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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海龙骨

 

鬼铃会受孕这样的事都是必然,是他心里早有准备的。手指偶然落在她手腕时皮肤下血管细微的的跳动还是让他心情复杂。他不动声se,手指都没有刻意挪动。他抓着她攥起只伸食指的手,蘸取温泉里的水教她俞国的文字。

“国家分裂百年而已,文字也各自不同了。幸好说出口的话还都听得懂。”

“我觉得你说话好听一些。”鬼铃转过头对他笑,无意间碰触到了他的嘴角,她就不愿意学字了,将双臂g在他脖颈间,轻微摇着头让脸部的肌肤彼此相互间碰触。秦相柳心下叹气,拉起她向崖洞外走。她年纪还小,自有些撩人的娇俏,不用多么刻意做什么。更何况是刻意的动作。

他走在前面手向后拉着她,口中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舜人口音更好听一些。”

身后鬼铃哪里有听进耳中,她盯着他背被他拉着走了几步,赶上去抱他手臂:“夫君,你走路好看。”

秦相柳真的是无奈了,转头问她:“我哪里还有不好的吗?”鬼铃就回答他一句:“没有。他瞬间耳热,心下微暖,拉着她撩开洞口藤蔓。

“带我去上面看看可好?腿不好的时候,只有看着你们跑上跑下。”

或许鬼铃都会好奇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什么样的要求才会让她毫不犹豫拒绝他。

这次换了鬼铃在前,拉着秦相柳跨过谷底小溪。秦相柳盯着她的背影,却是想告诉她,她走路的样子更好看一些。

山壁上修筑的栈道b他想象中要宽一些,容两人并排行走有余。距离近了他才看清楚,原先以为的桃花并不是真的桃花。而是一种很稀有的叫做“海龙骨”的树。偶尔也会有人叫它“花神”或者“仙玉”。是一种稀有名贵的药材。功效却也平常,只能用于安神。也只有王g0ng里的贵人们才会金贵的需要这种气味香甜的药材制作香料。因为不常见,他一时也没有想起。谁又能想到这种难得的树种会在这个谷底里成群生长。

“海龙骨叶米粒大小,se泽粉红,香似桃花。龙骨月月开花。花似叶,叶似花。既然花似叶叶似花,叶也香花也香,谁又分得清看到的是花还是叶呢!”记得是五年前初夏,宣柳来找他一起游湖,正碰上他捧着《异草集》在看。他就指着一段念给给宣柳听。宣柳想了想拍手就笑:“这树也妙,怕是自己也是长混了,忘记是花是叶,才会月月开花的!花似叶,叶似花,倒像人间陆王爷!”也是嘴快,说完才想起缩起脖子捂嘴就走。连邀他一起游湖的事都不提了。

陆王爷是俞国史上唯一的nv王爷。秦相柳有七八分像这位nv王爷等身雕像的模样,十二三的时候与父亲一起外出,还被路遇的故人问过落家。只有定亲了的nv孩子才有落家!回家后为这事被父亲取笑过不知道多少回,家里下人嘴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传的人尽皆知。还得了“人间陆王爷”的浑号。他虽没有表示过什么,却是真的不喜。人都不见他有什么表示,只当他不在意。也只有宣柳知道他不喜这样浑号。

不知是叶是花,不知是男是nv。“人间陆王爷”这样的浑号,他哪里喜欢的来。

他们在栈道上渐渐走向高处,每路过一个崖洞,鬼铃就指给他看:“这里是露枝的住处;朱草住在这里……”听到声音,本来在午睡的nv孩子们就都出来拉他们进去坐。

越往高处,住着的nv孩子年龄越小,几乎要到顶层,鬼铃才数到她的住处。

“我住在这里。”

到了这里,已经几乎能看到峡谷外落了积雪的树,每当有风吹过,峡谷外树枝被吹的摇摆,站在这里抬头望,就能偶尔看到到它们的影。因为峡谷两壁呈“八”字型倾斜,这时向下望,只看到脚下窄窄一道花叶粉se,栈道似是要随时从空中掉下去。秦相柳努力自持不让自己露怯,最终还是挨不住向鬼铃住的崖洞里退去。

鬼铃的住处里有什么?秦相柳想象过无数遍。他踱步在里面走过一圈,一眼能看清的山壁崖洞里gg净净,什么的都没有;没有任何他想象中会出现的能够证明宣柳来过这里、或是在这里si去的东西。鬼铃的住处里只有木制的一床一桌,椅子都没有一个。床上放着折叠整齐的薄被,桌上放着她不多的几件衣服。角落里的地上放着几只石碗和一只白石捣药罐。旁边零落着一些药材。整个石室里都是药香。他还在对着那些药材不知想些什么,就听到身后木简落地哗啦一声响,转身看到鬼铃抱头蹲在书简堆里对他笑。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隐隐又觉得有些心疼。

鬼铃就着他拉她起身的手扑进他怀里,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狡辩“我大概是饿晕了。”

秦相柳环住她腰身将她禁锢在怀里,安慰x的抚过她后背。觉得她可ai的像个小孩子。他抱着她目光向高处左右扫过,原来石室壁上也凿了很多可以放物的小方洞,他刚才进来却没有注意到。

鬼铃抬头问他:“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吧!”

他伸指抚过她的脸与她笑:“阿铃说住哪里我们就住哪里。”

鬼铃换过给他的药后他身t恢复的极快,才一月而已,已经和从前没有两样。

鬼铃是玉环翠里唯一懂医的nv子,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感受最直接明显。所以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有孕,秦相柳看她表情并没有初为人母该有的喜悦,反而似有些忧愁。

“怎么了,不该高兴吗?”

鬼铃坐在栈道上伸手揪海龙骨的叶,闻言对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夜里时她将手伸进他里衣里取暖,问他:“你说要带我去俞国的。过几天我们就走吧!”

秦相柳点头:“我带你去俞国。”他将手覆在她小腹之上,不无担心:

“只是雪未消,山路难行,你怎么走。”

鬼铃将脸埋进他x口,轻微摇头。没有再说话。

她是怎么了?她在担心什么。

这个峡谷对他隐瞒了什么。

在玉环翠里,他总觉得是行在雾中,看到的也只是眼前一步距离的东西。只是最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都有些奇怪,让他心有惶惶。

她从来都是让他不知如何挑剔,她对他,像是毫无所图一心只在喜欢之人身上的普通nv孩子。她明明一直都表现的那样好,知道自己有孕后为什么突然心神恍惚失了分寸?

论处境,该担心的,不是他吗?

鬼铃午饭后小憩,秦相柳在栈道上撩了衣摆捋海龙骨的叶,准备晾g了给鬼铃充个枕头。整个玉环翠都在午睡,只有他一个在栈道忙碌。他只顾着捋手边的叶子,衣服被栈道栏杆上木刺g住也不知,走动后听到“刺啦——”一声响,回头时衣服已经破了。

他在这个峡谷里不知多少日夜,想着总会找到能证明宣柳来过这里的痕迹,却不想宣柳留的信息毫无遮掩的放在眼前,他却从没有注意到。

g破他衣的不是什么木料上的木刺,明显是人为削出的倒刺样的缺口,就在这缺口的旁边,有刻了字——

“荆城双柳树,萱草簇陵舟。”

秦相柳眼泪几乎要倾眶而出。宣柳自小喜欢自己书刻竹简,在俞国,纸张早已是常物,宣柳却偏偏喜欢把买来的纸书再刻成书简。这样的运刀走势,一横一竖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荆城”是他们自小生长的地方,“陵舟”是荆城送葬的船队。“荆城双柳树”,该是指他们两个,“萱草”是单指宣柳他自己。

“荆城双柳树,萱草簇陵舟”,再念一遍,他仰头看天,心下悲伤,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独行夙鹿雪山,在玉环翠里日夜煎熬,与鬼铃算计感情,最后得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兜着海龙骨粉se的叶子在栈道上慢慢的挪,看似十分悠闲的样子,却有些叶子从兜起衣摆垂下的一角洒落下来。他没有发现,他走过的地方,一地粉红。

他顺着栈道慢慢的走,果然在不远处看到有刻字:

“疾风骏马,三月春花。”

“疾风骏马”是“快”,“三月春花”是“桃”。

秦相柳兜在怀里的叶子终是落了一地。

他顺势靠着山壁坐在栈道上,峡谷上空,天光一线。与他被推下来时看到的那一线天光并没有区别。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那人为什么要推他下来。是为了救他,还是为了杀他?他一直觉得这地方不寻常,一直觉得推他的人就在身边,以至于思虑过度寝食难安。但,在此地一年多,他并没有被怎样,鬼铃对他下药,也只是为了留他在这个峡谷里。

但宣柳的确是si在这个地方。

萱草簇陵舟……

——疾风骏马,三月春花。

快逃,可他能往哪逃?他下定决心独自进山,不就是为了找到宣柳。活要见人,就算si了,他也要把他尸t带回去。

没有找到宣柳,他怎么能逃!

下定决心,他再次兜起衣摆捋叶子入怀,顺着栈道一个方向慢慢的挪。又上了一层,就又见栏杆上被刻了字:

“高处不胜寒,明月偏照人睡后;花影婆娑处,焚香告仙子。”

于是他没有再向上去。转身顺栈道向下,一路顺手折了许多海龙骨枯si的细枝,与叶子一起兜在怀里慢慢到了谷底。在栏杆尽头又发现有刻痕,却也只有两个字,是宣柳的名字。旁边还有刻刀反复点在一处的痕迹,是宣柳与人闲聊时的习惯动作。

宣柳来到这里之后,并不是一开始就觉得有危险的,或许是这里的某个姑娘让他心情愉快,与她凭栏赏花时他刻出自己名字给她看。气氛融洽处他随手将手中刻刀反复点在一处。

秦相柳隐隐觉得后背发寒。明明都是些柔弱娇俏的nv子……谁相信脂香粉软后暗藏杀机。而且,无缘故她们为何杀人。

他在峡谷底部的山洞口内侧点燃了抱下来的树枝,又将叶子都盖了上去,刚还窜的旺的火苗被盖住,一gu浓烟飘出山洞,淡进峡谷里海龙骨似是桃花的香气中,一时间香气越发香甜腻人,秦相柳r0u了r0u额角,突然有些想睡。

他走出洞x抬头望,本来清明的峡谷拢在一片粉红烟霞里。他又r0u了r0u额角,感觉困意难挡,随手在山壁上揪下几颗颜se鲜yan的草果丢进口中咀嚼。攀上栈道,一直到他和鬼铃的住处。鬼铃酣睡正甜,他坐在榻边伸手抚她脸颊。

鬼铃侧躺着,就算是睡着后手还护在小腹。秦相柳盯着她手很久,慢慢跪下去双手包住她手抵在自己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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