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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阮霁费了那么多心思, 最后就等来这么个结果,一时不知是幸与不幸。

眼下看,他是保住了脑袋, 可崖州险恶,瘴气多生,潮热难忍, 实为苦难之地。

他如今年近不惑,向来养尊处优惯了,此去路途艰险,危险丛生,能不能到地方都难说。因此虽是流放,可想及沿路风险, 与掉脑袋也不差什么了。

想及此, 阮霁的眼底氤氲出滔天恨意, 认定此事必是阮溪知从中作怪。

他确是犯下了许多罪行, 可从皇上的处置并未累及家人就可知阮溪之在皇上面前有多大情面, 可这处置却独独将他置于死地, 只怕是他那好儿子特意将他推出来,在皇上面前彰显他的刚正不阿了。

想明白此理,阮霁眼底的阴狠更盛, 一挥手扫落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怒意熏染下, 本与阮溪之高度相似的面容显露出明显的差异。

这一番动静不小, 可往常总是侍立在门外的管家却并未进来。

圣旨上没有处置他们这些家奴,往后还有阮溪之这个皇上面前的红人顶门立户, 他们恐怕正忙着怎么在新主面前讨好逢迎, 弥补以前的过失呢。

“呵呵。”阮霁脸上露出凉薄的笑意, 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被那小崽子扳倒了。

想到他们母子身上流着的肮脏血脉,他心里止不住地嫌弃。可如今,就要靠这融合了阮家与王家血脉的脏东西撑起阮家,也称得上是天意弄人了。

阮霁阴冷的双眸微微眯起,事已至此,他也只有认命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些事要做。

与此同时,阮溪知院内,霍闲之往口中塞了一口西瓜,神情忿忿地咬着果肉:“竟还留了他一条狗命。”

阮溪知坐在案前写折子,许久未下笔,闻言索性将笔搁下,下意识揉了揉眉间。

“头疼?”霍闲之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走过来,两手插·进他发间,轻轻按揉,给他舒缓。

阮溪知舒服得喟叹一声,却抓住他的手腕,舍不得又让他受累,说道:“不是,有些烦躁罢了。”

霍闲之看一眼他面前的空白折子,略一沉吟,“看来皇上应是不愿放你去丹棱。”

不然,这次与流放圣旨一同昭示的就该有他的调任命令才对。

不过如此也好,霍闲之私心里是舍不得阮溪知舍下前程与他去丹棱的。

官场之中,调任向来有讲究,京官与外任都是为提升做准备,所任职务便是日后的资历。阮溪知在丹棱外任两年回京,已是平调,现下的本职尚未有什么成绩,再去丹棱,这履历可不好看。

不过……

霍闲之皱眉想着,阮溪知回京才这么段时日,皇上竟然不愿意放人了,看来阮溪知这次确实是立了大功。

阮溪知正是为此烦忧,可看见霍闲之眉间紧皱后,又轻轻一笑:“圣旨未下,一切就还有办法的。”

“真不必……”霍闲之想要劝他。

“好了,咱们那日都说好了,此事已经定下,不要再说了。”

霍闲之正想回谁和你说好了,就被他用手堵住嘴巴,“这瓜闻着真甜,我也想吃。”

阮溪知生硬地转了话题,霍闲之不舍得逼他,只好随他了。

不过他并未顺着阮溪知的话去拿西瓜,反而看着他一笑,慢慢凑近,带着甜味的嘴唇轻轻贴上阮溪知,在清甜之中,两人静静闭上眼睛。

久违的亲密让霍闲之浑身颤栗着快乐,心底的满足给他眼角染上笑意,他的手落在阮溪知瘦削的背上,爱不释手地上下抚摸。

阮溪知微抬着头,同样愉悦地回吻着他。深受想念之苦的,从来不是霍闲之一个人。

午后洋洋洒洒的日光之中,他们二人紧密地贴在一处。

“阮夫人,阮大人还在静养,您现在不能进去!”

“阮夫人……”

院外传来一阵喧哗,门口守立着的人快步出去察看。屋中的两人睁开眼睛,霍闲之站直身子,不虞地从窗户看向外头。

“我娘来了。”阮溪知抬手擦了下嘴角,尚且带着温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淡。

霍闲之看着,俯身在他刚擦过的地方又轻吻一下,嗯了一声。

被他吻过,阮溪知的那抹冷淡消散,带了几分混着愉悦与羞涩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泛着喜悦。

霍闲之一笑,心里十分熨帖。

不过院外却更加喧闹起来,阮母豁出去要往进冲,霍闲之手底下的人顾忌着她的身份,并不敢太过阻拦,被她冲了进来。

“溪知!”

甫一进门,阮母就向着阮溪之扑过来,那架势若是扑实了,阮溪之才好转些的伤势只怕又要加重了。

霍闲之看见,顿生戾气,一伸手将人拦住,带着怒气的眼神往门口站立的两人身上一扫,两人心中一凛,立马上前将人架住,只心中暗暗叫苦。

他们哪知道阮母失态至此,连儿子的伤也顾不得了。

“等等。”看两人要架着哭喊的阮母出去,阮溪知出声制止,还示意二人松开阮母,只对阮母说道,“娘,有什么事您好好说,我伤势未好,动作不能太大。”

两个下人斜睨一眼自家公子黑了的脸,等他微微颔首后,才松开对阮母的钳制,只是还神色专注地盯着她,生怕她再次扑上去。

“溪知,”阮母在霍家主仆三人紧张的目光中上前,一把抓住阮溪知的手,焦急地说道,“你爹要被流放崖州了,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一大家子,往后可怎么过日子啊!”

说着,她不由哭出声。上次与阮溪知见面时还露着欣喜的脸上,如今满是着急、仓皇之色,这样的她与阮溪知记忆里愁苦、软弱的母亲形象更加贴合。

他反握住他娘的手,轻缓地说道:“他罪行累累,流放崖州已是皇上开恩了,我也没转圜之法。”

阮母闻言,顿时面如死寂,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

阮溪知心中有些动容,安抚道:“不过皇上并未罪追究上其他人,你我安危无恙,日子也没什么变化,你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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