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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逐客令

 

苏乐儿与龙秀无奈地对望一眼,道:「请问我们到底犯甚麽罪了?」长主冷冷地道:「这方面我并不知。但是,我阿英那小丫头敢来我这处捉人,证明她有足够理由跟我斗嘴。来了我的地盘,我就是主。请便。」龙秀见她如此不留情面,颇为不满地道:「是主又??」但他才说了三个字,苏乐儿弯下身,剧烈咳嗽起来。他停了下来,关切地用眼睛盯着苏乐儿。苏乐儿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谢谢你的款待。」长主点了点头,向龙秀使了个「这还差不多。」的神se,才道:「请随我来。」

龙秀表情复杂地道:「你还好吗?」苏乐儿朝他淘气地眨了眨眼,笑道:「我怎麽了?」便一蹦一跳地随着长主的带领穿过了树林。龙秀气得发抖,心道:「我怎麽又被你的小伎俩骗倒了?」他摇了摇头,跟着大队走过淡蓝se的荷花池,走到了一片大广场。长主示意族人拿出木枝,在广场的地上,不知用甚麽节奏敲打。「轰轰」的声音下,苏乐儿只觉自己的脚下剧震,广场地下穿了个大洞,露了一条长长幼幼、向下延伸、不见尽头的木梯。长主道:「请吧。」苏乐儿疑道:「这条梯出口在哪儿?」长主木然道:「出口就是崖下。」苏乐儿双眼瞪大,道:「啊!那绿林区悬崖的山脚!」龙秀先沉默地点了个火把,向长主微微点头,便走向那木梯。苏乐儿在人群中找到了玄采,向她挥了挥手,道:「谢谢你。」玄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妹妹慢走。」?

长主见他们消失在地下的洞中,下令关上了地上的机关。她拨了拨长长的发丝,缓缓回到屋里,才开始写信。?

芷玲:?

你这玉手仙归隠就归隐,莫要你义nv在江湖的是是非非中打滚,免得她像你当年一样,弄得满身沙土。你看你,到现在仍是忧心冲冲,整天担心那个不知si活的人。听我的建议,放开自己吧。替我向江兄问个好。这信不方便,你何时来凡花庄看看我??

赵樱?

她写好後,长叹一声,把信挷在了一只小白鸽的腿上。?

龙秀在火把的光下,小心翼翼地前进。苏乐儿好像不用看路一样,左看右看,蹦跳着下楼梯。龙秀翻了一下白眼,道:「人家都要把我们赶走,骂她一句也不行吗?」苏乐儿笑道:「你看她,一人带二十少,在这穷乡僻壤、与世隔绝的地方住,就知道她x格不太正常,可以说是孤僻!这样的人,我们惹不起,也没必要惹。」

终於,走到了那y森森的木梯尽头,她一伸脚,才发现地是平坦的,差点扭到了足踝。龙秀连忙扶住了她,脸上微微一红。苏乐儿浑似不觉地道:「谢啦。」她伸手一0,道:「你说这门怎麽开?」龙秀把火把交了给她,火光照着那木门。木门上刻着纹,龙秀0着0着,发现纹都聚集在同一点。他使劲按了一下那个地方,门便「吱啊」一声开了。?

强烈的yan光「刷」的一下,s向了苏乐儿及龙秀。苏乐儿咪着眼睛,木梯的出口便是夏湖,只是夏湖没有了当日的清静,反而不少渔民在垂钓。她小声道:「在众目癸癸下,从杂草中钻出来,会不会很奇怪?」龙秀白了她一眼,道:「你说呢?」苏乐儿想了想,便道:「咱们假扮玩追迷藏,钻出来就不会那麽怪了。」龙秀点头道:「也好。」?

苏乐儿侧头沉思,过了一会儿,道:「我得乔装打扮,我思来想去,要是当丫鬟,跟着一个……」龙秀此时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苏乐儿在脑中修改了她本来想说的「大男人」,接着道:「大侠,实在有点奇怪。要是扮千金小姐,跟着大侠,那很有可能会引起很多流言。倘若我当个nv侠,你说怎麽样?」龙秀眼中含着一点儿笑意,道:「可以。」苏乐儿点头道:「对,这还说得通。」她没有走出木门,反而坐了下来,用龙秀的剑割开了外袍的底部,正在制作一片面纱。?

她一边整,一边胡乱道:「我们都算是刚认识,你怎麽愿意陪我去钟山?」龙秀没有回答,反而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为甚麽要去钟山?」苏乐儿道:「救人啊。」龙秀又问道:「为李子光救人,对吧。」苏乐儿点头道:「你怎麽知道?」龙秀又没有回答,道:「那你认识他很久了吗?为甚麽要帮他?」苏乐儿想了想道:「不太认识。他自己一个怎麽打得过其他人?我自然不放心。其实啊,我们每人都在这江湖上混,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龙秀心下认同极了,认真地道:「对,我愿陪你去,也是因为我知道你人生路不熟,自然要出手帮助。」苏乐儿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抬头看着龙秀,他说话时也看着苏乐儿,两人双目交接,苏乐儿感受不到寒气,反而觉得很温暖。龙秀立刻扭过了头,耳朵尖红通通的,看着湖上的船。苏乐儿茫然地低头,继续编她的面纱。?要知龙秀在现代是个觉得nv子不屑一顾的人,可是现在,苏乐儿的美??实在太x1引了,他只觉得看着苏乐儿,是冒犯了她。

过了一会儿,苏乐儿高兴地站了起来。龙秀回过头,她戴上白se的脸纱後,只露出一双jg灵的眼睛,口和鼻均被遮住了。他道:「不错。」苏乐儿哈哈一笑,道:「我做的东西自然可以,我是手艺天后。」龙秀伸手,拉起了她,回道:「天后的手艺这麽高超,有甚麽其他作品吗?」苏乐儿道:「有,透物是我发明的。」他们走出了杂草的范围,苏乐儿便开始跑,顽皮地叫道:「你追我呀,追我呀!」龙秀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追着她道:「喂,你回来。」

他们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渔民见了,都微微笑了,道:「好一对可ai情人。」这些话传入了苏乐儿的耳中,她也不知是说自己。龙秀反而羞得脸红耳赤,心道:「我为甚麽会落到此境地,要和小姑娘扮情人?」他们二人转出了夏湖,奔到了镇上。苏乐儿怪责地道:「你的演技怎麽这麽差?只有一句词:喂你回来!你怎麽说得这麽si板?」龙秀冷冷地没有回答,心中道:「没办法,我小学时没报演技班。」忽然,他一把拉着苏乐儿,把她拉到间客店的角落里,坐下。苏乐儿气急败坏地道:「你……你……我肚子不饿啊,你要吃,你说就行,不用这麽拉我……」龙秀冷冷道:「不是吃,是躲官兵。我不知道你跟那龙椅上的小子惹下甚麽祸,不过……」他闭上眼睛,皱眉道:「四十,八十,一六零,二百??三六零,三六零,三六零下马蹄声,九十……九十个人。」他霍然睁眼,道:「你到底g了甚麽,他全g0ng两百侍卫,派九十人来寻人。他是不是寻你?」苏乐儿惊异地道:「你光凭听就知道了?」龙秀没有回答,只道:「他,是不是,寻你?」苏乐儿见他b平时更要严肃几分,明白事关重大,连忙认真道:「是,我……对他下过毒,骗过他,拒绝过他的提亲,也不知他怒的是何事。」龙秀倒x1一口凉气,道:「你……你……堂堂一国之主,被一个小姑娘玩弄於掌中,你说他能不怒吗?」苏乐儿笑道:「不是啦,他自己??」这时,几个官兵走进客店。客店人来人往,客人甚多,他们东张西望,却见不到苏乐儿,正要走入内。胖胖的老板走了出来,挤出一个大笑脸,道:「几位大人,你们又来光顾了?要不要坐下吃点东西?」那领头的粗眉大眼,脸se很难看,一下捏住了胖老板的肩头,手上用力,道:「你有没有见到她?」那个老板咬牙切齿,痛得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没??大人??」店小二见老板被伤害,「啊!」的一声,手中的两杯茶立时跌得粉碎,洒得满地是茶。那个领头的官兵双眉一竖,手上施力,咔嚓一声,胖老板的臂骨应声而碎。胖老板痛哼一声,晕了过去。?

领头官兵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条马鞭,举手便向店小二挥去。四周的百姓顿时起哄,小二被身边略会武功的人一把拉过了几步,没有被打中。苏乐儿看不下去,正要站起来,却被龙秀拉住了。龙秀神se凝重地道:「官兵若不是为了b你现身,怎会无端生事?你现在出现,是自己跳进皇帝小子的陷阱里,不会逃得掉。」苏乐儿急道:「可是这些人是无辜的!」龙秀道:「这胖老板平时对百姓应该不太好,否则,他受害时怎会无人发声?这个店小二乖巧伶俐,才会令平民百姓在这麽多的官兵的气势下仍敢作声??这样吧,我去帮他们一把,你好好坐着,你若离开了你的位子,我回头跟你算帐。」他冷漠无情地扫了苏乐儿一眼,才跳出人群。?

苏乐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怎麽遇上这样一个可敬又可怕的大侠??

领头官兵只见一个深蓝袍子的男子跳了出来,一手拉住了自己的鞭子。他皱眉道:「你甚麽人?竟敢坏我大事儿?」龙秀冷冷地看着他,道:「不知大将军攻击这两位无辜平民的原因是甚麽?」领头官兵只觉手中的鞭子传来一阵y寒之气,他自己的手冰冷得难受,只得松手放开鞭子,道:「我为陛下行事,你若要问,就随我到皇g0ng中问问陛下吧。」龙秀冷哼一声,道:「他?」说完,便一掌击在官兵的x口上。那名领头官兵没有半点抗拒之力,砰的一下,向後平飞,跌在客店门前的台阶上。龙秀收掌,冷笑道:「他配跟我说话吗?」其余的官兵见领头的受伤,均大骇,有的抢上扶起,有的满脸戒备地看着龙秀。领头官兵口喷鲜血,颤抖着在属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恨恨地看着龙秀,知道他一定不是苏乐儿,不想另生事端,便道:「走。」他的属下不甘不愿地回答道:「是。」?

苏乐儿待官兵远去,才走到龙秀身边。龙秀看了她一眼,道:「咱们快离开这儿吧。」苏乐儿摇头道:「我得出一趟钱局。」龙秀皱着眉,气道:「都这等时候了,你……你还拿甚麽银子?」苏乐儿急急忙忙地跑前去,扭过头道:「我寄存了很重要的东西……你要是嫌麻烦就在这儿等。」?

龙秀低咒骂道:「遇不上孔子,遇不上牛顿,遇上了麻烦鬼蓉子,真是……穿越来有甚麽意义?」他叹了口气,心里却牵挂着苏乐儿,只好跟随着她的背影追去。?

苏乐儿脚下不能加速,以免引起官兵的注意,用自己最慢的跑步速度,跑到钱局。龙秀这时追了上来,道:「我跟你一起进去。」苏乐儿点了点头,走了进钱局。他们拨开门口的长布,苏乐儿熟悉地走到长抬最左边的一个夥计前,那个人身穿灰袍,脸上长着两撇短胡子,坐在桌前,笑道:「欢迎欢迎,滚滚钱局,钱财滚滚来,请问何事?」苏乐儿轻轻道:「木脂管家,发明人,不亦乐乎?」她一说完,那夥计脸se倏然一变,苏乐儿再伸手撩了撩头发,有意无意地露出了一只闪亮的水晶耳环。她双手画了中圈,做出了一朵花的形状。那个人脸se沉稳下来,跟刚才那个嘻皮笑脸的人截然不同。那夥计压声道:「苏姑娘的造形真是层出不穷。」苏乐儿0了0脸纱,笑道:「是呀。」夥计向龙秀问道:「这位少侠……」苏乐儿cha口道:「他是我朋友。」那个夥计犹疑了一个儿,道:「不是小的不相信他,只是事关姑娘安危……」苏乐儿会意,道:「龙秀,你在外面等我吧。」龙秀心中很不是味儿,甚麽都没说便转身出外,好像有点不高兴。店内有三四个顾客,坐在木长抬前,办理取银钱的手续。苏乐儿跟夥计与其他顾客相差b较远,那夥计却唯恐有人听到,四周看了看,才点头道:「这次来是要拿回上次寄存的东西吗?」苏乐儿回道:「对。还要一百两银子。」夥计便起身,向柜台後面的房间走去,不忘回道:「今次只要这麽少吗?」苏乐儿笑了。要不是彭明生为苏乐儿想出了设个钱局私人通道,每一间钱局都认识苏乐儿的这套暗语,真不知如何放这麽多钱呢。苏乐儿赚得的钱财平均分给了每个州分的一间钱局,要提钱非常方便。钱局的人自然跟苏乐儿非常客气,连她说要把东西寄存在钱局也没有异议。?

夥计很快地执拾完回来,手中抓着一个小袋子。他另一只手拿起一个黑se的长盒子道:「姑娘的剑。」苏乐儿笑着接过,背起了盒子,然後伸手要钱。那个夥计把小袋子放到她的手中,道:「姑娘,现在夏yan水深火热,快离开这儿吧。」苏乐儿一呆,点了点头,接过袋子就转身离开。夥计摇了摇头,变回了那个嘻皮笑脸的店员,去帮助下一位客人。?

龙秀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苏乐儿走了出钱局。他沉默地看了她的黑se盒子一眼,便转回头,向着城门方向走去。苏乐儿偏了偏嘴,心道:「他这是怎麽了?」?

?

太后看着眼前的一杯茶,道:「儿子,你好点了吗?」皇帝脸se苍白,眼下黑眼圈非常明显,b上次苏乐儿被关时,还要瘦了一圈,整个人都很是憔悴。他手中捏着杯子,低声道:「朕怎能好起来?她都走了。」太后叹了口气道:「还是没消息吗?」皇帝点头,怨道:「有母后帮助,她怎会有消息?」太后心中打了个突,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她抬头,冷冷看着皇帝的眼睛道:「儿子,你这是说甚麽话?」一阵寒气包围着皇帝,可是他已经甚麽都不顾了,瞪着她,道:「贵妃说,有个黑衣人帮苏乐儿抵挡箭阵,令她顺利逃脱。若不是母后会是谁呢?」太后怒道:「谁都可以!」她重重地把茶杯置在桌子上,道:「哀家岂会为外人所效劳!」皇帝也怒得站起来,道:「母后还要抵頼吗?」太后气得发抖,吼道:「你要是质疑哀家,那就滚!」

皇帝呆住了,太后己经许多年没有发过这麽大的火,最多也只是y森森地讽刺一顿。太后指着门口,冷漠地道:「滚。」皇帝只好柔声道:「母后……朕只是……」太后cha口激动地道:「羽毛y了,想除掉哀家!儿子,哀家这麽多年都没有跟你争过权力,没有半点除去你之心,你知道是为甚麽吗?」起初太后只是假装,可是越说下去,她心中的无助之感便越强。

她说着说着,忽然流下了泪。皇帝心中慌张起来,急道:「母后,母后,你冷静一点……」太后却打断他,道:「因为你父亲!你父亲不会想让我们母子相残,争权夺利。我ai你父亲,我也ai你,我ai你的弟弟,可是你们三人中,我只有你!我……我没想过我这世上唯一剩下的ai人,也有想除去我的一天!」她的泪如雨下,皇帝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地道:「母后……朕不是这个意思,母后……」太后x1了一口气,心中冷静下来,道:「若不是宁国不能一日无君,哀家怎会让你当皇帝?皇帝的工作,只是无休的苦役罢了。」

皇帝眉头紧皱,道:「母后……你……」太后抬起头来,道:「我想,去寻你弟弟。」皇帝怔了怔,道:「母后,要不要再考虑?」在皇帝的心目中,他那弟弟早就si了。太后好像会读心一样,道:「我相信,他还活着!」皇帝忽然叹了口气,道:「母后,孩儿刚刚话重了,跟母后请罪,求母后不要离g0ng。」太后鼻子微微一酸,道:「孩子,母后很快回来。」

皇帝不断摇头,太后这番出去,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g0ng。太后心意已定,只是吩咐道:「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过年时,哀家回来看看你。」皇帝的眼眶红了,可是他没有说话,掉头回g0ng去。?

深g0ng中,两人互相取暖。

可是,当太后离去後,就只会留下一位孤独的皇帝,和一颗冰冷的心。

苏乐儿和龙秀骑着马,两人都没有说话。苏乐儿心想:「龙秀好像怪怪的,不知是为了甚麽呢?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太累了吧。」龙秀心绪起伏不定,不知为何,自己心中一直不舒服。他心想:「她不信任你也是正常,你何必小题大做?」可是他仍是不愿意跟苏乐儿说话。他们沉默地到了城门前,依然没有说话。那个守城的截住了他们,道:「nv子不许蒙面,请脱脸纱。」苏乐儿扮作闺中少nv,羞怯地道:「家中不许脱。」守城的摇头道:「不可。」苏乐儿叹了口气,伸手去脱。脸纱一落下,守城的吓了一跳,向後跌了一步。原来苏乐儿把眼睛眯得小小的,化了厚厚的一层胭脂,左边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旧疤痕,看上去挺吓人的。他战战兢兢地道:「放……放行。」他心想:「陛下虽说提防那姑娘乔装,但那姑娘绝对没有这样一条长疤吧……原来nv子戴脸纱有时不是为了提防陌生人,而是……」他打了个哆嗦,强烈希望那个姑娘尽快被找到,自己不用再做这苦差。?

原来苏乐儿在城中买了化妆品,化好妆後,才敢取下脸纱示人。她出了城门後,在森林里一处偏僻之处,把自己的妆卸掉。龙秀看着她由丑得可怕,变回美丽可ai,不禁怔怔地回忆起自己的妹妹。他在现代的妹妹虽不及苏乐儿美丽,却也是很可ai。她也是十五岁,每天上学前都会悄悄化一点妆,睡觉前才卸掉。每天晚上,他在最後一条算式中抬起头,就会见到妹妹在对面的房间中卸妆。他总是觉得妹妹不化妆是最美的,就像苏乐儿一般。?

苏乐儿卸妆後,见龙秀叉着手挨在树上,嘴角挂着温柔微笑。她嗔道:「看甚麽看,又不会化妆,看来做甚麽?」龙秀回过神来,微有愠se地道:「你想太多了,我又不是看你。」苏乐儿站了起来,走到龙秀身边,笑道:「哈哈,你终於说话了!」龙秀转过头去,不看她。?

苏乐儿双手放在他的肩头上,强行把他拉回来,道:「别这样嘛……」苏乐儿本不以为意,因此站得很近龙秀的背。怎知龙秀顺着她的拉动,转过身来。他的鼻尖轻轻碰上了苏乐儿的鼻尖,二人只相隔两只手指的距离。苏乐儿呆住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龙秀的心砰砰乱跳,闻到了她吹气如兰,他只觉自己的灵魂深深堕进她的眼神中……?

苏乐儿的眼睛动了一下,龙秀回过神来,立即向後踏了一步,急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苏乐儿摇了摇头,缓缓道:「没关系,别介意。」他们尴尬地对望一眼,苏乐儿的脸上微微一红。龙秀咳了咳,回身上马去。苏乐儿0了0自己的鼻尖,除了彭明生那张大手之外,从来没有人碰过她的脸,令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龙秀道:「快走吧。」苏乐儿点了点头,上了马。他们二人中间好像有层隔膜,二人都没有说话。苏乐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也不知是为甚麽,疑惑地看着龙秀,心想:「你施了甚麽邪术?」龙秀见她上下打量着自己,也不知她的脑子里想的是甚麽,只知自己不知为甚麽,好像……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他们二人策马狂奔,不知不觉赶了数日的路,之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这天,他们来到了边强城镇鹰州。苏乐儿在客盏中的桌子前吃着一个面饼,问道:「我们已来到北边,听说那大钟山就在鹰州左边。」龙秀咬了一口他的面饼,点头道:「是呀。明天或许能到了。」苏乐儿左右看了看,道:「不知李子光到了没。」

龙秀眉头皱了起来,道:「你当真要上钟山打?」苏乐儿点头道:「都走这麽远了……」

龙秀双眉一竖,打断她道:「钟上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要是你打不过怎麽办?」苏乐儿笑道:「打不过还得打呀。」龙秀气得脸se铁青,道:「你打不过,就别上场!上场打的话,万一有甚麽三长两短怎麽办?」苏乐儿呆了一下,道:「我一定打得过。」龙秀眉头皱了起来,道:「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如这样,钟山之斗,会有许多人围观,你参在其中,要是李子光真要被人杀了,你才好出来,好吗?」苏乐儿奇道:「为甚麽会有人围观?」龙秀叹了口气,道:「一个二百多年的教要全教覆灭,你会不会去瞧热闹?况且,若你与这个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就更要看看了。」?

苏乐儿忧虑地道:「那他们会不会伤害李子光?」龙秀摇头道:「cha上一脚是对咱们……千竹派的大不敬,他们是万万不会犯这等错误。想想,连为恶多年的魔教都能除掉,千竹派实力是不容忽视的。」苏乐儿满脸不平地道:「不是这样的,他们不是魔教……他们已经改过了。」龙秀苦笑道:「改过?改过也洗不掉之前染上的血迹,不是吗?」苏乐儿呆住了,她没有想过这样的话。她缓缓道:「可是他们现在这些教众手上已没有新鲜的血了!千竹派要灭他们的门,难道手上染上少一点血了吗?他们凭甚麽?他们只是用一个自己认为理直气壮的理由,令所有人相信他们是为了正义才会做出灭教之事。可是没有宽容之心,算甚麽君子?」

龙秀口中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苏乐儿,道:「你说的对……可是钟山上你千万不要这样说。」苏乐儿满脸不解,然而龙秀没有说下去。苏乐儿於是摇头道:「算了,若李子光真的要si了我才帮他一把。」龙秀点头道:「对。」苏乐儿奇怪地道:「你们既是敌人,那你为甚麽要帮我们呢?」龙秀冷漠地摇头,道:「敌人和朋友,就是表面那麽肤浅,都与我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帮与不帮,是乎我与你的关系,而不是表面上朋友或敌人的标签。」苏乐儿笑道:「我们是甚麽关系?」龙秀呆了一下,看着她的一脸懵懂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你说呢?」?

苏乐儿便道:「好朋友,路上的同伴。」龙秀笑了,道:「对,好朋友。」可是不知为甚麽,这好朋友三个字在龙秀的话语中,好像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一个书生,带着他的书僮,走进了客盏。他们在苏乐儿左边的桌子坐下,声音传到苏乐儿的耳中。只听那书生道:「喂,你吃甚麽?」那个书僮轻轻道:「公子吃甚麽,我便吃甚麽。」苏乐儿眯着眼睛一看,喜道:「梨子哥!」一旁的龙秀一下子呛到了面饼,咳了起来。苏乐儿看了他一眼,道:「这麽激动作甚?」那个书生抬起头,一见苏乐儿,立时眉开眼笑道:「苏乐儿?我说呀,你当时把我们这些累赘一掌推出门外,真是急si在下了。所谓万人c弓,共s一招,招无不中,你怎能单独迎战?唉……二人同心,其力断金,要是我没中小皇帝的计,想来,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护你平安到钟山了……」龙秀这时cha嘴道:「你这朋友……是平时也这麽多话的吗?」苏乐儿白了他一眼,道:「人家现在是书生,自然要将腹中的诗书多多运用。况且,他应该也只会这几句。」李子光人影一晃,便来到他们的木桌旁,道:「头一句还说得有理,只是後一句嘛……在下引用的这几句示例只是认知中的冰山一角,甚麽叫只会这几句呢?」他手一翻,多了一把摺扇,指向龙秀道:「这位兄弟又是谁?」龙秀一手拨开了他的扇子,道:「莫要在街上乱认兄弟。」李子光一时语塞,尴尬地回道:「是,是。」他回头向苏乐儿问道:「是他跟你一起来的吗?」苏乐儿点头道:「是呀,他也顺路。」李子光脸上的赖洋洋突然消散,道:「顺路?」他向後退了一步,向苏乐儿道:「你怎麽这麽傻?咱们跟他是水火不容,你……你看上去jg明得很,怎麽这也分不清?」苏乐儿摇头道:「不,他救了我三次,我们是好朋友呢。」李子光叹了口气,道:「不行不行,若你们是好朋友,那你还帮不帮我?」?

苏乐儿一呆,道:「为甚麽不帮?」李子光眯着眼睛,看着她道:「听清楚了,他要杀我,我要打败他。你要是帮我,就得杀他,要是帮他,那就得杀我。不能在中间。」苏乐儿一脸迷糊,道:「可是他是围观的,不能cha手,他自己说的。」龙秀乾咳一声,道:「我说观众不得cha手,可是没说我是凑热闹的。」?

苏乐儿一下子明白过来,怒道:「你就是千竹派的?」龙秀注视着苏乐儿的脸,道:「我都说过,我们派的事,不是我所控制。」苏乐儿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神温和下来。忽然,李子光不知为何咳了数声,苏乐儿看了他一眼,道:「要水吗?」李子光生y地道:「我自己取。」便转身走向店小二。?

苏乐儿道:「龙秀,那怎麽办?」龙秀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尽量不上场,你尽量别露面。」苏乐儿点了点头,道:「那好吧。」苏乐儿接着便走到那个书僮许冰冰的桌子边。龙秀只听到一堆欢笑声和悄悄话的声音。这时,李子光在龙秀对面坐了下来,抖了茶,淡淡地道:「你是何人?苏乐儿跟你甚麽关系?」

龙秀叹了口气,怎麽现代中的人跟古代的人没有半点分别?他回想起之前有一次,他在快餐店和妹妹吃饭,还省钱一起喝同一杯可乐。当她妹妹上了厕所时,一个戴粗框眼镜的男中学生走了上来,说:「你谁?你甚麽意思?唐莉和你甚麽关系?」他当时便无奈地道:「我叫唐伟,唐莉是我妹妹。」那个中学生这才愰然大悟,吞吞吐吐地要告辞。他却不让他走得这麽轻松,道:「慢着。我倒想知道,你是何人?我妹妹没有男朋友。」那个中学生别扭地低头不愿说。这时,唐莉回来了,一见那男生,便叫道:「林盛?你怎麽在这儿?」那林盛如释重负地一溜烟走了。当时他便很不满,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妹妹,因为他不太明白情ai之事。他只是在妹妹看的剧集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千万千万不要掺合到别人的情ai中,否则将来,受罪的都是自己。?

李子光「喂!」的一声,把他拉回现实来,他道:「我叫龙秀,我们是好朋友。」李子光「哼!」的一声,道:「好朋友?那你就别要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龙秀一脸无辜地道:「我甚麽时候生出了非分之想?你有多虑症吗?」李子光气得吹胡子瞪眼,却真的想不出理据,来结束这场对话。?

苏乐儿一直跟许冰冰说个没完,许冰冰也笑着低声说话,李子光唯一的希望,苏乐儿回来打断他们的对话,也泡汤了。他只好尴尬地叫道:「喂,小书僮!我吃碗碎豆面,你也吃吗?」许冰冰点了点头,小声向苏乐儿道:「你看公子他人多好,还问我吃啥呢。」苏乐儿也向李子光的方向看了看用极其微细的声音道:「梨子哥化了妆,好像有了一种隐形屏障,人放肆一点。」许冰冰道:「他不化妆,人也放肆,这只是他人的特点。」苏乐儿看了看她,只是许冰冰脸上泛起红晕,虽在跟苏乐儿说话,眼角却偷偷瞄着李子光。苏乐儿关心地问道:「你发烧了吗?哪儿不舒服?为甚麽脸这麽红通通的?」许冰冰张开嘴巴合不回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没有不舒服,有点儿热而已。」苏乐儿似乎安心了许多,道:「那就好。」?

两碗面来到了两张木桌上,苏乐儿一见碎豆,高兴得双眼闪闪发亮,道:「此乃我江南之绵绵豆!像我一般ai上此豆的人,每次吃都会jg神一振!」於是,苏乐儿叫多了一碗碎豆,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还一边吃,一边赞道:「好豆好豆。」然而李子光和许冰冰尝了一口後,都十分有默契地把碎豆全拨到一边去。苏乐儿见他们都不吃,也没有不高兴,反而笑着把他们的豆也吃光了。龙秀见她这副吃相,哭笑不得地道:「蓉子,我看你是上豆瘾了吧。你都吃了一整碗了,还吃人家的作甚?」苏乐儿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们江南有一句话,叫作少好豆,每天愁。」龙秀无奈地笑道:「你哪听来的胡言乱语?」苏乐儿回道:「卖豆舖子呀!」她一说完,全桌的人「哄!」一声笑了出来。?

四个人一起结伴走到钟山,途中见到越来越多带着武器,侠士打扮的人。

这天,他们投进了钟山半腰的客盏。

龙秀没有住下来,在门口停下脚步,道:「我先回去了。」李子光脸se一沉,道:「不可以。」苏乐儿点头表示赞同,道:「对啊,你回去了,他们一定会问你梨子哥的消息。你可能会被b着说出真相。」龙秀冷漠地道:「我会编个谎的。」苏乐儿顿了顿,「哦」的一声,转过身去回房间。龙秀嘴唇动了一下,好像想说甚麽似的,可是又把话吞了回去,转身纵了数下,不见踪影。?

苏乐儿有门缝中见他离去,心中忽然想起一事,她立时跳过窗户,追了出去。钟山上甚为寒冷,虽是春季,可是寒风刺骨,苏乐儿不禁拉了拉狐裘。她远远地见到龙秀那高瘦的身影缓缓地前进,於是她在树林中穿穿chacha,踪了数下,一个转身,来到了龙秀的面前。

她轻轻一笑,双手伸直,做了个「拦」的动作。

龙秀只听一声少nv的格格一笑,突然见到一个人影在自己跟前,被她吓了一跳,停了下来,悄悄喘了口气,道:「我还道是谁一直跟着我,怎麽是你?」苏乐儿伸出手,手心放着一件树脂,笑道:「给你。」龙秀心中暖了起来,手缓缓地抬起,不知应不应碰苏乐儿的小手。他心中砰砰乱跳,双方都没有动,苏乐儿的脸se微变,手一翻,把她的作品塞进了他的手心。

苏乐儿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回头笑道:「差点忘了送你。好好拿着,我这个手艺天后,可是难得下手制作,别弄丢了。」说完,人影一闪,便不见踪迹。龙秀打开手掌,只见苏乐儿送他的是只树脂做的小船,手工jg致,连船头上的木柴都刻了出来。他见船舱的乾草尖顶,刻得活灵活现,手指轻轻一0,船舱的门自己打开了。他见里面有一张小牀,有一张小圆桌子,竟跟当天初遇苏乐儿时船的摆设一模一样。他心想:「天哪!她刻了多久啊?我竟不知道她刻了这麽一样东西。」他见船边有一条纸条,松松地绑在船头上,打开一看,写着:「救命之恩,永不敢忘,此等薄礼,且收下吧。」龙秀呆住了,这船也叫薄礼?龙秀心里有问题要问她,回过身,向苏乐儿来的方向追去。?

苏乐儿回到客盏时,李子光在她的门上敲,道:「到底怎麽了?你不说话也先开门吧。」苏乐儿差点失声而笑,摄手摄脚地挎过窗口,坐在客店的牀上,道:「我在造透物,不方便开门。」李子光一下子怒了,道:「这麽冷还做啥透物?有毛病!我有要事,快开门!周蓉!」苏乐儿笑了,她决定要化名作周蓉时,龙秀大喜,李子光不知为何有点生气,但他现在也叫惯了。?

她走了上去,开门道:「梨子哥,刚刚你可像极了一个父亲在骂他的孩儿时。」李子光白她一眼,神se认真地道:「不好,本书生的乔装被识穿了。」苏乐儿「啊」的一下,惊道:「甚麽?」李子光点头道:「刚才我在外面,有个黑衣人追了过来,提着大刀,要杀我。幸亏我跑得快,不然……」苏乐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客房外突然排出了四个黑衣大汉。他们手持大刀,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其中一个人脸se拗黑,眼睛小小,脸上长着乱七八糟的短胡子,他道:「李教主,好久不见啊!」李子光没好气地道:「容弓,你怎麽这麽快回来?」那容弓脸上本已夹集着邪气,现在更浮上了一层杀气,他y森森地道:「你这口音,我怎会认不出?我师父命我一刀杀了你,你我都知道为的是甚麽。」李子光道:「容弓,你我都是邪魔外道,你是史元派,我是光宁教,不互相照顾,反而自相残杀,这是甚麽道理?」容弓脸se铁青,道:「可是光宁教先杀我派之人?」李子光叹了口气,没有答话。过了好久,他道:「来吧,一命偿一命是吗?」苏乐儿突然记起了许冰冰,她不疾不徐地走到李子光和四个黑衣大汉中间,道:「你们慢慢打,先让个路呗。」四名大汉见她没有佩剑,虽仍是全神戒备,但一介nv流,自然心生轻敌之心。容弓道:「这位小姑娘,可是你的心上人?」李子光气得面红耳赤,道:「她……她……我根本不认识她。」容弓冷笑一声,道:「不认识?」他突然上前,一下「龙爪手」,抓起了苏乐儿的手。苏乐儿的脸红了一片,手一甩,朝他啐了一口,推门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本来苏乐儿绝不会如此容易被抓着,只是她临敌经验不足,根本不知道容弓会突然发难,但一冷静下来,便给他一下「甩瓜子」,把他又粗又黑的手甩开了。许冰冰忐忑不安地坐在牀上,一见苏乐儿,彷佛见到了救星,喜道:「小姐!」苏乐儿「嘘」的一声,拉着她把她推了出窗外,悄声道:「快跑到树林里,别让他们瞧见,他们是野蛮人,不会对你留情的。」许冰冰点头,忧虑地道:「小姐……你……」苏乐儿压下声音道:「你觉得那个书生可以打得过吗?我帮他一把,起码能保他到钟山。」许冰冰犹疑了一会儿,转身奔走了。?

那个容弓呆呆地感觉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有点麻痹,竟然被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轻易地伤到。李子光正认真地想着怎麽逃避y着头皮上场,容弓大喝一声,举手挥拳打破了苏乐儿进入了那间客房的门。苏乐儿本来已戴着脸纱,木门被打得粉碎,她的眼珠动也没动,端坐在牀上,彷佛暴风雪中的一片霜花,静静地等待狂风暴两散去。容弓顿时怔住了,向苏乐儿抱拳道:「能否向姑娘讨教一招?」苏乐儿淘气地笑道:「史元派b起光宁教,可是正气得多了,怎会是邪魔外道?我素来不分正邪,只是想知道阁下刚才抓我的手是要做甚麽呢?」容弓恼羞成怒,道:「我派正邪不用外人说三道四!容某虽然做事手法异於常人,但绝不是招花惹草之人!」他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柄沉重的大刀,吼道:「既然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容某就不客气了!」他提刀上前,苏乐儿眼角瞥见李子光被两个黑衣汉子围着攻击,而且他们的打打杀杀之声引来了不少侠士围观,甚至有些人手握拳头,要上阵。她从牀上站起,要用一双手应对着那把大刀。容弓的刀法沉稳狠辣,一招一招非常清晰,一刀斩向她的腰,一刀斩向她的肩头。

苏乐儿心中一凛,这些江湖好手的风格b禁军更为特别。她双手交叉,对着那柄大刀使「九牛之力」。容弓只觉一阵宏厚的yan正内力扑面而来,不敢怠慢,把刀一撗,像舞着一个大盾般,刀在x前缓缓拉过,把内力化解。他还未出刀,苏乐儿已迅速收掌,伸出右手两只小指,用一丝极细极厚的内力,向刀背割去。容弓大惊,这不是无形剑吗?

他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把大刀在身前划了个圈,想摆脱她那无痕的内力。只是苏乐儿不愿放手,他的刀到那儿,苏乐儿的「剑」便到那儿。容弓满头大汗,出道这麽二十多年,只听说过一个人有这样的能耐。他虽把刀越舞越快,但刀的中心的裂痕越来越长,最後「当!」的一声,被苏乐儿生生割开了,半截刀尖掉在地上。苏乐儿笑着停下了来,容弓满头大汗,道:「姑娘好好的无形剑。这……请问张前辈是姑娘的甚麽人?」苏乐儿迷惘地道:「谁?哪个?」容弓疑道:「玉手仙……张……张芷玲前辈。」苏乐儿心道:「就是那个师父曾经问过的人?她到底是谁啊?」容弓见她没有回应,便抱拳道:「多谢赐教。」苏乐儿点头,甚麽都没有说。?

容弓拾起断刀,向外走去,一直喃喃说着甚麽输给新玉手不亏。苏乐儿手臂一伸,人影一闪,到了李子光与大汉们的圈子里。他一直游走,看似没有出过手。他那轻功风驰电掣,而且古古怪怪,根本无路可捉,令大汉们都束手无策,只有努力追上去的份。其他围观的人要不自知追不上,要不不屑cha手,都眼巴巴地看着这场闹剧。苏乐儿见容弓领着剩下的一名汉子要离开客店,便叫道:「容……容……容掌门!」容弓转过头来,道:「我师父才是史元派掌门,容某何德何能当掌门人?」苏乐儿追上去,道:「那……容弓先生,你不带两位大汉子先生们离开吗?」容弓微微一笑,道:「他们要杀人,跟容某没有甚麽关系,容某只能由他们自便了。」苏乐儿双眉一竖,这些江湖人怎这麽不讲道理?明明输了,为了完成任务便y说成他们互不相识!她怒之下,突然转身,飞向一名大汉。她向上翻了个跟斗,脚尖落在其中一个大汉的肩头上。那名大汉本见一个黑影飞近,心中已大叫不妙,向左移了一步,怎知这个黑影在空个仍能转弯,正正地落在自己的肩上。出道二十年,从来都没有遭受过这般屈辱!?

他大喝一声,左右摇晃,想把苏乐儿甩下来。谁知苏乐儿的脚尖像是黏在他的肩头上,上身虽摇摆不定,但脚尖却牢牢贴在他肩上,纹丝不动。她就如小草一般,虽随风飘动,根部却紮在泥中,铁石一般。那汉子摇她不下,正苦恼,忽觉得头上风声强劲,大惊之下,连脚都软了,整个人僵住。容弓见苏乐儿忽然飞身跳上师弟的肩上,师弟动也动不了,也不能眼巴巴看着师弟被苏乐儿一掌拍si,於是把手上的断剑,s向苏乐儿。苏乐儿一只手拍向那个汉子的头上,嘴里说着:「梨……李教主,剩下那个……」此时,容弓的剑飞到了眼前,她袖子一把抄住,另一只手仍然不停,继续道:「交给你吧,你别再跑了。」李子光停了下来,瞄着她,不禁大笑一声,ch0u出一把薄得像纸一样的长剑,向那个剩下的大汉攻去。那人也取出了大刀,舞了起来。就在苏乐儿的手掌要击倒大汉时,她停住了,转了个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就如一片花瓣般无声着地。那名汉子背後一片凉意,原来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向苏乐儿恨恨地看了一眼,便跟着容弓和,怎麽能抓住?只是,那亲王来……他是打错算盘了。」她没有说下去,黑白眼罩下的双眸闪烁着。过了一会,她忽然又笑了,道:「你昨日说,那透物……朝廷研制出来了?」言少行愣愣地点头,尝试过滤苏乐儿的话,道:「对,听说是捡到了透物发明人制作时的样本。」苏乐儿一拍桌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把言少行吓了一跳。她的笑声久而不止,好像有gu魔力,令言少行也笑了出来。苏乐儿笑得更高兴,道:「我告诉你,当他终於发售这所谓透物後,他就会知道我的厉害。」言少行呆了一下,不明白帮主所说,但帮主是一个神秘的人,感到莫名其妙再正常不过。

此时,黑甲主忽然从黑影中蹿了出来,ch0u出他那峰利至极的短剑,道:「帮主,有人。」言少行吓得向後退了一步。苏乐儿手一挥,把言少行推进桌子下,弯下腰,看着他道:「你在这避一避。」说完,淘气地眨了眨眼睛。言少行怔怔地看着她的影子,突然,耳朵尖红了一片。

苏乐儿侧耳倾听,向黑甲主道:「没事,只有一个人。」黑甲主道:「他武功高强,帮主……」苏乐儿笑道:「你都伤不了我,我怕甚麽呀?」黑甲主无言以对,只是y森森地看着大门。

砰的一声,院子的门被撞开,只听两名黑猫挡着想闯进来的那个人,可是还没出剑,就被点中x道。

「看来,他不是来杀人的。」苏乐儿若有所思地道。

黑甲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苏乐儿忍不住道:「不如你先不要把剑指着人家,他可能不想打架。」

黑甲主这才不甘不愿地把黑剑cha回腰中。

二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大门,终於,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束着长马尾的nv子,穿着红se长裙,微微一笑,歪着头,道:「姐,你怎麽不出来迎接我啊?」

苏乐儿呆住了,过了良久,才道:「啊?红英?」苏红英双手cha在腰中,拨了拨碎发,道:「不想见我吗?」苏乐儿终於难以置信地笑了出来,道:「妹子?你怎麽这样子闯进来呀?」她看了黑甲主一眼:「这位大哥都把短剑ch0u出来了。」

苏红英走了进来,道:「这样找你才有意思嘛!咦?在桌底下瑟缩的是谁呀?」言少行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出来,道:「苏姑娘好,在下言少行,刚刚帮主把属下推进桌底,属下只好先躲躲。」苏红英想了想,向苏乐儿道:「这小兄弟好会说话啊。」苏乐儿眉开眼笑道:「我就是这样说!对了,爹娘还好吗?」苏红英点头道:「很好啊。」苏乐儿连忙道:「那你突然前来g啥?」苏红英神秘地笑了笑,道:「你先撤了这些人,再把外面那两人解了x,我再说。」

「来吧!」苏红英在苏乐儿眼前跳来跳去,在院子内的小桥上奔跑。苏乐儿苦着脸道:「在院子里讲不成吗?」苏红英摇头道:「自然不行。那个言少行眼睛一直骨碌碌地转,不能信任。」苏乐儿大声地咳了咳,试图盖过她的声音,使了个眼se,道:「哎呀,街上不也一样,耳目众多?黑甲主也要跟着我在这大热天,往街上乱跑。」苏红英这才知道言少行在附近打探,怒道:「一班人鬼鬼祟祟,算甚麽好汉?」苏乐儿大惊,低声道:「红英!你别这样。」苏红英气道:「若他偷偷跟着,我说的话可不都被他听进去了?我们就没有一点自由吗?」苏乐儿幽幽叹了口气,道:「终於明白为甚麽爹把这帮主大包袱一脚踢给我了吧?」苏红英这才忿忿地道:「哼,下次这样,我可不来找你了。」苏乐儿挠了挠头,向柳树後的黑甲主道:「你别听……去远一点的地方,若你看得见我,就能知道我的安危,不是吗?」

柳叶里没有动静。

苏乐儿却道:「好,不要再後退了。言少行,你给我出去,探甚麽都行……好了,你可以说话,他们听不见。」苏红英震惊地道:「姐,好厉害!我都没听见有人移动。」也不知是说苏乐儿厉害,还是那些人厉害。

苏乐儿微微一笑,道:「一班武痴罢了。」苏红英想了想,道:「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我终於当上异涌派的掌门。」苏乐儿大喜,道:「真的?二十年前,异涌派的冰凌可说是天下无双,人人畏惧。内斗之时,幸好爹娘经过,看不过眼,把你救下之余,留下了这项绝技。你现在重振异涌派,可说是一雪前耻。」苏红英惋惜地道:「我派只有我一人存活,只找到阿云,芝麻和灵儿她们三个侍俸母亲的丫环。我派只有四人,怎麽能重拾昔日的光辉?」苏乐儿笑道:「你可真有理想,我只想我的猫儿帮能正常运作下去,听到许许多多的流言八卦,也就满足啦。」她看着若有所思的苏红英,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可千万别要当真。所以……你今日前来,是要给我带问题?」

苏红英笑了笑,道:「不,只是来告诉你,我行了仪式,爹……爹娘为维持这派的团结付上x命,我不会让他们白白浪费心血。」苏乐儿伸手想搂她,才醒起自己的身t情况不允许……她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缓缓放下。苏红英心疼极了,道:「听……听说他要回来了。」苏乐儿把手放在石桥的扶手上,淡淡地道:「嗯。你从哪听回来的?」苏红英笑道:「杨叔的消息b那言少……言甚麽……快得多啦。」苏乐儿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苏红英道:「你都把人家赶到草原上喂羊去两年多啦!真不考虑给他一个机会吗?」苏乐儿道:「红英,你能保持缄默吗?」苏红英双眉一竖,一挥剑,把桥的石扶手割下一片,拾起小小的石块,道:「我能把石桥劈开吗?」

苏乐儿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道:「你要表达能,可以用其他方法吗?这院子不是我的,是其中一个属下让出来的。」苏红英只是看着她,等她说下一句话。

苏乐儿托了托眼罩,道:「红英,他在草原不是我的错,是小七他们胡闹。况且,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感情。」

苏红英怔怔地道:「你真的这样以为吗?」

苏乐儿扶着石桥,看着自己灰se的长裙,叹道:「陈年旧事,都是过眼云烟,提它作甚?」

龙秀把玩着手中的麫饼,不知为甚麽,簥州的麫饼里面要塞许多的软绵绵的「水菜」。水菜饼是这里的名产,也就是把青菜煮得稀烂,不加盐,不加糖,伴药材粥,然後用坚厚的麫粉一层又一层地包好。他一口咬下去,麫饼的皮又乾又韧,要大力扯,才能吃到中间无味的软物。他只吃出麫饼的苦味,闻到那「菜」的药材味,和承受着一种在吃呕吐物的感觉。

他多麽怀念现代。

以前那nv孩还在他生活里时,他还可以找到一点生活的乐趣。她走後,他每日都活得一模一样。走,走在那无止境的漫漫长路。

今次来簥州,是大哥让他调查三脚猫帮主是否苏乐儿。

他明知大哥对苏乐儿恨意很深,自己下不了手抓她,可是心中一直希望能再见到苏乐儿,了却这两年的心愿。

他向不远处吃得津津有味的丫环阿蓉道:「喂,你还吃不吃?」

阿蓉道:「殿下不吃嚒?」

龙秀道:「不吃。我……不饿。」阿蓉笑道:「那谢谢殿下赏赐。」她伸手前去接过了麫饼。阿蓉晒得黑黑的,一双眼睛灵动,只有她,愿意伴自己远赴弓牙,寻着那可能一直在中原的人。

为甚麽,自己在草原为了寻她,赴汤蹈火,却仍得不到她所原谅?

心底里,他早就猜过雪姑娘们在骗他。

可他依然去了。

也许,是想感动她吧。

「走吧,阿蓉。母后见过了,皇兄见过了,郑cha0花了一个月时间也判断不了的神秘帮主……现在就去见见。」

苏乐儿捏着白猫报,突然感到一阵异常。

外面的百姓们静了下来,吆喝声、倾谈声,赶驴声一下子没了。「甚麽事?」苏乐儿道。红英赖在簥州不愿走,说北边无聊得很,此时却不见踪影,只有黑甲主在。他低声道:「属下去看看。」人影一闪,飞快地不见踪影。

片刻,他飞身回来,道:「亲王到。他一瞪,百姓都怕得停嘴。」苏乐儿吓了一跳,道:「甚麽?」她立时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道:「他刚刚到街角的茶水舖子了吗?」黑甲主道:「帮主请安坐。敷衍敷衍,怕甚麽?」苏乐儿叹了口气,道:「实话说,我跟亲王很熟,根本不是一般的朋友。我其实也不是怕他,不过是衡量着能否逃跑。」

黑甲主突然笑了。

他的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好像忽活过来一般。但此笑一闪而过,他立时变回严肃,道:「那属下要否护帮主离开?」苏乐儿迟疑了一下,却听到了敲门声。

「大宁亲王,拜见三脚猫帮主。」

苏乐儿全身一震。

他的声音,还是那麽冷静,却又含着热情。

负责守门的黑衣人王思源,向苏乐儿报告道:「帮主,亲王在门前。」苏乐儿自从听到那声音,心中甚麽都不顾了,就是想见他一眼。她伸手把小树脂船塞进桌上一个空空如也的小木盒中,道:「都到此地步了,y着头皮见见吧。」王思源抱拳道:「是。」

苏乐儿坐了下来,心中很紧张。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只要平静地对付他,便可释去皇帝的疑心。

门开了。

她倒ch0u一口气。

龙秀的下巴尖了,本来白得像纸,现在脸se红润了许多,皮肤黑了一点,可是眼神没有变过。那gu傲气,那gu渴求,那gu迷迷糊糊、在世上寻找知己的感觉,还在他眸子里滚来滚去。

龙秀心中怦怦地跳,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灰白裙,不像她。身材,不太像,b她高了五、六厘米,不过她可能已长高。头发,不知道,他对这种东西不了解。咦?她脚踝边的小狗……

苏乐儿最怕狗。

他的心沉下谷底。

这时他抬头一看,这帮主注视着他。

那一刻,他的大脑停止运作了。

是她,一定是她。

她眼神中本来的好奇,本来的热情,不知为何消失了,只剩下一丝的平淡。然而,那凄婉……跟他日思夜想的,她捏碎小船时,一模一样。

他的手负在背後,却满是汗水。

他心中在呐喊。

但他注意到一点,苏乐儿戴上了面具,而且,竟敢让小狗靠近!

她不想被自己认出来,不想被其他人认出来。

好不容易见到,千万千万不要惹怒她。她不打算相认,那就顺着她吧。反正假扮不认得她还可以找藉口留在她身边,她没办法把自己赶走。

他清了清喉咙,道:「大宁亲王龙秀,拜见三脚猫帮帮主。」苏乐儿淡淡地嗯了一声,道:「请坐。」她的声音b之前要沉,失去那清亮、让人换然一新的感觉,反而令人认为她很沉得住气,很有台风,简直就是一名资深帮主。

龙秀坐在离苏乐儿大概五米外的藤椅上,开口道:「小王今日前来,是……」苏乐儿立时打断他,柔和地道:「本帮主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请问殿下何知本帮主之行踪?」龙秀心道:「一来就抛难题,果然是苏乐儿没错。」他缓缓道:「唉,帮主莫要明知故问。哪个组织没有别派的卧底?不过是各派互相配合的方式罢了。」

苏乐儿轻轻一笑,道:「说得好,但我们的小猫儿,你们查不出来。」龙秀被她那一笑弄得六神无主,只得深呼x1,掩饰自己的神魂颠倒,让冷静清醒取得控制权。他这才道:「好,三脚猫帮果然神通广大。小王今日前来,是负皇上之名,呈上茶叶,请求帮主指点迷津。」

苏乐儿好奇地道:「哦?甚麽迷津?」龙秀道:「最近透物突然在不同市场里售买,但原来不但一捏就碎得像粉末,还有白白的颜se,惹来百姓的怒火……想必帮主也听说了。」苏乐儿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嗯,听说……矛头指向朝廷。」龙秀心里佩服:「这手艺天后留下一瓶误导人的物t,现在ga0出大麻烦,还可以做出如此事不关己的模样,真是古今中外第一人!小王佩服佩服。」他道:「对,三脚猫帮既然神通广大,有没有能解此困境的人?毕竟……若百姓对朝廷不满,大宁就容易大乱。」

苏乐儿心中不快,这龙秀……这皇帝,居然利用自己为百姓、为国家安定的慈悲之心,b自己就范!她托着下巴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还有半年就到一年一度的猫会,到时候全帮聚首,我再问问。」龙秀连忙道:「那小王就留在这儿,等待结果。」苏乐儿心中打了个突,道:「不行。亲王自然公事繁多,不打扰你了。请安心,我一定派人通知。」龙秀的目的却不在於此了,他道:「不忙不忙,刚从草原回来,皇上也没指派太多。小王正想游览簥州,呃……昨日吃过水菜饼,小王喜欢得很,多吃几天也好。」苏乐儿微微一怔,龙秀以前可不是这麽贪吃,看来年月过了,人也变了。她心中神伤,也想不出理由赶走他,只得道:「簥州的水菜饼我可不太喜欢,好像在吃包着烂菜的布。不过……殿下喜欢就好。」龙秀一时间语塞,心中却欢快:「蓉子果然是古代里最现代的人。久违的现代味道啊……」他道:「我见这府里还有几间客房,能否借出三间?小王人只有十个,能省下住房的钱。」苏乐儿冷冷地道:「你们皇g0ng的钱还嫌不够多吗?」龙秀也抬起头,两双冷冷的眸子相对,苏乐儿心底里唯恐龙秀看穿自己,连忙别开目光,想道:「龙秀这亲王当得真差劲,不但处处竖敌,还y要人借房给他。他好不好意思?可是……若收留了他,还能见他多几次,才让他永远离开我的一生。」一想到此,心中不舍便生,她道:「皇上可真吝啬,不过是几両银子而已。好吧,既然殿下坚持,本帮尽尽当主的本分。」

她挥了挥手,黑甲主从黑影中突然飞身而出,龙秀吓得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摔破了。苏乐儿悄声道:「让王思源跟平矢去把三间客房整理好,回来给亲王带路。」黑甲主道:「门口不用守?」苏乐儿笑道:「他们连红英也守不住,不过是用来看看敌方有多强。一时半刻,怕甚麽?」黑甲主点头,缓步走去。

龙秀道:「帮主近来可好?」苏乐儿淡淡地道:「本来挺好,殿下到来,就不好了。」龙秀心道:「哪有人这般说话?有必要吗?唉,她这麽大的火药味,看来还气着我假娶嫣然。」他只得道:「不知小王何处惹帮主不快?」苏乐儿乌漆的双眼中,感情闪烁不定,道:「不请自来,强索服务,监视我帮。换是殿下,可会不快?」苏乐儿完全不知道龙秀早已看穿自己,在那儿摆架子,还以为成功蒙混过关。

龙秀心知肚明:除非令苏乐儿又恨又怒,她绝不会摆出那副冷冷的模样。因此,他是在苏乐儿的黑名单上了。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苏乐儿见他沉默下来,很奇怪,心道:「三脚猫帮世世代代憎恨朝廷,他叹甚麽气?他来,难道是要和本帮修复关系?可是……可是这不像是皇帝会派他做的事。」

二人都在心中猜来猜去,没料到龙秀一早看穿苏乐儿,而苏乐儿有一半的话,都只是在演译帮主的角se。黑甲主步出苏乐儿的房子,想道:「古怪得很,愿意借房,却又冷言冷语。」他走上小桥,突然见小桥另一端坐着一个红衣nv子。

是帮主的妹妹。

苏红英把小桥的出口挡住了,道:「黑甲主,我姐在g甚麽?」黑甲主道:「见亲王。」苏红英托着下巴,之前跑了很长的路,满脸红晕,眼睫毛眨着眨着。黑甲主道:「能否让路?」苏红英想了想,好奇地摇头道:「告诉我,他们说甚麽了?」黑甲主只得道:「我怎记得?」苏红英道:「你多说几个字有多难?」黑甲主回道:「不难。」苏红英呆了一下,道:「那你就多说几个。」黑甲主厌恶地道:「姑娘所问乃帮主私事。」

苏红英怒道:「她的私事就不能跟我说吗?我可是她妹妹!不跟我说,跟谁说去?」黑甲主道:「我有要务在身,姑娘要问,就问帮主。」苏红英眼睛一亮,道:「甚麽要务?」黑甲主低声咒骂,双臂一伸,yu在苏红英头上飞过。苏红英心知这「要务」是有关苏乐儿的事,突然伸手拉着黑甲主的鞋子。黑甲主腿一踢,使了个「驴踢後尘」,要把苏红英甩脱。

苏红英用个黏字,使出她异涌派最厉害的功夫—「猜不透」百变手。她随着黑甲主的脚,无论他如何踢脚,她都黏着不放。黑甲主又咒骂了一声,一拳向她打去。她另外一只手一翻,上下左右向黑主甲的拳头拍去。黑甲主只觉拳头的劲力,在她每拍一下,都削弱了一分,最後到她的身前,已劲力全失。他「噫」一声,收拳。只是他的脚被苏红英挟住,要跌回地上,只得用另一只脚踩住石桥边。

苏红英si命不放,黑甲主只得使出真功夫,把她b退。他内力一涌,百缕针丝般细,却又yan正的内力向苏红英s去。苏红英知道一定要放手,却因不服输的x子,居然动也没动,y拼着,把内功向黑甲主那边s回去。

可是她又不是能把内功围着自己的苏乐儿。

黑甲主不由得大惊,完全没料到苏红英会如此顽强。

就在致命内功要击中苏红英那一刻,屋中灰影一闪,一阵柔和,冷暖互补的内力向二人袭去。

二人的内功顿时化得无影无踪。

苏乐儿脸罩下的双眼yu喷出火来。

黑甲主低头,抱拳道:「请帮主责罚。」苏红英也恐惧地道:「姐……」

苏乐儿向房子看去,深怕龙秀看出了端儿,但她听到房子里的龙秀没有动静。

她冷冷地道:「你们俩都不要命了吗?」对她来说,若苏红英si了,黑甲主自然要偿命,天公地义。苏红英道:「姐,是我的错,别怪黑甲主。」黑甲主呆呆地看着她,从没有人会为他开脱罪责,他一生都只有让人打骂的份。苏乐儿吼道:「我知道是你的错!」她缓缓x1了一口气,道:「黑甲主,别这麽容易惹事上身,要是你真误杀了人,我也不知该怎麽帮你开脱。」

黑甲主怔怔地道:「是。」苏乐儿道:「去把我刚叫你办的事办好。」黑甲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帮主不打算惩罚自己。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得又抱拳道:「是。」然後,怔怔地看了苏红英一眼,转身离开。

苏乐儿向苏红英道:「你是不要命了。」苏红英道:「我又不是要他g甚麽卑躬屈膝的事,他这麽大反应g甚麽?」苏乐儿又道:「你是不要命了。」苏红英从没见过苏乐儿这般生气,心中很害怕,也不敢辩驳了。苏乐儿严肃地道:「红英,若今天我失魂落魄,听不见你们在打斗,你可能已在h泉路上了。」苏红英低头道:「是。」

苏乐儿微微叹了口气,道:「求你一事。」苏红英道:「我都说不会再跟那黑甲主打啦。」苏乐儿厌低声音,道:「不是。龙秀要住下,别让他见到你。他还不知我是我。」苏红英笑了,道:「好。」她眼见苏乐儿没有怎样发难,便道:「姐姐,你刚生气时跟义母一般。」苏乐儿白了她一眼,转身回去了。

苏红英这才吐了吐舌头,擦了擦一额的冷汗。

「要知……若你下这一步,就输y了。」苏乐儿右手挟着一颗葡萄,左手捏着一本白猫报,漫不经心地道。龙秀一头雾水地挟着棋子,道:「为甚麽?」苏乐儿笑道:「你试试便知。」

表面上,她在勉为其难地跟这不会下棋的人「切磋」,但她心中却很矛盾。

怎麽办?他碰不得我,我碰不得他。不能伤害他,不能跟他有任何的情感……

可是,我特别想「我们」。

龙秀举棋不定,道:「要放哪儿呢?」苏乐儿对着白猫报发呆,在思绪中惊醒,道:「嗯?」龙秀重复了一遍。她轻轻笑了,道:「殿下步步走入自己jg心布下的坑,现在已无出路。」龙秀啊的一声,道:「可不是每一步都是帮主教小王的吗?」

苏乐儿道:「对啊。殿下,难道向对手讨教,这结局不是意料中的事吗?」龙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苏乐儿耍了。他叹了口气,道:「好吧。小王心服口服,这局,就帮主胜。咱们再来一盘。」苏乐儿呆若木j,心道:「又来一盘!都陪他玩三盘了。他输得贴地,头两次嘴y自己试,第三次被我耍了个够,还以为把他b得放弃??」她道:「呃??这??」龙秀点头道:「这次包能b上次好玩,我只要一枝笔和一叠纸。」

苏乐儿只见龙秀用极奇怪的手法捏着毛笔,点了一下墨,笔一动,一堆卷曲的线条便呈现了。龙秀不太ai点墨,低头用乾墨扫来扫去。

他飞快地书写,竟把纸写满了。不久,他抬头,自信满满地道:「好,这次一定会表现得更好。」苏乐儿看着他那些黑se线,疑道:「这是甚麽?」龙秀微微笑道:「机会率。」苏乐儿眉头紧皱,道:「j会绿?何为绿se的j?」龙秀怔了怔,猛然想起几年前跟苏乐儿第一次相遇时,她以为手机是手上吊着的j。他摇头笑了,这人跟j有甚麽前缘?

他道:「不是绿se的j。总之,小王觉得……」他指向五个棋格,道:「综合前三局所见,你会会下这五格的机会较大。」苏乐儿同时间拾起了棋子,正要下在其中一格,心中大骇,连忙道:「你怎麽知道?」龙秀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一点小本领,帮主见笑。」

苏乐儿沉默下来,她最恨别人明知本领b自己大,还要说此等荒谬的话。本帮主最擅於趁他人没有防备而攻其要害。要玩机会率,是吗?那本座就陪你玩玩!

不知不觉间,那一刻,苏乐儿像煤碳在沉睡中,忽被人点燃起了斗志。

很久以前,心哭累了,表面的泪水凝结成厚厚的一层冰。但此刻,冰被那重燃的强烈情感,慢慢地烧着,慢慢融着。

「龙秀惹错人了。」苏红英趴在小屋的窗户上,侧耳倾听。

黑甲主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背。

苏红英吓得砰一声,跌在草地上。屋内的龙秀立时站起,道:「外面是怎麽了?」。苏红英大骇,正要拔腿就跑,黑甲主却用古灵jg怪的手法,一把抓着她的肩头,用力把她推到墙壁下。她正要尖叫,龙秀却打开了窗,她记起苏乐儿那冷冷的话,只好把叫声吞回肚子里。龙秀一看,只见黑甲主冷冷的双眸y森森地看着他。他大惊,心中怦怦怦地跳,立时想起现代的鬼片,喘了一口气,道:「原来是黑甲主。」

黑甲主向苏乐儿行礼道:「帮主。打扰了你们下棋。」苏乐儿心中有数,朝他眨了眨眼,看着他身前的窗框,冷冷道:「再乱来,别怪我收拾你,前几天的罪就一拼还呗。」黑甲主抱拳低头道:「是的。」他低头时看着苏红英。苏红英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苏乐儿道:「现在放你下班……两个人在簥州到处逛逛。」黑甲主又道:「谢帮主。」伸手把窗户关上了。

苏红英吁了口气,摄手摄脚地逃了。黑甲主追上去,道:「扯平了。」苏红英道:「甚麽扯平了?」黑甲主道:「上次你为我顶了罪,这次我帮你顶上。」苏红英啐了一口,道:「我上次还没跟你算帐呢,哪为你顶过罪?况且,姐的话根本就是对我说的,你不过是做做样子。」黑甲主微有愠se地道:「不做样子,你跑,就泄露天机。」苏红英怒道:「天机?你觉得你有帮过我的处境吗?姐不也是知道了?」她怨道:「都怪你,无端拍我的背g嘛?」黑甲主搔了搔头,道:「帮主让我巡逻。」苏红英想了想,啐道:「自相矛盾!」

黑甲主道:「那我们还要去逛一下簥州吗?」苏红英心中无奈,想了一会,不甘不愿地道:「唉……姐这般凶,还是去去吧。」

「帮主,饶了小王吧。」龙秀扒在桌上,一叠纸满是数字。外面已变得h橙se一片,但苏乐儿不知为何b着龙秀玩了一盘又一盘,而且每盘都是苏乐儿胜。古代没有计算机,毛笔字又粗又模糊,龙秀计得累垮了,除了第一次,几乎每步都计不准苏乐儿的心。苏乐儿道:「殿下的机会率没用了吧?」龙秀疲惫地道:「没用没用,对着帮主神机妙算,甚麽都没用。」苏乐儿笑道:「好啦。」她把棋子扫进篮里,道:「殿下输了十局,那每局十百两银子,不多不多,就一千两白银吧。」龙秀呆了呆,道:「这……这豪赌的成本……可真高。棋局不算赌,就免了费用吧。」苏乐儿摇头道:「殿下怎可这样无赖?这十局,旁人求之不得呢。为了计策,白甲主求了本帮主一整年,我才愿意下一盘。」龙秀搔了搔头,自己怎会带这麽多钱?

「我请你吃饭吧。」龙秀只得道。

苏乐儿心中一凛,立时道:「不用了,我只要现金,没有就先欠着吧。」龙秀却突然觉得吃饭这点子不错,道:「那请帮主吃饭,不但付了大部分钱,还……还带给帮主一段回忆。回忆能抵得住千两白银了吧?」

苏乐儿出神了。

回忆。

跟龙秀一起那百多个回忆,取代了她每天的回忆。这三年发生甚麽,都记不清了。那年跟龙秀看星星,看月亮,看鱼儿,看花儿……却清楚得很。

她突然很惆怅。

她站了起来,道:「我先去了,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那千两白银不用交。」

龙秀道:「别去,小王请你吃饭。」

苏乐儿只想快点脱离这地方,保持冷静,便冷冷地道:「不用了。殿下还是回g0ng吧,本帮会有人通知。」

龙秀没有想过她会下逐客令,道:「不??」

苏乐儿却冷冷道:「不要再留下来了,殿下,本帮本就跟朝廷势不两立,我不知皇帝要g甚麽,但你告诉他,他不会得逞。」她转身就走。

「苏乐儿。」龙秀脱口叫道。

苏乐儿停下了脚步。她吓呆了。

龙秀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把最後一张牌打出。他接着道:「蓉子。」

苏乐儿整个人定住了。蓉子,那感觉太美妙。

「别赶走我,好吗?

我好不容易寻到你。」

苏乐儿ch0u一口凉气,原来他早知道了。

「殿下??」

「我不叫殿下,我不叫亲王。我叫龙秀,你忘了吗?」

「你说甚麽?」

「蓉子,求你别装了。」

苏乐儿转过身,龙秀站了起来。他脱下了外面穿的外袍官服,脱下了官帽,苏乐儿一看,他依然是那个穿深蓝袍子的少年。

大批回忆涌上心头。

雨中,送别他上钟山,那难煞的三天。

钟山上,二人配合着演出,自己还不小心t0ng他的腰。

雪山下,二人坐在木条上,看着天空,轻声细语,甜甜蜜蜜。

她霍然转过身去,背着他,才敢让一颗泪珠滑下她的脸颊。

她冷漠地道:「我不是甚麽蓉子苏乐儿,殿下请自重。」

龙秀道:「别再否认了,我知道,你,是苏乐儿。」苏乐儿沉默下来。

忽然,龙秀一个箭步,便来到苏乐儿身後。苏乐儿一掌打向他的x口,龙秀的手一抖,手中多了一把剑。剑影一动,苏乐儿心中大惊,这小子的剑术在四年间竟进步得如此之快。她只得向後翻了个跟斗,唯恐内功屏障伤到了龙秀,因此刻意收起内功。龙秀找到空隙上前,剑一割,苏乐儿的面具应声而落。

「蓉子,你为甚麽不认我?」龙秀双眼坚定地看着她。

苏乐儿这才回过神来,缓缓道:「过去了。别再互相伤害吧。现在说过去已经没有用,也没有意义。」

「对我来说,有意义。

蓉子,我ai你。你还不知道吗?」

苏乐儿的大脑彷佛停下来,世界也停下了,只有自己,和龙秀。

苏乐儿心中的冰,终於被这三个字融化。但她咬着下唇,b着自己木无表情。

龙秀走了上去,道:「蓉子。当年,你为甚麽没有说好?我一直,一直以为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感。可是,现在我觉得不是。蓉子,我走遍了天崖海角,就是为了你。

起初,我对你的是青涩的喜欢,但这两年,我不一样了。

你是我日所思,夜所想的人。

我知道,我当初的决定伤得你太深??我後悔了,蓉子。

你让我的每一天变得有意义。你原谅我好吗?

无论你做过些甚麽令我失控的事,都在表示??你对我有情,对吗?

现在想来,我不该气,也不该恨。」

苏乐儿脸se苍白,却冷漠地道:「龙秀,不要再说了。」

这三年的辛酸,这三年那无法治癒的痛,他都给g起了。

龙秀,你让我怎样原谅你?我现在的处境,不都是因为你?你若知道了,会怎麽办?

就算我不怕再为你牺牲,不怕再为你心痛,不怕再为你落泪??

我也不允许自己伤害你。

「龙秀。我们都太年轻,太小了,我还不想嫁人。我还想有自由,我还没准备好承担一个家的责任。」

龙秀呆住了,缓缓道:「我不是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苏乐儿顿了顿,怒道:「那你是想g甚麽?」

龙秀道:「我只是想问你,你ai不ai我。」

二人的双目对上了,苏乐儿眼中冷漠不关心,龙秀眼中只有坚定和渴求。

苏乐儿始终是古代人。她不知道有男nv朋友这回事,她只知道嫁人的後果。

可能遇上太多的怨妇了吧。

就算她现在冷冷的,只要有时间给她消化……她会明白的。

龙秀见苏乐儿没有回答,便道:「若你到现在,还说不出口……」他伸出一只手:「请给我七天说服你。」

你怎麽还在痴心妄想?你们不可以在一起,不可以再相ai!

她的大脑在尖叫,在咆哮。

龙秀见她没反应,道:「若你不答应,我就把三脚猫帮主的身份告诉天下人。」

她双眉一竖,怒喝道:「无耻小人!」

可是,没办法。

不能犹豫,她的身份太重要。

她沉y片刻,拨开内力,白晳的手放在了龙秀的手上。

龙秀这才满足地笑了。

「看完了?」

苏红英从小客盏一脚踏出来,不料立见黑甲主挨在门口,吓得魂飞魄散。

「想si?」她怒喝道,正要骂下去,不料黑甲主道:「来试试看。」

他伸开双臂,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苏红英一脸无奈,打?不敢。退下?也不愿。她咽了咽口水,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黑甲主忽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他的眼睛瞄了一下红英,她长长的马尾在风在飘动,红衣白袖,眼神屈强,抿着嘴不说话。苏红英瞪着他,恍忽间,突然觉得他的笑得很可ai,她大骇,对自己道:「他的笑?简直是石头崩出来的一样,僵y至极。嘿,明白了,他想藉此迷惑我,向姐讨好。这小人,休要让他得逞!」

黑甲主见她瞪眼瞪得更狠了,自己惹她不快,便道:「戏好看?值看一天?」苏红英别开头,道:「是,不过你这种人是不会懂……对了,这天你去哪儿了?」黑甲主平淡地道:「在这门。」苏红英忍不住又瞪着他,叫道:「你一整天都在这门口等?」黑甲主点头道:「帮主说咱俩去,若你出事,我又要顶罪。」苏红英倒不好意思起来,自己一出院子便一头攒进客盏的人群,以为不但甩了黑甲主,还有了自己玩乐的一天。她走到大路上,道:「谁要你顶罪?吃饭去!」

黑甲主点头道:「好。」

「你ai吃甚麽?」

「甚麽都行。」

「若我y要你选呢?」

「就这间。」

他胡乱指向一间小客盏,上面写着「汤」。

「那是给奴人喝水的摊子。」

黑甲主道:「你错了。不只是给工人喝的水。整个下午观察这相斧镇,也会看到一些特点。」

二人走进了小盏。小盏灯光昏暗,挂着几盏油灯,木桌排得整齐,却空无一人。

黑甲主叫道:「两碗热豆汤。」

有店小二走出来道:「好咧。两位客人要熟食吗?」

苏红英看着墙上的木牌,道:「鲜苗麫。」黑甲主cha口道:「两碗。」

「好的。」

苏红英悄声问道:「为甚麽这里会有鲜苗麫和热豆汤?这是簥州,大宁的中心,不是北边。」黑甲主道:「这是北惠人开的店。」苏红英奇道:「你怎知?」黑甲主道:「人烟稀少,连你也只知是供奴人喝水。」苏红英气急败坏地道:「我不是……不是看不起奴人啊,你千万别扭曲现实,告诉姐。」黑甲主微微一笑,道:「帮主心存善念,又不忍怒骂,怕甚麽?」苏红英道:「我只是不想姐误会,跟我吵架。你知道……姐最近??」黑甲主道:「是。」

二人安静下来,全店只听到老板煮麫和店小二走来走去之声。

苏红英忽道:「请问你叫甚麽?」黑甲主嗯了一声,没有回答。苏红英叫道:「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想装听不见也不行。」黑甲主才道:「不喜我名。」苏红英嗔道:「那我以後就叫你黑甲,看你怎麽办。」黑甲主衡量了一会,终觉本名b黑甲好听,道:「洪千雷。」苏红英认真地道:「洪水,加上千道雷。有气势,怪不得能一口气杀几百人。」黑甲主没有说话,苏红英忽有一种错觉,黑甲主脸上浮出了一抺黑影。

此时,店小二把汤捧上桌,笑嘻嘻地道:「两位客人慢用。」苏红英悄悄道:「咱俩好像贵客一样。」黑甲主沉着脸,点了点头,脑中的画面早就不是眼前的一切。苏红英以为他忽然生气起来,叹了口气,服软道:「洪兄,是小妹说错话嚒?」黑甲主听到洪兄二字,微微分神,苍白脸上的黑影顿时不见踪影,道:「陈年往事,不堪回首。」

苏红英听了,低头喝了一口汤,才道:「这汤好喝。从前的事,就忘了吧,好好享受现今。」黑甲主抬头把热汤一口气倒进腹中,明明食之无味,却满足地道:「的确好喝。」苏红英斜眼看着这个奇人,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继续低头喝起汤来。

店小二捧着两碗面,又是笑着送到桌前,道:「要两双筷吗?」。苏红英终於忍不住,拿起腰间的剑鞘,金光闪闪,双眉一竖,怒吼道:「难道用一双筷?你这话……真是!嫌命大?」

店小二脸se大变,道:「这??这大侠饶命??饶命啊!小的只是??只是见二位感情甚好??替??替二位高??高兴??并无??并无恶意??」

苏红英立时面红耳赤,怒得说不出话来,竟砰一声站起,抓起剑就走。黑甲主心中无奈,冷冷地向店小二道了个歉,放下两両白银,向苏红英的背影追去。

「你想g嘛?」苏乐儿无奈地道。

「没甚麽,就去山林瀑布那些玩玩。你也很久没接触过大自然了吧?」龙秀伸手挟了苏乐儿盘上的j腿。

苏乐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道:「这三年没见,你怎麽变得这麽贪吃?」

龙秀耸了耸肩,道:「可能是受某某手艺天后所影响吧。」

苏乐儿顿了顿,自嘲一笑,道:「以前贪玩的小玩笑,你别记在心里。」

从前,在现代,他看过张ai玲的《半生缘》,那着名的话,「世钧,我们回不去了。」,曾带给他无尽的苦思。在这两年内,他曾觉这话很有道理,内心中不断挣扎。

「我应该去忘了她吗?」

最後,他选择为她,为自己而奋斗,找寻心中的幸福。

但是现在,他又犹豫了。

她变了。

我也变了。

他惆怅地放下筷子,缓缓道:「我们回不去了吗?」

苏乐儿憔悴的脸更显出内心的沮丧,她没有说话,低下头,既想一笑了之,又想落泪诉苦。可是她演不出笑脸,做不到诉苦,只得y下心来,轻轻道:「甚麽叫我们?」

龙秀只觉x中撕心裂肺的痛。

她连从前也不愿承认了。

苏乐儿沉默了一会,感觉自己也太伤人,便向店小二招了招手,道:「要一块水菜饼。」龙秀不解地道:「你不是说你讨厌水菜饼吗?」苏乐儿微微一笑,道:「是给你的,你不是说你很喜ai吗?」

龙秀停止了嘴嚼。

「刚刚的饭好吃吗?」苏乐儿道。

「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gu药材味果然还在心头。

龙秀咳了咳,道:「去簥山看看竹,好吗?」

苏乐儿道:「嗯。」她忽似想起甚麽,道:「对了。姓言的,给我出来。」

龙秀身後蹿出了一个白衣少年。少年道:「帮主。」

龙秀见这少年很面生,向苏乐儿怒道:「你……你怎可以……」言少行道:「帮主,小主不愿打扰您的行程。」龙秀顿了顿,看了少年一眼,慢慢附和道:「不如,你先让少侠回去吧。」

言少行笑道:「少侠二字愧不敢当,还请亲王殿下莫要抬举。」

龙秀更狐疑地看着这少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苏乐儿,苏乐儿却不看他,很有兴致地看着路边小贩的耳环。龙秀忍不住道:「怎麽样?」

苏乐儿思量了一会儿,终於微微笑道:「好吧,言少行,你在後尾随。有甚麽事我再召你。本来这是黑甲主的工作,但我派他去保护苏红英了,昨日他们俩好像遇到了甚麽情况,黑甲主护她安然无事回来。我怕她出啥事儿,附近没人手,把黑甲主抛给红英自行处理了。」

言少行点头道:「是的。」便转身,人影一闪,不知去向。

龙秀这才不甘不愿地道:「好吧。」他看着言少行的背影,yu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道:「簥山的竹为甚麽那样有名?」苏乐儿在人群中走在他身伴,但又好像有意无意之间跟他保持距离,道:「不过是一堆竹林,我师父山谷中的竹更美。但是,若到簥山之颠,能看蚂蚁般的簥州,是不错的t验。」

其实,龙秀对这些甚麽赏竹,甚麽赏境,都不太感兴趣。他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苏乐儿再道:「嗯??还有一个传说。若在簥山之颠许,向天上最闪亮的星星许一个愿,就会成真。」龙秀心中嗤之以鼻,这传说分明是说书人乱编,来x1引游客的。但他见苏乐儿难得对一件事有一丁点儿兴趣,便道:「那就一定要去一下。」苏乐儿耸了耸肩,眼光停留在路边小贩的糖葫芦上,随口回道:「也没关系,我要的愿望根本没有机会成真。」

龙秀奇道:「甚麽愿望?」苏乐儿微微停顿,道:「爹娘、红英能万寿无疆。」龙秀哦的一声,便没再哼声。

苏乐儿心道:「你又何知我心中最想要的,是这内功能收回身t内,告诉你,我真正对你的感受?」她眼中流露出一点悲凉。

龙秀忽指向左方,道:「上山的路口,你别再往前一直走。」苏乐儿道:「嗯,对。咦?为何这麽多的人啊?」

只见四五个像是富家公子的人,围着一个nv子在大声吆喝、调戏。nv子背着一篮满满的米,手中抱着一桶清水,挣扎着走避。

「啊!别碰我!」

「别……别过来。」

那些人举起手,就要打下去。

苏乐儿看不过眼,终於忍不住走了上去。她微微一笑,富家公子们向她看了一眼,那黑白眼罩下双眼y沉。数不到三声,三个人应声而倒,其余的吓得大气不敢喘,跑走了。

nv子才大约十七岁,穿着淡蓝丝绸,头发用红丝带绑成两条小辫子。她瞪着大大的双眼,狼狈地用力抓着木桶,用北方口音,叫道:「谢谢??谢谢nv侠,此等大恩,让奴才如何相报?」她的木桶又向下滑了一下,nv子肩头一耸,把篮子背好,洒了一些米在地上,才用双臂挟着木桶。苏乐儿心有不忍,道:「叫你老爷多编个人,陪你买菜吧。」nv子终於笑了出来,道:「嗳,人也不多,各人做自己的事,哪有人肯陪奴才下山嗱?」苏乐儿叹道:「那??那要不咱俩陪你上山呗。」她看了看龙秀,龙秀一点都不想跟另一位nv子上山,便道:「不如你放下那桶水,先上山,我们七日内一定把水运上山。」那nv子犹豫了一下,水桶又滑下她的双臂,她道:「谢谢两位好意,不过奴才不能再受二位恩惠,会与心不安。」她说完,就捧着水桶上山去了。

苏乐儿回到龙秀身边,见龙秀嘴角上扬,看着自己。她道:「笑甚麽?」龙秀摇头,没有回答。

他笑的,是这三年来,第一次见到以前那个苏乐儿的影子。

「山上那人家,应是很富贵的人家。」

龙秀奇道:「你怎知?」

苏乐儿手中挟着一颗nv子跌落的米,道:「能买这麽多h豆米,还有一整桶的jg滴烈酒,奴隶穿丝绸,不是一般人。」龙秀心中佩服她的明察秋毫,道:「管他的,咱俩上山去玩玩,也不见得会碰见那些人。」

苏乐儿看着nv子上山的背影,思量了一会,道:「上山吧。」

并肩走着,却不说话,气氛太怪异,龙秀快受不了。

「你说,你的树脂生意还好吗?」

「嗯,不错。」

「唉,说清楚,你费尽心思误导我哥,你是想挑麻烦吗?」

「你说甚麽?我不明白。树脂那方面,你就告诉他,我不懂,要待猫会问问属下。」

「那我现在用龙秀的身份问你。你是想怎样?」

「我现在也用苏乐儿的身份告诉你,山人自有妙计,你也问不明白。」

龙秀实在没趣,也想不到甚麽可以说的话题,便闭起了嘴。

从前说不完的话,现在都似乎都消失殆尽。茫茫脑海中,忽然浮起小时候妹妹总ai玩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不如咱们玩个游戏。」

「甚麽游戏?」

「我们互相提问,回答的必须是真心话,若拒绝回答,就要做对方请求的事。」

苏乐儿的眉头皱了起来,道:「龙秀,这算甚麽游戏?你乱编也要编得合情合理才算。」

龙秀登时语塞,这不是他编的游戏。

「你玩不玩?」

「嗯……不玩。」

龙秀冷冷地道:「苏乐儿,你就这麽怕我吗?」

「怕你?你为甚麽会觉得我怕你?」旁边的nv子不解地道。

「不愿表现出真正的自己。你说,你不是怕是甚麽?」

这口气,苏乐儿忍不了,心中怒火渐盛。怕你?

她眼神变得坚忍,轻轻道:「玩你的游戏,你就不再撩拨吗?」

龙秀微笑道:「一言为定。」

在夏yan的一间宅子里,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nv子走进了亭子,脸上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道:「我要知道他在哪儿。」

亭内久候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袍。他0了0下巴的长胡,道:「他在哪,不是你该担忧的事。」他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她,道:「许姑娘,别来无恙啊。」

nv子冷冷地道:「郑前侍,我千里迢迢前来求见,你就是给我这样一个答案吗?」

郑前侍轻轻笑了,道:「许姑娘,为了教主,你千里奔波前来找郑某。可是你应知道,我们这教主,头脑非凡。只要是他想做到的事,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郑某虽想助姑娘一臂之力,劝教主回来,处理教中事务,却也ai莫能助。」

「我不是让你帮我,我只有他的行踪。」

郑前侍r0u了r0u手,这姑娘可真是棘手。

「郑前侍没有否认知悉教主的行踪,想必是受教主重托,莫要告诉任何人吧。」

「姑娘的猜测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大错特错。」郑前侍淡淡地笑道。

「姑娘也太不了解我们教主了。

我看着他一步步长大,得出一个结论:教主不是一个会与人分享心事人。从小如此,至今不变。

他只会默默去想,默默去做,若他音讯全无,世上便没有一个人能把他找回。否则四年前,千竹派怎会大动g戈,怎样都擒不住他?又为何出一下策,把我们都迷住了,就能把教主引出来?尽管情况多麽危急,他也会用尽一切方法,达成自己的心愿。你说,郑某怎会知道教主现今的下落?

教主不在的这段时间,把权交到我手上。我也乏了,许姑娘,恕郑某先告辞

。」

他向内院走去,却被她一手拦住。

「郑前侍,你说若他si了,你们怎麽办?」

「休得胡言!」他双眉一竖,高声喝道。

他们还是担忧的。她轻轻地道:「你们都在乎他的安危,不是吗?」

郑前侍缓缓笑道:「许姑娘,我略略猜得到,教主此次出行的目的。不用担心,他应不会陷入太大的危机。四年前,教主单刀匹马劫杀小皇帝的车马,不但没si,还结交了你,和??」他忽住口,但言下之意甚为清楚。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放心吧,他这麽大的人,总会照顾好自己的。」

也不知在安慰nv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nv子目送他远去的背影,一颗心系得更紧。郑前侍眉间那淡淡的忧虑,又怎能逃得过她的双眼?

龙秀望着泥地,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想好了。」

苏乐儿似乎满不在乎,道:「问吧。」

他们二人还在山脚缓缓向上走,龙秀ch0u剑拨开了前面挡路的大片树枝,道:「我想问??若当初我没有答应嫣然,你会走吗?」

苏乐儿被他瞧着,脸上神se却一动不动。连着她黑白se的面具,整个人si板极了。谁知她心里却是另一回事。

那些画面,那些失落的情绪,一波一波浮上心头。突然被人g起的那些往事,像被人伸指一弹,翻起了巨浪。

「我从来不去考虑那些不切实际的事,说,让我g甚麽去?」

龙秀呆了呆,她选大冒险了。

这不出奇。

但她冷冷的话中,竟是显露出一丝不快。他这才领悟,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还没放下。他转过身,不让她看见自己嘴角的微笑。

他心中想道:给她一个下马威,以後可能会不敢不回答问题。

他抬头一看,大片的乌云向二人翻滚而来。

「给我们搭个遮雨的地方吧,但是,我若sh了,我要问下一题。」

苏乐儿心中怒道:「我怎麽给扯进这破游戏里啦?还得给他做牛做马,在g0ng中舒服惯了吧?」

她脸se不善,龙秀愰若不闻。

本以为她就打算混过去,谁知她突然轻笑道:「亲王殿下,下次出游,别忘了带上几个丫环,才好服侍你锦衣玉食。」

她说完双掌一挥,两棵大树徒然被连根拔起。只见苏乐儿手腕一转,二树cha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头上的大枝叶向下一跌,正好落在二树的枝叉上。龙秀彷佛见到了现代的帐篷,一堆大枝叶盖住了大地,他顿时哑口无言。

「地方我盖好了,你能否不sh,就看你的本事。毕竟??一个游戏不能只有一个人说一算一,说二算二。就像两间破屋,一个农夫,和一个翩翩公子??」

「行啦。」龙秀居然也有点气愤,说完,就攒进叶子中去。

苏乐儿朝他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转身轻轻唤道:「言少行,你在哪?」

白衣少年飘进树林,道:「帮主,小主在。」

苏乐儿微笑道:「很好。猫会那边怎样了?」

言少行道:「白甲主已筹备周道,帮主请放心。」

「嗯。」苏乐儿站在原地,在那想着些甚麽。既不说话,又不撤下,言少行只是恭敬地站在原地,像是已经习惯了。

她沉思一盏茶的时分,点头道:「紧记严防敌人??」她压低了声音,道:「全帮的兄弟都在此,一定不可出乱子。」言少行抱拳道:「帮内兄弟都明白。」苏乐儿点头微笑:「明白就好。」

这时,天空真的下起雨来。言少行正要告退,不料苏乐儿道:「连日拔山涉水,你辛苦了。」言少行接口含笑道:「帮主走得不快,属下哪里辛苦?像散步一般。」苏乐儿白他一眼,道:「信不信我跑给你追追看。」言少行哈哈大笑。苏乐儿又用起帮主的口吻道:「若累了,就回去把黑甲主抓来代替你。我们入睡时,你也要睡一会,累坏了我可不管你。」言少行微微一笑,随即吩附道:「帮主也请注意身子,莫要被小人中伤。」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那凌乱的树叶堆。苏乐儿点了点头,想起他自己一人孤身在山中曲折道路远远尾随,心里始终不舒服。

在那三年後,她第一次温柔,轻轻道:「下雨sh滑,你记紧小心。」言少行忽然x口一热,点头转身而去。

那「帐」内的男子睁着眼睛,手中的拳头捏得很紧。

你??你还信不过我吗?

他闭上双眼。

蓉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乐儿shill地一把揭开叶堆,道:「再不走就迟了。」龙秀坐在黑暗中,道:「只要加快速度,一天也能走上山顶。不过……」苏乐儿不耐烦地道:「我不是说走上山顶,而是……」她一直侧着头倾听,脸se倏变,道:「龙秀,我想山上那户人家,并不是一般的人。快走!」

「走?为甚麽?」

「十个高手!」苏乐儿还没说完,就不由分说地一袖挥开树枝叶,扯着他的袖子,道:「快走!」龙秀少见她如此慌张,心中一震,展臂便随她向山上滑去。「我们打得过吗?」

「我可能打得过六个,你……四个也不行。」

「你……」一盆冷水泼在头上。龙秀想了想,重逢後苏乐儿倒未露一手,危急之下,相信她所言非虚。「他们应该不是来找我们的。远远避开就可以吧……」

苏乐儿脸se沉重,她道:「可是我总觉得,他们就是冲咱们其中一个而来。」

她看了看四周,道:「咱们……」她却没说下去,她又听到那些高手的气息,证明那些人此刻又在倾听自己的行踪,双方心知肚明,逃来也没意思。於是,她手一摆,示意龙秀停下,拉他一把向左边一处长满荒草的地方奔去,二人便伏在长草中。

苏乐儿忽想起了甚麽,一枝箭似的飞向泥路,脚下一扫,雨水、泥土混为一t,宽阔的泥路上的脚印顿时消失。「我们这样走也不是办法,抄小路离山吧。」她说完,翻了个跟斗,便回到龙秀身边伏下,像没有离开过一般。龙秀这才明白她是想误导那些人,只见她神情凝重地盯着前方,龙秀用心倾听,也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果然,一柱香的时间也没过,十个身影便出现在二人的前方泥路上。苏乐儿看了龙秀一眼,只见他的头发都黏到脸上,一滴滴雨珠滑下脸颊,绷着脸,正屏息聆听。此时,他转头看了看自己。他的眼神,就是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容忍。

她的心忽然跳得特别快,心思回到了第一次心动的时候。

那个单纯的姑娘一手按住了他的嘴巴,二人在雨中,毫无预料地堕入了对方的眼神里。

能不能,为自己自私一次?

能不能,不顾他会否受苦,就单单纯纯把自己的心思都吐出来?

那十个高手都穿着不同的衣服,有一个高大的男子粗豪地道:「居然没了声息?大哥,你说,他们去哪儿了?」苏乐儿连忙回过神来,摒住呼x1。一个白衣长衫,英俊的脸上只是冷漠的人,道:「他们把脚印也藏得那般好,恐怕陛下给的任务,果然不是那般容易。」

陛下?二人对望了一眼,眼神都一样惊惧。龙秀脑中转得很快:不对,这些人都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他们说的陛下……苏乐儿显然也想到这点,眉头皱得更深。

要知道,若不是当初李子光g结北边对龙秀痛下杀手,苏乐儿就不会在禁武时催动内力救他,现在就不会处於这种痛苦中。

想到这,她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呼x1居然沉重起来。那些人听到了微弱的气息,一条银鞭向苏乐儿藏身之处打来。苏乐儿心中暗叫不好,行迹败露了!

只听「筝」的一声,一颗石粒向鞭子袭来,鞭子竟被石子撞开了。一个白衣少年不慌不忙地从他们身後走出来,道:「那可是我苦苦种下数年的今年香,诸位要向花草泄忿,烦请向其他草木打去。」执鞭之人是个大约二十岁的nv子,身穿深紫红袍,向他瞧去,道:「年纪不少了,怎麽看不清这是一棵野草?」其余的九人看着那长草,绿绿hh的,生得乱七八糟,不禁对白衣少年反了个白眼。那「大哥」二话不说,一掌向野草後打去,谁知没有一个人影。

苏乐儿和龙秀趁言少行打岔,已向後闪,躲在一堆紫se的草叶内。苏乐儿眉心紧崩:自己怎麽这麽大意?现在言少行可要被捉了。

「我年纪不少?我看是你年纪大吧!」言少行听到她彷佛嫌自己老,便胡闹起来,顺便拖一点时间。nv子一听,气得脸se发紫,正要反唇想讥,不料那冷漠的白衣人出口道:「九妹,莫要和这种人计较。」他环顾四周,嘴角g起,道:「这位少侠可认识龙秀?」言少行心中转了一下,龙秀?不就是那亲王嘛。原来,这不关帮主的事儿。他冷冷地道:「龙秀?听说当今亲王殿下正叫这名。」

白衣人的嘴角又g起,这小子听到名字时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果然是认识的。他道:「你若不想受苦,就把自家殿下的位置供出来,我把你放了。」言少行冷哼一声,道:「受苦?自家?我只是山下小镇的人,上山来看到我心ai的今年香被你们毁的面目全非,我不寻仇,怎麽会轮到你们威胁我?」「大哥还跟这油嘴滑舌的折腾些甚麽?二弟我去把他灭了吧。」一个y恻恻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不必了。」白衣人冷冷地道。「这个人这麽ai他的花花草草,就把整幅地烧了吧。」言少行心中一惊:烧了?帮主怎麽办?

他冷笑一声,道:「十大神卫一齐出马,咱们素不相识,不知为何要跟晚辈过不去?」十人一听,顿时向他投人y森森的眼光。「你眼光倒挺利。」

言少行向白衣人道:「神师过奖了。」

这十个人,正是北惠小皇帝的贴身护卫,十大神卫。带头大哥名为孔玄,因武功诡异莫测,迷人心窍,号称「鬼迷神师」。孔玄一听,眼睛眯了起来,道:「二弟。」排行第二的是「不正不yan」于无赦,他身穿黑se长袍,y笑道:「大哥。」

「无论如何,都要在这小白脸的嘴内,挖出龙秀的位置。」

「好。」

苏乐儿心中大惊,思绪混乱起来。

那些人果真拿出火摺,把四周的花草点燃了。

「你??你们烧了我的今年香!我不会饶了??」言少行还没叫完,就被于无赦一掌击中。那一掌神速袭来,言少行初出茅庐,又怎会抵得住?「噗」的一声,他向後急飞,朝地上狠狠吐了口血,x口疼痛难当。于无赦亲自动手,用绳子把他给绑在树上。

「你最好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

言少行怒瞪着面前那yyan怪气的人,艰难地道:「我??我说了??我只听过亲王的名字??我不??不是他的人。」

于无赦冷冷地笑了,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苏乐儿恐慌极了。不!她不允许属下为救她而受折磨!这时候,她的心中只有一句话:救他,一定要救他!

龙秀心里很不是味儿,见貌辨se,sisi地拉着她不放,向她焦急地做口型:冷静点!

四周已炽热难当,虽下着雨,但四周的人都在煽火,火势反而越来越烈。苏乐儿的眼睛得变得火辣辣的,看不清楚,这才冷静下来,思考对策。耳朵里突然转来言少行的一声惨叫声,苏乐儿瞪大双眼,脸上顿时没了血se,火势已快速蔓延到他们的四周。

她此时才开始怨恨龙秀居然一个人拉着他们俩上山。

「就算亲王与这位兄弟非亲非故,也不该如此冷酷无情地放他不管吧??毕竟,他的祸患因你而起啊。」孔玄冷笑道。

苏乐儿再也忍不住,一gu脑儿冲了出去。龙秀喊也喊不住,冷汗在手心直冒。

「我的属下,我自己会管。就不劳于二侠费心了。」苏乐儿脸上罩着个黑白面具,冷漠无情地道。她看也没看十大神卫,怀中取出一颗流星弹,便放出一缕青烟。十大神卫脸se一变,下属?孔玄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是何身份?」

苏乐儿没有回话,反现看了看言少行。只见他的手臂,脖子上都有一划划的血痕,其中左臂被人狠狠地cha了一刀,鲜血淋漓,却y气地顶着,向苏乐儿拼命地使眼se。苏乐儿的手渐渐捏成了拳头。她知道龙秀迟早会被发现,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对策。

只要狠起来,苏乐儿,无人能及。

「没关系,只要他能对我si心,就能重新组织自己的生活。他活得好,我便没有放不下的了。」

孔玄眼睛眯起,这姑娘居然无视他的话。可是刚刚的流星弹的确是三脚猫帮的信号,还是不要惹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无赦却受不了这气,斜眼道:「姑娘窝在草堆里这麽久,意yu何为啊?」

苏乐儿笑了,但这笑不知为何,令孔玄浑身一震,有一种不祥预感在心底。「我躲在草堆里是在等人。」

「先捉住!撤!」孔玄吼道。他耳朵灵敏,听到了几个武攻高深的人正十万火急地赶来。

苏乐儿人影一闪,便绕到言少行身後,要割掉绳子,冷冷道:「无缘无故nve待我的属下,还要把我给捉了?你们十大神卫不在北边好好待着,来我簥州作威作福g甚麽?」她说着,于无赦和孔玄已一左一右攻上。孔玄的剑古古怪怪,刺向左,反而最後落向她的脚尖。她本想着自己的内攻保护层可以应付,这才醒起龙秀在偷偷看着,便随便地踢了踢。孔玄只觉前向未见的巨大压力向他袭来,他脸se大变:这小姑娘竟是一个高手!

于无赦使两个铜g,y险毒辣的招数,使起来虎虎生风。苏乐儿只怕着了他的道儿,想向後退,却又怕他的铜g会向言少行身上招呼。

「这位姑娘,我奉劝你,还是停手吧。」苏乐儿回过头来,孔玄的剑,竟抵在龙秀的脖子上。

苏乐儿的瞳孔放大,龙秀连连咳嗽,却不忙咳出几个字:别??别管??我。

此时,身後扬起sh泥,一身黑衣的黑甲主和紫衣的苏红英赶到了,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龙秀的脖子被一个白衣男子伸剑抵住,苏乐儿神se不定地看着他们,左侧有一个y森森的人拿着铜g对着。最可怕的是,言少行满身伤痕,白衣已被血丝染红,头垂了下来,不知si活。

黑甲主的脸se冷了下来。

「帮主。黑丁主,白甲主正赶过来。」

孔玄瞳孔一缩,帮主?

苏乐儿的脸se忽然一变,轻快地道:「你们俩愣着g甚麽?救人啊!」

说完,她立即向身边的于无赦劈下,他的铜g还未递上,已被苏乐儿打得不醒人事。排行第五的辛肆烈号称铁皮人,x子最为刚烈,见兄弟不明不白地被人劈晕了,大叫一声,割出x命地扑向苏乐儿。苏红英的嘴动了动,黑甲主却二话不说,一把短刀ch0u出,向身边的老三老四攻去。他招数狠辣无情,攻向人的要害,直取人的x命,简直不可小瞧。

「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他吗?」孔玄的嘴角g起,冷冷笑道。

「你杀就杀啊,婆婆妈妈的。」苏乐儿就扔给他这样一句话。「你本就是来杀他的不是吗?」

孔玄一愣,这才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个亲王跟这帮主??好像没甚麽关系。不过他没有感受到,龙秀心中那顿时化为冰的q1ngyu。

「你怎麽就这麽傻?她从来没有ai过你,你苦苦追b有何用?」

他顿时有了向剑撞去的冲劲。

孔玄看了看四周,老二昏迷不醒,老三肩头受伤,老七、老八、老四快要抵不住黑甲主的猛攻,老六、老九在打那黑甲主带来的nv子,老五、老十在跟苏乐儿纠缠。这亲王,就杀了吧。

「龙秀,你快把秘密说出来,我保你千竹派师弟的安全,否则……嘿,那依云……」苏乐儿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无情。

孔玄正要斩下的手缓了缓。秘密?他向苏乐儿看了看。这是真是假?

龙秀也大惑不解,他就算假扮有秘密在他口中,孔玄也会把自己捉回去,狠狠折磨一翻。他突然回过神来,心中冷冷一片:她??根本是自己想活命,算准他们会把自己带走,撤下所有人,那她不就能保住所有的属下吗?刚刚看那言少行受苦,甚麽都不顾便冲出去了,现在反而把自己往six里推?她??不会是??

他看着苏乐儿,眼中有惊惧,有失望,有恨意,还有很深很深的醋意。

孔玄见他如此反应,立时相信了苏乐儿的话。

「撤!」孔玄刚说完,抵着龙秀的脖子往山上飞奔。那些人闪了一下,都运起轻功,扯着同伴,一眨眼就不见了。

苏乐儿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默默点头,便转向言少行的方向,叫道:「言少行!言少行!你怎麽样了?」她ch0u出刀子割下绳?。

言少行的头歪歪斜斜,满身伤痕,尤其是左臂的伤一直泊泊流着血。

黑甲主收起了剑,向苏乐儿下跪道:「帮主,是属下来迟了,请帮主责罚。」苏乐儿摆了摆手,二话不说,向山下奔去:「红英,去请大夫。黑甲主,随我而来。」红英不甘心地看了看龙秀离去的方向,yu言又止,抬头看到黑甲主冷冷的眼se,才道:「嗯。」

「他怎麽样了?」

大夫战战兢兢地道:「回……回姑娘的话……公……公子的外伤……已处理好。他……左臂的伤接近肺部心脏,须要……静心修养,莫要乱动。他的内伤……伤到了肺腑,必……必须调养。」

苏乐儿好不容易才听完他的话,心道:「总之不动,内伤自己调理,已无大碍。」她想了想,给大夫一大锭银子,求他保密,才打发他走了。

一个红衣身影闪进大厅。

「红英。」苏乐儿微微一笑,她应该憋了很久吧。

苏红英不说话,头发都乱了,胡乱更衣便忍不住跑到她的院子。

苏乐儿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递给她道:「来,喝吧。」

苏红英瞥了她一眼,喝了一口,便道:「言少行……无大碍吧。」

苏乐儿又笑了,道:「已无大碍。」我才不相信你是真心关照他。

苏红英终於忍不住道:「你把他推出去送si,我看不过眼。我知道你不想谈,可是有些事,你是局内人,看不清,我帮你。」

苏乐儿的脸se沉了下来,道:「他跟你有甚麽关系?」

苏红英怒得快说不出话来,急得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叫道:「他……他是我姐姐的心上人!」

苏乐儿怔了怔,心这才软了下来,道:「他不会有事的。只要他一天不把我临时想出来的所谓秘密说出来,他不会有事。」

她没有否认,那是真的在乎了。

苏红英冷笑一声,道:「嘿,若你是想为他和自己保命,你有一千道法子。你这麽做,无非是要令他沮丧,心灰意冷,不再把希望寄托於你,对吧?」

苏乐儿拿起茶抿了一口,没有说话。果然,她的心思苏红英一眼就看穿。

苏红英忽然悠悠叹了口气,道:「我听他那贴身丫环阿蓉说,你俩决裂後,龙秀居然宣布要退婚。赵紫纯那人怎会这麽容易放过他,说甚麽……退婚是背弃信义,这样的人,千竹派容不得。她命人把龙秀打了八十鞭,把他逐出师门,他一点都不抗拒,竟二话不说,接了鞭子。」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苏乐儿的脸se。苏乐儿脸se毫无变化,心细的苏红英却见到她的尾指一跳一跳,显然是极力压着震惊之感。

「那时候,他被打得si去活来,就只吊着一口气,却一直牢牢握着你送他的水晶簪子。赵紫纯气得上前亲自踹了他一脚,若不是依云挡着,若他身子不b寻常人,若他的意志不够坚定??他早就丧命了!」

苏乐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辣。

苏红英轻轻地道:「苏乐儿,你还不明白吗?他的家人是皇族,那些皇室麻烦总是多得很,一个个心思扭曲,冷酷无情。他的师门也不要他,在这个世上,他只在乎你。我不知道他答应成亲是甚麽缘故,他是真心ai你的,我看得出来,你也是真心……」

「够了!」苏乐儿冷冷地吼道:「我现在是甚麽状况你心里清楚,不要再说了,我说过,不能拖累他。」

苏红英缓缓地道:「苏乐儿,你好好想想。也许,他不希望你这样做。也许他只想一辈子跟你待在一起,只想照顾你。也许b起受你所伤,一辈子思念,他可能更想一辈子与你寻找消除你这……这……的法子。他为你,用尽法子自nve,又受打,又去草原受日晒雨淋。你难道真不感动吗?」大厅上虽都是自己人,但把苏乐儿的内功问题说出来好像不太好吧。

苏乐儿摇头道:「我不想让他知道,不想他把一生白白浪费在我身上。」道:「苏乐儿,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甚麽时候,才能好好关照一下自己,要他活得好,至少要你活下来啊!」苏乐儿的眼神转为冷酷:「你也不许告诉他一字,明白吗?」

看来,她今日的劝说也没用。不过……应该在她心中留下了一点痕迹。

苏红英倒ch0u了一口气,无奈地低头,道:「是。你去救他吗?」

「去。」不过,只会让他撤底寒心。

苏红英看到苏乐儿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不禁担忧起来。

苏乐儿走向门口的脚一顿,道:「黑丁主。」

黑丁主从门口走进来,扮作甚麽都没听见:「属下在。」

「你和苏红英留下来照顾言少行,出甚麽差池,唯你是问。」

「是。」

苏红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烦闷:「还让人看着我?你对我很不放心吗?我怎麽觉得我是忠臣进谏被皇帝迁怒了呢?」她向黑甲主投来求救的眼光,黑甲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不料苏乐儿好像背上长眼睛似的,目无表情地道:「走吧,黑甲主。」

黑甲主对苏红英耸了耸肩,便随着苏乐儿走了。

苏红英吁了一口气,拨开内室的珠帘,却见言少行半睁着眼,神se关切地道:「帮主有甚麽状况?是身子不舒服,还是中了毒?」

苏红英心中暗叫糟糕,刚刚的话都被他听进去了。她只是微微一笑,道:「醒来也不说一声。帮主是有心理负担,你刚醒来,就别c劳那麽多了。你的伤还好吗?」她轻轻揭过去,还转移话题,言少行心中有数,道:「唔,还行。」苏红英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把汤给你端来。」

她转身出门,没有看见言少行眼神中的那gu复杂情绪。

「说,那三脚猫帮帮主口中的秘密是甚麽?」

龙秀左臂剧痛,立时睁眼,发现自己在这灯光昏暗的地方。他动了一下,不料整个人被绑在一条石柱上,动弹不得。

面前的大汉样貌凶神恶煞,他依稀记得,好像见过他。

「说!」左臂痛得他快受不了。原来那个人拿着一把剑,放在火盆里烧,每说一句话,都往他身上擢。

「你……你是谁?」他的喉舌乾燥,一说话,嘴唇便裂开了。

「老子是谁不用你管!」那个人恶狠狠地回道。他不怀好意地把剑放得更入火盆,道:「你说不说?」

龙秀头皮发麻,挪动了一下,不料背上的旧伤立时疼痛难当,甚至b起那剑伤更厉害,他顿时头上冷汗淋漓,断断续续地道:「这??这里??是甚麽地??地方?」那大汉挑了挑眉,道:「怎麽?看起来不像是愚蠢到以为老子会告诉你的人。」龙秀的额头满是汗水,快要晕过去,道:「不??不说就罢??罢了。」那个人看他疼痛难当,不像是剑伤所致,整个人向前倾斜,背站直挺挺的不自然。他明白了过来,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道:「你这小子莫非是给人打得皮开r0u绽,压着伤口会痛入心肺?」龙秀已无力说话,艰辛地点头,三年前的疼痛之感又回来了。

他本以为那个大汉会过来松绑,怎知他大发雷霆,一手把剑狠狠扔在地上,吼道:「那老子烧这剑有何用?你自己本就会拆磨自己!」龙秀强行撑着身子,冷冷地看着他。大汉怒得上前,一个巴掌搧去。龙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喘着气,那眼神里的寒冷穿透了大汉的每一条血脉。只是,他好像不是在看大汉,是看着远方……

那个nv子说甚麽来着?

「你杀就杀啊,婆婆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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