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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就我我就山

 

秦瑜站在一个低矮的稻草屋旁,前面是一道流淌的河流,有个看不清脸的少年跪在岸边,不断捧起河水灌进嘴里。在河对岸,有两个小小的土包,上面插着各插着一块简陋的木牌。

我在做梦。秦瑜心想,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也没见过这个少年。

更奇怪的是,这些景象与其说是他看到的,不如说像是直接映在脑海里的,周围的事物像是镀了一层漆,很多细节也没有直接用肉眼看上去清楚。

难道是因为做梦的原因吗?

秦瑜抬起手,在眼部摸到了一条两指宽的布条,这是什么?还没等他搞清楚,画面一转,大长老捋着胡子站在他面前,明明是个和原身一样的大乘期的修士,却总保持着耄耋老人的外表,显得苦大仇深。他手上拿着一个罗盘,正颤抖地将指针拨动到子时,对着秦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师弟!”

大长老和原身还有这层关系吗?秦瑜漫不经心地想,这个梦太琐碎、太无厘头,秦瑜权当故事看了。但仔细想想,这大概是原身的记忆。

眼前渐渐泛起光亮,秦瑜睁开了眼,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现在眼前的场景就正常多了,沈道安也好好地睡在他旁边。那天在亭子里做完之后,沈道安的衣服就没法穿了,秦瑜的衣服也皱的像块抹布,幸好秦瑜的乾坤袋里多备了几套法袍,才不至于颜面扫地。

他闭上眼睛,还没从那个诡异的梦中走出来。旁边发出了窸窸窣窣掀被子的声音,紧接着温热的吐息贴了过来,像是在看他醒没醒。秦瑜闭着眼睛没理会,感觉身旁的人在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秦瑜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刚消停了一会儿,脸上就传来了轻微的瘙痒感,扰的他不得安宁。

秦瑜睁开眼,沈道安正拿着一根长长的头发轻扫他的脸,正好被他抓了现行。沈道安歪着头朝他笑着,他指着窗户,一点都没有扰人清梦的愧疚感:

“你要是早点醒就好了,刚刚有只蝴蝶经过,翅膀很漂亮。”

秦瑜看向云母石打磨而成的窗户,没有蝴蝶,但窗边有煽动翅膀的影子,一下一下的,朝外面的秋千下飞去。他抓住沈道安的手腕,那根头发落到了秦瑜手里。仔细一看,这其实是两根头发打了个结,系成了长长一根。偏褐色的是他的,黑色的是沈道安的。

沈道安趴在自己的胳膊上,胳膊垫在枕头上,从细密睫毛的睫毛低下看他。床褥很软,古木床柱散发着沉寂的气味,窗外透过来的阳光照得身上暖暖的,秦瑜突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哪里有?撒谎。”

沈道安闻言瞪大了眼睛,为自己辩解:

“我没撒谎,它飞过去了,是你光知道睡觉才没看见。”

“你都说了我在睡觉。”

秦瑜玩弄着那根头发,将它一圈一圈地绕到手指上:

“反正我闭着眼,有没有不是随便你说?”

“明明是你……我不说了。”

沈道安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竟是这样胡搅蛮缠,兀自闭上了嘴,秦瑜却还不打算放过他:

“你骗我,我也不想说话了。”

说完又转过身去,自顾自将被子拉到肩膀,装出一副郁闷的样子。静逸的氛围里,一个针落在地上都听得到,细小的尘埃在光线的照射下四散飞舞,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当起了哑巴。等了一会儿后,还是秦瑜定力比较足,等到了沈道安不情不愿地开口:

“那好吧,我错了,我认错了。”

秦瑜勾了勾嘴角,压住声音里的笑意:

“那你过来亲本座一下,就放过你了。”

“你怎得这般……明明初见时……”

沈道安瞠目结舌,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朵根,岁月不饶人,明明初见时那样的纤尘不染,竟一路变成了这幅令人汗颜的样子。

秦瑜嘴角慢慢垂了下去。他初见沈道安时就一直这样,沈道安口中那位初见时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是原身,不是他。

“你过来。”

“不。”

沈道安很是硬气,誓死不从。

“过来。”

“不。”

“……”

“……唔?!”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秦瑜一掀被子,猛的回身将沈道安按在身下,含住了他的嘴唇。他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却渐渐将男主吻得喘不过气来。在一番激烈的唇齿交缠后,秦瑜微微离开他的嘴唇,沈道安趁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没等秦瑜接着动作,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钟声。沈道安一边擦着嘴边的唾液一边将他推开,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完了,忘了还有早课!”

秦瑜闻言打了个哈欠,将外袍递给了他。秦瑜虽然占着个师尊的名分,但除了他亲点的内室弟子,并不需要实质上教什么东西。而且无论是原身还是秦瑜都没有收内室弟子,所以他就单纯是个吉祥物。

秦瑜看着沈道安忙不迭地奔跑着上早课的身影,决定问问大长老怎么收内室弟子。

秦瑜来到主殿,弟子进入内室向大长老通报,秦瑜在外面逛了一圈,周围空空荡荡,除了一张茶桌、几把梨花椅之外就没什么东西了,秦瑜拿起茶桌上的金蟾蜍把玩了几下,高明之处没看出来,倒是蹭了一手灰。秦瑜嫌弃地擦了擦手,弟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大长老请真人进内室一叙。”

秦瑜刚进门,就被地上的一袋朱砂绊了一下。外室空空荡荡,内室却满的像垃圾场。到处都是飞扬的书页和符咒,花瓶里插着占卜用的龟甲和蓍草,墙上地上都画着太极八卦图。

大长老正坐在地上最大的一个八卦图中央,口中念念有词,手拿着一个罗盘。

这个罗盘……秦瑜眯了眯眼,很像梦中的那个。

秦瑜走近了几步想要看清他手中的罗盘,大长老却将罗盘收进了袖子里,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于是秦瑜也不再执着,干脆利落地问道:

“我想收一个人为内室弟子,请问长老要举行什么仪式吗?”

大长老却神秘地摇了摇头,“你不能收。”

“为何?”

秦瑜疑惑不解。

“你收不到弟子的。”

门派里一共五个长老,但弟子无数,敢问哪个弟子进来不想成为长老的内室弟子,秦瑜越问越糊涂,大长老指了指墙上鬼画符一样的字,秦瑜凑过去看了看,勉强认出来了上面大概写的是一个人的八字。

难道是原身的八字克徒弟?秦瑜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难道是我命中带煞?”

“收徒要在晨时。”

大长老摇了摇头,指了指八字旁边像是课程表一样的字:“他们这几天都有早课,不能误了课时。”

秦瑜有些无语,子不语怪力乱神,没想到这种奇怪的修仙世界会有这么接地气的设定,于是随便拱了拱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凌乱的内室。

在他走后,大长老重新把罗盘拿了出来,拨弄着上面的指针,喃喃自语:

“乾坤已定难移转,命如棋局道已明。三花聚顶空余梦,五行轮回岂有情。”

他身后的墙上用朱笔写着瑶光真人的生辰八字,如果秦瑜能看得再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这生辰八字中的年份,分明是现代的年份。

“纵使神通千万变,终归尘土一场轻。”

秦榆从小跟着祖父一起住。秦是他父亲的姓,榆是祖父给他起的名。但其实他到底应不应该姓秦?这个秦榆也不知道。秦母在嫁给秦父之前就已经怀上了孩子。母亲很喜欢他真正的生父。他和母亲长得并不像,但母亲却总是捧着他的脸,慢慢抚摸他的眼角和鼻子,一次也没有碰眼下的那颗痣。所以秦榆最像生父的大概是眼睛和鼻子,可惜生父脸上没有痣。

但即便是这样,想娶母亲的人依旧如过江之鲤,这就是钱的魅力。

“三个铜板,不讲价。”

秦瑜从乾坤袋摸出铜板,不小心多拿出了一枚,秦瑜懒得再放回去了,索性都递给了小贩。小贩连连道谢,用竹签插了三块糯米糕,多撒了一层白糖,又用洗干净的玉米皮托着捧给秦瑜。

秦瑜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将剩下的递给了身后的沈道安,白色的糯米磨得很细,白糖亮晶晶地撒在上面,秦瑜嚼了嚼觉得有点甜,他本来想随手扔了,结果一回头沈道安手里的玉米皮已经空了,嘴里鼓鼓的,嘴角还沾着点点白糖。

秦瑜嫌弃地掏出手帕帮他擦了一下,将手中咬了一口的糯米糕晃了晃:

“吃不吃?”

沈道安点点头,嘴里快速地嚼了几下,咕咚一口咽下去,又毫不犹豫地将秦瑜的也塞进了嘴里。

“你饿死鬼投胎啊?慢点嚼。”

秦瑜戳了戳他鼓鼓囊囊的双腮,他们正置身于人来人往的庙会里,他们两个一身雪白道袍,一个抱着拂尘,一个背着长枪,来来往往的人都多看他们两眼。沈道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打掉秦瑜的手,拉着他宽大袍角,往他身后躲了躲。

他很少来这么热闹的地方,而且这个时间也不该来。他们下山本是为了除祟,但秦瑜除了两天就玩够了。不知为何,原身的身体和秦瑜特别契合,除了刚来的那几个月不太适应,秦瑜现在捏起法诀来简直得心应手,修为甚至还上升了一点。但随着修为的上升,秦瑜的新鲜感直线下降,明明才过了两天,他就像是在这里住了八百年一样疲倦,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忙不迭地跑了,跑之前还不忘捎上在道场里勤奋训练的沈道安。

想到这里,勤奋的沈道安看了秦瑜一眼,像是在怪他为什么要打扰他训练。懒惰的秦瑜一点都不愧疚,他兴致勃勃地四处乱逛,到各大电视剧经典场景处打卡。买了糖葫芦,又被面具摊子吸引了视线,迈着大长腿四处凑热闹。沈道安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吃完糯米吃山楂,一只手拿着吃食,一只手紧紧的拽着秦瑜的袖子,免得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冲走。

秦瑜看着插在竹竿上五颜六色的面具,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有一个。那个面具可比这些精致多了,上面沾着鸟雀顺滑的尾羽,漂亮的像件艺术品。那个面具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玩具一起,被秦瑜扔进了一个箱子里,后来被祖父从桌子底下掏出来当着秦瑜的面送了人。秦瑜不哭不闹,任凭那些玩具被分到其他小孩手里为此,他们夸他是个大方慷慨的孩子,秦瑜照单全收。

沈道安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袖,一身白衣干干净净,头发高高地束着,被挤得紧贴在他身边。秦瑜不着痕迹地将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摸了下他的脸:

“吃饱了没?”

沈道安有些迟疑道:“好像还没有。”

秦瑜惊奇地抱着胳膊看他:

“我记得我们是吃了午饭出来的。”

沈道安充耳不闻,他拉着秦瑜的袖子,推着秦瑜的腰,带着他走到了甜汤圆的摊子:

“师尊,我想吃这个。”

秦瑜斜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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