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
郁晚每日花上两三个时辰陪闵霖,看他做那些折磨动物的乐子,她能拦的拦一拦,眼见着要将人惹烦了便只能由着他去,枉费闵祥安花那般多的心思,在院子里装的秋千、木马他是一样都不爱碰。
从西苑出来,她便借着散步将闵府走个遍,几日下来将武仆的分布摸得七七八八。
南苑与东苑以府中侍奉、洒扫的仆人为主,偶有个武仆守着,大多懒散地走个过场;西苑的武仆二十个上下,大多在外间围着,里间屋顶上伏着两三个以防闵霖出事;而人最多的地方当属闵祥安住的北苑,生人靠不得近前,她只能远远看上一眼,单单外间就有二三十人。
整个闵府的武仆估下来有六七十人,光是发月俸的钱已远超多数官员一年的俸禄,当真是花血本。
这日郁晚又逛到北苑周遭,在七转八拐的长廊里迎面遇上个女子,相貌不凡,身姿绰约,远远看见她后停下脚步,将落在一侧的面纱勾到耳后挂好,遮上半张脸,错身时周到地行了个礼,聘聘婷婷地朝府门方向去。
郁晚回礼,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佯装落了东西原路返回。
她远远缀在那女子身后,跟着她走到府门附近,看着她上了一顶二抬的轿子,轿夫抬着人从侧门出去。
心下猜测得了印证,闵祥安不敢出门,那女子大抵是他叫上门来伺候的。
郁晚朝那女子离开的方向望了片刻,直到看不见人影,她脸上勾出个笑,步伐轻快地回向南苑。
“复仇之事我已有计策,有一事须得你帮个忙。”她凑到闵宵近前,又刻意压低声音。
闵宵从账本上抬头,拉开些距离,淡声问道:“什么忙?”
“你帮我探听探听,闵祥安哪日会再叫女子上门,我们预先做个准备,详细的计划你听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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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祥安叫女子上门伺候不算频繁,一月里有个两三回,自郁晚上回在长廊里碰上人已过去半个月,闵宵总算带了消息来,管家已定下后天的期。
这段时日她与闵霖亲近许多,有时她午睡醒得晚,去得迟了他还会着人来催,除了奶娘,他便只听她的话。
眼下时机已成熟,郁晚摩拳擦掌。
已是十一月初,天气转寒,日头落得早,天暗得快,洒扫仆人扫了几日落叶,树上已所剩无几,再有一阵疾风便能落得干净。
那女子午后进府,出来时天光已黯淡得看不清人脸,与郁晚错身时她又行了个礼,只是这回郁晚没有回礼,她往前踏上一步,与女子仅有半掌相隔,“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在郁晚靠上来的一瞬便浑身僵硬,她的腰间抵着一柄尖厉的匕首,刀尖微微剐蹭在身上,像是随时要捅破那层衣裳插进肉里。
“我我叫芙妤。”她声音带颤,眼泪顷刻落下来。
“芙妤姑娘,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不会伤害你。”
芙妤忍着哭腔,连连点头,“我配合。”
“跟我走一趟。”
郁晚带芙妤回南苑,一路上挽着手,遇着人了便有说有笑,不知情的仆人还感叹老爷的人与宵公子的人何时感情这般好,只有芙妤脸色惨白,借着郁晚搀扶的力才走得稳路,偏偏那只搀扶的手臂衣袖里正藏着柄对准她的刀。
南苑的仆人已让闵宵尽数屏退,郁晚一路无阻进门,长长缓出口气。
芙妤已吓得不行,嘴唇不受控地发抖。
“芙妤姑娘,你先在此歇上一晚,不出意外,我们明日便送你出门。”
芙妤泪水盈盈,视线落在闵宵身上,对上他冷淡的眼睛,只一瞬便移开。宵公子她记得的,这般相貌的人,看上一眼便留了印象,她不明白他和这女子为何要挟持她,眼下她只想活着。
“我都配合。”
闵宵起身走出房门,郁晚安抚地拍一拍她的肩,“我们先交换衣裳。”
一炷香之后,郁晚换了一身装扮,头发也梳成芙妤的发髻样式,挂上面纱,乍一看当真分辨不出来。
她从房里出来,闵宵正站在檐下看夜幕里半圆的月亮,闻声回过头,愣了一瞬。
“我走啦,那女子我绑着了,你好生看抚,她无辜,别苛待。”
她走出几步远,身后的人低低道一声:“小心。”
郁晚摇一摇手道别,“好。”
半盏茶过后,郁晚走到府门跟前,等候的轿夫连忙招呼,掀开帘子让她进轿,天色昏暗,无人发现内里已换了乾坤。
轿子堂而皇之出了闵府,行上小半个时辰,在一处两进的宅子前落下,轿夫得了额外的赏钱心满意足地离开。
待身后的人走远,站在门前拨弄门锁的女子转过身来,眼中凛冽,察得四下无人,一点脚飞身落上屋檐,转眼融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