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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商相虽然瞧着弱不经风的,还要一日灌上三次药,但顾峤几乎不曾见过人气喘的样子。
那天生的弱症,除了让人容易染上风寒,余下都似乎与常人无异。
也或许是因为人吃了这么多药,有所好转?
顾峤正想着,就听见商琅开口:“臣跟着陛下。”
如此,便是身体无事了。
不过顾峤还是不放心,两人又走了这么好长时间,再逛下去,等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日薄西山了。
“那先生与朕一同回去吧,”顾峤道,“本是来散心,若真是走到乏累,反倒有悖初衷了。”
何况这宫中也没有旁的什么值得看的东西,还不如回到屋子里同商琅一起窝着。
“好。”商琅依旧是温声应下,只不过在转身的时候,稍稍侧过头朝着御花园那边瞧了一眼。
顾峤没有在意。
等回到御书房去,顾峤寻出棋盘来要跟人对弈,两个人一直下到天色渐暗,宫人悄声入内添烛的时候方才停下。
顾峤坐直身子,伸手在自己酸痛的脖颈上捏了一捏,看着眼前那盘方才下到一半的棋,轻叹一声:“丞相可要传膳?”
商琅将手中白子轻轻搁下去,应了一声“好”。
顾峤听见他答应,便转头直接叫住那个添烛的宫人,让人去传晚膳,再转回来仔细一瞧,就发现方才商琅那一子直接扭转了整个局势。
从先前那一次他跟着商琅破开那盘残棋之后,再对弈的时候丞相大人从来没有让过他,下手一次比一次狠,都让顾峤忍不住去怀念起之前两人之间有输有赢的对弈来。
这盘棋虽然下的时间长,还没分出胜负来,但是从这一子定干坤来看,顾峤不觉得自己之后还能在商琅的手上翻盘。
“先生当真是,心狠手辣。”
等那宫人退出去,顾峤忍不住地开口,带着点调侃撒娇的意思,随后就见眼前人垂下睫来,从善如流:“是臣之过。”
“先生何过之有?”趁着传膳的功夫,顾峤又从旁边的棋罐里摸出一子来,夹在指尖,托着脸去看那盘棋,“是朕技不如人,合该再有精进,与先生无关。”
他们两个人如今也不过是在这方寸棋盘上博弈,输赢也可谈笑而过。真正要紧张的,反而应当是天下的这盘大棋。
顾峤在这盘棋的一侧坐了四年,解决过不少妄图篡权的人,也拔过不少难拔的钉子,却时时刻刻不敢松懈。
弈棋之法能见一人心性手段,顾峤越与商琅对弈边越心惊,也越意识到何谓天外有天。
至少商琅是站在他这边的。若是有一日,有如此强横的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对立面,顾峤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下那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