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黎之一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诗经.匏有苦叶》
凌天剑派,乃是仙门中以剑之一道闻名的门派。其中,以在千年前仙魔之劫中殒落,冠有「青锋凌霄会天斗」美誉的前掌门,青霄君叶纵横最为闻名。
此地乃距离江左数万里,位於东北两界界域处的济水。
济水自群山峻岭间淌下,流碧千里之景宛若上等珠链。在这峡谷沿岸,恰有一平缓处容得舟楫停泊,顺着发展出个凡人聚居的小镇来。
众人所在的客栈因依江而建,便取了个雅名唤水云天。不知是因地儿亦或是名头,总之x1引了好些文人sao客前来一游。
而今日,也如同过去几年的每一日那般平凡无奇。
水云天内,送走了几个熟面孔後,小二抹了把头上热汗,继续灵活的穿梭於各桌间,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即使正对着神se不耐的客人,小二依旧笑的像是一朵花。
毕竟这客人越多,小二能拿到的小费也就越多。在他眼里,那些个客人可不就像成堆金灿灿的元宝,让他笑得连眼儿都快见不着缝了!
正在此时,五名束着高冠,着蓝白道袍的修士走了进来。
小二盘桓於此镇之上多年,早早练出了一对利眼,见有来客,他顾盼间随意一扫,立即从几人衣冠,以至於衣冠上的云纹分辨出其身分来。
竟是有了万中取一的机缘,得修无上道法,超脱凡俗的仙师!
「哟!几位仙师老爷大驾光临,小店真是三生有幸,还蓬荜生辉!」小二飞快将抹布往肩头一挂,无视其余排队客人的抱怨迳直上前,眉开眼笑的冲进来的几人连连点头,一句话说的东倒西歪,雅俗参半,着实令人发笑。
那五位修士被小二这殷勤劲一招呼,也跟着愣了下。为首那位冲被抢了位的客人抱歉一笑,却也没推辞,跟着走了进来。
他们口中犹在谈论着最新的见闻。
「听闻金j岭上浊气爆发,不知多少无辜百姓被卷入其中。时至今日,约莫也成了那名副其实的禁地了吧?」
「喔,金j岭?那不是玄门萧氏领辖的地儿?」
一人解了剑往桌上一放,拿起桌面茶壶用力灌了口。听了同伴发言,他毫不在意的一笑,道:「就算真成了禁地,那禁地不过针对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菜鸟罢了!落在萧氏手底,恐怕不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它给按si!」
「理是这个理,然而三儿啊,这现实总是与我们想的不同。」为首的一耸肩,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
「事实上,萧氏就跟瞎了眼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妹的三儿!」老三下意识的呛了句,接着才後知後觉的皱起眉,语带不满道:「啧,看来又是跟……有关了!」
他并没有控制音量,然而除了身旁几个师兄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客栈中其余人都下意识忽略了他的话。
几个注意到的,也碰巧没听清他说了些什麽。
烦躁的敲了敲脑袋,老三抬起头,目光看向另一边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人。
「二师兄,你怎麽看?」
二师兄双手环x靠在桌边,闻言不过对着那为首之人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半点想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老三虽然早有预料,然而事到临头还是失望地叹了口气。绷着张苦瓜脸,他缓缓将头转了回去。
「大、师、兄。」便听他一字一顿,用一种彷佛si了爹妈的表情艰难道。
另外几人也跟着一脸憋屈转了过去。
看着几个师弟彷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苦b脸,为首的大师兄自喉间发出几个古怪的噗嗤声,当即又换来师弟们更幽怨的表情。
看够了笑话,大师兄清了清喉咙,难得选择不卖关子,而是爽快开口:「这事儿嘛,就跟我方才曾提到,传闻中忘相君的x情大变有关。」
看了眼四周,他用眼神示意师弟们围拢过来。
「你们想,这忘相君为何不选别处,而是单单选在无定岛发疯?联系以往原因,答案很简单。」
浅棕se的眸子微微眯起,他g了g嘴角,满脸神秘地道:「正是因为他的亲兄弟,那鼎鼎大名的天…咳,玉尘君。」
一瞬间露出了点迷惑的神se,大师兄甩了甩头,才接着继续道:「那位啊,据说已经……不、好、了!」
「……什麽!?」众人惊呼。
一向寡言少语的二师兄也猛地转头,惊愕的看了过来。
隔壁桌,位置靠在窗侧之人也跟着一怔。微微侧头,丝缕银灰自其瞳间溢出,冰冷面容上神情蓦然出现了几分古怪。
玄黑宝剑显眼地摆在桌面,散发着古朴庄重的气息。剑鞘上书二字:常寂。
那些个凌天剑派的弟子显然没有察觉。只见大师兄被师弟们的惊呼给吓了一跳,眼珠一转,便发觉大厅里所有人视线都朝这边过来了。
他连忙嘘了几声。
「安静,大惊小怪什麽!」
偷偷00的打量了下四周,发现其余人只是下意识关注,见没趣便飞快转了开去,大师兄小心地拍了拍x口,有些後怕道:「若是被……听去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的目光暗暗指向身後。
然而被此消息惊吓到的众人完全没察觉大师兄的暗示。以方才说话的老三为首,几人先是有志一同的偷偷瞥了二师兄一眼,接着才一个翻身迅速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一人架着左手、一人架着右手,摀嘴的摀嘴、抱腿的抱腿,呼啦啦一拥而上,直接将挣扎不能的大师兄给拖进旁边的包厢里。
房门砰地一声大力关上。外头,被这一连串动作再次惊动的客人兴致缺缺瞥了一眼,随後y诗的照样y诗,吃茶喝酒的依旧吃茶喝酒。
仅有一人除外。
坐在窗边,将常寂剑暂时放在桌上,萧卿知神情微妙的听了一耳朵关於自己的八卦。见那些出自凌天剑派的弟子转移了阵地,他不由眨了下眼。
微微阖起双眸,无形神识自识海中往外扩散。萧卿知继续不动声se的关注着包厢内凌天剑派五人的动静。
而在外面那些文人眼中,那存在感极低的无名剑客根本引不起他们的注意。即使真不小心看到了,也只当对方是观水有感,一时陷入沉思罢了。
包厢里,老三飞快往门上甩了至少十道的隔音符,一直到收到二师兄确认的眼神後才放开了摀嘴的手,有些虚脱的喘了口气。
「大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玉尘君那等实力地位,也出了状况?」
老三抬起头,面se难看,泛着抹怪异的青紫。盯着大师兄的眼神中除了惊悸,还参杂着点难以言喻的恐慌。
「那是天灾还是?还是那个人又――」话语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麽恐怖的东西,老三眼神恍惚了瞬。
「不、不可能,明明才……」
低声喃喃念叨了几个词汇,老三猛地抓住大师兄的领口,急切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师兄你快说啊!」
一连串问句飞快砸了下来,刚恢复自由,还没来得及回神的大师兄被老三这麽一晃,又险些回老家报到了。
「咳、咳,三儿。」
大师兄被大力揪着领口,只能艰涩道:「你先放开我……」
二师兄除了那一刹变se外,很快便恢复了冷静。见老三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他眉头一皱,一抬手直接把人敲晕。
剩下的四师弟、五师弟愣了愣,连忙走上前将老三扶到一边。趁着这当口,二师兄看了大师兄一眼,手指暗暗掐了个诀。
下一刻,大师兄听到耳边传来对方略显低沉的嗓音。
【此事来源是否可信?】
【不是我怀疑师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忽!玉尘君身分不同,若是出了问题,不只你我,上面必定会被惊动…不。】
顿了顿,二师兄眯起了眼,而大师兄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若是真的,上面恐怕早已知晓。】
大师兄听他的话一怔,下一刻脑海里灵光一闪。他同样学着对方掐了个诀,传音道:【若我没料错,恐怕……是契机!】
二师兄当即瞪了他一眼。
【不管如何,这不是我们能多管的!】他沉下声来,提醒道:【更何况,此处对你们来说已经有些艰难,不可节外生枝。】
大师兄拧起眉。
【消息来源我暂时不能透漏,但应该不会有假。】他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不等二师兄不满,大师兄稍稍侧过头,瞥向那边围成一圈,手忙脚乱的师弟们,浅棕眸子晕开了点柔和的光彩。
【总之,多谢提醒。】说完,他立刻掐断了传音。
二师兄顿了顿,同样收回了手。他点点头,也不知是否赞成了大师兄的话,唯瞳间一抹深思闪过。
四、五两师弟好不容易安顿好了老三,回过头便看到那两人目光交错,在他们转过来时一齐看了过来。
便听二师兄开口了。
「与其相信玉尘君出事这种天方夜谭,不如认为魔门又再造谣生事。」
嘴里说着,他本人倒也是这麽认为的。
毕竟自家大师兄的尿x自家清楚,虽然他不认为对方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就是。但人玉尘君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那麽多年都没ga0咳,出什麽事,今时不如往日,没有人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真ga0事的那个已经作古了,现在谁人不知道玉尘君只是个倒楣被带累的!
就算其他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
内心百转千回,二师兄表面仍神se淡淡,如往常那般令人信服。
「魔门如今示微,玉尘君於其中出力不小。」话落,环视渐渐平静下来的众人一圈,二师兄瞥了大师兄一眼。
大师兄马上连连点头,一脸气愤的附和:「是我没有查证,差点便中了魔门的j计!呵,他们也就只会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以为所有人都跟逆……」收到二师兄杀人般的视线,大师兄忙咳了一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跟你们一样蠢钝如猪,轻易便被玩弄於掌心!」
猝不及防被教训的三个师弟:「……」妈的,是谁一开始先信誓旦旦说起这事的?!
是谁?!
「总之,就是这麽一回事!」面对彷如实质般控诉的眼神,大师兄拍了拍手,毫不心虚的下好了结论。
「怎麽,有意见?」见他们仍带着些许不满,大师兄灿烂一笑。
一口银牙在日光下铄着森然冷光。
四师弟、五师弟,以及刚醒过来的老三:「……」
敢怒不敢言。
「够了。」二师兄看不下这闹剧,出声将所有人的视线x1引过来。
「此事押後再论,先说正事。」
他开口道:「此次考核的任务并不难,师弟们自己看看便好,不懂就去问你们大师兄。重点是额外任务。」说到此,二师兄冷冽的神情间难得显露出一丝沉重。
「额外任务并无先例可循,唯一的线索便是与在此镇作乱的妖孽有关。」
「我等只有一日时间能探查此镇,而此镇约莫有三十里大小,势必得分头搜索。」
二师兄皱眉道:「在此期间,若是遭遇了无法处理的情况,千万不要逞强,万事以x命为优…谁在那里!」
所有人一怔。还未从二师兄突如其来的话语中回神,就见二师兄迅速拔出了背上青锋剑。
剑光一闪而过,目标直指壁上窗棂!
「轰――!」
「……嗯?」
大厅,萧卿知蓦地睁开眼,一抹疑惑自他眼帘间闪过。
他方才一直用神识关注屋内动静,自然一字不落的把里头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大师兄、二师兄两人传音的内容。
虽说不知道那位大师兄为何会对他是否「出事」表现得万分肯定,以及他们话语中打的机锋,还有什麽更新、契机……
萧卿知听的万分茫然。
略过这些不提,除了那话语透出的种种,其实他最在意的是方才二师兄劈出的那一剑。
剑气划过窗棂时,他的神识感受到一gu非常熟悉的气息。
那是――
「啪啦哗啦!」杯盘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他还未成型的思绪猛地打散。
便见在大厅中央位置,一白衣居士猛地掀桌站起,狰狞着脸对着不断陪笑道歉的小二喝骂:「你上的这什麽菜,莫非是想害si我!」
一地汤水中,葱翠的绿意从破碎的碗盘间透出,夹带着几颗圆滚滚的蛤蛎。
小二满头大汗,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约莫、约莫是後厨的出了什麽状况……」
「我呸!」居士怒道:「难不成你等皆是把眼睛生在了膝盖上头,才会把翡翠镶r0u认成了这、这……」
梗了几句,居士终究没有把那几个字讲出来,而是恼怒的一挥袖袍。
「罢了,此等待客之道,我承受不起!」
话落,居士扭头就走。
「哎!客官,等等客官!」小二连忙追了上去。
「客官,您饭钱还没付啊!」
两人消失在了拐角处,唯余剩下的客人们窃窃私语。
萧卿知看了眼满地狼藉,再看了眼明显知道什麽的众人。犹豫的望向凌天剑派弟子所在的包厢,他摇摇头,正打算开口询问,一人却在此时破众而出。
「各位居士,敢问此处是何情况?」只见那人飞快朝四周鞠了一躬,接着笑咪咪地道:「我们师兄弟在包厢内,却是不慎错过了。」
是方才凌天剑派的大师兄。
萧卿知一愣,快速转过头。
便见方才还紧闭的房门已然大开。从萧卿知这里,还能看到一点房内的情景。
只见原先还是窗棂所在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极度通风的、清凉的大洞。
萧卿知:「……」
「原来是仙师大人!」大厅中,一老者颤巍巍走出,便要深深一揖。大师兄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手上微不可察的握了握老者细瘦的腕子,口中道:「不敢当、不敢当!」
众人面se一变,敬畏的看了过来。那老者彷佛没注意到大师兄的动作,只自顾自行了一礼,接着用力地叹了口气。
像是收到了什麽信号,凌天剑派众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大师兄嘴角g起温和的笑,开口问道:「老伯为何叹气?」
「哎!还不是这客栈触犯了咱们归尘镇的大禁忌!」
悄悄关注这处的萧卿知愣了片刻,才想起此镇名归尘。
「归尘,意指回归尘世吗?莫非是哪位思凡的修者大能取的名?」
大师兄笑着说了句,见那老者没有回答的意思,才继续问道:「敢问是触犯了什麽禁忌?」
「仙师请看。」老者拄着拐杖,颤抖着用拐杖的尖端翻开破碎的盘子,将其後的事物露了出来。
「这是……丝瓜蛤蛎?」老三从後面探出了头,目光在neng绿的丝瓜及几颗蛤蛎间滑过。
「这道菜,有什麽问题吗?」他好奇道。
却没想在老三话出口的那刻,旁边所有人皆面露惧se的退了一步。好几个人甚至直接跪了下来,口中不断喃喃道:「望雾神莫加罪我等…望雾神莫加罪我等……」
「雾神?」大师兄满脸困惑。他一回头,正想询问另一人时,才发现对方似乎站得有些远。
「师弟?」
二师兄怔了怔,随後才像刚回过神那般张口便道:「怎麽?」
说完,眼神仍呆呆的直视某处。
大师兄探究地看了二师兄一眼,正想朝着那「某处」看去,下一刻却收到二师兄警告的视线。
警告完了,二师兄还把身t挪了挪,彻底挡住了对方可能看过去的任何一个角度。
大师兄:「……」
眨了眨眼,他的好奇心不减反增。
就在僵y的二师兄斜後方,萧卿知抬起眼,目光在那挺得笔直的背上停留了一瞬。
这人…?萧卿知面上神se淡淡,内心却已思量了开来。
客栈大厅,场景还在继续。
老三推了推面面相觑的大师兄、二师兄,凑过去小声道︰「现在是什麽状况?」
大师兄回过头,眼神在那些往如惊弓之鸟的人身上划过。
「我倒是有个想法。」0了0下巴,他看了眼仍有些魂不守舍的二师兄。低下头,一抹深思飞快自眸间划过,转瞬消失无踪。
「不好意思,这位……剑修阁下。」一个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突然自萧卿知头上响起。
「敢问阁下,对此事有何见解?」
突然被搭话,萧卿知诧异抬眼。
他坐在客栈边角,且外貌气息又经过了掩饰,照理说应当b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花还要不显眼。连小二都不自主略过了这桌,怎还会有人找上他?
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只见凌天剑派一行人不知何时聚到了这处来了。而那为首的,被众人唤作大师兄的人物正笑咪咪地看着他。在他转头看过来时神情微微一变,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大师兄很快便将那点异常歛起,萧卿知却将他的变化尽收眼里。
无须言语,萧卿知已然知晓。
对面这夥人必定发现了他的身分。
但,为什麽?
萧卿知只看了凌天剑派众一眼,接着就像是毫无兴趣般别过头。眼角余光瞥了站在斜侧,低头看不清面庞的二师兄一眼。
……难道,是他?
见坐在窗前的剑修不愿配合,大师兄歪了下头,露出了像是有些困扰的神情。脚下却是微微一错,挡住了後头神se大变的师弟们。
「扣、扣、扣。」修长的指节在桌上规律地敲击着。剑修面se不变,仅垂下的眸中隐隐溢出一抹银芒。
沉默。
大师兄仍温和的笑着,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他甚至还有余裕撇过头,对紧张到冒汗的老三安慰的眨眨眼。
然而,在所有人没注意力道的地方,大师兄背在身後的手指头却一根根攥起,手心处沁出了一丝凉意。
两方在桌前形成一种奇怪的对峙之局。
萧卿知没有仍旧没搭理他们。
他仍在想着那位带给他莫名感觉的二师兄。
看方才凌天剑派一行人的年纪,其骨龄绝对不超过百年。而萧卿知自己镇守无定千年不出,真正识得他的人可都是各门派世家高层的那些老不si。且身上又有只要修为低於他都看不破的掩饰,怎麽可能轻易被认了出来?
结合方才在那位「二师兄」出剑时感应到的熟悉气息,那麽答案只有一个――虽然他觉得,他好像还是忽略了什麽。
但眼下得出的结论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惊异,甚至在某方面还打破了他的认知。
接下来……萧卿知盯着同样看了过来,神se不定的「二师兄」。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会,蓦地,萧卿知嘴角微微一g。
很短暂,很浅淡,但很明显是代表愉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