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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中野合

 

“那人倒有眼光,想此物不美不丑,确该还你自用”,山鬼不觉言语伤人,同时两眼张望,寻看趣闻——路见一老人与一店铺老板生起争执,看客渐涌,细听半晌才知原是老人昨日花钱三十文购置什物,今日同钱重购惊觉数目不对,转而要与老板寻个公道。

可怜老板一头雾水,前问伙计后查账目,这才知是今日置购样物与昨日不同,故有价同物少。老人年岁糊涂,细听许久才有恍然大悟,讪讪而退。

季向秋见他看得津津有味,不禁笑道:“你倒生得八卦”,说罢似有想起谁人,神情一顿,不再言语。

正午时偶有几人来他住处寻医问药,而待他一一诊治后眼见时日恰好扭头又背筐上山去。

山鬼长居山野自是觉山中无趣,奈何无人能有见他,只得随同前去打发闲时。

“说来”,季向秋见他在身后飘动跟随,神情不耐,不禁叹息问:“你知何处有释风草可采?”秋意渐深,朝暮入风,露重体寒,村中常有老人前来求此祛寒去风之物。

山鬼哼笑,不知侧首看向何处:“自我有识以来皆在洞中,如何知晓,况且怎知凡人所命是为何物”

季向秋一愣,暗道自己心粗未有思虑人鬼不同,于是不再询问。寻觅一番倒也寻有三两他物,颇有收成。

林间多有枯枝悬勾,紧致缠臂的灰青袖衣难免被钩蹭拉出线丝,甚有未见足下而险些踉跄着地。如此忙碌半日仍未寻得所要。

“季大夫”,山鬼见他作势下山,忽然心中一动,生出什趣地手指一处浅洞,笑道:“我记某书曾言遇洞多瑰宝,何不一探究竟?”

季向秋狐疑看他,笑道:“上次入洞可叫我悔青肠子”,言语虽此,迟疑半晌却当真放下药筐而探入洞中欲有看清——洞中若入水着湿倒是释风草所爱之地。

此洞倒不深暗,行入几步便有见底。干草平铺,应是某兽另寻他处后便将此舍弃。

“山鬼,你所记究竟何书?”,季向秋眼见无获而叹息看他,不料身后一重,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压住——后背靠有干草,愣神间已是有双大手压住他胸膛隐有发力,直叫他难以起身。

“敛桃行”,山鬼俯身看他,双膝着地,两腿夹他腰侧地坐他身上。他也不知此书可是当真存有,只道脑中确有此名故脱口而出。

季向秋听罢微微怔愣——此物倒不罕见,是一数年前可谓人尽皆知的淫秽禁书。至于内容如何他也是道听途说,只知后来官府觉有伤风化而下令行禁烧毁。

山鬼将他衣物脱后垫他身下,随之单手摸他胸膛。“季大夫”

——这人心口鼓动缓慢有力确是活人应有。

山鬼忽觉有趣地握起他手改摸自己心口,眼底含笑地问:“我活着时可也会有此等起伏?”

季向秋觉到奇怪——许是心口因他压迫渐有加速,于是侧脸讪笑道:“人若没有此等脉搏如何算得个人”,说罢一顿,眉心微蹙,认真思量:“此书虽不罕见却不过一方风靡之物”。此鬼深记于心定乃本地人家——若是与他寻得本家,定能叫自己全然脱身而回复本位。

山鬼见他神情隐有喜悦,不禁笑道:“如此情景,季大夫怎分心想起他物?”说罢绕后摸他命脉的掌微微发力,引得他腰身一颤,惊动间与他胯下相撞。二者皆鼓起发硬,惊得他顿时连连想逃。

只是挣扎间眼看衣衫不整,抬眼又见他青蓝双眸布有灼热,一时也心知肚明绝无退逃可能。

“……”迟疑半晌索性弯腿屈膝,张开迎合地叹息道:“也不知你是如何成此淫心秽欲,对名姓一无所知,对秽书倒记忆颇深”

“或许便因滥性成瘾,精尽人亡”,山鬼笑,将他亵裤脱下挂至脚踝,同时双掌用力,与他颠倒上下,直腰坐于干草。

“山鬼”,季向秋眼见自己背靠他怀,双腿并拢,立坐胯中,股间紧贴,顿觉心口漾动,呼吸发紧,敛容道:“何必多此一举”。不过一时鱼水之欢,怎就要成此等姿势。

“怕什么”,山鬼仍笑,将他左腿抬起间引得缠于脚踝的亵裤一阵拉扯,如此下索性指尖一挥,叫他身下衣物皆是消失不见。

季向秋觉双腿空虚,凉意沿身,而身后这鬼胸膛愈热,叫他不觉间朝他贴近。

“……季大夫,你这还如昨日软热得很”

他单是将指腹探入便觉被吸紧得厉害,也是光想象将淫物送入便叫他脑中发热,欲望涌涨,浮想联翩,急切地掀开衣物叫欲望从亵裤弹出同时紧贴在他外侧皮肤上吸温生热。

“呃……”

山鬼托起他臀直将淫物前端挺送进去。

“山鬼……”季向秋腰身一颤,有呻吟脱口而出——这物粗大滚烫,有棱有角,光是在外侧挪动便觉有说不尽的苦楚。“山唔……”

可这难受中又有隐隐快意油然而生。

季向秋弓着腰,呼吸渐急,强烈的涌动惹他双腿绷紧——灼人热度将他裹缠,又惊又颤,只是那游走擦碰的鬼怪大手并不叫他生厌——他鲜有与人行肌肤之亲,何况是这山间野鬼。许是真是他生性好淫,不能自已。

山鬼觉到他身下吸紧是有欢愉,不禁跟着情难自拔,直接一双大手托住他臀上下挺动,勉强在寸寸紧致中行深入浅出。

“山……嗬……山鬼……嗯……”

“季大夫”

“呃……嗬嗯……呃呃……”

粗长之物甚是野蛮,发狂着欲有闯进最深。而这伎俩无非在他失着神还未全然接纳时抽身离去,旋即又趁他喘息回味时骤然又入——如此反复抽插自然叫他生恼,只是还未成形发作又身愉体悦地着迷其中,难以自拔。

“……呃……山鬼……不要……不……”

鬼物发笑,滚烫掌心摸上他后脊:“季大夫会文识字便是读书人,都说读书人心口皆一不作谎话,而你上面这口虽是说不,身下这口却吸得难舍难分……原是读书人也爱生谎”

“你呃……停下……不嗬……”

季向秋猛觉后脊一颤,心口发紧,全身愈热,随之腰腹惊抖数下,脑中酥麻,闭上眼下意识将双手后绕抓他衣角,而抓紧衣物的指腹因用力过度泛起白粉,疼悦皆有——这抽动的巨热直往里冲,他何来机会脱身。也就全凭他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山鬼……慢点……慢嗬呃……”

呻吟间有股急促快意淌过会阴,同时肚子深处热得可怕,二者相连无异于天雷勾地火叫他直达潮顶吧。

“呃呃……”

青根着欲泄出同时恍然抬眼看向洞外——只道密密麻麻的青黄片景,模糊不清。偶有飞鸟黑影掠过苍穹,不见踪影。“嗬啊……嗯……”

季向秋喘着粗气渐觉神绪清醒。低头见身前干草尽附白液不由微微一愣,旋即又见闯进体内的巨物直顶得腹前起起落落更是面上一紧,思绪发直,轻喘着将视线移至他处——这鬼不似常人一次便歇,眼下正欲浓如狂之时。

山鬼侧脸见他淫液泄出后正神绪清醒地闭目咬唇,隐忍不声,于是缓下动作改行两浅一深,同时指腹故意在他腹前来回摩挲,直弄得他眉心蹙起,呼吸渐粗,直至睁开眼不满地看他一眼,随之又干柴烈火般伸手依附过来,张开嘴与他唇舌亲吻。

“嗬……”

这人对肉欲虽有羞耻却也坦诚。

许是戏弄心作祟,山鬼有意将舌化长作弄,不时涌他喉间刺激亦或缠紧他舌,见他挣扎欲逃时又化原样在他口中撩弄,交戏不休,似有讨好。

“季大夫……”

山鬼忽然低笑,见他着迷难逃似掌中玩物正有得意,不想身下紧缠之处忽有绞紧,叫本就如舌吮吸的快意加倍席卷地袭入腹下,刺激得他忽有眉蹙神乱而难以自持地急促挺动数下,草草抵在里处泄落淫欲。

他若有活人迹象只道也是薄汗密布,心跳如狂,气喘如牛,欲罢不能。

季向秋靠在他怀中喘息,待四肢回力后有意仰头与他对视。见他神情舒愉,眼露着迷,顿觉神清气爽,戏谑道:“你说你滥性而亡,如此可不似有从容”

山鬼怔然回神。知他有意嘲笑,不禁想起什么地反笑道:“季大夫也说要守身立志,如此可不似禁欲修行”

话落轮到他怔然愣住,默不作声——虽无羞愧恼意却有如梦初醒之绪在心口涨热发堵,叫他说不出话。

前言确是出自他口,虽无旁人眼见耳闻,好坏也由自身所定,可他到底心有惭愧,懊恼此番毁身破志。

分神间忽觉肩臂紧热,被他环住拥紧。他们胸膛紧贴,难分是谁心脉起伏得动闹不安。而他分明也知此鬼并无活人心脉。

觉有好笑间此鬼忽然轻拍他背,宛若安抚孩童同时双唇勾挑,眼含戏谑道:“季大夫遇我,定是上天要你显性求欢。此乃天定,何需苦恼有无违志”

季向秋忍不住笑出声:“明明是你害我志向愈危,怎成你做宽慰与我”

“如此深究实无意义,季大夫何需斤斤计较”。他不受凡人约束,心口又无尘俗缠身,自然认定此事无错,难有羞赧。

“山鬼”,季向秋轻叹笑着,周身余热渐退。也不知是此鬼体温引他舒适,还是那三言两语当真慰心地叫他抬手回抱,同时侧脸紧贴他肩,青丝长散,双目懒懒,漫不经心道:“也不知为何要遇你”

“阴差阳错”,又或当真天定。山鬼轻笑,言谈间欲望又生,两指撑开他后扶起欲物徐徐挺进。宛若携风带雨,驰骋不息,叫人双目失神,脖红肩颤,十指痉挛。

热息似火,呻吟绵绵。

“季大夫”

不知几时天,山鬼胸衣敞开地立坐洞中。抬眼见天暮如泄,渐有昏暗,不禁双目含笑着轻推怀中同等衣衫不整、闭目养神之人:“季大夫,再不下山可要与飞禽走兽争夺一席之地”

季向秋一愣,睁眼见果真日暮西山后当即手忙脚乱地寻衣穿回,也是急切间觉到衣下空荡,仿如梦初醒,敛容道:“还我”

山鬼哼笑,指尖轻挥,一条长白亵裤眨眼现他掌中。“还你”

出了洞,季向秋觉脚软心颤,低头才见掌中脏污,俨然情迷时寻物抓执所致。出神间山鬼在他身侧发笑:“季大夫,天黑难视,可要我背你下山?”

“……并非全然不见”

山鬼见他捡起药筐便走,身形勉强,不禁又笑:“怕我害你不成?”说着闪至身侧,手臂枕在脖后,双目慵懒地看足下山路:“天黑林深,无人会见你悬空而走”

原是知他顾虑——季向秋暗自发笑。想他为鬼难视自然毫无顾忌,可他若真如此只怕引人惊吓,而后四处传言他是邪术加身,宛若鬼魅。

山鬼见他专心下山,神情无动,不禁哼声又道:“季大夫倒生得薄情”,见他仍不为所动:“方才还在我怀中贪睡,现今竟连句打发话都不肯出口”

“……你得了好处不说,怎还指责起我?”季向秋哭笑不得,懒再理会这无理取闹之徒。

秋夜萧瑟,倦鸟归巢,刚至山脚他便觉脚软更甚。那处欢合之地麻胀难耐,异物横堵之感更是长留不去。

好在此鬼体液在那物离后便有消除,不然定流的双腿皆是,叫他羞恼无语。

山鬼见他停步叹息、双目闭合,不禁狐疑笑问:“季大夫是在叹这天全然黑下?”

季向秋闻言哼笑,睁眼看他,神情从容:“是叹身无本领,不知驱鬼仙术”

“季大夫怎又惦记此事”,山鬼眉心微蹙,不知哀怨是真是假,“难不成是我……”

“饶命,各位好汉就放我一马吧,我家中有儿有母,若失此财当真是要全家升天”

正有行走相言,忽听远处隐有男子求饶,言中含泪——俨然不运生祸,夜行遇匪。

季向秋还未回神,扭头便见此鬼已大大咧咧循声而去,绕有兴致。“荒山野岭竟也养有匪贼”

山鬼不知有人正对他这等恶癖说不出话。山鬼转身见他小心藏匿着静看路客求饶,不禁想到什么地笑问:“季大夫平日里便治病救人,遇此事怎不插手相救?”

季向秋心中一沉,目中平静,敛容低语:“自身难保”。他并不习练武艺,对毒器也一窍不通,而眼前匪贼多有五人,手拿弯刀,双目狠绝,若有出头只怕不自量力。

“难不成见死不救?”山鬼挑眉,分明有意要他良心受磨,惴惴难安。“我有一计,季大夫可要洗耳恭听?”

“少废话,兄弟们要财不要命,要怪就怪你不走运,遇到哥几个正愁没钱使”

男人晃晃手中被火把映得晃眼的弯刀,细小两眼充斥猥琐:“你这包袱可是不轻,又是摸黑赶路,难不成是要拿钱去摸小娘们?”

短短两言引得他人开口大笑,也叫路客恼羞成怒,终是强忍不得地起身反抗。奈何寡不敌众,不过两下便被踹倒趴地,连连求饶。

男人本不要命,只是见他妄图反抗不禁怒从心生,冷笑挥刀朝他砍去。

眼见头身将离,不知何处袭来巨力,弯刀竟从他身上弹开,震得他手腕发麻,刀柄脱手而出。

“谁?”

众人惊吓四寻,只见一影不知从何而出。距离稍远又是天幕昏暗,鸟静人哑,难有看清。待定睛细看,纷纷神愣心惊——只见那影悬浮而飘,徐徐将近。

“这……这是何物……”

那影近来才知是一人样,长发飘然,白布蒙面,此时坐于空中,紧闭双目,手撑玉面,后脊挺直,双足赤裸,宛若书中所述神通之人。

男人率先回神,眉心紧蹙,双目灼厉不惧道:“何人敢此装神弄鬼!”

来者闻言顿步,同时猛睁含炬双目,铿锵有力道:“大胆,吾乃夺命夜叉,尔等安敢造次”

男人冷冷笑道:“我混迹江湖数十年,何时遇过牛鬼蛇神”,说着不忘看一眼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多看的路客,“你若是想做这出头鸟,只怕不自量力”

来人也不生惧,眼中灼热瞬化慵懒地将视线归于身前玉指,同时身子一斜似靠谁人而坐,懒懒道:“那你便试试,究竟谁人不自量力”

男人冷哼,捡起地上如月弯刀便要挥砍。眼见这人毫无畏惧,心间冷笑更甚,只道要拆穿他这江湖术法。只是刀刃未近,此人忽单手轻抬一挥,顿有高墙挡隔般将他横堵推开,狼狈倒地。

“如何,我可有不自量力?”那人眼中含笑却叫人不寒而栗。

男人勉强站起,粗眉皱紧,眼中斥怒,抬手一挥示意余下四人出击。只是各自面面相觑,迟疑半晌才挥刀而上。同等还未近身便作枯叶飞散,吃痛倒地。

“这……大哥我们不会真遇上鬼了……”

男人不信邪地执刀又砍,也不知是他戾气急重还是如何,此番竟未遇隔弹开。

见此情景,双目更是直瞪发狠。眼见那人眼中闪慌而刀刃直呼他身前,不禁更觉刀伐之快。男人正有熊熊得意,不料此人忽抬手接刃。

怔愣间刀身停在他掌中一指远处,高低难近,宛有神力护体。

此时云厚月藏,夜黑难视,独有几支火把照明。如此间不知是脑中幻影还是煞有其事,男人觉到头晕目眩,而被击飞时只见眼前发白,刺目间似见有什物肩驮那人,甚有一青黑大手握住这人掌背——将他弯刀挡下。

众人见男人晕倒不省人事,纷纷仓皇退遁。再看那路客,竟也冷汗布身,惊恐地捡起财物狼狈而逃。口中倒不忘念念有词:“多谢……多谢夜叉大人……多谢多谢……”

“山鬼”,季向秋望逃窜的数人,刚迟疑如何摸黑回村,不料身下一空,冷不防地摔落地上。

正有惊异,侧身隐约见此鬼趴在地上。天黑难视,捡起地上火把细看才知他紧闭双目,不省人事。

“山鬼?”又喊两声,摸他身躯冰凉如水,迟疑间也顾不得昏死的男人,连忙扶他往住处走。许是鬼怪本尘埃化形并无实体,扶行间竟不觉多少沉重。

远远望见村口悬挂灯火似候人归,偶有三两孩童路经打闹,直叫他脚步一顿,不敢上前。他搀扶鬼物之状实乃诡异。

正犹豫如何将此鬼带回,肩侧忽然传来响静。

“季大夫?”山鬼悠悠转醒,狐疑看他,同时目中渐生神色,周身发暖,直起身躯才知所在何处。“我怎在此地?”

季向秋见状心底一沉,神情平静地幽幽开口:“我不知”,顿了顿,煞有其事:“方才金光罩身,我携你逃脱未成,回过神来便在此处……倒是眼花缭乱之际听有谁喃喃细语”

山鬼一愣,方才他确觉上下发软,意识全无,自然不知他所言真假:“什么?”

“……”季向秋却敛容不语,扭头往村口走。秋风袭卷,倒叫他暗恼何时去将丢于山脚的药筐寻回。

山鬼追上,敛容问:“季大夫怎吊人心思?”说罢恍然大悟什么,笑问:“可是怪我方才故意叫他刀刃近身,害你受了惊吓?”

季向秋脚步一顿:“原是知错?”声音平静,只是他人看来冷不防一句的自言自语分外诡异。

“倒也无错”,山鬼见他背对着难见神情,一时也心大毫无顾忌,环胸同走:“想我助你救人,积的功德是加在你身上,戏弄一番有何过错”。况且又未真叫他受何险伤。

季向秋却沉默半响:“山鬼”

“嗯?”

“明日寻个法子将你送走为好,俗话阴阳两立,养鬼……”

“如何?”山鬼不以为然,挑眉问道。

“折寿”

山鬼身形一顿,抬眼再看他已不急不缓走入村中。

“季大夫”,见他不应的只不时与路过村人招呼,不禁叹息发笑:“我见你也非不通人情之人,怎次次提及此事?想我死的不明不白又不知身世如何,就不能在你身侧多见世面,多存念想?季大夫,切莫再言要赶我的话”

季向秋哼笑:“你大可另寻他人折腾”

“俗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季大夫怎说这等要害他人的话”

“你果真是来害我?”

山鬼一愣,见他神情戏谑,似是打闹,一时也觉好笑地哼道:“怎会,我分明是来造福季大夫,你看方才若非有我,季大夫怎又积功德一条。没准哪日上天怜你功德已满,要你所愿皆成,余生美满”

“只怕此生是还前生债,你便是我前世造的孽”

“没准你我曾为恩爱情人,苦于俗世难容而双双殉情,不然怎偏偏叫你遇我,而你又恰巧不爱女子……季大夫,你我果真缘分不浅”

季向秋忍不住哼笑,不以为然,同时懒再侧眼看他。身后是青瓦白墙,万家灯火,偶有犬吠莺啼,宁静祥和;身前是昏暗屋院,寂寞无人。

季向秋见此刚生无奈,屋中灯火忽有燃起,里外通透。还未回过神来只听身侧道:“如此漆黑也不怕踢到脚”

山鬼说得漫不经心,随之直奔床榻,环胸而躺,懒懒道:“也不知怎的,我这鬼竟也觉有困乏”

许是真有乏力,昏昏欲睡之际他恍惚听有谁人轻语:“那便睡会”

“季大夫今日怎面色憔悴,可是遇到难事而夜不能寐?”

季向秋正要归家,路遇村人关切只好勉强笑应,敷衍两句。难不成当真憔悴得难以见人?想今日已不知有几人如此开口询问。

“季大夫医术高超,段不能患了急病不能自医,难不成是积劳成疾?”

“累倒不算,不过是这几日研读医书入了迷,少睡些许”,他并无闲谈之心,刚要作礼告辞,不想听那村人又打趣道:“我还以为是季大夫遇上什么东西了,想季大夫也是了得,不论刮风下雨还是三更半夜皆是有求必应,夜路行多,季大夫有空还是去庙中烧烧香好”

季向秋知他并非有心揶揄,只是难免生有心虚而连忙告辞。

白日他是为村中老人义诊,夜黑刚回屋便见那高大身躯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全身毫无活人起伏,周身发凉,宛一寒秋硬石。

季向秋又望两眼,可谓心口沉乱,有苦难言——此鬼上次清醒活动还是半月前。

若在他处如此倒也无妨,他全当视而不见,甚有求之不得,只是偏偏在他榻上,一动不动,叫他生生睡了半月地铺,心烦意乱得很。

若非在他身上如何也寻不回耳饰,只怕他早将此屋遗弃,逃之夭夭,恨不得此生再难遇见——许是烦恼间生了气话,又或当真能一走了之,反正不管哪般,这鬼如此沉睡着实叫他束手无策。

夜间算不得寒冷,屋中反倒闷热生汗。季向秋洗漱完便拿被褥打好地铺,随之在上面研看书籍,聊以作趣。如此独处倒与以往并无二致。

入神间不觉时辰飞快,再回神只见灯油燃半,摇曳明晃,正是人睡虫鸣时。说来屋内不大,地铺连着那鬼,叫他不觉秋夜闷热。

本要收物着眠,季向秋抬眼又看山鬼,见他面容青黑,丑陋难言,不禁心底发沉,说不出话——许是独处生绪,他喜爱男子倒也爱生得貌美的,不想三番两次云雨欢合皆是与这模样的野鬼。

季向秋忽然愣住,思绪隐隐而动,宛有拨开云雾见月明之势,同时叫他心生唾弃——他知此鬼定有吸他精魂续力,难不成此番沉睡便是半月前救人时耗尽鬼力,难有支撑清醒之态?

季向秋越想越觉心口砰砰作响,脑中混乱,忍不住坐起立在床前,继续望他沉睡模样。

“山鬼”

“你真是叫人不省心”

迟疑间握住他手,凉意在掌中蔓延,随之温热发暖……倒是不坏。

朦胧间白光刺目,山鬼抬臂欲遮却摸到胸前凸起,起初不以为然地略过不理,闭目重睡,只是片刻又雷击般骤然一颤,神绪清醒地坐起身子,叫原本头枕身前的人跟着惊醒。

季向秋缓了缓神才算全然清醒,抬眼见他双目含惊,不禁叹息一声,随之一言不发地下床洗漱。神情平静,甚有对他熟视无睹。

“季大夫”,山鬼不知沉睡半月一事,见屋外天际大亮,只以为昨夜身乏力竭,迷糊间与他又行云雨。想他醒时衣衫不整,自然坐实心间所想,笑问:“这是何意?难不成昨日山中未有尽兴,故夜间存心补回?”

季向秋身形一顿,侧身看他——山鬼才有看清他面容憔悴,眼中无神,唇间发白,脖侧甚有三两黑线。

山鬼觉有不妙,敛容看他:“季大夫,昨夜是发生何事?”未料话音刚落,眼前人身形一晃,倒地不起。

将他抱回床榻才知他全身滚烫,撩开衣物更是胸着嫣红,宛熟透游虾。

难不成山中受凉,与他取暖?山鬼正觉疑惑,侧眼瞥见镜中自己时猛地一颤——左侧原本青黑粗糙的脸除仍有三两血线竟如活人色貌。

“季大夫”,山鬼望这模样过了半晌,侧身凝视紧闭双眼的人,忽然哼笑道:“你到底是大善人”

“只许良月映清秋,不叫俗人贪月明”

季向秋闻声浑身一颤,慌忙要将纸墨收起,但到底晚那人一步被他手快地将纸抽走。

来人不知是何时回来,医箱还未放下便将手中纸张看得津津有味,一双美目更是认真地来回打量纸上字句,赞不绝口:“此句情深意浓,当真妙哉”

季向秋却是叹息,从他手中拿回,笑道:“闲心所成,何来深意。是你心有念想,故万物皆视情深意浓”

“分明师兄羞涩,不敢承认”,来人戏笑,一面将药箱放下,道:“师父何日回来?今个牛栏村的人又说要好好谢他”

“敷衍两句便是,师父又不爱此等礼面”。况且他时常不归又行踪不定的,连他在哪都难知晓。

“师兄倒生得冷漠,若叫旁人听去只怕寒心伤意。不过”,来人有意停顿,待他生出疑惑时转眼又笑:“能写此等情话又怎是清冷寡淡、不近人情之人呢”

季向秋无奈地笑:“就你看得透彻”

“何止透彻,我还读人心思,换人记忆”

季向秋一愣,不解地看向他时忽觉额心隐隐作痛,干笑问:“何来换人记忆?”

“师兄是有不信?”少年笑,清秀面容尽显美好,只是所言叫人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那我问你,我是谁?”

口中两字还未出口,一声刺耳朗音骤然将他思绪拉回,怔然睁眼。晃神间看清身前景象,同时觉到胸膛起落剧烈,呼吸不畅,缓了半晌才后觉所历为梦。

“季大夫”

季向秋闻声坐起,只见山鬼正一手支在床前托着侧脸地坐在地上看他。

山鬼笑问:“季大夫是梦了谁人?”知他要言与你何干,连忙接道:“那黎跃当真这么好?好到叫你日思夜想,连方才梦呓也是他名”

季向秋脸色尴尬,鲜有闭口地不与他争执,同时觉四肢绵软,后脊发汗,头脑微沉——略有迟疑地看他:“我这是怎了?”

“不过寻常寒热”,山鬼倒不在乎许多,言语轻松,同时手指床侧:“见你倒地不醒,喏,好心为你熬制。这两日皆有与你服用此药,应是无错”

季向秋端起细闻,略有迟疑:“……此药确是无错,你是如何知此药方?”

山鬼哼笑,漫不经心地指向身后书架:“药书”,顿了顿,神情竟有得意:“里侧图文皆有”

半信半疑间缓慢饮用,苦涩难入,同时听他又道:“说来季大夫当真金屋藏娇”

季向秋本当他胡言乱语,只是刹那间心口一惊,猛地意识到他声音并非床前传来——抬眼看去果真见他不知何时立在书架前,伸出手直摸其中一本。

“别碰”,言语刚有脱口,却听他道:“偏不”。

山鬼也不拐弯抹角地直接翻其中一页,眼中含笑,甚有偷窥他人心思后的趣性:“翻找医书时瞧见此本《太平圣惠方》,其中一页记有治痛良方,只是不知为何此页还夹有一幅画像”,说着打开口中画像,明明早有见过却仍看得细致:“是一玉面少年”

说着不忘抬眼看他,果真见他神情闪动,耳根生热,目不敢视。“起初还想定是季大夫错放此处,直到看清此方所治为何才有恍然大悟”

“季大夫”,山鬼笑着,眨眼间立在床前,俯下身与他对视,面容间隔不过一拳,双目深邃灼热:“季大夫可还记得此方是治何疾?”

季向秋只觉面上发紧,心口颤动,又羞又恼,也是沉思间叹息一声,闭上眼平静道:“乃治心痛”

山鬼心满意足地笑着起身,耐心地将画像与药书放回架中,同时不忘称赞:“季大夫倒是记性不差”,顿了顿,话锋又转:“那季大夫定还记得此画后面写有何字”

“自是记得”,他也不知自己该何等心绪面对他这发问,只是纠结间又有释怀,心无所谓地睁眼看他,淡笑道:“只许良月映清秋,不叫俗人贪月明”

“果真好句,就是不知本人可有知晓”,山鬼仍笑,想起什么的话锋突转,“说来为何前两日你我同睡而醒?”

季向秋无语——这风寒要他浪掷两日。

“那日下山后你昏睡半月,故有下策”。想起那夜情形便觉懊恼生恨,不愿再想。

山鬼作恍然大悟之势,同时眼底含笑,戏谑道:“季大夫是怕我长睡不起后再难要回被挟珍物”

简洁明了,难有驳斥。

季向秋想起什么:“这两日可有谁人来问诊?”顿了顿,视线停他脸上,迟疑片刻忽然发笑:“只怕这脸是因我显形,也不知你这鬼怪皮下是何面容”

“自然是有,不过皆以为你不在家中”,山鬼同笑,不以为然,“就怕季大夫厌我活人模样,狠心抛弃”

季向秋笑着不再言语理会,同时想起村中大夫倒也不少,两日空缺应是无碍——索性躺下而眠,偷闲半日。

山鬼见状也不多言,自顾在房中寻乐消遣。说来此人着实无趣,房中除去医书再无其他,连三两与友玩乐的物件都无。

扭头见他闭目熟睡,百无聊赖之际视线移到他面容上——五官算不得精致却也端正,气质温雅,寻常姑娘见了多会欢喜——只可惜喜爱男子又心有所属。

再睁眼又是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季向秋醒后含咬了些干草,随之作膳而食,也是刚有饱腹便来人求他出诊。待万事妥善又到应睡的时辰,那家人见夜色已深还欲请他住下。

如此倒与往常无异,难有说累。

“季大夫果真好精力”,只是山鬼嫌烦,懒有随他夜间出诊,“子时天仍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季向秋放下药箱便脱衣洗漱,一面应他打发时辰:“我不用吸人精魂,白日一睡便能精力充沛”

“季大夫也爱揶揄鬼”

季向秋无奈地笑,刚要与他对视,忽然屋中灯盏全灭,门窗紧合,随之脸上紧重,被迫扭头与寒凉唇舌交缠。耳鬓厮磨间腰身空虚,下意识紧抓那往衣中闯的大手,低语问道:“此事一定要做?”

他知晓此鬼需与活人交合,不然断不会这般执意纠缠——可他毕竟难适此事,心有惧怕,不肯同欢。

昏暗间听他轻啧一声,渐有生热的手果真离去。只是还未松下口气转瞬头晕目眩,趟身床榻,同时衣物皆去,一丝不挂,直叫胸膛跳得厉害。

山鬼单膝压住他双腿,掌心扳正他脸,叫他看清那双青黑眼眸——几缕月华沿窗而入,偶有秋叶循空轻落,清脆入耳,似比临梦虚音。

“季大夫,你我同欢有何不可?”

季向秋干笑两声,见挣动不得便叹息一声,试图动之以情:“你我无情无牵,着实……此事应为两情相悦,两厢情愿,不然如何算得云雨欢好?”

山鬼知他何意,脱口而出:“季大夫将初情与黎跃时可想过此番道理?”

季向秋未料会得此答复,尴尬间心底一沉,无地自容。思忖间退无可退,正要束手就擒地听之任之,脑中忽现什么,迟疑道:“如此也能答应你,不过你需答应我一事”

山鬼一愣,哼笑道:“我答应你”

“化成黎跃模样”

以为听错:“谁?”

“黎跃”,季向秋顿了顿,侧首不去看他,“你见过他画像,此求应是不难”

倒非真要如此,不过赌他可会意气用事。想来几月相处也有摸清他秉性,明面虽无意归属,口中却接连提及此人,若非在意又怎如此……何况此鬼极爱戏弄,怎会真如自己所愿,要自己心欢?“如何?”

山鬼当真动作停顿,一言不发,似有思量。

“若是不应,今日便不……”话音刚落,只听山鬼轻笑:“如此便可?”

还未回神只觉腿间一热,有滚烫掌心撑开挺入,在他腿根来回摩挲。掌心粗糙,过电般的热流瞬从会阴涌击心口,惊颤酥麻,起伏难消,惊得他冷不防地夹紧双腿,僵直后脊,喘息不止。“山鬼……”

山鬼却不退让,同时戏弄般有意避开他腿间软物,撩得他更是眉心蹙紧,又羞又恼,几度要踢他却又脚颤无力,任他把玩。

“嗬呃……”

前端热欲高抬发热,腿间抚摸无疑隔纱搔体,心痒难耐——不上不下的快意宛若巨石堵在嗓中,无从发泄,季向秋咬牙不去看他,勉强拉住几分清醒。

“明明没弄这处,它怎心猿意马起来?”山鬼笑着故作疑惑,见他顾及脸面的欲摸又止,当即大发善心地覆上它开始上下撸动。

不想还没两下便听他闷哼一声,同时掌中一热,有浊液从指缝滑落——低头是他目中无神,面色红热地侧脸喘息。

山鬼见状却忘要借机取笑,只道有热流窜入脑中,不觉唇角高扬,再难把玩自持地抓他脚踝拉向身前,随之要他双腿张开夹住自己腰身,好叫胯下涨热正对那处销魂之地。

季向秋尚在余韵难能自拔,短短之际瞬觉有何巨物挺入体内,棱角分明,直叫呼吸发紧,肩抖心颤,刚要出声不想息急攻心,有冷气灌口入喉,惊得他止不住地咳嗽和抖动。“嗬咳……咳咳……”

山鬼眉心微蹙,为这因咳嗽而行一吸一吐的穴口觉有飘飘欲仙。这穴紧窒如火,一入难离,光是挺进半许便如讨好献媚地将他缠紧绞拧,直叫欲心不减,抽插如狂般配合这难得的欢愉回应。

“山鬼……山鬼咳……”

山鬼正觉淫心难消,欲罢不能,转眼听他呻吟连喊甚有哭腔,低头看去才知他咳得脖红肩颤,脸滑热液,可怜不已。

山鬼缓看半响这才一面要他夹紧自己腰身,一面俯身含住他唇暗渡鬼术。

许是得了舒缓又或神绪不清、意乱情迷,季向秋搂紧他肩,任由什物涌入喉间,与之归为一体。

夜虫畏夜,身乏歇语,难听其音。季向秋恍惚抬眼去看,只道双目含热,身前人影高大,旁侧窗影摇曳。

只是还未看清院中模样瞬觉身下涨热,有巨物再度撑开挺入,直捣黄龙。说是不安又是全身酥软,闭着眼轻喘难言。

“山鬼……”

不觉间忽然气息急快,眼前发白,脑中混乱,同时两腿抽搐,十指痉挛,于数下研磨顶弄间登达高潮。

“嗬……”

山鬼见他腿软滑落,当即抬起腿架在臂弯,腰身慢挺,直叫身子前后摇摆,腹前鼓起若隐若现。

“季大夫”,山鬼忽然低语,声音似有撩挑又或舒爽得意。

季向秋微微回神,两眼迷离,嗓间吞咽,从鼻中哼出呻吟,不轻不重,宛春日柳絮拂挠耳廓,撩得人心痒难耐。“呃……”

只是巨物不经意间撞击某处,激得他腰间绷紧发麻,眼眶瞬有热液滑落,惊颤脱口:“别——”

山鬼见状果真缓下,掌心落他光洁腹前,小心抚摸:“季大夫,你这身子怎受得清心寡欲之说”

“嗬呃……呃……”

“季大夫”

季向秋在数声轻喊中勉强拉回神志:“别……”

山鬼哼笑,忽然蹙眉连挺数十来回,快意瞬从鼠蹊窜入脑中,腰身一颤,泄出滚烫欲液。缓慢又挺数下后终于俯身靠他肩上沉沦余韵,一言不发。

两人胸膛紧贴,季向秋起伏的颤动传入他胸口——他若有脉搏气息只怕是与他热息如火,此起彼伏,粗喘不止。

季向秋抽回神绪,呼吸渐缓,伸手推他却被握在掌中,一动不动。

沉默半响,山鬼忽然言语戏谑:“季大夫当真要我化成黎跃模样?”声音在夜间听来分外清晰。

季向秋一愣,无奈摇头——不过说来要他打消念头,如今看来毫无作用,何必多此一举。

“还以为季大夫要我助你自欺欺人”,山鬼哼笑,侧首含咬他嘴唇,而他许是自暴自弃又或神绪不清,不但懒有挣扎反而双臂紧搂他肩,双目微睁,仰头张口与他回应。

缠吻间两人上下颠倒,不过刹那的思忖迟疑,挺起的巨根忽然挺入,深埋于底。他位居而上,身躯着魔般挣动不得。

“涨……嗬退出去……”脑中皆是巨物在体内摹印的轮廓,直叫息乱心颤,双目模糊——那物件粗大,涨堵着抵在某处,坚硬滚烫,光是微微擦碰便思绪茫然,说不出话。

“说来”,山鬼并不理会这求饶呻吟,倒是没由来地想起什么,蹙着眉强忍快意地缓下腰身,笑问:“季大夫家中有两屋可住人,为何这半月未去那屋?”

只是人绪恍惚,未有回应。

村中偶有老人说村后林山邪气重,若是冒险过夜,封压至今。

况且……“你为一己之私将严正杀害,当真奇妙”

魌鬼意外地冷哼:“本孤行事如何,哪里轮得到你来指责”

“并非指责,只是对此有所好奇,毕竟不知该唤你魌鬼还是容青好”

魌鬼一愣,神色稍变,一言不发。

山鬼见他沉默,暗自坐实这大胆揣测:“魌鬼,这容青可是严正?”如此想来倒能豁然开朗,“你利用他对你宽心不备而占身自用,未料他反夺你鬼躯求活,只是为人力弱遭有反噬”,乃至误认自己是这容青。

“本孤为鬼物无形无影,何来躯体受他占用”,魌鬼冷笑,“此事与你并无瓜葛”

“确是无关,只是想知原由以作趣闻。严正为人时待你不薄,你对他也非置之不理,既是如此,当初为何夺他身躯?”仔细思量下此鬼倒有深情,毕竟以身压抑容青狂乱。

魌鬼敛起神色,双目凝视,平静道:“人鬼行事并无二致,尤其点到即止之处”

山鬼听出他话中威胁,不由干笑两声:“此追根问底的性子乃生前便有,当真难改”

魌鬼将视线移去:“你尚活人世。此院有本孤行法结阵,亡鬼难近”

山鬼却笑,并无惊疑也不说话。目光落在季向秋身上,打量半响后忽道:“季大夫这番模样倒是狼狈”。前衣划有大口,猩红着目,脸色泛白,气息微平——半死之态。

“你带他早些离开,本孤……我会说他有急事已先行辞别”

“也是,这人不过乡野小医,本不该牵涉太多”,山鬼哼笑,当真将他臂弯搭至肩上,揽腰扶起。刚走两步想起什么:“敛月可会寻机报复?”

“你们于他不过稍有牵扯的寻常路客”

“如此才好。严少爷,人鬼相斥并非空穴来风,你也好容青也好,未必长久之计”

刚出屋门,一阵清风拂面。云敛清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山鬼不由发笑,侧脸看仍是不醒的人。“季大夫,凡人不见有几人真情实意,人鬼间倒爱生情缠绵”

山鬼并无魌鬼能力,掩人身形却是得心应手。离去时不忘回身看眼严府,静谧无乱,人宁物安,同时隐紫罩空,暗流涌动。

走了不知多久,山鬼忽听身侧隐隐呻吟:“嗬……山鬼……”

见他转醒,不由双目含笑,心情意外的好:“季大夫可有何处不适?”

季向秋摇头,全身意外无伤无痛。沉默半饷:“那玉中鬼物附身于我时记忆全有,离身后反倒全然不知”

“事物万千,何必一一记下。季大夫,我并非严正人魂,日后又是要与你同行度日”

“……也未指望能即刻脱身”。这鬼臂弯温暖,隐隐生有贪恋。

“季大夫原是仍愿与我同住”

季向秋笑:“是你曲意多思”

“就怕季大夫也怕寂寞”,山鬼说着脚步一顿,眼中笑意然然。

抬眼是一挡风遮雨的无人驿亭。季向秋心口乱跳两下,连忙干笑要逃,不想脖上一重,被迫扭头与他唇齿厮缠。大手游走腰间,宽厚有力,探入衣内摸他乳首,见他又惊又颤地连连后靠,当即抽离拉他入驿亭,步伐急促,眼中灼热宛有火烧。

季向秋觉头昏脑胀,气息粗乱,还未回神又被他抵在墙上激烈含咬双唇。温舌愈热,思绪渐迷。

山鬼身躯高大,将他全然缠紧。

季向秋对余事了然,一时生有无奈,索性闭目不思,张口回应他。又或当真性欲成瘾,寂寞难驱。

驿亭旁有一两人高柿树,枝干叶残,收风遮月——季向秋倚靠墙身,侧目微睁,喘息不止。有阵阵酥麻涌入心口,不觉间展臂拥他肩背,沉哑开口:“山鬼”

山鬼闻声发笑,撩开他衣摆后将他左腿架在臂弯,腰身一挺,舒畅快意跃入脑中,急促猛烈,叫他跟着蹙紧眉心,发出一声愉悦轻吟。

“山鬼……”

快意难喻,季向秋忍不住低吟又喊,呼吸粗长,全身滚烫,神情茫然,细瘦腰身随他挺动摇晃。“呃……呃……”

巨物在体内全然涨满,甚有愈加粗涨发烫,轮廓印在脑中挥之不去。心跳如鼓,思绪难集。“呃……嗬呃……”

律动间唇上热意重压,有滚烫同着身下抽动将他卷紧吞食。说不清的快意急聚前端,欲望翘挺,欲有伸手抚摸却被抓住腕身。正有茫然地急切挣动,忽听耳侧低笑:“不会要你如愿”

“呃……嗬嗯……”

股间挺动加快,每每触及某处便有过电般的冲动涌现,欲望临顶间此鬼却有意玩弄,次次挺入,点到即止。

如潮快意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季向秋忍不住眼眶生热,勉强半许才断续轻语。“让我……呃……山鬼……”

山鬼低笑着松手,见他转眼粗喘着上下抚动,神情隐忍,不禁也觉胸膛发热,在深处重重顶入数十下。同时与他额心相贴,紧握他抚慰欲望的掌背,在他肩部一抖时跟着腰身一颤,齐登高潮。

热液烫得季向秋腰间发颤,全身潮热,思绪恍惚,搂着他脖颈大口喘息。胸膛漾动清晰,心跳鼓动宛在耳侧,吵闹不绝。

山鬼却不急于离去。听他呼吸渐缓,指腹忍不住摸上相合之处,挤按一番便觉它惊颤收紧,吸得他欲罢不能。

挑弄间柱身退出半许,有热液滴在掌心,山鬼抬手细看,不禁觉有好笑,低头在他脖间不停轻吻。

季向秋怔了怔,刚有抽绪回神,酸热之处复被狰狞热物撑开,热流窜动,宛有过电,惊得呼吸一紧,思绪发直,同时臂身收力,又复紧搂他厚实肩背。身子前后摇晃,月明照影,悉数落眼。

季向秋低头看了看,视线渐有模糊。胸热发涨,难集思绪,同时嗓中沉堵,说不出话。

晃神间索性闭目不睁,仰头与他拥吻缠绵。

一番云雨已是脚软乏力,紧抓着他衣角沿墙滑落,同时垂下眼眸喘息回神。

山鬼生出笑意,蹲下身环住他,恰好将他脸埋进自己胸前,同时摸他头顶似行安抚。言语却有捉弄:“季大夫看着年轻,不想也到身虚体弱的年纪。可要我背你回去?”

季向秋闭目又睁,眼中茫然渐散,思绪清明,颇是无语。沉思一番意外点头。“确是年纪大,难如意气少年”

山鬼见他坦率反倒一愣,笑问:“季大夫现下怎不怕人撞见?”

“夜深人少,可遮脸行事”。离去时不忘用衣物将地上痕迹擦去。

此鬼肩背确是厚实。季向秋默不作声,侧脸看后移夜景,思绪平静甚有心安。

山鬼脚力颇快,不过一炷香便回村中,万籁俱寂,偶见点灯屋中传来夫妻俩为生计的劳心私语。

“山鬼”,季向秋眼见住处将近,“你对路途倒有熟络”。方才未有思顾要与他指认路线,不想他毫不发问甚有轻车熟路。

山鬼哼声,眼有得意:“离去甚远也能寻迹归回”

季向秋不由发笑:“此言叫我想起一书有记,云中有城唤宁平,城有一主育鸟为业,经年累月训性以顾,一日大成进献帝君,帝君使其传书与他处宠妾,不想此鸟翻越山岭复归宁平。原主大惊,立携此鸟面帝,未料宠妾已因书信未复招致猜忌,受刑香殒。原主当即杀鸟归家,自欺不知原委”

“季大夫是怕我招来祸端?”

“只是想起此说,并无深意”。不过若论其中真理,这世间哪人能因一时欢愉而得永久宠信,书中帝君只因信件未复便不理真相怒下刑罚,当真可笑。

山鬼见他不再言语便悠悠道:“我段不会为谁翻山越海”

季向秋淡笑,未有回应。沉默半响:“山鬼……”

“何事?”

“你的脸”

“如何?”

季向秋无奈地叹:“又多一处常人之貌”。想是因方才颠鸾倒凤,采阳补阴。

山鬼当下入房中拿一铜镜细看,果真见额上那块退青显白,温热如人。

季向秋点明灯盏后见他看得入神,只好自顾去寻吃食填肚。

山鬼不再多想容貌之事,倒是想起什么地转身看他,若有所思:“季大夫,你觉严正与容青如何?”

季向秋摇头,端一碗筷入座:“各有定数,难知全貌。可要吃些凡人食物?”

山鬼见他眼中含笑,当即哼着转过头去:“不”

过了半月。季向秋如约到村口等候来购山药的人。

“季大夫,这个价钱可是合适?”

“全凭文大哥决定”,季向秋将布袋放他车上,“多谢文大哥次次照顾”

“我倒多谢季大夫为我预存药材”

“不知文大哥先前所说侠医如今是何状况?”

“并无清醒,也不知这世道怎就好人受苦受难”,收药人叹道,忽想起一件趣闻来:“说来季大夫应是少有去城中,我昨个入城时听闻一事,说是严家公子前日留信逃婚,搞得府中鸡犬不宁,我路过时还见府人外出寻找。我那幼子还说若是换他绝无逃婚可能,毕竟订婚女子是一绝佳美人”

此话引得车前理物的幼子羞愧打断,两人拌嘴一番便作别去下处收物。离去前幼子不忘提上一嘴:“听闻严公子与那美人本是两情相悦,早早私定终身,也不知如何就薄情毁约”

“季大夫还惦记严正二人?”山鬼在他身后幽幽道。

季向秋摇头:“于我无意”。固然多思欲知后续,只是毕竟毫无干系,探知太多只怕自讨苦吃,惹人生厌。

回时路上遇水溪生有一草,季向秋当即敛衣下水采摘。

“说起来”,山鬼两眼扫过村中山野田渠,扭头见他身影忙碌、神情含喜,不由问:“村中怎无多少青壮男子?”

“此地虽离纷争但他处毕竟战乱,多为一年前外出保国报志”,季向秋神情微动,叹息又道:“不知几时归来”

“人人避之不及,你们反倒自投罗网”

“是你囿于己见,也并非人人贪生怕死”

山鬼见他生有不满便淡笑道:“害你生气是我的不是”

季向秋无奈叹息,抬眼看他时不由瞥到河桥下方,惊讶地定睛再看,恰与那蜷缩之物四目相对。

“阿正”

山鬼闻声一愣,眨眼有一白影从桥下跃出环抱水中人,声音发颤生喜。“阿正,容青找到你”

季向秋手足无措:“你怎在此处?”

容青抬眼看他,晴日下容貌发白,神情可怜:“阿正不见,容青害怕,在这里等阿正”

季向秋一时无语。叹息一声将他拉到岸上,敛容问山鬼:“为何认我为严少爷?”

“魌鬼附身过你”,山鬼生笑,对眼前这鬼上下打量,“那般心急你的人竟会忍心离弃”,说着一顿,“他不是与你一同离走?”

“难不成严少爷遇有不测?”季向秋思忖道,见有村人路过见他自言自语甚是怪异,连忙干笑拾物将他带回。

“季大夫原说于你无意,眼下怎又多此一举?”

“总不能任他游荡。容青可知阿正去了何处?”

“阿正带容青出来,遇到有人拦,阿正要容青不怕,容青在这里等”,容青说着忽然生笑,“容青找到阿正”

“他如何能理清来龙去脉”,山鬼哼笑,漠不关心地自顾往回走。

只是容青忽然一顿,认真打量他:“昨日阿正受伤,可有疼痛?”说着要使蛮力脱他衣物,双目坚定,惊得他不知所措。

山鬼见状抓他腕身阻止,狐疑问:“你要做何事?”

“容青照顾阿正,阿正受伤难过,这样快乐”

季向秋怔了怔,颇是不解:“何事快乐?”

“阿正坐容青这里晃动”,说着将指落在腰身,甚是无辜。

山鬼无语。虽早有梦中寻晓,但到底难想那面目冷傲的魌鬼是受纳一方。

入夜后容青意外安静地蹲在屋角一言不发,柴米不进。

山鬼凝视许久:“季大夫就不怕魌鬼找上门来?”

“倒有求之不得”

“一时不知季大夫是菩萨心肠还是多管闲事”

“无利之事当是能避就避,奈何前些时日严正送有衣礼作谢,难免想还他人情”

“季大夫”,山鬼低笑看他,双目灼热,“着实厌你这多管闲事性子”。眼中嘲意俨然为真,毫不掩饰。

季向秋并无在意,倒是想起白日采摘药草仍在屋前晾晒。抚摸一番果真被秋露打湿。

叹息着刚要收起回屋,不想腰间一沉,寒意从后背蔓延。还未回神,宽厚掌心倏然探入衣中抚弄,惊得肩部一抖,忙将那手压住。抬眼四下无光,远处村屋却是人醒灯明,甚有孩童屋前打闹。

季向秋恼羞成怒道:“别动”

山鬼低笑将他手中草药弃置一旁,随之大手摸他臀肉,使力揉捏一番索性推他至墙角。

屋内灯烛摇曳,树影稀疏,欲有推他脱身,奈何臂力粗蛮,胸膛渐热,紧缠不放。思顾间抬眼看他,强忍一番终于低声道:“只做一次”

“多谢季大夫成全”

话落唇舌相缠,热物入体,直叫思绪发直,茫然失神。

江洵城,寅时一刻的百花高楼。

“严少爷怎有兴致深夜来此处?”

“约友相见”,顿了顿,“莫遣人前来打扰”

老板拿了打赏当即点头哈腰撤去。不多时有人姗姗来迟,握拳道:“严公子”

“无需多此一举。委托之事可有办妥?”

“我遣人查了十三个县,共有十五人初步与严公子所述相符,只是细查县志族谱后并无一人相应”

“如此是一无所获?”

“依据严公子所述出地、习俗、装扮确是一无所获,不过在某地长书见有一闻:‘古有山物于世居身,常化人样欺引良善,日夜无怠以寻机夺身自用,以此流存隐居人间’。此书附图与严公子所画是有相似”

男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细想番将约好酬劳与他,随后要他离开。

不多时。

“阿正”

男人扭头看不知何时站他身后的人,颇有心虚地笑:“你怎知我在此”

“你私下寻我生处,可寻到什么?”

见他全然知晓,不禁讪笑:“自然未寻到丝毫”

“你就不怕他所言为真?”

原有听晓全部。来人神情平静,难知其思。男人无奈地叹:“若是为真,今日怎还于此受你发问?”说着握他肩膀,脸凑到跟前,眉眼含笑:“深夜外出已然犯了家规,可否烦请容青大人将我送回,好叫我免受禁闭之苦?毕竟明日我还想偷去玉秀阁见见她”

风冷入衣,吹得背部嫣红,不知是冷是热。季向秋一手挡在胸前阻隔与他胸膛间距,侧首闭目,声音微哑,欲望虽浓却有恼意:“嗬……停下……”虽是四下昏暗,远望难清,夜深人静,可若有夜行路人跌跌撞撞经此遇见,要他有何脸面于世。

山鬼单手握他掌背,摸向正挺入之物,笑道:“季大夫当是及时行乐”

季向秋脑中一热,闭目脱口:“去死”

山鬼发笑:“季大夫以救人为职,怎可如此咒骂?难不成也学他人要用两副面孔?”

“嗬……”季向秋一时懊恼先前应他着欲,以致如今不知厮混几个时辰。屋中灯盏已然全灭,万籁俱寂。

他不似此鬼精力充沛,何况今日本就劳累,眼下已然双腿生软,站立不住,在他一下顶入时忽然腰间生颤,气力皆流,紧抓衣物的手随之松落,身子沿墙滑下,嗓中哽咽。“山鬼……”

山鬼见状顺他身子蹲下,双膝跪地,将他双臂扶至肩上,同时要他坐在腿根,两腿夹紧腰间,一面低笑:“季大夫……一会儿便好……”

胯间一阵耸动,季向秋喘息着,心劳体累,再难出言——那鬼物阳根粗大可怖,内部酥麻滚烫,热得他嗓中干哑,宛有口渴。恍惚间仰头贴近他温凉薄唇,探舌欲觅一汪清泉。

山鬼见他呼吸轻长,闭目不睁,全身气力全无地依靠在自己身上,不由脑中一动,凑他耳侧低笑:“季大夫且睁眼看我”

季向秋被在浅处挪动的热物磨得心口发紧,狐疑地侧首微睁,一时后脊发僵,凉风灌喉,同时身子颤抖后靠,思绪发直,惊咳不已——本该青黑的肤色玉白如月,五官俊美秀稚,宛施红粉,长发高束脑后,额发碎散。甚有一双明眸印在眼中,灼热含坚,咫尺相视。

“咳咳……咳你……咳咳……”

山鬼眼疾手快地揽他后落腰身,同时抚他脖颈,将他脸埋入胸前。双目带笑:“季大夫,他是如何唤你?”

季向秋心口颤热,说不出话,勉强回神后却只在他怀中又闭双目。

山鬼觉到他抬臂回抱的动作,一时笑意更深:“季大夫怎一言不发?”同时才知方才动作引得欲望滑出,有浊白热液滴落胯间。

“季大夫?”以为他是心有羞赧,刚有迟疑揣测,滑出的鬼根忽然被他主动扶起抵在窄口,诧异间全然撑入紧窒内部。灭顶快意过电般袭入会阴,窜动番涌入胸膛,直叫眼前发白,闷哼失神。

“嗬……”山鬼蹙眉挺动起来,在热液搅动间“啪啪”作响,有飞沫溅在股间,似有灼烧,烫得季向秋止不住地发抖。

“季大夫”,山鬼闭上眼,深顶数下,呢喃又喊:“季大夫……”

山鬼摸上自己的脸,低笑不语地又顶数下。腰间猛地一颤,眉心蹙紧,同时觉环住后背的臂弯加重,双双跌入剧烈高潮。余韵不息,紧贴着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密不透风,良久不能回神。

不在多久过去,山鬼听他喘息渐缓,刚要试探开口便听他平静地笑:“他叫我向禾”

山鬼一愣,笑问:“何来此名?”

“因我遇他时行字潦草,与他书名时他独识秋字一半,为掩羞赧故称向禾”。许是想此有趣,声音笑意不减。只是听来清冷,似喜而悲。

“他究竟是季大夫何人?”以致念念不忘,故作情深。

季向秋叹息:“是我师弟”,说罢抽身着衣,无奈地笑:“他来时独独对我冷漠不理,难以接近,外加极爱直呼我名。他还是后来才愿唤我师兄”

“季大夫说起他来倒有兴致,明明道过与他不过陌路行客”,山鬼哼笑,“不过季大夫果真讨人欢喜,竟能叫他喊你师兄”

季向秋意外摇了摇头,眼有无奈笑意:“非我讨喜,他也未曾正心敬过我,所做不过为讨师父欢喜以免再被抛弃”

“原是弃子”,山鬼不由又笑:“季大夫怎知他心中所想?”

“寄人篱下之人总归心绪敏感,疑神多思,况且不过七岁孩童。想他多有隐忍……”

“原来如此”,山鬼扫视四下时神情微变,只是即刻恢复平静地看他,问:“既是师弟,他如今身在何处?”

季向秋摇头,系裤带时身子一僵,手摸股间湿热后抬至眼前,漫不经心道:“我不知他去处,想是仍在四处寻人”。迟疑一番忽而发笑,扭头将掌中体液抹他衣上,从始至终未有抬眼看他面容。

山鬼看清衣上何物时微微一愣,再抬头却见他转身回屋,一时又气又笑:“季大夫怎也如此任性”

话音刚落,山鬼又叹:“严少爷要接人就早些现身,何必躲躲藏藏”

不过片刻,果真有一影从暗中行近,只是身形摇晃,再看竟蓝衣呈紫,双目疲累,披头散发,甚是狼狈。

刚生迟疑,眼侧见一影飞驰而过,将来人环住哭泣。“阿正”

季向秋持一灯盏走出,见严正模样便叹:“可要包扎一番?”只是说完忽觉他神有怪异,难尽其述。

严正看他一眼,目中无光,张口欲言却忽瞪双目径直倒下。

“阿正”

容青焦躁不安,正有无措时严正复起而立,眼含红光,神态诡异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高抬离地。

容青惊骇挣动,喉间发痛难喘,眼中落泪:“阿正……”

有声音从他处传来:“找到你了”

山鬼见有他影靠近,不禁叹气:“季大夫你果真捡了麻烦回来”

“是你们二位,当真缘分”,一影从暗中冒出,神情邪稚,侧视一眼容青便手一挥要严正松手。

严正跟着恢复,眼见容青气喘痛苦,闭目昏去,不禁咬牙切齿道:“敛月!”

“怎生如此大气,反正是你不自量力,以为带他出逃便能摆脱我”

严正闭目长吸口气,将容青紧抱怀中,似有再难忍受之绪:“你何必三番两次逼我至此!”

“我未有逼你,起先不过想将你鬼躯夺以自用,如今也不过要你醒神归体,早些回头”,敛月忽然面目狰狞:“我与你相识争斗数百年,他有的我皆有之,我有的他却未必如此,为何你要选他这一无是处的已死之人!”

所言无一不似牙缝发出,字字含怒携恨,只是严正却不看他一眼,声音意外趋淡平复:“他有一样你未必有”

敛月蹙眉:“何物?”想他不论法力还是容貌皆是凡人难比,他却坚定无疑地直直否认。“我未必没有”

严正却不答复。抬手摸上容青面容,不觉臂力加紧,大有失而复得之喜。

山鬼见敛月怒容满面,不由发笑:“待你问为何物时正说明你并无此物”

话音一落,敛月恼羞成怒地汇力袭向拥紧的两人,严正意外并不反抗,与容青双双受击倒地。

容青因此睁目转醒。看清他时面露喜悦:“阿正”,只是话落见他脖上挂满细密血线,一时心慌无措,伸手摸去:“阿正为何如此?”

敛月见他神情心疼,不由冷嘲:“因他将你身上鬼业全数吸走,叫这凡人身躯难承其重,将乱无用”

“阿正以往要此物皆是无恙……阿正把东西还给容青”

“真是难想你这愚蠢之人,你不过凡人身死离魂,如何禁得住他这千年不死的厉鬼之体”

山鬼双目直视严正,见他平静无动,一言不发,不禁心生迟疑,难猜他意图为何。许是多想,不觉间隐察不妙,轻道:“季大夫”,话音刚落,严正忽然抬眼看来,深邃如渊,同时抬手掌心向他,臂上瞬有如布黑烟沿迹冲来。

敛月同等一愣。山鬼蹙眉正要抵挡,不想黑烟避身而过,宛若鬼魅悉数冲入身后,刹那间了无踪影。

山鬼惊诧,扭头只见灯盏跌落,连忙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季大夫”

季向秋并无见形外伤,只头晕目眩,眼前模糊,仿有五脏皆乱,一番定神更有胸闷难喘,胃涌欲吐。

敛月见状冷笑道:“你为自保竟拖他人下水”

“旁人有用自是全用其中”

敛月后知后觉什么,恍然大悟地笑:“先前舍力救他原是为今日要他成你器皿”

严正站起身,冷眼看他:“此身难容鬼躯业障,可若分与他人便能匀称自得。你仗我凡躯难控时处处逼迫,如今念在你我同行百年放你一马,劝你莫得寸进尺”

“魌鬼”,敛月低头冷笑,抬眼瞬间双目含灼,不由分说地手引剑刃径直冲来。只是不想严正单一脚后退便有黑烟护体,坚比金石,挥砍数十来回全无破绽,自身反倒吃力渐缓,于一来回被弹开数步。

敛月怒目而视,与他眼神交际瞬间闪至容青身侧,刚要伤及触碰不想受一凌烟横阻,被迫又退数步。

严正将容青挡在身后,眼神分外发冷:“你纠缠我百来年都不曾赢胜,何必自欺欺人,意图阻挠”

“自欺欺人之辈分明是你”

敛月脱口道,不想话语同时天际似有流星陨落,一记白光跃现间有身影如电闪般至他身前。

严正手缚他的掌背,掌中剑刃朝后贯穿,两肩相靠。

敛月呆愣回神,掌中剑柄流淌猩红,腹前瞬有火烧疼痛,僵麻难动。早有沉寂的心口隐有跳跃,只是单两下便似平复无动,难分真假。

“心乱神必慌,神慌身必乱。敛月,你为凡人时便因气傲任性枉死街市,是你怨恨难消自顾附身于我才得以成鬼化形,我早有要你自生独存之意,你又何必促成眼下将死之态”

“只是不甘心”,敛月意外地笑,并无神毁之惧,“我靠你而活也因你修神炼体,世间未必有谁比我久伴于你,可你为何要舍弃魌鬼一名去与凡人厮缠。他究竟为你做过什么能叫你执着至此”。甚为防他加害而将其锁居严府,寸步不离。

严正掌力加重,剑身直入更深,叫他神情愈加狰狞。“做过什么并不在于你知晓多少,而在于我明白几分”

敛月闭目又睁:“你为邪祟汇聚成形,你我又是枝叶之相,应知此举难有杀我”

“自是知晓”,严正冷漠地道,视线落在他身后,“数年前我引你封困他们,如今也到偿还之时”

山鬼一愣,惊诧地瞧见敛月身后站有不知多少魍魉黑影,声响吵闹却听不清楚,宛有百鬼夜行之势。

敛月扭头看去,平静神情渐有慌乱:“你竟解封那井要他们现世”。黑影长留地面似有未动,细看下却皆缓慢向他行靠。个个面容模糊,神有贪婪。

严正松手而离,冷眼见黑影从他足下缠紧吞入。

“我将鬼业分与他们些,甚有答应引你成食,他们这才既往不咎。敛月,百年来我纵容你许多,如今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好生歹毒”,山鬼见状哼笑。只怕这些鬼物之后下落是全然不理,任其游肆人间。

严正未必想赶尽杀绝,毕竟敛月于他是不痛不痒的存在,若有怪及只道他不该三番两次现身扰乱。

“阿正”,只是一声低喊蓦然而起,音哑含颤:“……此番当真是好?”

严正一愣,错愕地转身看向出声的人,见他身躯发抖,神情隐忍,一时神绪生乱,不知所措。

山鬼惊见容青不同先前童稚,模样悲伤,正有迟疑不定,忽听在他怀间的人垂头轻道:“严少爷……是他所害”

容青与严正相视,眼中竟有落泪。

上身尚未被魍魉吞食的敛月见状不禁发笑,甚为嘲讽:“魌鬼,时至今日你该有梦醒”

“住嘴!”严正蹙紧眉心,万般不信地向容青靠近,只是本该亲近于他的人连退三步,细看下更见他眼底含惧,挣扎不已。

严正见状顿时面容生怒,冷声道:“你不该清醒”。同时,季向秋勉强抬头看眼山鬼,苦笑道:“鬼业中有严正自身记忆”。口中严正并非怒容满面之人,而是那落泪无声者。

“容青是魌鬼所化,数年前急怒下杀了严少爷后将他人魂锁困鬼体,叫他难入轮回”

严正闻言冷笑,替他接道:“只是他记忆全无,为行方便索性将容青一名与他。”反正此名本为他取,于他无意。

山鬼嗤笑:“恶鬼害人乃是不奇,只是为何要救?”

容青面露苦色,侧首不言。

严正全数看在眼里,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压在胸口堵得心慌,也叫他恍惚知为心灰意冷。

山鬼作恍然大悟样,甚有幸灾乐祸:“原是求爱不得,恼羞成怒下了毒手后追悔莫及”

“魌鬼游历人间足有千年,为一无心之人自欺至今,当真遭人耻笑”,敛月心知在难逃,一时也不顾什么的将痛快话全数道尽,“魌鬼,你以为这人受你捏造的虚情便是真意?只怕当初他若知你为此样早是自尽求生。你是叫人厄运缠身的鬼物,又是活脱脱男子之身,就算如个女子开腿迎合也比不过他心尖上的人一丝一毫”

话音刚落,严正报复般冷眼抬手,身下撕裂的剧痛全数涌入,宛受千刀凌迟,着骨入魂——敛月重重闭目,冷汗然然,骨肉分离之痛愈发清晰袭映脑海。

难不成今日真是他消亡之时?想他游历此间数百年,生死无动,别说得升轮回,就是灰飞烟灭也无在意。只是想他伴那恶鬼几百年的争斗竟敌不过一介凡人与他的几年光景。

眼见影缠脖颈,敛月忽然出声发笑,孤注一掷地将全数气力汇聚额心。

山鬼瞥见他行举,只是转眼见他被群鬼裹紧分食,形魂俱灭。山鬼凝视无语,不想黑影间忽有灼光贯穿,在片片群鬼哀嚎间直冲他来——思忖间暗道不好,欲将怀中之人推开却是晚及一步,直入正有恍惚难撑之人额心。

“季大夫”

季向秋茫然听有人喊,抬眼白光一片,身子受击后退数步,呼吸停滞,周身发沉,随之屈膝跪地而倒,不省人事。

山鬼近身查看同时见严正身形一晃,与容青消失在暮夜间。

“真来去自得,净是麻烦”

山鬼无语,低头见他嘴唇发紫,脖布黑线,掌心冰凉,呼吸轻微,连唤数下毫无反应,迟疑一番当即蹙眉抱起他疾驰前往某处。

夜间有更夫持竹梆而走,抬眼见有一影悬浮而飞,当即脚抖心慌,牙唇颤软,声音全无,转身欲做眼花慰心,不想飞影即刻闪至身前,吓得他倒地不起,连连求饶。

胆战心惊间左手被凉意握起,以为在劫难逃时忽听鬼影出声:“道士霍泉宗所住何处?”

更夫听声如人,一时壮胆微睁,只见眼前是一男子怀抱一人,模样俊美,而紧握他的正是男子右手,肤如白月,只是双目犀利,宛有不耐。

“在……在前走左转过桥右侧第……第三家就是,他院中……院中有棵楝树”

“多谢”

更夫见男子道谢,正觉方才飞影是为眼花错看,不想下刻掌心相离,男子消失不见,独剩另一影悬空而疾。当即气血攻心,昏死过去。“有……有鬼……”

“天傀”,屋中有人忽喊。

“大人”

“有客行至,请他进来”

天傀闻声而行,开门果真见有一人一鬼。鬼物怀抱那人,开门见山:“我要道士与个说法”

天傀请他入内。侧屋点起灯盏,有人闻声走出。

山鬼看清那人时不由冷哼:“你怎在此”

男子眉清目秀,神情冷漠地直直看他:“你倒变化番模样”,与他对视的同时主屋房门打开,一剑眉星目的男子颇是疲惫地走出来,口中念念有词:“你不与此人平淡过活,来此是要讨何说法?”

山鬼敛容道:“为何与严家举荐此人前去治邪,害他成眼下将死之态?”

霍泉宗一愣,看眼旁人:“贵华,严府一事是托你而去,此事当真?”

贵华并无遮掩之意:“此事为真”,声音平静,并无羞愧懊悔。

“何必迁怒于季大夫”,霍泉宗知他是为报复,一时理亏心虚地忙叫天傀将季向秋接过,同时问:“是遇上何难?”

“遭魌鬼与他鬼业后又临一鬼灰飞烟灭前将一白光落他身上”

霍泉宗恍然大悟:“魌鬼一名倒有许久未听,原以为是夺了凡体藏居人世。常有一鬼伴他,那灰飞烟灭者可是他?”

山鬼点头,暗道此人果真不凡,平白一见并无在意,临事相求才知其不显山露水之处。

见他将季向秋迎进屋中后要天傀挡在门外,一时百无聊赖,侧身瞥见贵华目无波澜,于是取笑道:“你可是拜入仇人门下?”

贵华神绪一动,转眼哼道:“村人恐我再生恶念,无奈入他师门”,言语坦诚平静,甚是心安理得。

“你倒爱记恨不相干之人”

“你若心疼那大夫,遇难之时怎不尽身相救”

山鬼哼笑:“有所不值。你早知严家有恶鬼藏居?”

“我一介肉体凡胎如何得知,不过为省麻烦随口一提”。他是胡言两句要他们请个大夫施治,未曾想他们信以为真,害他受鬼袭击,半死不活。

山鬼嗤笑,懒再言谈——此人大言不惭,多语也为枉然之势。

抬眼见院中确有棵屋高楝树,欲有走近打量却听天傀道:“此树有辟邪之用”

山鬼笑而不语,抬手接起一颗迎风落子,凑近把玩细看。

一刻钟后霍泉宗打个哈欠出来:“魌鬼鬼业虽是不善却也出自凡人,方才施减许多,并无大碍。至于另一鬼物所施应是临前怨念,横竖不过减寿几年”

“不过”,霍泉宗忽然发笑,“这几日季大夫会有所不同,无需大惊小怪”

此难本为贵华而起,山鬼并无道谢之意。思忖番想起什么,眼中生出笑意:“魌鬼今夜放出诸多邪祟,大师可要视而不见?”

霍泉宗轻叹:“此事交由贵华去做,也算给季大夫赔不是”,顿了顿,“不过贵华尚是入门,此行与由同去,不失为戴罪立功。天傀,明日你携我口信要由听令”

贵华怔愣一下,万般不愿地握拳应是。

山鬼戏谑:“大师当真用人有方”,想是那山精重回门下修炼,欲尽俗情。

霍泉宗并不应他笑言,倒是打量起他面容来:“这模样倒是好,起码叫季大夫夜行无惊”

“他早习惯原样,此副模样反倒要他生怕”。想来倒是好笑,早有要化此样之势却至今日才有成言。

“你们二人倒有意思”,阴阳两存不说又同为男子。霍泉宗笑,扭头要天傀将季向秋置入客房,自己随之回房安睡。

山鬼见季向秋全身无恙,神情安稳,当即谢他好意地执意抱他回村。

此时天黑难视,路上无人,送他回去反倒多有方便。况且未必想与这深藏不露的道士多处一地。

天傀见他们离去,迟疑一番问道:“大人,为何要救那人?”

“毕竟是贵华惹祸牵连,况且又是受魌鬼之害。想他魌鬼本就眷恋人世,奈何鬼业持身作乱,若是久留某地定引疾痛肆意。如今一乱也好,叫他离开此地,不引民忧”

“大人对魌鬼之事了如指掌?”

霍泉宗一愣,干笑道:“我见凡人俗书皆是如此陈述,想来并无二异。天傀,听闻严家公子离家而走,你猜他日后可有归家?”

“大人说笑,如何猜得此事”

“我猜不会。魌鬼生得自私,自持有几分凡人俗情便妄图如人过活,却不知人间讲究两情相悦。如此勉强,到头不过雾里看花,难寻真意”

话落一阵秋风狂肆,院中楝树枯叶纷落,引得沙沙作响,甚是清冷。

回时星影成群,山鬼一路背他回村,不时远望提防可有路人夜行。

到村口时渐有力不从心。山鬼叹气,将他换至身前扶靠,盯视半晌忽然回神呆愣,捧起他脸细细打量。

方前未想,如今细摸才觉他肩臂与掌腕纤瘦许多,五官柔和,轮廓渐轻,唇红齿白,宛化另一人。

山鬼听远处犬吠几声惊有回神,又想霍泉宗之言这才恍然大悟。暗恼多事之秋间身回住所,懒与他更换衣物便闭目而休。

“黎跃”

山鬼闻声皱眉,不耐道:“谁人吵闹”,睁眼间看清头顶一人,见他清醒当即满脸笑意地将衣物递与他。

那人面容秀稚,身材清瘦,年岁不过十七模样,青丝如瀑,随意束起一尾悬挂身后,叫人看了不禁生些恍惚。

山鬼闭目又睁,见他行事利落地准备早饭,不禁想起昨日之事,沉默半响:“……你可是季向秋?”

季向秋一愣,狐疑看他:“可是睡糊涂?师父上月走时还嘱托你不可贪睡惫懒”。一双秀眸清澈明亮,分外认真。

山鬼无语。昨日虽知霍泉宗所指不同是为眼下逆生之势,不想竟同记忆一并逆失。

思忖间摸了摸脸,一时不知是为巧合还是天意——此脸随先前药书里画像而成,是为黎跃年少容貌,虽隔数岁倒与季向秋此时记忆差别不大。

季向秋不知此间记忆差距十年,只道屋院多有不同,暗叹几声后未有多思。抬眼见他不为所动,无奈道:“快些梳洗用膳,今日还要采药去卖。你也知师父随心无影,今早我见米缸过半,若不勤些换钱只怕难过寒冬”

山鬼哼笑:“你倒比日后爱说教”,说罢见他三两下将早膳入腹便起身寻上山器物,不禁啧声将他拉住。“季大夫”

季向秋刚疑他为何一口一个季大夫:“这是何意?”顿了顿,“可是余下不够果腹?”

山鬼却是取笑:“季大夫怎如此心疼此人”。方才他碗中独有半碗白粥,锅中却两碗有余。

季向秋不明他意,倒是觉他掌心冰凉,敛容道:“你手凉得不行,想是因昨夜未盖被褥……你小时便体虚多病,如今天寒更该注意保暖。我去拿衣物给你”

山鬼见他喋喋不休,甚是吵耳,不禁下意识捂住他嘴,眼中含热:“取暖之物独你有用”

话落将他打横抱到床褥上,不由分说地脱他宽大许多的衣物。细瘦身子映入眼中,脖间嫣红含颤,双手挡在胸前挣动不已。眼神倒似灼热烧着。

“……这是做甚”。可怜他小小年纪不知情色之物,眼见衣裤掷地,赤裸呈羞,只道双目含惊,面红耳热,羞赧不已。“黎跃”

山鬼单膝分开他腿,一手紧抓他纤细两手高举于顶,眼中欲火正烈,腹下热流窜动,心痒难耐。

“别……别……”季向秋见他两眼灼热,同时肌肤贴合处宛有火烧,滚烫惊人,一时又羞又怕,腰间颤软,湿红两眼:“黎跃……”。只是神绪慌乱,除他名称难想一言。

“我不是黎跃”,山鬼发笑,全无趁虚而入的羞愧,只道胸膛涨热,欲望如石,恨不能即刻挺入里处交合搅动。

山鬼见一手作缚不好使力,当即低头吻他嘴唇,发凉游舌在他口中翻搅生热,不时吮吸将他热液吞入。只是那人热舌惊怕,缩在里处不敢动弹。

山鬼觉他无趣,抬眼却见他神情恍惚,两眼迷离,身子僵硬,耳红面热,呼吸粗长,瞬觉腹下一热,干笑着低头在他脖间不停亲吻,同时将他两手移至身前,轻声哄道:“师兄,我的好师兄且是成全一番……张手揽住我脖子,可好?”

季向秋被吻得脑乱心麻,七上八下,哪里思清他言,迷迷糊糊间环住他背,同时两腿依他抬起张开,待有一细长物件滑入身下才惊有回神,扭动腰身挣扎不已。

“别碰……使不得……使不得……”眼角发红泛泪,声音哽咽,不时伴有两声鼻间轻吟。

山鬼摸他身后仍是柔软,当即揽起他腰身坐在胯间,胸膛紧贴着密不透风。热息滚烫,心口跳动剧烈,震得山鬼恍惚觉胸前同等起伏,似有砰砰响声荡在耳侧。

“黎跃……”尾音未落,粗硬凉物忽然撑开身后狭口,惊得他呼吸一紧,声哑而停,同时后脊僵直,四肢发麻,片刻才有清醒般止不住地发抖,双臂紧搂他不敢松力。

山鬼挺进前端便觉里侧紧拧得厉害,侧首见他紧咬双唇,眼滑热液,强忍痛苦,甚是可怜,一时心中发沉,忍下强行之意,在他腰背游走抚摸,轻声安慰道:“莫怕莫怕,此事你我早行数次,只是你多有忘却”

季向秋闻声却是不信,只道心乱如麻地紧闭双目,心口酸颤,说不出话。

“季向秋”,山鬼忽然低喊。吸缠的里侧又紧又热,光是记忆昨日插入如狂便口干舌燥,欲火焚身,眼下近在口前更是心猿意马。言语同时在里侧挪动几下,快意瞬如电流窜入腹下,叫他强行按住他腰身又入一半。

“嗬黎……嗯……”季向秋脱口呻吟,早忘风度仪态地出声哭泣。“嗬呃——”

身下全然撑入之感清晰印在脑中,只是诡异不解间有隐隐快意袭入会阴,叫他又惊又怕同时羞愧懊恼,终于将脸埋在他宽热胸膛中低声求饶:“不要……”

山鬼见状将他束发拉散,指腹抚上发间,将他注意力转移之际腰身晃动几下,如愿将欲望全数顶入湿滑深处。

“呃……不……”刺疼间裹挟几分隐隐酥麻快意。

季向秋两眼迷离地长吸口气,还未抽回神志便被身下挺动惊得弓起腰身,直喘粗气。“嗬嗯……”

冷硬之物在体内化作火球,烫得他跟着两耳乱响,身子渐热,欲逃难动,咬紧唇肉才勉强只叫唤出两声低吟。

淫物在内部发涨愈烫,全然撑入填满,挺腰擦动间撩过某处麻痒之地,直叫神绪发直,出声惊喊,说不清的快意叫他嘴唇发颤,又惊又怕。晃神间紧抓他手臂不敢松开,甩散青丝前后摇晃,周身宛置云端,摇摇欲坠。

“季大夫”

只是山鬼动得勉强,话落忽然改口:“师兄,你看这处吸我吸得紧,疼得厉害”,同时抚上他半起前端,直盯掌中形状色泽——如人清瘦,色淡无味。说不出的漂亮。

思索间力度加大。季向秋下意识抓住他把玩的手,肩抖腰软,脸热心慌,纤细身子被环在怀中竟有小巧之意。

到底是毛头小子未见世面,如此欢愉绝是至死折磨。

“不……”

“师兄怎拒此等好事?”山鬼戏笑,话落将巨物退去一半,同时加快掌中速度,待他神离绪迷之际复重重顶入,随之挺动数下,直叫他两眼含热,颤哭不已。

“不……不要……呃啊……不……”

眼前黎跃过于陌生,眉眼讥挑皆俱,何况寻常之人怎将淫物明置,更甚插入……插入他人那处。

山鬼见他缀泣不休,只好一手在他后脊安抚,同时腰身加快,草草在里处宣泄热液。

扭头见他垂眸喘息,当即挪动未消淫物叫体液在细缝流落,趁他回神之余身子前倾与他跌入床褥。高抬纤细两腿架在肩上,随之挺腰沉欲,滑入深处。

“嗬……”

过电般的快意宛若浪潮铺天盖地,山鬼皱紧眉心快速挺动数下才忍住倾泻之意。

“黎跃”,季向秋失神喊道,两眼微睁,声哑含颤,腹间涨满,四肢酥软,体内热物驰骋不休,仿若要他魂魄被撞身外,胸膛起伏剧烈,难以喘息。前端不知何时泄出,羞赧欲昏。“嗬……啊啊……嗯嗬……”

山鬼紧抓他白嫩腿根,滚烫五指印下寸寸红痕。

屋外白日大亮,季向秋恍惚听有村人路过言谈,抬眼望院中墙角,枯树摇曳,晃漾难安。喘息失神之际眼眶湿热,再难看真。“嗬呃……”

山鬼忽然腰身加力,猛挺数十来回,随之腹下涨涌,眼前一白,如愿在深处落下数股热液。

“啊啊……不……不嗬……”

山鬼渐有回神,见他发抖缀泣,缓将淫物退去后将他环在怀中,低头轻吻他发丝,同时低声哄弄道:“此事并无可怕,莫要受惊”

许是听有抚慰,季向秋将脸埋他胸前,热息灼烫,闭目不睁,似有惊魂未定。

他少与外人玩闹,有识来皆顾医理药方,情色之说乃是不常见,待神绪平复才后知后觉被行之事乃性色肉欲。

如此瞬觉心跳如鼓,耳根红透,羞愧欲死,恨不能掘洞自了,丝毫不敢动弹。只是静心而思间忽然一怔,惊愕开口:“黎跃”

山鬼轻嗯,伸手摸他架在腰侧两腿,低声又笑:“季大夫好生香热”

“……你为何未有脉搏”

山鬼一愣,刚有哭笑不得,转眼被他拉住腕身把脉。

见他神情认真甚有惊怕,当即将手抽离改握他掌背,同时去摸他心口起伏:“季大夫可信眼下与你寻欢作乐的绝非活人?”

掌心宽热,覆在心口竟有说不出的快悦。

“你……你并非黎跃”。如此思绪明了,暗想黎跃怎会与他……与他颠鸾倒凤。只是释然间生有惊吓,挣扎着要从他臂弯脱逃。

“季大夫”,山鬼不应他意地低笑,将他纤细两腿弯曲至胸前,“别逃啊”,腰身前挺,滚烫欲望撑开娇嫩狭口,随之从鼻中哼出一声愉悦。

“嗬嗯……”

绞拧的快意叫腹间窜起过电热流,缓慢深顶数下便如脱缰野马抽插如狂,欲罢不能。

“不……嗬……”

少年十指痉挛,身子摇晃,不觉间两眼又红,呻吟破碎:“嗬……不要……呃……”

不知几个来回,山鬼觉神清气爽,四肢充盈。回神见他趴在褥上喘息,肩背抖动,嫣红一片,青丝散乱垂落两鬓,看不清面容。

山鬼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摸上他背,不想引他转瞬挣动起来,口中呢喃:“不要……不……”

“是我不对”,山鬼叹息,俯身靠在他背上,伸手捂住他眼,“睡吧,睡醒就好”

屋外晴阳正好,秋风含暖。山鬼手一挥,身侧大开的窗户随之架柱半合,遮挡半许将入晴阳。

睡意正浓时嗅闻阵阵饭香,动弹几下神绪才有清醒。屋中无人,独听屋外有声走动。

季向秋想起睡前之事,一时又羞又恼,匆忙着衣下床,待洗漱完只见黎跃端着碗筷进来——桌上置有两三寻常菜肴,色貌不佳却闻之有味。

山鬼见他呆愣站着,一双秀眸含有不解,不禁笑问:“季大夫可是肚中存食,并无饥饿?”

季向秋摇头,入座却见碗筷独有一副:“……为何独我有”

“我说了我并非为人,不用饮食”,山鬼将饭递与他,“皆按脑中记忆所做,不知可合季大夫口味”

“早有想问,为何……为何喊我季大夫”。他虽学医术却未必能做那独当一面之人,大夫一名着实伟岸难近。

山鬼发笑:“因我知晓日后的你是何模样”

“日后的我……你并非黎跃,为何与他容貌一致”。睡醒见屋中不同便罢,竟连日夜相伴之人都为不同,着实荒谬。

“因日后的季大夫对此人念念不忘,叫我趁虚而入化这容貌费心讨好”

季向秋心底一沉,已然接纳此人言语:“黎跃……黎跃去了何处?”

“天广地阔,他自有归宿。季大夫再不动筷这食物可要变凉了”

屋中一时沉默,独有嚼食吞腹之响。山鬼托腮侧首看向屋外,百无聊赖之际忽听他问:“……黎跃日后是何模样?”

不解地扭头看他,不想视线交汇,毫无防备地四目相对——少年眉宇稚俏,额发碎散,眼中清澈泛光,神情试探。

待山鬼回神却见他已是低头喂饭,不知自己动作慌乱、耳根发红之态全然落入他人之眼。

山鬼故意托腮盯着他看,眼中灼热仿有烫穿,看得他如芒在背,顾不得答复便借口收拾碗筷离去。

山鬼望他背影,颇有认真地笑:“我未曾见他一面,倒是季大夫猜他是何变化?眉眼是锋是柔,身材是胖是瘦,是明珠玉润又或俊朗含英?”

“我……我如何得知”

“因是不知才有多想。可惜我未见他成人模样,不然也好叫季大夫望上两眼,以作慰藉”

季向秋单想他言便觉有当真如此的私窥之羞,忙作收尾:“……如此勉强,反正日后……日后自会相见”

山鬼发笑,不再言语。只是思忖一番:“院门我已锁上,村人皆以为你受托外出,段不可以这面貌示人”

季向秋狐疑看他:“……虽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眼下来龙去脉我却一概不知”

“无他,不过是鬼业致你返老还童,忘却许多。我并无恶意与你,权当与黎跃过尽几日闲时”

少年隐有思考,沉默半响忽然呢喃:“不做……”尾音轻柔,听不真切。

山鬼疑惑地长哦一声看他:“未有听清季大夫所言”。只是眼有笑意,分明全然听进。

少年脑海浮现什么,脸热低头:“……不做今日那事”

山鬼笑意更甚,忽然闪身立他跟前,吓得他后退半步,险将手中食碗掉弃。

“年长的季大夫对此事可是恨不能日日缠绵,夜夜索欢”,同时摸他纤细许多的手腕,惊得他呼吸发紧,瞪着眼不敢动弹。

山鬼见状不禁心情大好,终于不做戏弄地转身离去,一面道:“若想外出看看村中变化,季大夫可等入夜人少之时”

午后日照晒得不适,季向秋躲在屋中翻读医书。架上书籍皆有勤阅痕迹,想是有人不忘识记,日积月累。

山鬼见他看得认真:“季大夫如此当是寻诊之人福气”

季向秋不知他是奉承还是取笑,一时不知所措地自乱手脚。为掩尴尬拾起一本《益仁方》,翻看几页忽觉惊讶生疑,又看几页却是沉心入神,不能自已。

此书不过寻常人家撰写的土方汇集,其中诸多急症药方尚待查证,也是如此一本草集上被添注诸多后人字迹,细看下多为批假验真及药理补充。字迹娟秀,置落有规,直叫赏心悦目,爱不释手。

山鬼见他神情露出喜悦,颇是着迷,不禁好奇心起,凑近身后同看,幽幽问道:“季大夫何故对此书上心?”

季向秋被吓一跳,视线并未移开:“此书以往未有见过,想是……”顿了顿,“里头批注颇多,细看几页绝非出自我手”

山鬼当即心知肚明,只是想他竟有流露不自知的喜爱,不禁明知故问地笑:“可是季大夫师父所做?”

少年不知他捉弄又生得认真坦诚,摇头道:“师父并无闲心行此一事”,说着声音弱下几分,“想是师弟日夜积累得此一作”

山鬼作恍然大悟样,从他手中抽走医书。翻看几页后塞回他手中:“我见此书并无特殊之处”

季向秋将书合上放回,垂眸轻道:“注有心血之物总归有其特殊”

山鬼挑眉:“季大夫是指此书无名着者还是黎跃?”想他如此入心定为后者。

季向秋未料如此发问,一时觉有莫名心虚,直叫面红耳热,说不出话。沉默半晌终于支支吾吾道:“自然两者皆有”

山鬼哼笑回应。低头见他纤细身子在宽大衣物下不自知地露出胸膛,清瘦显骨,白皙如玉,细看两眼不禁侧首移开视线,同时忍不住伸手揉他头顶,惊得他身子一僵,眼生警惕。“你……你这是……”

山鬼这才回神做了何等怪事,一时咋舌无语,暗自生恼,同时见他惴惴不安,索性离屋在院中晒日暖身。

时日漫流,待他厌倦时天光仍是大亮,甚有村人刚有持器外出劳作,身侧不时伴有孩童玩闹与母亲责骂。

正有百无聊赖,抬眼忽见少年站在门前看他,目不转睛,想是看得入迷。

山鬼见状不由背靠椅身,手一挥将他身子凭空拉过。只是少年惊得脚下踉跄,直直跌倒四肢着地地跪他脚边。

“季大夫与黎跃日夜同住,对此脸竟未有烦腻”

季向秋想眼下丢人模样,一时不敢起身也不敢看他。只是他言语毕竟叫他无奈生涩。

“我们并不亲昵相处。师父在时倒能友好几分,其他境况常有两三日毫不言谈”

山鬼想起他谈过此事,不禁取笑:“季大夫原是受惯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想他性情开朗多与人交往,日后也好自立门户,娶妻生子”

“季大夫就能甘愿看他与人如此?”

季向秋一愣,不解地看他:“何来不能,他是我师弟,自然想他顺遂圆满”,眼神虔诚有光,并非敛心虚言,“他不似我出生便有师父照顾,若能圆满当是求之不得”

山鬼啧声,侧首看向他处:“季大夫怎是如此迟钝”。只怕这人不知自己心绪为何,宽情大方。

季向秋对他言语颇是迷惑。思索间想起什么,忙从怀中掏出一纸与他,同时问:“我还不知你原名什么”

山鬼展开不由一愣,细看一番见他双目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不禁明知故问:“季大夫何意?”

此纸画有一人,两鬓青丝悬扬如柳,鼻梁挺翘若峰。五官端正标致,眼藏星月,是人人看后都叹声貌若潘安的俊美容貌。全画黑墨一气呵成,独有胭红点唇,叫人心绪看乱,难移两眼,不能自已。

“我在柜中翻到此物,想是依长成后的师弟而画,你既是能化人模样……”少年说着一顿,欲言又止。

“有画解思已然足够,何须多此一举?况且先前还道日后总会相见”。少年之思着实善变,叫他生有戏弄。

“你说我是逆生而少,兴许日后恢复能忆师弟模样,只是眼下毕竟不知”,少年言语认真却隐有出口羞赧。如此相求不过想成全这无理任性,就算日后不记眼前境况,但起码此时的自己知有慰心。

山鬼并无他深思多情地挑眉问:“当真想?”说着两腿张开,侧斜靠在椅上,眼中笑意不减:“如此可要看季大夫能否费心讨好”

少年愣了愣,眼布迷茫。

如此年纪自然不知逐欲是为何物。山鬼弯腰捏住他脸,咫尺相视:“我要你讨好我,可是愿意?”见他仍是不解,当即面不改色地手指胯间,“舔好这处便应你之求”

少年恍然大悟地羞红了脸,只以为耳晃错听:“这……这怎是可能”。那藏纳自收之物本就不该现人眼前,如何再行……脑中浮现诸多画面,一时目眩神摇,耳根愈热,似有喘不过气。

山鬼看眼天际:“日落为限,你若不愿便做无事发生。”若心志坚定只怕不等日落便拒于他。

以为他自尊易羞当是不肯,不想见他挣扎许久后当真蹲下撩开衣摆,缓缓摸他腿间淫物。神情决绝,伸过来的指却是抖动不已。

指腹触到凸起软物时先是触电般吓退几分,旋即又做决心地小心揉捏,抚撩如柳。少年呼吸轻长,两眼含慌,反复摸上数下后抬眼见他表情若无,迟疑半晌终于缓将脸移近胯间,闭上眼欲隔衣舔吻。

前舌刚触上衣物不想臂上一重,身子骤然而起,睁眼瞬间猛地一愣,险些受惊摔倒。眼前之人容貌与地上画像重叠,叫他眼有生钉般移不开眼,同时呼吸一紧,心跳加快,久久不能回神。

“可是看够?”山鬼哼声惊醒他,“季大夫可心满意足?”

季向秋木纳地点点头,只是思绪翻滚,迟疑问:“为何……”拦他继续。

不过话至一半便有停口,暗想如此求之不得怎自顾揣度他思。犹豫间想起他身下淫物,一时脑热将它与黎跃面容重合,待回神顿觉脸上发热,胡乱寻个借口逃之夭夭。

山鬼见他同手同脚地回屋,不禁取笑:“既是季大夫所求怎又羞赧不敢多看?”

屋外燕雀低飞,晴日转云,日近西山时终于风重云厚,遮星掩月。

山鬼靠在窗前见屋外不知何时落起雨,扭头看正添被褥整理床铺的人。村人以为此屋无人,少年只能点一盏弱光照明。摇曳晃影,别有一番风味。

“季大夫”

少年一惊,狐疑看他:“……何事?”

山鬼莞尔一笑:“无事”

少年无语,沉默半响想起什么:“……你还未说你名称为何”

“名称于我并无深意”,不过虚浅几字,“何必寻根问底”

少年却是耳根泛热,脱口而出:“总不能又喊黎跃”,如此总归羞赧,不好出口。

山鬼挑眉:“季大夫是觉此名于我不配,怕我坏他名声?”

“……何来此想,不过是……不过是不好开口”。黎跃与他虽不是同一人,可唤上几声难免生有恍惚,真假难辨。

山鬼哼笑,扭头打量屋院墙角——秋雨落檐顺流,连成水线落在地上汇积成坑,倒映屋中单盏烛影。山鬼忽然发笑:“山鬼,我叫山鬼”

季向秋怔了怔,转身看他背影玉立乃顾窗外夜景,于是轻嗯一声算作回应。未觉自己神情隐露喜悦,手脚轻快许多。

屋中正有惬意的沉默,季向秋忽听院门敲响,扭头见山鬼眉心微蹙,应是同有听见。

刚要发问却听他笑着安慰:“应是刮落的树枝碰上门扉”,说着忽然捉弄,“又或贼人见门上锁欲有行窃,乃敲门先探虚实”

说着敲门声又响两下后便无动静。季向秋刚近窗前欲看屋外情景,不想他顺手将窗掩上,随之拉他脱鞋入被。“风大夜冷,季大夫早些休息”

季向秋觉他掌心冰凉,只是半会又含温生热,颇是奇妙:“……你可是依人生温?”

山鬼立在床前:“季大夫所言甚是”,言语含笑,有说不出的敷衍应付。

少年躺在褥中看他熄灭灯盏后往门口走,不禁问出:“是要去他处?”

“白日上锁时想起有物遗落门口,我去去就回”,顿了顿,眼有笑意,“季大夫怕我一去不回,空虚寂寞”

少年无语着耳根又热,还未想他自顾多情,眨眼见他消失不见。四下寂静,独有窗外落雨杂声。

果真非人之物——性情到底不算太坏。

季向秋缩在被中取暖,脑中忆起什么,侧躺翻身过去,闭目而睡。如此孤身情景与黎跃在时并无二致。

屋外。山鬼颇不在意冷雨打在身上,双手环胸站在屋前眺望两眼,随之不张口便有声音发出:“我不知你是人是鬼,此屋并无谁人能出手助你,你尽早离去”

风雨无缓,灯火朦胧,远望村景若隐若现,安谧祥和。

回屋时全身干透,许是与人为伴的时日过久,叫他也觉秋雨凉身。索性同钻褥中取暖生热。

不多时那人转身看他,双目微睁,神情困乏,迷迷糊糊,缓了半晌终于又闭眼而睡。同时错将来人当做棉褥,抚上他腰身便直往他怀中钻。

山鬼见状觉到好笑。落在腰间的手滚烫至极,有热流伴随呼吸撒在前胸,轻缓有律。逆生之人身躯瘦小许多,若是原本鬼身定能全然裹紧,密不透风。

山鬼忽疑心绪杂乱,胸前暖涨,同时体热逼人,口干舌燥,腹下涌起隐隐期待,欲火微生——思忖间摸他腰身,轻声喊道:“季大夫”。声音低沉,颇是暧昧。

指腹摩挲间握住他腕身,只是忽然一愣,低头细看原是手腕又细一圈。抬他面容细看,发丝垂乱平铺,五官稚嫩尚未分化,四肢细瘦柔软,全身俨然缩水的又小一轮——竟不觉间成十一二孩童模样。

迟疑地凝视许久,见他忽然轻吟挣动终于叹息松手,又见他怕冷般缩起身子,犹豫半会终于将他环在怀中。

“……你是谁?”

山鬼听有人宛在耳侧低语,蹙眉睁目却见前方并无人影。缓了半会终于如梦初醒地想起什么,低头与一如铃明眸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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