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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

 

“是真的。”我轻轻地回应她。

尹苏叶挪了几下位置,离我更近了,她的手环过我的身t,轻轻地搭在我的后背上。

我们都没说话。

她的手臂渐渐收紧,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贴得严丝合缝。

我几乎要被她r0u进她的身t里。

靠在一起,我们几乎连心跳都要变得同步。

“所以我们是在一起了,对吧?”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问题的答案很显然,但我就是想再听她亲口确认一遍。

“对。”她几乎是在我耳边用气音说的。

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甜意顺着心口漫到小腹。我问她:“那我今晚能不能和你睡?”

“当然能。”

得到了她的应允,我便安心地闭上双眼,意识逐渐下沉,周身被尹苏叶紧紧地环绕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意识消失前,我隐隐约约听到她和我说了一句话。

但实在太困,那句话最终消失了,只是在我梦境中不断地空响着。

地住进她的房子里。母亲的ai是有限的,她好像并不能将她的ai完美平均分配给我、和她的工作。

我经常隔着门缝偷看,看我妈总是在书桌前埋头写着什么。和我的外婆不一样,我妈妈很少和我聊天。我的孤独无处抒发,只是在半夜抱着另一只枕头,我问它:“枕头小姐,你说妈妈到底喜不喜欢我?”

直到我上小学,那时候是二年级,我把满分的数学卷子兴冲冲地摆在我妈面前,“老师说这次题目很难,全班只有三个人考满分。”我昂着脖子,神情有些得意。

她打开我的试卷,扫视两眼,然后从ch0u屉里ch0u出另一张卷子。她圈出几道题,让我现场做出来。

对于我一个小学生来说,这些题无疑是超纲了,我捧着脑袋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到最后,几乎是凭着一gu倔强做出来了。我再次将卷子递过去,仔细观察着我妈脸上的表情。

“还不错。”她说。

我心里炸开了烟花,时隔一年,我再次得到了母亲的夸奖。那一定是ai吧。我想。

随着我的长大,这一切好像都变了一回事。她愈发不满足我的成绩,总认为我的潜力不止于此。有一天她问我:“瑶瑶长大想做什么?”

“我想开一家超市。”我当时九岁。

她好像有些生气,“开超市有什么前途,你看,数学家、航天员,多厉害啊,瑶瑶不想当吗?”

“想。”我只是天真地点头。

后来,外婆去世了,县城里的那栋老房子也被卖掉。我和母亲之间的氛围变得更加严肃,她的x情突然间改变了许多,而我又正值青春期,和她的交流愈加变少。等到我上初中时,她便开始严格地管束我,收走我的电子产品,让我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她似乎坚信,只要我刻苦学习,以后就能大有所为。

而我早已过了渴望母ai的年纪。曾经的我多么可笑啊,为了博得她的一个笑容,不惜花费一整个周末的时间去学晦涩难懂的奥数题。

或许这一切的不幸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太过于急切地想讨好她、想得到她的侧目,才会让她认为我是一个不会疲倦的学习机器,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此时此刻,她坐在沙发上,手指在屏幕上飞跃,我披着sh漉漉的头发走上前去。她的手指却骤然停止了滑动,停留在上面的,是那张清晰的照片。

在海城——我和尹苏叶在海边拍的那张合照,我们的头几乎靠在一起,她看向我的眼神,我隔着轻薄的衣物与她接触的t温——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我们非同寻常的关系。

我想伸手抢回我的手机,她本不该擅自查看我的ygsi。只是我忍耐了太久太久,她要看,我从没反对过,于是这种行为愈演愈烈。

“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手机?”我的声音拔高,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还给我!”这部手机在我们手中像是一根拔河专用的绳子,对方都紧紧地攥着,不愿松手。

“纪瑶,你胡闹什么!”

“这个nv的是谁?”

“说话!”而此时她的音量b我的更响,尖锐的嗓音穿透我的耳膜,使我不自觉地双腿发颤。

我无法给出回答,或者说,给出我母亲心目中理想的回答。而我又无法说出真相——尹苏叶是我喜欢的人。于是紧紧地咬着后牙,如泪失禁一般地淌出眼泪。

“你现在也有本事骗我了,寒假里怎么跟我说的?跟室友出去玩?你室友人呢?”

曾经藏在最深处的谎言被拆穿,我ch11u0地站在母亲面前,接受着她的质问和审判。这些话语如同密密麻麻的石子砸在我的身上,将我砸得浑身是血。

我长时间的沉默使她失控,我被甩了一记耳光——左脸火辣辣地疼,但b这疼痛更致命的,是我那几乎要被磨灭不见的自尊心。

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没打过我,不管我犯了什么样的错。最严厉的也就是言语上的训斥,然而这足以将我的自信心和尊严敲成粉末。

胃里仍充斥着饱胀感,我的头被打得歪向一边,却仍然固执地咬着牙。被胃绞成碎渣的食物再次从食管里涌出来,这一次的呕吐物混着白se的n油残渣,泛着浓浓的酸气。来不及去找垃圾桶,于是只能吐在了地板上,前x也因剧烈的呕吐而疼痛起来。

“纪瑶,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听话又让人省心的孩子。”

肆nve的怒火之后,是安静到连si灰都无法飘荡起来的空气,她的语调归于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我知道,我再也没办法做妈妈心中的好孩子了。

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然老旧,秒针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硕大的周遭仿佛要将我吞没,而秒针则是不断地宣判着我的si刑。

神经因过大的刺激而紧绷着,我胡乱地用袖子擦着嘴,松软的衣物也被沾上黏腻。

“对不起我没忍住”我又添乱了,我除了会给她制造麻烦还能g什么。

“纪瑶,你吃了什么?”过了半晌,她突然问我。

“你吃蛋糕了?”她说。

“我没吃。”

“你到底吃了多少n油?”她嫌弃地看着地上那滩呕吐物,“吐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n油过敏?”

我们家从未买过蛋糕的原因居然是这个,那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实话,妈妈,为什么要说是因为蛋糕甜腻才不买呢?

我的脑袋轰轰作响,身t的零件仿佛坏了一般发出破碎的声音。之后,她并没有去管地板上的脏w,而是拉着我驱车去了医院。

等看完急诊回家之后已经是十二点,躺在地上的那些呕吐物已然g涸。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照片里的那个人是谁?”

我仍是紧闭着嘴,身t疲惫地几乎要立马瘫倒在地上。

最后,她又归于沉默,收拾了地上的残局。

后来,我的手机理所应当地被她没收。而我再也不敢忤逆她,与她大声对峙,我没办法再承受一遍那样的痛苦与无措了。她只有在线上布置作业、班级发通知时,才会将手机递给我几分钟。

一天夜里,我第一次生出了逃离的想法,我和自己说:要有耐心,只要等几年就行,再等几年,我一定要找一个很远的工作,我要远离她。转念一想,她过了今年也快五十岁了,身t也不好,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生病了该怎么办?

我的双脚被藤蔓缠住了,而我的翅膀却想要振力飞翔,我的躯t被双方用力地撕扯。僵持到最后,只能以自折双翅告终。

南城的初夏来得早,树上的花瓣大部分都凋谢了,换成了郁郁葱葱的绿叶。四月的大部分时日都在下雨,租房里的家具是木质的,此时也被窗外的雨点打sh,厚重地带着水汽。

我撑着伞走在路上,看见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并肩走在一起,欢笑着打闹。如果、如果我没有和尹苏叶分开,那么这把伞下站着的将会是两个人,她会亲昵地揽住我的肩膀,笑着问我:瑶瑶今天过得开心吗?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迷蒙的水汽将我围了一圈又一圈。我突然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又去到了曾经常去的地方,我站在马路的对面,远远地看向那家理发店。

也许是因为下雨,视线模糊不清,我竟然没有第一眼就看见那个店牌。等过了马路,我才看见“宿夜理发”的牌子竟是被拆下来了,换成了一个没有字的黑se店牌,里面的陈设也被改得面目全非,从原来的敞亮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我又走近了一些。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张摆得乱七八糟的椅子,门被一个u型锁随意地拴着。

尹苏叶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彻彻底底,我甚至连她离开时的影子都抓不住。我在心里来回念着一串数字,又急匆匆地赶到教室,找以前的室友借了手机。等走到教室外面,我才忐忑地拨下那串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喂?”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停顿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着,直到我意识到,再不说话很可能被她当成sao扰电话挂断。

“尹苏叶……”

“瑶瑶……是你。”

“尹苏叶,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长久的沉默,让我怀疑是不是手机失去了信号。“周五晚上有空吗,我来学校见你。”她甫一说完,上课铃就响了,我匆匆应了一声“有空”,便赶回教室。

上课时,“尹苏叶已经不喜欢我了”——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盘旋,可是那天她明明还记着我的生日,给我买了礼物。或许,只是我单方面一直在念念不忘纠缠不清……

周五的天气仍是yy的,时不时会洒下几滴雨,走过的水泥路面尽数被水晕染成深se。此刻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破碎的青草味和泥土的清香。

我如约等到了尹苏叶,我说:“去c场上走一会儿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的步伐b我快,我背着沉重的专业书,走路时书包在身后颠着,压得肩膀有些疼痛。我快步追赶上去,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

“尹苏叶,你在学校门口的那个门市不开了吗?”

她听见我的声音,稍微慢下了一些脚步,转头看着我,“不开了,这里的租约到期了,最近另外一个门店也装修好了。那里离你学校很远,所以……以后可能不太能和你见面了。”

“是这样啊……”

“瑶瑶,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渐渐与尹苏叶并排,我扭过头去想看她的眼睛,却被垂下的发丝挡住了。而我也没有办法、没有资格去掀开她厚重的头发,看一看她的表情。

“为什么……”我闷闷地问了一句。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变调,尾音带着莫名的悲伤。很快,她又变得平静起来,“现在结束还不算晚,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沉重。无论什么东西都好沉重,就连贴在我身上的衣物,都几乎要把我的皮肤压成烂渣。我好像生活在另一个星球,那里的重力系数是地球的三倍,而我只能努力去克服这强大的引力,拼尽全力追上尹苏叶的脚步。

“我是个浅薄的人……瑶瑶,我以前一直以为,一个人只要考上了大学就能万事无忧了,可是我想错了……”她毫无由来地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要这样说……”

“瑶瑶,我在网上查过了,现在就业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些条件好一点的单位最低录取要求都是硕士……我之前以为大学很轻松,以为像你上的这个学校,出来就有工作分配。但现实不是这样的……”

说着说着,尹苏叶似乎是哽咽了一下。

“瑶瑶很聪明又很努力,未来会有很多机会和可能,但我……我只是个给人剪头发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还是无法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呆愣地和她走完最后一圈。最后,她说,“瑶瑶,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我与尹苏叶挥手,还是像往常一样,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直至淹没在人海里。我到底是没办法和她走到最后的,于是我的生活又变回了从前没有认识她的时候。

只是,触碰过美好的人又怎会甘于回到过去那样痛苦的现实中去呢。

渐渐的,我感到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我的情绪、我的力气,在无数个夜晚里随着眼泪被排出来,最终被x1收在小小的枕头里。

我明白,它承载了太多太多,包括它不该承载的,但它只是一个小小的枕头罢了。

不管我再怎样努力,我的成绩仍在一次又一次下滑。先是跌出年纪前五十,再是一门接着一门的挂科,补考、重修、母亲的指责,在夜晚化成梦魇重重地压着我。

我憎恨自己的懦弱,厌恶自己的愚蠢。用来裁剪纸张的美工刀上常常沾染着w浊的血ye,小臂上的伤口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x1满血ye的面纸被冲进马桶里,旋转着、撕扯着。

我偷走了母亲床头柜里的东西,就着一大瓶矿泉水吞了下去,过多的药片卡在食管,一小部分进入胃里,灼烧着刺痛我的内脏。

我失去了力气,捂着尖涩的伤口,沉睡、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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