见他抬在半空中的手。她微笑了一下,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情绪稳定了,感觉不那么害怕了。”
秦厌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那很好。”他说着,像是斟酌着措辞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几秒才用那双幽邃的眼瞳凝视着她,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有用就好。”
闻盈很浅地笑了一下。
“我先回教室了,”她说,比任何一刻都冷静,“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制止陈婉,但你回去最好还是记得先提醒阮甜学姐小心。”
短暂的幻梦后,她要先醒,就像辛杜瑞拉要赶在十二点的钟声前匆匆离去。
因为他的现实和她无关,他的真实世界也不该由她触碰。
至于那个偷来的拥抱……
就让它消逝在转瞬即逝的夏风里吧。
迷恋
秦厌说他会解决这件事,闻盈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后来她在校园里遇见陈婉,后者虽然会翻她一个白眼,却并没有再来招惹她的意思。
是阮甜偷偷告诉她背后的故事,“秦厌告诉了……我爸爸。我爸爸带着我们去见了陈叔叔,把这件事解决了。秦厌还在陈叔叔面前特别提到了你。陈婉以后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闻盈微微顿了一下。她垂眸,敛去眼底的复杂情绪,平静地拿着装有糖块的玻璃杯,凑在室内的饮水机下,接了四分之三杯身的开水,中和着凉水,递给阮甜,“肚子痛喝这个会稍微好一点。”
阮甜有点体寒,生理期会比别人更痛,闻盈本身没这样的困扰,这是她问了娇娇女后买的。闻盈有时候也想,怎么就这么和情敌成了不远不近的朋友,进退维谷。
无论是礼貌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她做不到辜负或冷待别人的善意。
她甚至说不上和阮甜是情敌。
只要阮甜愿意点头,秦厌就能欣喜若狂地得偿所愿。
只不过是阮甜不愿意。
“谢谢姐妹想着我。”阮甜有气无力地接过水杯,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了一点八卦的意味,“诶,我和秦厌认识好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对女孩子这么上心——你俩真的没点什么?”
从来没见过他对女孩子这么上心?
阮甜大概没把自己纳入计算吧?
闻盈在心里叹气。
她偏过头,定定地看了阮甜一眼。她的目光并不锐利,但有一种很安静的洞察,好像能把面前的人都看透。
“不要再说这种话。”她说。
也许是小钟楼外的那个拥抱被谁看见了,又或者是陈婉仍有不甘的编排,总有似模似样的流言蜚语,说秦厌和闻盈在一起了。
连阮甜都信了,甚至乐见其成。
可闻盈有时也很好奇,阮甜的这种相信和乐见下,究竟有多少是急于摆脱被秦厌追求的局面?她尽量不去想,因为无论答案是或否,她都并不能感到高兴。
有什么还能比情敌致力于撮合你和你喜欢的人更伤人的呢?
或许应当惊喜吗?
可是快醒醒吧,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阮甜分享了秦厌的过去、现在,或许还有长长久久的未来,而你只是一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很遥远、很遥远的观众。
“你知道秦厌喜欢的是你。”闻盈很安静地说,她把阮甜更多揶揄的话终结在这里,“我和秦厌有交集,也是因为你。”
“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她重复。
别再说了。
假的永远是假的,她不会从虚假里寻找甜蜜。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谁都没有说话。
阮甜沉默了很久,她拿着玻璃杯从椅子上起身。
走到门边的时候,阮甜还是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毕业前,我们文学社有最后一个分享会,会请不少同学来听,秦厌也是主讲人之一。”阮甜说着,小心翼翼看她,“你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