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方杜氏yu要发作,却听到了她的自称。
本g0ng?这姑娘什么来头?
她惊疑不定地望着她,这时,方兰君从庭院外匆匆赶回。
“母亲!”
这一声母亲,又急又恼。毕竟方兰君也知道自己母亲的秉x。
若她在后院的姨娘面前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这位可是当朝公主,若不是皇城出事,他们家连公主的裙角边都碰不到。
他惊出半身冷汗,向廖芙表达了歉意,又将母亲带走。
起先,廖芙还听见一些争吵声从院落外传来,很快就听不见了。
廖芙垂下眼睑,温和唤道:“婴时。”
婴时回过神来,立即找来簸箕扫帚,手脚麻利地打扫起这一地狼藉。
不多时,方兰君又带着母亲返回,而这次又带来另外一人,这是按察使方渺的大哥,他的大伯方慎。
这回方杜氏又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诚惶诚恐:“臣妇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公主莅临蔽府,言语冒犯,实在罪该万si!”
“婶子是真x情,在皇g0ng中也少见呢。”廖芙含笑开口,却听得方杜氏心下慌慌。
这话不就是暗指,她b皇g0ng中的贵人们脾气还大吗?她一个臣妇,如何能与g0ng中的皇子公主作b?
方杜氏吓得脸都白了,这时,方慎上前一步,恭敬地作揖道:“当年尚在京城中时,家母与皇后娘娘为忘年挚交。后来愚弟遭j人蛊惑,牵涉进国库夜光杯失窃案,是皇后娘娘上下打点,才令方家全家老小保住x命。”
“皇后娘娘是我方家的大恩人,今日殿下寻来府上,我方家定当以礼相待,万si不辞。”
说完狠狠拽了方杜氏一把:“蠢货!还不给殿下道歉!”
方杜氏摔在地上,摔得发髻散乱,泪流满面。
“娘……”方兰君下意识去搀扶。
廖芙有些不忍心了,微微叹了口气:“不知者不过,婶子也起来吧。”
只是这样一通闹,她也看明白了些这方府的门道。
这位大伯公好大的阵仗,对弟妹说训就训,不留一丝颜面。方兰君是读书人出身,心x纯净,或许并未察觉不妥,但在外人看来,当大伯的b这侄子更像宅子的主人。
又是好一番道歉,到了晚饭时间,廖芙被请到席间落座。
方慎热情周到,方兰君谦卑有礼,方杜氏也一改跋扈,唯唯诺诺。
期间,那方慎屡次三番想打听什么,却被她八面玲珑地应付了过去。饭后,众人陆陆续续离席,却特地留下了方兰君和廖芙独处。
按照方慎的说法,方兰君和她是同龄人,两人又曾在弘华院有过一面之缘。也唯有他这读书人,才知相处的礼数,不至于怠慢了公主。
“对对对。”方杜氏连忙笑着帮腔,“君儿当年从会试回来,整个人都魂不守舍,我还道是被天上的神nvg了魂,没想到……唉,我打住,不说了。”
廖芙笑了一下,没说话。
这方府,庙不大,水倒是深得很。
众人离开之后,方兰君带她到池畔散步。
“方府虽然b不上公主府jg美,但我们一定会以最好的礼仪招待殿下。”
“听说前一阵子,太子殿下在邺地和官民共治水患,琰王za0f的消息传出之后,太子已经动身赶往京城,有了他手中的兵权,加上皇城内部的御林军,想必击退反贼不成问题……至于我母亲说的话,殿下别往心里去。”
廖芙颔首:“麻烦方公子了。”
看着面前如玉的娇颜,方兰君微微红了脸。
夜se深浓,一处无名地牢前,守着两名持刀侍卫。
凉风过处,门前的灯笼摇曳了两下,笼中烛火明明灭灭。
“什么人!?”侍卫蓦然警惕起来,持刀喝问。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着一袭墨蓝se圆领袍,腰间垂挂的铃铛随着步伐轻盈作响。
他伸出手,一只婴儿手臂粗的蜈蚣顺势蜿蜒而上,头颅栖在他的掌心,微微抬起,寒亮的口器闪烁着幽微的蓝光。
侍卫神se一紧:“遥夜公子。”
连忙侧开了身子,将人让了进去。
遥夜步子顿了顿:“王爷在里面吗?”
侍卫急忙回答:“是,还是那间房。”
等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两个侍卫对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天天和这些毒物为伴,真是怪人。你看见那条蜈蚣没?那么粗!都快成jg了,看着就害怕。”
同伴嘘了一声:“快别这样说公子,你不想活了?难道你忘了上次头子是怎么被折磨的吗?”
前者微微打了个寒颤,自我安慰道:“反正我不犯错,也罚不到我身上来。”声音却情不自禁渐渐低了。
遥夜很不喜欢来地牢。
地牢cha0sh,y暗,经年不见yan光。会让他想起一些过去的日子,一些……没那么好的日子。
但他的宠物们却很喜欢,在空气中浓郁近乎实质的血腥味浸泡下,惬意地舒展着无数足肢。不时有凄厉的惨叫传入耳中,遥夜充耳不闻,轻轻哼着小调,径直走向地牢尽头的房间。
房间外守着几个熟悉的面孔,见到他出现,脸有些臭,却还是不情不愿地扭头对里通报道:“爷,遥夜回来了。”
遥夜毫无所觉,笑着打招呼:“各位见血翠的同僚,想我不想?我可是想si你们啦!”
其中一人瞪着他,咬牙道:“还好意思问,上次就是你那破蝎子,把壬鼠蛰si了!”
“这话说的,分明是他自己不看路,踩了我的蝎子,怎么能怪到我头上?”遥夜无辜万分。
“行了。”一道冷淡的声音从牢房内传出,“遥夜,滚进来。”
遥夜笑眯眯地抬步走进。
屋子里的血腥味,b外面还浓郁数倍。
牢房中绑着一个犯人,浑身血淋淋的,没一块好r0u,几乎看不清面容。而犯人的对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服饰雍容华贵,面容苍白jg致,一双丹凤眼,似阖非阖,浑身气度不俗,若不是周遭昏沉的烛光,还恍若是在雅阁乐间。
尚在秋初,他似乎已经觉得寒冷难以忍耐,捧着一只手炉暖身子。
而另一只垂在椅侧的手腕轻轻转动着,一条布满倒刺的铁鞭被他执在手中,正在往下淌血。
“数日前甲虎从临江城传出消息,你去核实了没?”他平淡地开口问道。
“去了。”遥夜想了想,“没见到公主呢,在庙里过了个夜,我就赶回来了。”
“你是说,甲虎误传情报?”手指敲击扶手的声音停止,男子睁开寒凉的凤眼,“他人呢?”
“找到了……一部分。”
遥夜老实回答,抖开随身的包袱,一颗人头掉下来,骨碌碌滚到了琰王脚下。
眉心一点血洞,正是甲虎si不瞑目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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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批皇叔上线,重逢下下章,新卷过度章b较多
“……”
琰王看着脚边的头颅,表情有些嫌恶。
“谁割了他的头?”
遥夜:“我。”
琰王的目光刀子一般s了过来。他又走过去,自己把甲虎的头捡了起来,厚颜笑道:“但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觉得,甲虎的si法有些奇异,想让王爷看一看。”
甲虎的si因,无疑就是眉心中央的血洞。可这洞的大小与常见的暗器都不符,而且最重要的是,遥夜没有在现场找到杀人的凶器。
就好像……杀人之后,武器就像水一样蒸发了。
“银鲛。”片刻后,男人忽然笑道,“纵水杀人,是银鲛的手法。”
遥夜扬扬眉梢:“可王爷上次说,银鲛还未度过求偶期,上不了岸,怎么会也出现在临江城?”
“这就要问问你哥哥了。”
男人慢慢走到那道血r0u模糊的人影面前。他身上新旧伤口叠加,有的还新鲜地流着血,有的已经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一个健康的男人,短短时日内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不ren形。
他似乎刚被鞭打得昏迷过去,侍卫见此,立即有眼力见地提起一盆冰水要将人泼醒,却被琰王抬手制止。
他捏起犯人碎裂的指甲,含着笑,一点点、慢吞吞地将那血淋淋的指甲从粘连着碎r0u的甲床上撕了下来。
“啊——!!”犯人被活生生痛醒,惨叫声可称凄绝。
“说说吧,钧川。船沉之后,公主去了何处?”
这人粗喘着,滴滴血珠顺着锋利的下颌滴落,x膛不住起伏着。
“他们都说,我对你太温柔了。我本有一百种可以折磨你的法子。可是,我怎么会那样对你呢?”
琰王揣着手炉,微微俯低了身子,像在对脚边的狗说话:“当年南海船营上,若不是你替我挡下一箭,我早就si在银鲛手中了。你是我的恩人啊。”
他口口声声说着恩人,却面含笑意地拔了他的指甲。
钧川一言不发。琰王手中带倒刺的鞭子就是为了他定制的,已经ch0u断了一根,还没从他嘴里ch0u出半点消息。嘴y得甚至让廖懿疑心起来,是不是自己已经拔掉了他的舌头又忘了,要不然怎么能有人倔成这幅德行呢?
琰王直起身子,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般,感慨说道:“玉光这么孝顺,肯定也很想知道母后的消息吧?”
钧川g裂的唇瓣微动,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颤抖着哑声嘶吼:“住嘴!你竟然还有脸提皇后娘娘,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钧川,你忠心为主,让本王很欣赏,可你也应该换位思考。我这位侄nv,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yan春水,拿藩国进贡的宝珠琉璃打水漂玩儿,又怎么能适应民间粗茶淡饭的日子?本王是担心她啊。”
钧川恨恨看着他,无动于衷。这表现让琰王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扔了长鞭,擦拭起手上的血迹:“本王明日再来问问,你好好考虑清楚吧。”
临走前他似想起什么,蹙了蹙眉交代遥夜:“上次让方渺留意银鲛的线索,没过几天他就被杀了。你去增城一趟,看看情况。”
“明白了爷。”遥夜笑着挥手,很靠谱地回答,“那必须妥当啊,交给我办事,您就放心吧。”
琰王似乎对他这幅做派很看不顺眼,眼不见为净。
离开之后,牢房里沉静下去。遥夜朝旁边的狱卒抬了抬下巴:“你先出去,我和这倔驴谈谈。”
狱卒关上房门的声音清晰响起。钧川冷冷抬起眼来,咬牙道:“畜生。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别啊,还是我这畜生把你从海里捞上来的呢,各为其主罢了,没必要那副正义凛然的做派。你清楚我是个什么货se,我也清楚你。”
“我和你这走狗,怎能相提并论?”钧川恨恨说道。
遥夜像是觉得好笑,便笑起来:“我为王爷办事,是为钱财,可你保护公主,敢不敢对天发誓,心里没半点龌龊想法?”
“我……!公主是天上的明月,怎可容许凡人亵渎!”
“瞧瞧你,还是这么假正经。”遥夜挑挑眉梢,也不与他争辩,只是翘起腿坐在位置上,看似随意地从怀中0出了什么东西。
熟悉的……金丝珐琅玉簪。
“你!这簪子你从何处寻得?!”钧川一急,又呕出血来。
“是我夜宿古庙时,从一个姑娘身上捡的。”遥夜回想道,“她在梦里,哭着,在念一个名字。”
“真让人ai怜,让我这样的人也心软了。”他低声喃喃着,当着钧川的面,将发簪凑近唇瓣,旁若无人地t1an了t1an。
“停下!你怎敢?……我杀了你!”钧川目眦yu裂。
“她在叫‘徵鸣’……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当年伤了王爷的银鲛,也是这个名字。”
遥夜收敛了笑意:“让我猜猜,银鲛上岸,是为公主吧?”
他看了看钧川的表情:“唉,我的好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蠢,从来藏不住念头。我又猜对了,是不是?”
“你当然可以选择继续什么也不说。不过,你觉得她是落进银鲛手里好,还是王爷手里好?”他笑着道,“我听说,银鲛无法容忍看上的nv人从自己身边逃离,若是被抓住……呵呵,我看那娇滴滴的公主,可受不了这种折腾。”
钧川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般粗哑:“那你又有这么好心,告诉我这件事?”
“不好说,仙nv和我挺喜欢她的。对吧,仙nv?”
盘在他肩上的蜈蚣扬起头颅,蹭了蹭他的脸颊。遥夜将簪子收回怀中,大笑着离开了监狱,只留下了面sey晴不定的钧川。
“殿、不对,廖姑娘,这就是我父亲生前的住所。”
眼下琰王正在追捕公主,一切小心为上,方兰君也依照她的意思,改了对她的称呼。
廖芙打量着眼前的四进院落。院落中有一座假山,假山旁是一处水池。
这就是淹si方渺的水池?
这么浅……
她试着b了b,只有小腿那么深,别说淹si成年人,淹si小孩子都够呛。
方渺果然si得蹊跷。
廖芙在池边看了看,又走进书房之中,方兰君跟随其后。
“仵作也这样说?你们就从没调查过什么吗?”
方兰君苦笑:“怎么可能不调查?只是派出去的衙差,现在也没给出个结果……”
他眉眼间凝着伤感,廖芙温声劝慰道:“按察使被杀不是小事,想必官府会很快给出个交代。若地方官府懈怠,我回皇g0ng后,也会上达天听,请官员继续调查此事。”
方兰君动容,深鞠一礼,郑重道:“多谢公主。”
这是方渺平时办公的地方,桌上是笔墨纸砚,架上放置着各类书籍,一切看上去都很寻常。廖芙翻看了番,没见到什么异常,然而她正转身之时,一本书却从凌乱的书籍中掉了下来,正好砸在脚边。
她捡起后本想放回书架,却被这书的封皮x1引了注意。
封皮一字未写,粗略翻开看了看,好似是一本食谱,却越看越不对劲。
“备食材一条,葱姜,h酒适量。年岁超过十六,现宰现吃;年岁小者,宜在每月十五刮鳞去肚,佐以温酒享用,为免食材伤人,事先准备月下紫而浅,捣成粉末……”
廖芙越读脸se越冷。而方兰君还未察觉端倪,只奇怪道:“父亲为何会珍藏一本食谱……”
就在这时,一声异响从书房后传来。那像是鱼尾拍在石堆上,水声哗哗。
这间书房坐落在前后院正中,推开后门,就是一处幽静的后院。位置隐蔽,寻常也没有人来视察,眼下这动静,就仿佛藏着什么人一般。
“谁在那里?”方兰君警惕地问。廖芙却一言不发地上前推开门。
后院中也对照着前院,挖凿了一方水池。只不过b前院的水池宽许多,也深邃许多,池水呈现一种漂亮的碧se。
方才掀起的波澜渐渐平息,隔着浮萍和水草,只看见水下游过一道y影。
“父亲在后院中养了鱼?”方兰君还有些0不清状况。刚才影子游过,他只来得及看见鱼尾巴。
只是这鱼,未免太大了些。
廖芙蹲下身,在池边捡起了什么。
鳞片。她和一条鲛人同住过很长时间,一眼就看出这鳞片的不同寻常。联想到书房中那本书,一个令人作呕的真相呼之yu出。
她转头道:“方公子,你先出去一下。”
“这?这池中藏着不知何物,怕是会有危险……”
“不会的。”廖芙坚定道,“你出去,我就能把她哄出来。”
方兰君虽然0不着头脑,但无法拒绝廖芙的要求。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只是没有怎么走远,就站在门边,以免池边的廖芙发生什么意外。
廖芙柔声道:“出来吧,我和那些坏人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的。”
水面平静万分,仿佛之前的动静只是错觉。廖芙也不急,在池边轻轻地哼唱起一首小曲,那是从前入睡前,母亲懿淑皇后常常哼给她听的调子。
温柔静谧,仿佛被夜晚的cha0汐托抱起来。
一道小小的人影从礁石后面探出脑袋。
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粉雕玉琢,雪团子似的。浮在水面上的部分和寻常孩童无异,鱼尾藏在水下的y影里,轻轻摆动着。
歌声停了下来,池边唱歌的温柔姐姐问:“你认识徵鸣吗?这也是他最喜欢的歌。”
她的睫羽微微垂下,有一种叫玲珑理解不了的情绪,瞧着有一些伤心。
她下意识想叫她不要伤心了,慢慢游到廖芙身边,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姐姐0了0她的脸颊。
虽然这是玲珑,小声道:“大少,这马车是晋州商会的。”
晋州商会,是近年来在增城崛起的一个神秘势力。它的出现神秘,而手段更是雷霆般让人无法抵抗,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将城中大半商会,乃至于黑市、赌坊都收入了麾下。
其风头之盛,无人可抗衡。更有神乎其技的传闻说,晋州商会的人掌握着妖术,与他们作对的人,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si于非命。
一片混乱中,廖芙却看着那只随意敲着窗沿的手,脑海中闪过种种思绪。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郑大少脸上的肥r0u抖了一下,又是一个惹不起的来了,他今日出门,难道真是流年不利?
“晋州商会又如何?得罪了我们郑氏钱庄,我让你小子在增城混不下去。”郑子文说道。只是看那表情,却明显是se厉内荏。
“哦?那你爹有没有告诉过你,现在增城最大的钱庄,已经不姓郑了?”
“你说什么?”郑子文一愣。
便在这时,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人群,号丧似的哭叫道:“少爷,快回去看看吧!钱庄被、钱庄被收购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没了!田地,房契,宅子,商铺……”
郑子文的眼尾狠狠跳了一下,咆哮道:“老东西,你在开玩笑吗?!这怎么可能?”
“都是晋州商会g的!都是、都是他g的!”说到此处,老管家却狠狠挣脱了他的手,一路弯腰小跑到马车前,“不对,公子,公子,求您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让商会收留我吧!”
一道轻快的笑声响起,似乎是玩得开心,也或许是郑子文那忽红忽白的表情取悦了他,对方抚掌而笑。
“那你现在说说,你是不是我的狗啊?”
“我、我是您的狗。”郑子文没有办法了,一咬牙,重重跪了下去,厚颜无耻地讨好道,“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对。”那道声音疑惑道,“狗怎么会说人话?”
郑子文咬着牙:“汪、汪!”
“我记不清了,狗是站着的吗?”
郑子文屈膝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一边狗叫一边乱爬。众人得知作恶多端的钱庄不复存在,无一不痛快叫好,郑子文在地上爬的时候,人们心中那gu长久郁结的恶气仿佛也被发泄出来,朝他扔烂叶菜的有,扔臭j蛋的有,更有直接解开了k子,对着他撒尿的。
那人看得痛快,对混乱有一种天然的欢喜,完全的孩童心x,一脚踹翻跪在身前的老管家:“你也去,跟他一起爬。”
主仆数人,你追我赶,在地上当狗当得好不热闹。
廖芙从这混乱中ch0u身离去。她搀扶着柳娘出来,又给了她丈夫一些银两,让他们去城中的杏林馆看看被殴打的伤势。
听着刚才那对话,宽慰道:“现在郑氏钱庄倒台,没有人会再为难你们了。”
柳娘夫妇自然是千恩万谢。柳娘有些愧疚,她自认并没有给予这姑娘多大的恩惠,只是顺路捎带了她一程,可今天若不是她出现,只怕在那位公子哥出现之前,她已经被郑大少掳走了。
婴时也觉得今日甚是危险,若让公主受了委屈,那只怕全方府的脑袋掉完都不够补的。
送走柳娘二人后,她见姑娘还没有回府的心思。盯着那马车看了一会儿,在马车离开的时候,她竟然跟了上去。
“姑娘……姑娘!那可是赌坊的方向!”婴时哎呀一声,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增城中最大的赌坊,被晋州商会收入囊中后,改了个雅致的名,蓬莱轩。
楼有三重,坐落在最热闹的临街瓦肆中,红砖青瓦,飞檐拱斗,气派非凡。
廖芙看着晋州商会公子的马车停在赌坊门口,接着,一道身影走下来,进入赌坊之中。
廖芙有一种恍惚之感。他的背影,太像那个人,可如果是那个人,就不应该出现在增城,甚至,他根本不该出现在陆上。
她觉得自己有些失心疯了。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追进去,可是停顿的片刻间,那人影似乎朝这边看了看,又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来往的人流虽然不多,但看服饰气度,显然并非寻常赌坊的三教九流之辈可以媲美。门前站着两个侍卫打手,和郑子文手下那些草莽不同,这里的侍卫神韵内敛,吐息稳重,步伐扎实,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在门口的时候,廖芙被拦住了。她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能进入赌坊的人,都有一块密令似的信物。
这有两种可能,一个,在里面能上赌桌的东西非常特殊,亦或者非常珍贵,不能被外人知晓。还有一个可能,此处根本不是赌坊,只是伪装成这样的外表,以暗作交易之用。
无论是哪个可能,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廖芙没有密令,她也不可能y闯,看了看门内,之前进去的年轻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婴时也追了上来:“姑娘,这是赌坊,乌烟瘴气的,咱们快回去吧。”
廖芙只好作罢,只是转身没走多远,却有人追了上来。
“姑娘!”
她转头一看,竟然是之前门前的两个侍卫之一:“你有什么事吗?”
他停在她面前,毕恭毕敬地说:“主子说,姑娘在外徘徊那么久,不如亲身进蓬莱轩一观。”
廖芙想他是误会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然说:“我没有他们那种信物。”
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姑娘进去,不用密令。”
赌场内部,青石地砖光可鉴人,连来往的小厮都生得浓眉大眼,穿梭往来侍奉美酒香茗。伴有琵琶古筝,雅音绕梁。
红漆雕木云柱分立四角,大堂内迎客松翠绿繁茂,中央偌大一张八仙桌,汇聚着赌红眼睛的赌客。
侍从毕恭毕敬道:“姑娘,这边请,言少爷在三楼的雅间。”
廖芙愣了一下:“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姓言,名时修,言少爷是咱们商会会长的侄孙。”
婴时忍不住道:“你们晋州商会,行事都这么神秘吗?我之前怎么从未听过这位公子的名字。”
侍从笑容不变:“少爷之前一直都随父母在外地经商,前段时间才回增城。”又微笑着补充说,“少爷从小和外人接触得少,x格天真无邪了些,一会儿有什么冒犯到姑娘的地方,我先替少爷道声歉。”
沿着两侧的红se扶手长梯向上,到了三楼,喧哗便渐渐弱下去。
三楼的环境十分古雅清幽,未到近前,便先看见一位富家打扮的公子哥跪在门前苦苦哀求:“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见言少爷一面,我真的不能输这么多,我爹会打si我的啊!”
侍从轻声笑道:“姑娘,这位是宝珍酒楼的周公子,刚才在楼下赌输了他家的地契,这会儿想求少爷网开一面呢。”
闻言,廖芙心中的那点怜悯顿时烟消云散。赌徒都是si不悔改,像这种赌掉自己家产的,更是已经走火入魔,不值得同情。
周公子面红耳赤,声泪俱下,神态癫狂,而他面前的大门却紧闭着,高大沉默的侍从分立两旁。
廖芙不由问道:“言少爷不想见他吗?”
侍从回道:“若人人想见少爷都能见到,那少爷怎么忙得过来?既然在蓬莱轩内,那就要遵守蓬莱轩的规矩。”
蓬莱轩的规矩是什么?廖芙想问,却很快有了解答。
周公子在门前撒泼不肯离去,一位侍者和同伴耳语几句,片刻后,一只放在盘中的jg致象牙骰盅被端了上来。侍从皮笑r0u不笑道:“周公子,你是蓬莱轩的常客了,规则想必不用我多说,只是——您真的确认好了吗?”
赌大小,算赌坊中最常见的一种玩法,双方各猜大小,而后凭据骰子的点数决定输赢。廖芙看明白了,原来要见这位少爷,还要过这样一关,也算颇具蓬莱轩特se。
“赌赢了能见少爷一面,这赌输了嘛……”侍者的声音低下去,神se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自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婴时悄悄在她耳边说:“姑娘,我听说过这个。蓬莱轩的这个规矩,外人叫做上刀山。”
廖芙眉梢微微一跳:“为何如此称呼?”
婴时畏声解释道:“蓬莱轩一楼赌金银财宝,二楼赌权势名利,唯有三楼,什么也不赌,只有一张赌桌。但若上了这张赌桌想下来,就得像赤脚走过刀山一样,活生生脱一层皮。”
赌大难不难,说简单,也绝对不简单。屋子里的是蓬莱轩的少东家,他若不想见你,自有一百种办法,可是这位周公子,连这最简单的一点都想不明白,难怪会稀里糊涂赔上自己家的地契。
周公子似乎也清楚知道风险,一直僵而未动。一道散漫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漫不经心:“怎么,你不敢?”
赌徒经不得激,他心下一凛,瞪着通红的双眼走上前去:“谁不敢了?我赌小!”
骰盅在侍者手中转动起来。周围极静,只听到骰子在盅内不断碰撞的声响和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四四六,大。”
周公子的脸se瞬间惨白了,转身就想跑,而那上一刻还面带笑容的侍从陡然变了脸se,一左一右将他在楼梯间擒住,一柄雪亮的短刀ch0u出,嗤嗤数声,伴随凄厉的哀嚎,地上多出一滩血迹和几根新鲜指头。
婴时也吓得叫了出来。端着骰盅的侍从将视线收回,又转向廖芙,依旧是笑着的:“该这位小姐了。”
想见少东家,就得赢下赌局,这是蓬莱轩的规矩。
“姑娘,你别去!”婴时急忙拉住了她。见识过那血腥的一幕,哪里敢让公主殿下去冒险。
廖芙劝慰道:“没事的。”
周公子被剁了手指,因为他想要回输掉的地契,而她不一样,她只是想见里面的人一面而已,并不贪心。
骰子碰撞盅壁的声音渐渐停下来。
大?还是小?
举棋不定之际,里间的侍从传讯道:“少爷赌大。”
廖芙抬眸往里看了一眼。从门的缝隙重,能看见屋子里有一扇jg致的屏风,屏风后是一张舒适的软榻,雪se的纱幔被窗风吹起。
他赌大,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只得道:“那我赌小吧。”
侍从偏头听了听声音,似乎顿了下,这才打开骰盅,喜笑颜开:“二二一,小。是姑娘赢了,请进。”
婴时想要跟进去,却被拦在门外,侍从道:“闲杂人等,非请勿入。”
廖芙走进屋内的那一刻,门在背后被轻轻合上。
她回头看了看,才继续往里走。屋内檀香袅袅,靠近屏风的架子上装点着芳华兰草和天蓝se琉璃钵,钵内是两只游动的红se小鱼。
脚下是柔软的羊绒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加上半掩的窗,不甚明亮的光线,更让人昏昏yu睡。
榻上倚着一道人影,纱幔朦胧,看不清面容。
廖芙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她不贪心吗?她想见对方一面,确认是否是记忆中的那个人,难道不贪心吗?
真正的徵鸣,现在恐怕正在海中四处寻她呢。自己已经选择了离开,却还为似曾相识的背影抛却了理智似地追来——她恐怕是b那周公子还贪心的人。
她垂下眼睫,却能感受到,那纱幔后方的人正在注视她。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慢悠悠地说:“你的赌运,真的很差。”
廖芙没有回答,他换了只手撑着脑袋,继续问道:“你知道在蓬莱轩赌输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言少爷说我赌运差,可我还是进来了。说明在蓬莱轩里,运气不是最重要的。世上又有谁能把运气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呢?”她静了静,说道,“重要的是,这个人对言少爷来说,到底是不是想见到的。”
“莫非你自认为对我来说,你是不一样的?”他似乎轻嗤了一声,“自作多情。”
“是啊。”廖芙回答,撩起裙袍,在他对面坐下,“你不想见我吗?”
她顿了顿,又道:“若你不想见我,那我就走了。”
对面沉默片刻,语气似有威胁:“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像。
连威胁人的语气都像。
可这个人——他怎么能是徵鸣呢?他怎么可以是徵鸣呢?
她的小鲛该永远在海中自由自在,而不是忍受剖尾的痛楚,血淋淋地上岸来。
所以这个人不能是他。
她不希望是他。
廖芙认真道:“之前少东家说我运气差,我觉得不对。我这一路走来,遇见过很多好人。我……曾经遇见过一个人,若不是他,我已经葬身在茫茫大海。”
榻边摆着一只果盘,盛着刚洗净的葡萄,晶莹的水珠还沾在上面。被修长的手指掂起,随意把玩着,指尖挤出些香甜的汁ye。
“那你说的这个人,现在何处?”
“他不在我身边了。”顿了顿,廖芙改了措辞,“我不在他身边了。”
“所以,你离开了他。”纱幔后,那道人影慢慢坐直了身子,似乎是懒散的,不甚在乎的语气,“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这是我的秘密。少东家穷追猛打,又是因为什么?”廖芙镇静地说道,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攥紧。
对方哼了声,忽然道:“我之前没说你运气差,我说你赌运差。”
“我赢了,进来了,赌运就不算差。”
那人笑了笑,他有一副得天厚ai的好嗓子,即便随意的哼笑,也似潺潺春溪,令人耳尖发麻。
他开口道:“你从握住那只骰盅起,赌运就差透了。门口持盅的侍从是特地挑选的奇人,能听声辨别点数大小。而盅底下更有特制机关,供人随意c纵变化,所以无论你赌大还是赌小,都输定了。”
必输之局,不就是赌运奇差吗?
所以能不能进这扇门,不在于骰子的大小,而在于少东家本身。廖芙开口前,侍从率先传话。其实传话的内容不重要,赌数的大小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侍从传递出的信号。
少东家主动开口了,他想要对方赢。
他想她赢,她才能赢。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从登上那条船开始,她就是他唯一不变的选择。
“我手气是差,运气却好,赌中少东家今日心情好,不仅闹市上为我解围,还愿意让我进蓬莱轩雅间一观。”廖芙站起来,在柔软的羊绒上慢慢走了两步,还是看不清,那层飘拂的纱幔十分遮挡视线。
她心下有些焦急,语气还是镇静的:“所以我今日愿意投桃报李,接下来,我可以答应少东家一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
她想问的事,有许多许多。可她还不能确认,眼前的人就是他。即便他的语气,他的声音,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小习惯。都那样鲜活地摆在了她面前。
“什么要求都可以?”他重复了一遍,慢慢咀嚼着这番话中的暗示,忽而道,“那你把手伸出来。”
“好。”廖芙答应得很快,让他反而有些猝不及防。
片刻后,一只手从帷幔中伸出,握住了她的手。
那手苍白修长,手背上古玉般的青筋蜿蜒着,触感如凉玉,而且十分光滑。没有读书之人的y茧,也没有从戎之人的糙粝。很养尊处优的一只手。
他握住她的手,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亵昵举动。只是让她将手掌摊开,细细观察着她掌心的纹路。
“少东家在看什么?”廖芙垂下眼睫问。
“看掌纹。”他回答,对着她的手掌研究得很认真,“我叔公教的,他说从人的掌纹里能看出这个人财运,官运,还有姻缘。你说你运气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这一眼,却看见他的乌发钻出几缕,顺着软榻丝绸似的淌下来,泛着柔顺的皎洁光辉。廖芙一只手被他握住,另一只手却伸去掀开帷幕。
本以为自己猝不及防的出手,对方来不及反应,没想到他的反应更快,只是惊讶之下往后退了稍稍,倏然一拽纱幔,柔软jg致的雪纱一层层棉云似的坠下来,将她兜头一罩。
廖芙立马要去掀开,却被拽了一把直接跌在榻上。这位少东家用自己的手在她身下垫了一垫,一手搂她,抱住人轻巧地在榻上滚了几圈。
银盘坠地,洗好的葡萄沾着水雾骨碌碌滚落一地,四散开来。
廖芙被他压在身下,被罩得严严实实,加上眼前的纱幔,顿时失去了视野。男人身材高大,光是y影就能将她整个人拢在其中,呼x1间都变成了他的气息。
像深海中的琥珀被研磨成砂,掺进檀香中慢慢点燃,所飘起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掀我帘子,是不是想轻薄我?”他不高兴地问。
廖芙:“……”
她立即反问:“那你现在就不算轻薄我了吗?”
他压在她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乌发被她压在了小臂之下,触感柔软微凉。雪白的羊绒,漆黑若墨的长发,冲击出鲜明的对bse彩。
“我不一样。”他振振有词,温热的呼x1就喷洒在她耳畔,“我是给你看手相。”
她被他0得有些痒,想蜷缩手指,又细细地忍耐住了。看见他瞧了半晌,依旧无所获。仅仅是这样贴着她,心脏强有力的跳动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后背,他的热度也传了过来。廖芙离开了cha0生岛,本以为自己也将那段日子抛在了脑后,却没想到身子早就食髓知味,眼下眼热腰软,腿也软,小腹一阵滚烫,还得强撑着jg神忍耐他的手指在掌心中滑动。
“你到底看出什么了?”她忍不住开口。
“看你想问什么咯。”他r0u着她柔软的手掌心,捏了捏。
廖芙:“我财运如何?”
他说:“这个不会看。”
“官运如何?”
“也不会看。”
廖芙无言片刻,要收拢手掌,他在她身后哼笑一声:“这么没有耐心。别急嘛,我还没看姻缘呢。”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手背慢慢cha进指缝之中,最终与她十指交握,大手揽了她的小腹,猛地朝自己怀里压了压,低声在她耳畔说道:“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好姐姐,这姻缘线怎的显示你是个负心汉的相?”
廖芙沉默片刻,却轻笑:“我负心吗?”
她捉了他握在小腹上的手,慢慢牵引着,一路往上。她的腰是软的,0到上面,却更软了。ruq1u绵软沉甸,饱满得盛满他的手掌,rr0u几乎能从指缝里溢出。
她离开cha0生岛的时候,小鲛还没度过求偶期。如果真的是他,又怎么拒绝得了这个呢?
男人动作一滞,呼x1重了一些。廖芙思忖着,要不要继续引着他往肚兜里0,他却轻巧地ch0u出手来,从她身上离开。
廖芙坐起来,扯下将发钗弄得凌乱的纱幔,看向他。
她想象过许多次,徵鸣变ren后会是怎么样的?可无论哪次想象,都没有眼前这样具现化,来得矜贵。
侧脸瓷白昳丽,长发被发冠束在脑后,露出的光洁额间横一条祥云纹麂皮绒玄se抹额,垂落在发间的发带坠着几枚圆润的白玉滚珠。更衬得面如冠玉,芝兰玉树。
“你总ai这样轻薄别人吗?”几个呼x1间,他脸se已经平静,走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是单对我如此,还是对别的男人也照样如此?”
他这话答都不好答。要么承认对他不怀好意,要么承认自己举止轻浮,来者不拒。廖芙却失了反驳的心思,只晓得怔怔看着他。
“徵鸣……”
他撑了下颌,坐在桌边,与她隔了些距离,似笑非笑看着她:“没听过。那是谁?”
廖芙有很多话想说,此时却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想问,你如何来的岸上,疼不疼?有没有人欺负你?她想问,你为何出现在增城,又怎么成了晋州商会的少爷,蓬莱轩的少东家?
眼前之人,生了张和她的小鲛一模一样的脸,却笑着问她那是谁。
廖芙本是坚定的心,被他一问,现下也变得不确认起来。他的神se也那样陌生,仿佛一切都如他所说的那样。
忽然间,房门被叩响,侍从在外尊声道:“少爷,布政司都事方兰君求见。”
“不见。”言时修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是……”侍从有些犹豫,“他非要y闯进来,还说被您带进蓬莱轩的这位姑娘,是您碰不得的人……”
“再碰不得也碰了。他不准?他算个什么东西?”他嗤笑说完,转瞬又沉了脸se,“让他滚远点。”
廖芙却在这时站了起来:“请他稍等,我马上出去。”
她整理了略显凌乱的衣襟,又拆了发簪,仔细地重新簪上。刚走到门前,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按上来,又将门按了回去。
廖芙抬眼望着他:“少东家这是何意?”
言时修站在她身侧,神se看着不太高兴:“方才你站在蓬莱轩门前,举棋不定,还要我派人去请你。现在这姓方的还没现身,你就愿意随他走了?”
分明是他这蓬莱轩阻碍重重,难以进入,他却也能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反而成了她不愿意来见他。难怪进来之前,侍从委婉提醒,少东家天真无邪,让她见谅。不切身t验一下,谁知道这乖张神秘的少爷,居然是个如此小孩子脾气?
婴时在外急切敲门:“姑娘,你怎么样了?言少爷没有将你如何吧?”
“婴时,我没事。”廖芙隔着一扇门回答了她,抬眸看向不愿意放自己离开的男人,笑了笑说道,“少东家,人分亲疏,关系也分远近,我与方公子关系近些,自然愿意跟着他走。况且,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留下呢?”
不知道是哪句话没说对,竟叫对方委屈了起来,那漂亮的、狐狸似的眉眼聚起一gu恼意,嘴角却委屈地往下撇了下。
“你说,你和他关系亲近?”
真是漂亮。漂亮到赏心悦目。脾气是坏了点,可他偏偏生成这副模样,发起难来也叫人不忍苛责,只想好好哄一哄,让那蹙起的眉峰重新舒展。
廖芙忽然问:“当时渔船触礁后,被一阵风浪推了出来,是不是你在那里?”
“你在说什么?”他却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