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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地:“每一次的死亡都像一场未知旅途的开始。”(蛇塑r)

 

幽暗的山洞他绿色的眼眸显得更加明亮,真切,就像火车隧道的尽头,他垂下头颅蹭了蹭你的手,与其说是温顺不如说是含蓄的威胁,残忍的,纯粹的,属于野兽的天真。

你压住了他,纠缠他的唇舌,撕咬他发热滚烫的锁骨,心想,而这是人类的贪心和欲望。纯粹的欲望在杂乱刺挠的草地上绽放,杂草割得他手臂满是裂缝一样细小艳红的伤痕,他的尾巴会颤抖着圈住你,白暂的背脊会因为在粗糙的地上摩擦而流血,流到你们野蛮的淋满液体的交媾处。

鳞片下藏着的生殖腔分泌了晶莹的液体不断收缩着,包裹了生殖器的腔口只是一条很小的细缝,顺着扒开鳞片露出溢出的黏液慢慢顶进去,体温的巨大差异像某种让他浑身颤抖的极刑,因为根本不是拿来性交的地方所以只是一个很薄很浅的肉腔,一顶进去就碰撞到他敏感的生殖器,膀胱撕裂一样疼又因为性器的摩擦带来麻痹神经的爽感。

你在他因为疼而模糊的视野里,捉住他无意伸出的分叉舌尖玩,烂红的肉块带着呼出的热气,蒸得他绿眸迷离,夹杂着涎水溢出时含糊可怜的媚叫和痛呼,插进去一次过后生殖器再也伸不出来了,再想碰路辰都是下意识颤颤巍巍地用尾巴挡住。

他的哭腔比人更像人,他如此贪恋着那怕在人间都显得奢侈的温暖,你另一只手的尾指被他用力的尾尖留下一圈戒指似的红痕,冰冷的鳞片沾着动情的黏液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你手背,留下一点淡淡的印子,像某种心照不宣的标记,你报复性的深顶下冰冷的液体从生殖腔喷涌而出,浇得你指腹发皱,你高温的性器只有撑开狭窄的生殖道才能塞进去,烫得他发抖,因为高潮痉挛着媚肉绞紧含着你的手指。

但是令人发狂的快感让他甚至去追逐那股子痛,他舒服得几乎难堪,忘记你们是在悬崖边上交欢,忘记你们只是萍水相逢,逆鳞下娇嫩泛白的软肉被阴茎拍打得彻底湿红,白沫浪潮一般溢出他温柔乡般的体内,忘记一切,忘记荒谬。

你抓住他不受控的尾巴尖,在他迷迷糊糊注视你的时候,放到嘴边轻轻地亲吻,啃咬,缠绵如同一对即使注定分别又在一起的恋人。

他一觉睡到了黄昏,醒来时口腔还弥留着酸痛,你把棉花塞进去止血,让他脸颊鼓鼓的,你好笑一样戳着,他坐在一片被闪烁的金色光辉照得坦荡的石板上,呼吸还没有均匀,只有大片的云彩又一次路过他映不出人影的绿眼,你问他梦见了什么,湿透的背部泛着凉意,他说,梦见了一片芦苇地。

一片宽阔的,可以容下任何事物的芦苇地。

你想去哪里吗?你说着站起来,捡起一块石子砸进了井水,溅出的声音像清脆的琴,他也不回答想或不想,只是说,我不会,因为我会永远爱你。

你懂爱这个字眼吗?你嗤笑道,他没有问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你也没有回头,他学着你捡起一块石子,粗糙的,布满碎光的石砾陷进他尚算稚嫩的掌纹,像是觉得证据不足,他又补充道,我绝不会骗你。你又被逗笑了,他再次幻听,但是响起的是一段悠扬的笛,带着漂泊的凄凉,你摸上他的脸说,不,你会恨我,我终有一天会死的。

死吗?这是你的诗里也没有提到过的词汇,死啊,他怎么会懂,秋天的果实腐烂了落到地上,你叹息这个现象,问他会不会觉得惋惜,他说不会,因为果实只有落到地上,才有可能长成大树。

他生了人类里二十几岁的皮囊,但那年,他仅仅是蛇里的十五岁。

又到了他褪下蛇蜕的季节,清晨你给他洗了澡,仔仔细细把鳞片的每一个缝隙洗干净,晚春的花瓣带着过于浓郁的香气,软糯落在他眼皮,你难得不用去劳作,陪着他当了傍晚,你吻着他温凉的唇,享受着一时的静谧,他也享受你抛却烦恼后难得的温情。

你一边啃咬他软得惊人一咬就印出一圈泛白咬痕的湿红的唇,一边抱怨着春季的潮湿和他的无趣,你用指尖未剪的指甲像解剖划过路辰的小腹,一路描绘到微微起伏的胸部,白皙的皮肤泛着浅淡的红,你扣挖路辰乳尖的力度简直像要剜出他的心脏,他甜腻的媚叫被杂糅进身下的水声,你又开始拿着腔调叫他路辰,外人眼里冰冷可怖的蛇妖既黏人又没有安全感,估计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白皙的双腿变成属于非人的蛇尾,他无法控制自己在情欲里的沉浮,只是被动地被你手指牵引着释放自己,那教书教出的老茧和做农活做出的新茧交织着,像伤疤叠加在这疯狂的一代人手上,你是个既反抗又颓废的异类,养着自己身边另一个异类,其实也不赖,路辰卷曲着小尾巴尖拍打过茅草编成的凉席,尾部尖锐的鳞片带着不知是谁身上剐蹭下来的血珠,追逐着温度又红着耳尖不敢说,小心翼翼的,最后圈住了你的小拇指。

你任由他这样做,就像一个说不清的默认。

第二日你失踪在岗位,乌鸦停在电线杆的头顶,黑色的羽翼衬着泛紫的云边,他又想起那天初遇时那满天星辰的,晴天的晚上,想起那片没头没脑的芦苇地。

他等到买报纸的邻居哭丧着他的妻子路过这座土屋,燃烧了一半的碎纸屑纷纷扬扬像雪落在无声的人间,等到买豆腐的小车走过了十几里,夜色都慢慢落下,只剩天边一线蔚蓝和榕树顶上那片晴空晚来的黄昏,也等不回来你的身影,你残破的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被你的工友送回来,停在路边,他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三个问题,最后自己回答了一句,你大概不会回来了。

又过了几天,也许是十几天,也许是几个月,都没差,他等了很久,纸糊的窗破了几个手指大小的洞,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什么,他没管,烧了一堆村委会送的炭取暖。

他被人看见了,但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被杀掉,他也不意外,他一直以来都知道你只是处于寂寞和疯狂在撒谎,换人类的话说这会知道应该恨你了吧?但是他没有,也不是像你说的,他终究不是人,爱恨都不懂,他有感觉,感觉到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吹过,耳膜像被什么更为遥远的事物撞上,他抱着那床本来缝出来就是为了给两个人睡的被褥,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他慢慢地不知道自己是想听到你走了的消息还是听到你死了的消息,大概对他的生活来说也没差,他没有回归以前作为蛇妖的生活,而是显得有点固执地维持你还在的时候那样的生活,也许是怕你要是那天回来对着幽暗的山洞破口大骂问他你住哪,总之他什么也没变。

人们看不见他泛金的鳞片,那因为金色引起的猎杀从前是他惧怕人类的根源,直到他被你救下,直到你也被他救下,他穿着你留下的书生服,挽起袖子,别人瞧着他青白的脸问他那几年批下来的?他不回答,他们也不怀疑给他安上的身份,只是长吁短叹后,又各自做自己事去了,你依旧音讯全无。

日后他某天醒来,听见有人吹锣打鼓地请跳神,一问才知道是河岸捡来了一具意外淹死的尸体,不祥,他跟着乌压压的人群走,晴天的天空也像倒挂的河水一样清澈不可见鱼,这里的河从来没有过活鱼,他隐约看见前面绑着红绫的大神挥舞着有些滑稽的旗帜,苍白的太阳刺地他眼球生疼,他闭上眼睛心里一瞬间突兀地想起,你们初遇的晴天在夏天,所以才有那样璀璨的星河。

他像被潮水簇拥着挤到前头,垂下眼许久才在日光看得明晰了,这具不祥的浮肿尸体,是你。

他忽地觉得风吹过了他单薄的身体,像那日的悬崖,对面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烬。

冷漠的骤雨伴随着初始的春雷而来,昏沉中像有纤细摇曳的浪潮裹挟着早春的雷声炸开,水汽濡湿了他的眼睫,使前方变成一片湿漉漉的晕彩,啊,又是春天,他想起你从前在惊蛰的时候,最喜欢在院子里放一缸水,不过半天水面就会漂浮了无数来到人间也不知道什么目的的朝生暮死的蜉蝣,简直就像他一样,简直就像你一样。

春天里他踩着杨花铺满的小道上,在残忍的柔软上起舞,水面荡出一层又一层涟漪,等到你回来就扑上前把你抱满怀,那时候总是你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于是他记住了一件事,就是人类和蛇一样喜欢温暖的怀抱。

他抹了抹脸上继续流淌的水,分不清是从玻璃一样的眼珠里流出来的还是从天而降的,他只是麻木地继续拖着你已经僵硬的尸体,青白肿胀的皮肤浸着水,被剐蹭掉许多露出被蚂蚁啃咬的紫红内脏,就像大团大团的淤泥,他记起自己是是如何在人们面前,在人群异样嫌恶的眼神里,抢走你的残骸。

他感觉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只是走路时多了一份重量,就像很久以前你背着受伤的他走出山林,泥泞的道路和雷电犹如裂缝一般的一线惨白别无二致,在一个春日的黑夜里,你温柔地腐烂着,他将几天来的所有沉积的食物都呕了出来,身体都变得轻盈。

他继续拖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拖向哪里,拖向家,土屋早就塌了,他是靠三张报纸裹着睡过了严酷的冬,拖向火车站,火车不会带着你回到故乡,城市的人们会审视这肮脏埋进土里的一代人,你父亲去世的信从邮箱寄来后是你暴躁的开端,你没日没夜躺在树根上看着星空,好像星空可以遮住这一切犹如泡影一样破碎的生活。

那拖向河岸呢?河岸,你生命最后待到的地方,河水不会带着你离开,他看到过很多次人们钩在你身上的目光,女性滚进了泥水,长白山的雪水撞上熔岩,撞出万千浪花,农村的沉默寡言是一种不安的暗示,你怀着残破的理想和撞向南墙的愤懑被心怀不轨的人推进河里,可是还能拖向哪呢?

他继续顺着河流向前走,长长的河流变成了长长的小溪,小溪的尽头是海还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像一场无人知晓的死亡,蛰伏的虫开始嘶嘶地鸣叫,花瓣开始像青涩的雪落在枝头又被雨滴打落,他又想起了梦,梦一般的朦胧,梦一般的恍惚,雨是无穷无尽的画布。

在昨日的梦里他梦到了死亡,你一遍又一遍的死亡,每一次他都尝试着和你走,又被拒绝,他就这样站在岸上看着你漂流,每一次的死亡都像一场未知旅途的开始。

而他从未开始,只是看着芦苇低低地弯下腰亲吻大地忽而有些想哭,他学着你那样咀嚼你的名字,咀嚼自己的名字,又一连几日只是咀嚼一个简单的死字,最后却吐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爱字。

芦苇又哗啦啦地在风里唱起了歌,他抱着你轻声迎合,腐烂的你啊,听得到吗?

我爱你如初。

?其实是知青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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