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萧玉姒摇摇头,她?没?有?那个野心,她?想改革,只要改革能成功,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
“这天下自古就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姐姐做不到。我的理想,我的夙愿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放弃了,你让姐姐怎么办?”
萧玉姒哭了,声声肺腑,试图挽回?他,“陛下?何忍,夙愿付与东流?”
可萧昱心意已决。
“你的理想,你的夙愿,从来都不该寄望于任何人。”
萧昱对她?说:“其实,天下?人根本不在意这个位置上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谁做皇帝,对百姓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活下?去,只要让他们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安稳,这皇帝是男是女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陛下。”萧玉姒哽咽不能言。
“每一次改革,总要流血,每一次流血,总要有人担责。”萧昱感叹着,“过去,是顾太傅、是宋世子扛下?了责任。可这一次动乱影响深远,不是推一个臣子出去,就能平息的。”
萧昱转过身,月华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往殿外走着,独留萧玉姒高坐御座之上。
“这一次,由我来扛。”
萧玉姒泪流满面,看着天子决然的身影,一点一点从殿中离去……
释然
显阳殿。
闺中风暖, 月华如水。
魏云卿坐在榻上做着针线,案上只点了一支小小的蜡烛,她坐在那圈儿光晕里,默默绣着花。
现在, 她再也不是那个笨手笨脚把大雁绣成呆鹅的魏云卿了, 她已经?可?以熟练的操作针线,绣出好看的纹样了。
萧昱掀开珠帘, 沉默着走到她的身边, 轻轻坐下。
魏云卿半依偎着他, 把绣好的大雁给他看着,“看看, 好看吗?”
“嗯。”萧昱摩挲着那针脚,点点头, “真好。”
魏云卿展颜一笑,把绣绷子?放到一边,双臂环住他的腰, 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跟他诉说着,“昨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萧昱抚着她的头发?。
“梦到我们大婚那一日?,我坐在驶入建安宫的婚车上, 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羽毛光辉的凤凰,挡住了前路,那只凤凰落在了我的车前, 对着我三声鸣叫后, 就消失了,然后, 我就醒了。”
萧昱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梦见凤凰,这是吉兆,会有好事降临的。”
魏云卿淡淡笑着,突然叹息道:“凤是皇后的象征,它对我叫了三声,我入宫至今,也刚好满三年了,凤凰三鸣后消失,我大概是要失位了。”
萧昱神色一滞,心里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手臂颤抖着,无声搂紧了魏云卿。
殿中安静了下来,窗外的明月静静的亮着,二人笼罩在月色的清辉里。
魏云卿微仰起脸,她神情?淡远,失去天下最尊贵的皇后之位,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丢失了一只敝屣,她认真告诉他,“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跟随你。”
萧昱沉默着,心?里涌起一股愧疚,他不知她是否真的做了那样的梦,她这样说,无非是要减轻他的心理压力罢了,把这一切归咎于天意,而不是他的一意孤行。
她过分的善解人意,倒是让他愈发?愧疚。
“对不起,卿卿,对不起。”他不停的道着歉,跟她额头相抵,“你本来可以做最至高无上的皇后,现在却要跟我一起沉沦到低谷。”
“你是皇帝,我才?皇后啊,你都不想做皇帝了,我做这皇后也没意思。”魏云卿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道:“我才做了几天皇后啊,不过是回归我原本的生?活罢了,倒是你,放弃的比我艰难。”
她是皇后,注定要与皇帝荣辱与共,她是妻子?,也会和她的丈夫共进退。
他为了天下人的福祉,连皇帝的身份都可?以放弃,而她也不过是苍生中渺小的一个,不忘对天下的大爱,才?会始终如一的爱着她,她一直想要的,都只是很多很多的爱罢了,而如今,她已经?得到了,没有遗憾了。
“皇后,傥来之运,你做到了对我的承诺,没有辜负天下人,也没有辜负我。”魏云卿温柔地捧起他的脸,细细地亲吻着他,安慰着他。
“卿卿,你真的不会有遗憾吗?”萧昱黯然的眼眸微抬,语气失落,“人人都想往上走,你可以忍受向下去吗?”
魏云卿坦然一笑,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问他,“你知道母亲在宫里陪伴我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吗?”
萧昱眼神微微疑惑,准备认真听一听宋夫人的道理,“说了什么?”
魏云卿双臂攀上他的脖颈,告诉他,“以前,父亲常和母亲讲述道家的法天贵真之意,母亲不懂。所以在父亲去世后,母亲为了撑起魏氏的家业门户,执意让我做皇后。如今,她参透了这些道家真意后,才?真正理解了父亲,权势富贵如过眼云烟,人生?到头不过黄土一抔。父亲从来不在乎这些家业门户,他只是希望我和母亲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啊。”
萧昱心中微微动容着,他佩服魏侯的智慧,女子?没有参政议政权,为何要让女子?承担这些家业门户之重?她们都该是可以拥有自我选择权力的自由人,而不是天天被洗脑为了家业门户奉献自己。
魏云卿眼底闪着光,跟他说着自己的向往,“这皇后,我做的一点儿都不自在,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本该是自由自在的,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小时候跟着舅舅走街串巷,胡作非为,与人斗酒。我本该潇洒自在去,可现在的身份束缚了我,我不喜欢。”
说到最?后,魏云卿摇了摇头,微微垂眸,皇后的身份对她来说,过去,只是一个撑起家业门户的工具,而今,是为了谋划万民福祉的责任,既然已功成,何不拂衣去?
“你带我离开吧,带我走吧,我早就不想在这牢笼里了,功名爵禄非我事,让我们远离这些纷争,流浪四?海,云游天下不好吗?我还想做个游侠呢。”
她不停摇着萧昱的胳膊,举止欣然向往,眼神熠熠闪光。
可萧昱却莫名胆怯了,“可?是,我很害怕,我从?出生?开始,就被困锁在这宫里,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依赖万民奉养,却不知如何获取生存所需,我怕我不能给你像在宫里一样的优渥生活。”
“这有什么呢?”
魏云卿不以为意笑着,突然开始摘下自己的发簪、耳珰、腕镯,连带着衣服都从?身上褪了下来,只剩一件单薄的亵衣。她的头发静静垂淌着,披散在肩膀两侧,就像大婚次日?萧昱失手把她发髻拆毁的时候一样。
褪去一切繁复装饰,以最?天然本真的模样展示在萧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