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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邱可意这个名字是爷爷给我取的。

‘可意’是‘可以’的意思,爷爷希望我想要的,不管是东西还是想要做的,都‘可以’得到。

我爷爷邱国伟是个富二代,算是大器晚成,和祖父一起把公司做到现在的规模。

听说爷爷年轻的时候玩的很野,但这也是听他们聚会的时候当八卦讲出来的。他们随口一说,我就顺便一听,我也没有问过爷爷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毕竟谁还没有一些不想说的过往呢?

我小名欣欣,是爸爸邱书起的。

‘欣欣’同‘心心’,取自开心,爸爸希望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是如此朴素的愿望,而我童年确实过的很开心。

当然,小时候因为欣欣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因此还被张远嘲笑了很久。

张远每次都是用挪揄的口气说的,为此我和张远打了好多架。

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我很沮丧也很生气。

张远总是笑我,我两一言不合就打架,为此我还特意去学了跆拳道。

好久之前就是黑带了,可等我练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和张远都玩的很要好了,也就没了用武之地,顶多是被张远叫去撑场子,但多半也是虚张声势。

爸爸也知道我出去吓唬别人,很是生气,问我,“难道你学习跆拳道就是为了欺压弱小吗?这就是你的初心吗?”

我扭捏了一下,“爸,我的初心是把张远打趴!”

“……”

我至今都记得我爸那难以言喻的表情,我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用力憋着,憋得好不辛苦。

当然,除却打张远,我学跆拳道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我怕疼。

可是,不知不觉中,对我很重要的三个人,他们都走了。

我才知道,身体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

把公司交给二叔后,我就变得很闲。

当然,这是在外人面前,他们得出来的结论。

甩掉公司的担子后,确实让我轻松了很多,无事一身轻,我就窝在别墅里搞点自己喜欢的,玩玩电脑、拼拼模型、弄弄花草,一个人悠闲得很。

要不是宋衡阳一个电话,我估计我也不会出门。

“喂!你在哪?公司吗?”

我一听宋衡阳的语气,就感觉出不对劲,老实回答道,“在南山别墅。”

宋衡阳的怒气透过手机向我扑来,“你别动!我来接你!!我要你帮我去打个人!!!”

我一脸迷惑的放下手机,将手中的事放下,老实的下楼站在门口等候。

得,我又要去给别人撑场子了。

我猛然醒悟,这也不失为一条赚钱的路子,甚至连标语都想好了。

职业撑场、专业打手、随叫随到,为您提供贴心服务。

——————

宋衡阳还没到,张旭的电话倒是先来了。

我最不想接到的就是张旭的电话了,张旭不仅当着面啰啰嗦嗦,电话里更是得寸进尺,比二叔还能掰扯。

而且一般打我电话就没好事,十有八九是关于邱海棠的事,毕竟邱海棠没有手机,只能借张旭的手机联系到我。

我一看日期,这才过去两天啊,明天才要去邱海棠那里‘打卡’的。

“少爷,我张旭,先生高烧不退,您能不能来看看先生?”

我深呼吸,微笑面对这个傻子,早就不奢求让张旭明白我并不是医生不会治病了,只好耐心问道,“医生来了吗?”

张旭啰啰嗦嗦一大堆,简而言之就是要我回去看看邱海棠,我随意的应和两声,远远看到宋衡阳那骚包的大红色汽车,敷衍了几句,就挂了。

我仰头闭目,很不理解。

明明被上的是我,怎么是邱海棠发烧了呢?

这令人头大的身体素质,再开打手公司前,我要不要先去学个医呢?

——————

坐上宋衡阳的车后,我都来不及插话,宋衡阳就什么都说了。

大意是妹妹宋昱有男朋友了,一直瞒着他,直到今天才发现他们的事。

我根本没让心上,宋昱都大学毕业了,交个男朋友而已,“这又怎样?”

“怎样?”宋衡阳怒瞪着我,“你知不知道,他们已经——”他顿了一下,好似在措辞,“已经在一起了。”

我瞬间了然于心,那也不是很懂宋衡阳生气的点在哪里,“你发现那个男的出轨把咱妹绿了?”

“那样的话我肯定打断他的狗腿!”宋衡阳恨恨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开玩笑?!”

这是开玩笑吗,我知道他现在火大就没有计较,“所以呢?”

“我看他们应该是在一起很久了,”宋衡阳有些失落,“我打电话给我妈,听语气,应该也是知道了,只有我和我爸不知道这件事。”

我问,“你在生气她没有告诉你?”

“不是,”宋衡阳很快就否认了,“既然已经在一起很久了,这个男的为什么不和昱儿结婚呢?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昱儿怎么看的上的?这是什么眼光?”

“……”我理了理思绪,抓住了宋衡阳的重点,“所以,你是在气那男的没向咱妹求婚吗?”

“不然还要昱儿向那个狗东西求婚吗?”宋衡阳反问。

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衡阳的脑回路真奇怪。

怪不得我们俩能玩在一起。

——————

“就是这里了,”宋衡阳在怒火中还能完美倒车,实在是令我佩服。

宋衡阳手一指,对我道,“这就是那男的工作的地方。”

我左顾右盼,还没来得及回答,宋衡阳就趁我不注意想要掀开我的衣服,被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警惕道,“你干嘛?”

宋衡阳应该是被抓的疼了,迅速的收回手揉了一下,怒道,“你干什么,我就想看看你的腹肌还行不行,别到时候还要我赔医药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

我一时无语凝噎,只好尴尬的抓住衣服,将大致的腹肌轮廓给他看,道,“……我一直都有练拳的,放心好了。”

宋衡阳觉得奇怪,“怎么,平常不是老冲我炫耀的吗,怎么今天害羞起来了?”

“……”

还不是娇花那天晚上一口一口嘬出来的,到现在身上的印子还没有消下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想到娇花,就想到张旭的那通电话,瞬间就头疼了。

一个一个来吧,还是先解决这边的问题吧。

我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想我干什么?”

宋衡阳严词厉色,眼神凶恶,大放豪言,“把那个男的给我警告一下,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那你应该自己上去打啊,”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去警告,只能让他知道我很厉害!”

“……”

我看出来了,宋衡阳是真的对我无语了。

——————

宋衡阳给那个男人发消息,那男的一直没有回复,我两就在车里等着,看到旁边有咖啡店,就去买了杯咖啡,依靠车身,双双等待那男的回复。

我喝了一口冰咖啡,惬意的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头问宋衡阳,“要是是咱妹不想结婚怎么办?”

宋衡阳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这真的是有可能的,“你别看咱妹文文静静的,她只要想做什么事,你拦都拦不住的,除非这件事她根本不想去做,你觉得呢?”

冰咖啡入口,消除了宋衡阳许多的火气,他也逐渐冷静下来,“那既然都处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更进一步呢?”

我搅拌着咖啡,一步一步的劝说,把以前书里看到的鸡汤东拼西凑的说了出来,尽管我觉得宋衡阳很八婆,连妹妹结婚都要管。

“首先,咱妹已经成年了,她交不交男朋友,都是她的选择。”

“其次,她不愿意告诉你和叔叔,想必她有这么做的原因。”

我在宋衡阳火气即将冒出来的同时,我反问他,“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能玩的好?”

宋衡阳歪头想了下,“因为咱们性格相和?”

“也许这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转头看着他,“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时的状态你很喜欢。”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女朋友,也许你是因为喜欢现在单身的状态,你很享受,就没有想找个女朋友的想法。”

“同样,咱妹为什么喜欢和那个男的能在一起很长时间,可能就是她喜欢这种状态。”

“你要知道,谈恋爱和婚姻是不同的。也许他们还没有想更进一步,或者在更近一步的同时,却没有适应结婚时在一起的状态,他们现在仍在努力的适应。”

“切,”宋衡阳不屑,“按照你这个说法的话,你刚知道你四叔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适应了吗?”

我低头喝了口咖啡,宋衡阳直接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我觉得我适应的不错。”

宋衡阳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我和邱海棠睡了。”

“……”

“就是因为睡了,所以觉得不错,我想我和他已经进入了更深层次的关系,我很适应这样的状态。”

这下,宋衡阳彻底的傻掉了。

——————

在宋衡阳还没缓过来时,那个男人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宋衡阳像是有些紧张,抬眸与我对视一眼,我们默契的坐入车内,同时点开了免提。

“喂,您好。”

我一听,这男的还挺有礼貌。

“我是宋衡阳,我来就是来警告你——”

宋衡阳还没有开始输出,那男的就很客气的接下去了,“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宋昱的男朋友李满,你是昱儿的亲哥哥吧,你好!”

宋衡阳被噎了一下,一时被打断,忘记该说些什么,只好胡乱的回了一句,“你还知道我是宋昱的哥哥啊!你——”

我听到电话里李满好像是笑了一下,及时的按住了就要跳起来的宋衡阳。

“是这样的,我和昱儿一直都想正式的跟你说的,可是我们俩工作都很忙,一直没能抽出空来,是我不好。你今晚有空吗,叔叔阿姨要是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宋衡阳本想着拒绝,我示意让他同意,宋衡阳犹豫了一下,满是嘲笑的口吻,“呵,好啊。”

李满立刻回复,“好的,那我来安排,晚上六点,我和昱儿一起来接你们去饭店……”

挂掉电话之后,宋衡阳看着我,“你干什么要我答应那个小子?”

李满这一通电话来的很好,毕竟电话总比短信说的清楚。

再者,听电话里李满礼数周到、游刃有余,想来宋衡阳完全不是李满的对手,晚上加上宋昱的加持,这桩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说不定,还能成就一装美事。

当然,我肯定不能这么对宋衡阳说。

“你去见见他,给咱妹把把关,眼见为实,总是要见了才能决定人家是去是留,你总不能一棒子打死不是?”

“再说了,结束后你再问问咱妹是什么态度,你再拒绝也不迟。”

“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宋衡阳听完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那晚上一起?”

我迟疑了一下。

宋衡阳反问道,“你不是说要帮昱儿把把关的吗?”

我还真的是不好实话实说,一来我是不想参与他们的家事,二来是邱海棠那边,我是真的有必要去一趟。

“不了,我今天有事。”

宋衡阳想也没想就道,“今天你要去‘打卡’了?”

我也没反驳,笑了下,“送我回南山别墅吧。”

——————

我爸爸想让我开心,在大多数时候,我确实是开心的。

家里还算富裕,爷爷虽然不重男轻女,但我是他的长孙,总是偏爱的,要什么有什么。爸爸也总是支持我,我想做什么都很支持。

所以,就算是在平常的日子里,我过的也是很舒服的。

可爸爸遇海难、妈妈相继离开后,我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但后来慢慢的就看开了。

可要说我现在,能让我不开心的,只有他生病了。

我不喜欢他脸色难看的躺在床上,我不喜欢他白净的双手满是针孔的痕迹,我不喜欢他被医生评定为情况不好。

我希望他能好好的。

其实,说实话,相较于二叔,我脾气还是很好的。

二叔在我小时候就是那脾气的,一言不合就生气,连爷爷都拿二叔没办法。

以前二叔是吹鼻子瞪眼,现在是吹胡子瞪眼,我时常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毕竟老是生气不好。

我自认为我脾气还是很好的。

尤其是张旭来了之后,我就开始努力尝试着跟张旭沟通,尽管效果一般。等我接管公司以后,我脾气就更好了,就连怼人都是笑着的。

用我秘书的话来说,“您每天早中晚都是三斤火药吗?火药味很重啊!”

但要是较之我爷爷,我和二叔都比不了,那种不威自怒的庄严感,让人看不出情绪的pokerface,也就邱海棠有继承一二。

难以想象,邱海棠竟然不是亲生的。

是不是爷爷搞错了?

……还是就像宋衡阳说的那样,我才是被领养的那一个?

——————

我关上门,将医生和张旭都带到楼下。

我拉着医生,尝试了很久都没能像往常一样笑出来,“章医生,我也是最近忙,没来得及跟您好好聚聚,是我的错。”

还没等他开口,我就摆手,“我想您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他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请您、温柔的、好好的、对待他。”

“您是对薪水不是很满意吗?我会让您对下个月的薪水很满意,可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的手青成那样,两只手都是针孔。我想自从我认识您,您资历就很深了,可这扎针手法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章医生也没有反驳,“可能是邱先生的反应比较激烈,常常把针头弄掉。”

我转头看向张旭,“反应激烈?你跟他说什么了吗?”

张旭看着我,像是理所应当,道,“还不是少爷你不来,先生才这样的。”

听到张旭这个思维方式,我已经不奇怪了,可我还是耐心的重复。

“我不是医生,有章医生在还不够吗?你不知道我很忙吗?”

张旭道,“先生要的是少爷,又不是章医生!”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医生,专业的在这里。”

张旭固执的道,“少爷是少爷,章医生是章医生,少爷来一趟先生就好了。”

“……”

看,这就是我跟张旭说不下去的原因,我是真的不知道张旭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不明白邱海棠为什么执意要留下他。

图一乐吗?

我不想跟张旭来回拉扯,想问个缘由,章医生却给我答复,“邱先生思虑过重。”

“……所以呢?”

到底是我理解能力偏差,还是章医生太过敷衍?

张旭直接问道,“先生是在少爷您那天早上走后开始发烧的,所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想我的脸色应该是个人都看出来不好。

张旭不给我反应的时间,问道,“是少爷您跟先生说了什么吗?先生甚至不愿意画画了,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我要忍耐。

张旭步步紧逼,“少爷您这两天宁愿在南山别墅也不愿意过来,是不是那天晚上吵架了,您说了先生什么?所以先生很难过,难过到发烧了。”

“……”

章医生在这里,我要给张旭面子,不能在这里吵。

张旭苦恼的想了一会儿,“是不是少爷您欺负先生了,先生他虽然时常像我打听您的消息,可是他真的很关心您的,您要是惹他生气的话,您就去道个歉吧!”

呵,人言否?

“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走——都走——”

——————

我觉得,张旭不仅对我,就连对邱海棠也有很深的误解。

什么叫我欺负他了?我惹他伤心难过了?

明明那天我才是被上的那一个!

邱海棠这张脸真的太具迷惑性了,搞得我多么罪大恶极一样。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等我把两人‘送走’后,我直奔他卧室,想要讨个说法,可当我看到他满手的青紫后,所有的怒气一瞬间就没了。

他蜷缩在床边,脸色苍白,连梦中都是被人伤透的模样,真的个病美人的模样。

可这张脸对我确实很有用。

我甚至不应该这么肤浅,可理智总是在这种时候死机,我也没办法。

“哎……”

许是我无意识的叹气声吵醒了他,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后,好像是不相信似的,又缓缓的闭上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眼。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这才知道我是真的来了。

他的手现在仍插着针管,苍白瘦弱的手指动了一下,我上前抚摸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

“你的手好凉。”

他也不说话,任由我动作。

我看了眼吊瓶,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了。

“感觉是好一点了,我拔针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明显拒绝的意味,我就当他是同意了。

我去洗了个手、消毒、拔了针头,用棉花请按针眼处。

为了他,我学了很多,甚至学会了基本的护理。

再没有一个人能比我花在他身上付出的时间、精力和心思更多了,他是我细心呵护下的娇花,我不能有一丝的懈怠。

——————

我伸进他衣服里的时候他抖了一下,扭捏着不让我摸,我快速的摸了一下后背,没出什么汗。

想了下,保险起见,还是准备起身给他那一件衣服。

只是刚起身,就被拉住了,冰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的联想到冰淇淋。

我回头一看,他低下头,没有立刻开口。

我等了一会儿,他才问我,“你又要走了吗?”

我摇头,“听医生说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去烧点吃的给你。”

他拉着我的手不放,从一开始的抓着我的手指,慢慢的变为十指相握,我也没有挣开,缓缓的坐在床边。

“让张旭准备就好,你工作一天了,休息一会儿。”

“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子一抽,问道,“我做的不如张旭的好吗?”

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连身子都坐直了,“没有,喜欢的。”

我不懂。

“喜欢欣欣做的。”

我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问道,“那就走吧,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他不理解,“去哪?”

我给他拿了件呢绒外套,又给他拿了双袜子,回答道,“楼下啊。”

他问,“我可以下去吗?”

我衣服还没来得及放下,问道,“你懒得下去?”

他摇摇头,终究是没说什么。

——————

“你体质差就是因为老是蒙在房间里,你其实要多出来走走,这样对身体好。”

他任由我给他穿好衣物,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我当然知道他没听进去,他不爱动弹,我从未见他运动过,我的话怕是现在就已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我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厨房,打开冰箱,想着给他烧点什么,“我就烧点清淡小菜吧,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他答非所问,左顾右盼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吗?”

我一愣,顿时有点不开心,抢先答道,“张旭已经回去了。”

他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他好像不在乎张旭的去向,“我是说那些保镖呢?”

我围上围裙,理所应当道,“我把他们辞了。”

“啊?”他很震惊。

“爷爷走后,这栋房产就写到我的名下了,我看那些保镖每天也不用干什么事,就把他们都辞了。”

我洗着菜,一边同他说话,“这都多久了,你都没有发现吗?”

他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到我死后二叔说的那些话,什么‘关到死’,我转过身注视着他,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勉勉强强给了我一个笑容。

那一瞬间,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他并非‘不愿意’出来,而是‘不能’出来?

那些保镖都是爷爷选过去的,什么为他好都是骗人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他囚禁在这栋别墅里。

印象里,自医生求情,然而还是遭到章医生的婉拒。

他积攒安眠药,只是想留条后路。

从进入这栋别墅后,他便没有任何行动自由,每每从卧室眺望,楼下的保镖总会医生都让爷爷建议做好准备。接到章医生电话的爷爷很是焦急,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愁的头发都白了些许。

我从没见过爷爷这样。

当下,爷爷就带着我一同去看望邱海棠,我看着他带着呼吸机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心疼。

爷爷本也叫了二叔三叔的,可二叔不愿意来,三叔来了半天,又被实验室叫了回去。

见此,爷爷气的也快躺床上去了,章医生一人都忙不过来。

那三天里我日夜陪着邱海棠,白天帮忙端茶递水,晚上伴随着他呼吸机的声音睡觉。

无聊的时候就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跟他分享学习时的一些小事情,大多是和张远有关的事情。

每晚睡觉前都会许愿,希望他能够快些好起来。

然后,邱海棠就奇迹般的好了。

三天,转危为安,连章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把爷爷高兴坏了,一个劲的夸我,说这是我的功劳,连章医生也没有异议,我也很是惊奇。

爷爷郑重其事的说,‘你四叔的命,在你手上。’

从那以后,我三天之内,一定要见一次邱海棠。

——————

虽然爷爷说三天之内一定要到邱海棠这里报道一次,但其实我大多是住在邱海棠这里的,甚至是直接睡在了邱海棠的身旁,反正邱海棠的床很大。

故而我和邱海棠的关系远比二叔和三叔要亲一些,真正让我回到三天见一次的频率的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

那段时间我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我陪伴张远走过了最后一段日子。

他得了骨癌,我看着他躺在病床上越发虚弱却无能为力,根本不能把之前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兄弟联系起来。

张远是爷爷一个得力手下的孩子,算是我的伴读,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一直玩的很好,他就是我的兄弟。

爷爷教训我时,是张远帮忙求情;在父母相继去世后,是张远在我身边安慰我;在我新多出一个四叔后,是张远让我顺其自然。

张远教会我滑板,间接促使我去练拳,因为有张远,枯燥的学习才有了一点乐趣。

本以为可以一直玩下去,没有想到他先走一步。

张远是继我父亲意外去世、母亲病逝后,又一个离开我的人。

对我很重要的三个人,都停在了过去。

我很是伤心,一连躲在邱海棠那里好些天,为了让他们联系不到我,直接把手机泡在水里。

邱海棠知道这件事后也沉默了很长时间,隔天他企图用下棋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我本就无心棋局,他也不放水,没多久就败了。

棋局成了导火索,也成了一个发泄的借口,多日来的委屈和难过一下子涌上心头,想到之前父母和张远还在时的情形,眼眶一热,心态一下子就都崩了。

“……”邱海棠直接愣住了,颤抖的抓着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邱海棠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难过,手足无措的,最后还是轻轻的拍了拍的肩膀以作安慰。

“……”我就感觉被耍了一样,无语中又带有一点小失落,想也没想,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委屈的抱住他想要一个依靠。

却不曾想,他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我担心他身体,没有硬扯,难过都被我暂时放下,连忙询问他怎么了,不知他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

他耳朵很快就红了,借口身体疲倦,直接躺床上去了,留我一人孤零零的面对着惨败的棋局。

当下我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兴致被打断,突然就不想哭了,索性擦干了眼泪。

到底是借棋局的事把情绪发泄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感概一番,觉得自己也挺多愁善感的,被自己逗笑了。

收拾收拾,准备再留宿一晚,明天就要回去上课了。

有些人留在了过去,可我的生活不会因此停下。

——————

张远于邱可意而言,是陪读、是朋友、更是好兄弟,一起玩了好些年,突然离世,除了悲伤,更多的是空落落的孤独感。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心事从不过夜的邱可意体会到了失眠的感觉。

他总是在内心试图劝服自己接受张远离世的事实,告诉自己,人总要向前看,若是张远在世也不希望他如此颓废等。

可他越是这样冷静的思考,就越是睡不着。

他总是想着想着就演变成,要是张远没有离世的话,他们以后可以一起一起如何。

张远成绩虽没有他好,却也不差,以后一起出国,去感受一下大千世界。他甚至在想,要是张远想要谈恋爱追求女孩子的话,他还可以帮着出谋划策等。

可当所有的梦想全部无法实现时,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无力感使他越发清醒。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来回多次,烦躁的很,很多天都是看着月亮慢慢落幕,直到太阳的升起。

也是因为失眠,他才知道邱海棠是这样难以入睡。

邱海棠早在八点多就躺在了床上,总是在以为他睡着后辗转反侧,常在夜里叹气,有时候还会气到扔枕头,一遍遍的轻声问他睡了吗,只有到了后半夜才会睡过去。

而且,邱海棠浅眠,他只要一乱动,邱海棠就会跟着清醒。邱海棠大抵是知道他失眠的缘由,虽不会多说什么,但也是陪着他一夜到天明。

邱海棠总是最先给予他回应的人。

可夜晚休息不好的邱海棠体质就会更差,就更容易生病,他不愿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他发现,只有微微侧着身,身子才不会麻,还能看到外面的月亮。

就在他准备复课的那个早晨,让他知道了邱海棠藏在内心深处,极其隐秘的心事。

那一晚,他又因为张远的事失眠了,明知早上要回市区上课,天蒙蒙亮的时候却是犯了懒,闭上眼睛想要眯一会儿。

还没入睡,身后的邱海棠就迷迷糊糊的贴了过来,他原本的睡意被顶在屁股上的枪给生生弄没了。

他可以忍。

毕竟大早上比较容易激动,邱海棠因为身体不好,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举枪可以理解。

可当邱海棠下意识蹭了他两下,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两声,喃喃自语,他仔细的辨认呓语,当听到邱海棠脱口而出的是他的名字,他被彻底吓到了。

“欣欣……嗯……”

他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为什么邱海棠会在梦中喊他的名字,还是在如此暧昧的情况下,难道邱海棠的梦中有他?

可他们这是在乱伦啊!

难道邱海棠喜欢他吗?可是他是邱海棠的侄子啊?!怎么能这样?!!

就在他脑子宕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邱海棠像是惊醒一般,迅速的起身了。

“喝——”

邱海棠将被子带动起来,喘息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他半响都没感受到邱海棠的动静。

凉风钻进了被窝,他抖了一下。

那是他人生中演技最好的时刻,他感受到了邱海棠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不断巡视,生生抑制住了过快的心跳,装作受凉的往杯子里钻。

邱海棠在确诊他‘熟睡’后,灰不溜秋的下了床,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水声。

等到邱海棠回来时,身上沾满了热气,刻意离他很远。

但邱海棠离去的那段时间,他也大抵知道邱海棠干了些什么。

在知道了这件事后,邱海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仅仅是慢慢拉开了亲密距离,却依旧待他很好。

而他却不知道怎么面对邱海棠了。

和邱海棠做过之后,邱可意梦到过好几次和邱海棠缠绵,因为医生发个消息。”

“……”他还是不放心,再次问道,“是不是没睡好?梦到什么了?”

欣欣还是没有回答他,拿起手机,在他的注视下给章医生发了消息,章医生很快的回复了,估计没多久章医生就会来。

欣欣处理好后就打了个哈欠,缓缓地坐起身,转头看向窗外,“待会儿我们去花园走走吧,今天太阳真好。”

欣欣明显在转移话题。

“梦到我了吗?”他直接问道。

果不其然,他看到欣欣明显的停顿,更是没有听到欣欣的否认。

“梦到我什么了?”他跟着坐起身来,撑着身体想了下,“是你不愿想起来的事情吗?”

向来只要是他想问的,欣欣就会回答他的所有问题,从不会有所隐藏,所以,因何欣欣不回答,那只有是欣欣不想回想。

“……我不想说。”

他心一顿,联想到最坏的情况,嘴唇轻颤,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欣欣就亲了他一口。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欣欣就笑盈盈的下床了。

他捂着嘴,有些不知所措,脸更是不可控制的烧了起来,短短几秒,整张脸都红透了。

“起来,我们去洗漱!”欣欣拉着他的手,如是说道。

——————

我看了眼时间,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对娇花道,“反正没多久就要准备午餐了,早餐就先将就一下吧。”

我给阿姨发了定位,阿姨问我想吃什么。

我抬头问娇花,“午饭想吃什么?”

转念一想,娇花生病未愈,应该只能吃一些清淡的,就此联想到章医生怎么还没来,“我去问问章医生到哪了。”

此话刚说出口,门铃就响了,我前去开门,来者却是宋衡阳。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不去公司了?”

我两异口同声,引来娇花的探头探脑,宋衡阳一看到娇花,整个人都惊了,顶着一头鸡窝头,深知失仪,随手抓了几下头发,就笑着跟娇花打了声招呼。

我这里刚准备关上门,就看着张旭就跟着章医生来了。

我皱着眉盯着张旭,明明叫张旭这段时间都不用过来了的,怎么就是不听,非要来呢?

估计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经过我的时候张旭低着头喊了我一声,便迅速的走到娇花身边去了。

看到邱海棠和张旭说话的画面,一旁的宋衡阳又看了眼身边脸臭的不行的邱可意,宋衡阳全都看在了眼里,看破不说破。

“章医生,辛苦了。”我按下烦躁,伸手跟章医生打了声招呼。

“先生客气了,应该的。”

说罢章医生便走向娇花,我转身跟宋衡阳说让他等一下,直到娇花检查完了,得知娇花恢复的不错,总算是放下心来。

亲自将章医生送走之后,宋衡阳扯了下我的衣服,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对娇花道,“海棠。”

此话一出,他们两人同时看向我,两脸惊讶的看着我,我自认为没什么不对,便也没有在意。

“我先和衡阳去花园转转,你先休息一会儿。”说罢,拿了两瓶牛奶,带着宋衡阳往花园走去。

宋衡阳八卦的很,还没走远,就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你跟你四叔这也进展太快了,怎么,现在开始君王不早朝了?去公司只看见了咱叔在公司守着。”

我将牛奶递给宋衡阳,反正早说晚说都是要说,我没有必要对宋衡阳遮掩,“我让贤‘退位’了。”

宋衡阳挑眉,一副想笑又克制不住的模样,“真假的?你真的在我的劝服下相通了?”

我笑了,“是是是,在你的劝服下,我想通了,”喝了口牛奶,坦言道,“公司现在是二叔管着,我原本的股份转给邱海棠了。”

“什么?”

宋衡阳以为只是退位,股权还是握在手上的,没想到连股权都放手了,还是给了邱海棠,“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恋爱中的男人没有头脑吗?

“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笑骂道。

“你真的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是不是?”宋衡阳都无语了,“还真的开了眼了,头一回儿碰到嫌钱多的,你这么有钱怎么没见你给哥们儿我花花啊?”

我笑道,“等你月底生日的时候,送你辆跑车怎么样?”

宋衡阳一听,气笑了,亏得邱可意还记得他的生日,“我真的是无语了,你到底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啊?”

我笑着看着他,“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宋衡阳上下端详,不说话了。

我伸了个懒腰,闭上眼感受阳光的温暖,想起之前宋衡阳劝我的那些话,回忆道,“是你说的啊,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必要那么拼。”

宋衡阳一脸困惑,“我讲的?我什么时候讲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没印象,那是在我死前的前一天说的。

就是因为这些话是在我死前说的,所以记的特别深。

我笑了笑,“那是我记错了。”

宋衡阳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邱可意有点不对劲,“……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我能有什么事?”只不过就是快要死了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说你的事吧,怎么跑到这来了?”

宋衡阳半信半疑的,嘱托道,“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哥儿们我说啊,我随叫随到。”

我郑重的嗯了一声。

——————

原来宋衡阳大老远跑到这来还是为了宋昱的事。

宋衡阳失眠了一整夜,觉得手机里讲不清,还是想当面和我说。

宋衡阳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发现我不在,又去了西山别墅,也没有见到我,最后才找到了这里。

昨晚的饭局,大抵除了宋衡阳,所有人都挺满意的。

就连一向苛刻的宋父,都没有说出什么重话来,宋衡阳见宋父如此,只能压下怒火,没能挑起什么事情来。

宋昱终于带着李满见了父母兄长,母亲本就是满意的,父亲也算是同意他们交往,只有宋衡阳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李满到底哪里不能让你满意了?”我很是不解。

“贼眉鼠眼、畏首畏尾、逃避责任、没有事业,凭什么和昱儿谈恋爱!”宋衡阳一说起李满就来气,缺点说的那是不带一丝犹豫。

“……”

也不是我非要为李满说话,其他的形容词也就算了,贼眉鼠眼都出来了,实在是觉得宋衡阳不应该拿别人的长相说事,况且这描述多少带了点主观影响。

估计是宋父宋母真的很满意,宋衡阳没能在饭桌上闹得起来,只能在我这里发泄发泄。

我能理解。

可宋衡阳一说就没完没了,说了都快半个小时了,说来说去就那几点,我都快听出老茧了。

我不理解。

不就是宋昱找了个男朋友嘛,又没订婚,往难听了说去,说不定以后还会分,宋衡阳用得着现在跳脚吗?

“你在不爽些什么?”我打断了他源源不断的抱怨,问道,“你是在吃醋吗?”

“……”宋衡阳瞪了我一眼。

是的,宋衡阳他在吃醋。

他这人怎么连这种醋都吃?连妹妹男朋友的醋都吃。

我只好安慰他,“你就别气了,且不说最后这个李满会不会成为你的妹夫,就算最后成为了你的妹夫,你和昱儿的关系也不会因为李满的加入而变得不同,你们的血缘关系是无法抹去的,你陪伴昱儿的时间终究要比李满长,这是无法改变的。”

宋衡阳歪着脑袋看着我不说话。

我不理解,“你看我干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宋衡阳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我发现你现在说鸡汤的本领见长啊?你可真看得开啊!”

我小小的骄傲了一下,“那可不?!”

宋衡阳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我,“那某个人还吃张旭的醋?”

“……”

宋衡阳切了一声,憋不住笑了出来,嘲笑的好不大声,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

算起来,这是宋衡阳医生的建议,我推着他在花园里走了许久。

我拿出特意带来的相机,拍了很多花园的照片,除了花花草草,还拍了很多娇花的侧脸。

娇花很漂亮,怎么拍都很好看,可娇花注意力全在风景上,我大多都是看到他正在看风景。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我拿着相机,按下快门,希望今晚还能梦到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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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娇花久久坐在画架前不愿意去洗漱睡觉,匆匆忙忙的,画画根本停不下来。最终我强硬的将他带去洗漱,这才让他暂时放下手中的画笔。

长久呆在卧室不运动的娇花,今天走了好些路,还玩了一下午,甚至都没有午睡,显然运动量超标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不愿意从轮椅上下来,直接自己转动轮椅去了画架前,我本以为是娇花是想画画,却在做饭的时候灵光一闪,明白其中缘由。

娇花不是不想从轮椅上起来,是起不来。

可他自尊心强,不愿意告诉我他的困境,只好一个劲的伪装。

我后知后觉,将他推到浴室的时候也没有表现的很惊讶,放了浴缸的水,看似随意道,“今天走了一天累死了,泡一会儿吧。”

他低下头,没有表示明显的拒绝,却久久不开始动作。

我蹲下身子,伸手解开了他的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见他没有拒绝,便一路解开了他剩下的扣子。

白玉般的身子很快就露了出来,常年卧病在床的身体,身上几乎没有肌肉,瘦骨嶙峋的,没有一点美感。

脱掉衬衫、裤子和袜子,他低着头揪着内裤不愿意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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