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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阮识的烧退得慢,吃过药之后又开始昏昏欲睡,夏寻把他抱到床上,仔仔细细地照顾着。

房间的窗帘没拉,灯也没开。漂浮在月光中的细碎尘埃阮识能一粒一粒的看清楚,夏寻就睡在他身旁,安安静静的很乖巧,一只手搭在了阮识的手臂上,揪着睡衣不松开。

阮识的身上出了点汗,他能感觉自己在慢慢退烧,就是浑身黏糊糊的太难受了,他躺在床上想要翻身,不过只是身子稍微挪动了一点点就惊醒了夏寻,环在自己身上的手猛然收紧,压在阮识那颗扑通扑通蹦跳的心脏上。

“夏寻。”阮识轻轻喊了一声,脑袋歪向另一边看着他,“我想洗澡。”

夏寻坐起身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又拿起旁边的温度计量了一下,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了床上的人,让阮识看不清他的脸,“还有点烧,要不然等退了再洗吧。”

阮识尝试在床上动了一下,汗液黏在背后让他极其地不舒服,再躺下去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出了好多汗,好难受。”阮识生病了的嗓音有些沙哑,此刻低低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听起来更有撒娇的意味。

夏寻没办法,掀开被子帮他去拿衣服,床头的一盏夜灯开了起来,足够照亮小小的四方空间。阮识拿着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夏寻跟着就要进去。

“你不要进来。”阮识站在门口怀抱着衣服,苍白的脸颊透着一丝红晕,像是睡醒之后的飘来的棉花云朵,又像是害羞时落下的熟透桃肉。

夏寻被拒之门外,身上的衬衫因为刚才睡了一觉而变得皱巴巴,领带早就被他扯下不知道扔到哪儿了,胸前敞开了几颗扣子,隐约显出里面完美的线条。

他微微弯腰将脸凑到阮识面前,勾了勾唇露出嘴角边的一个小酒窝,眼底闪着狡黠,热气呼出来回交织在彼此的鼻间,他语气轻快,“哥哥,不用我帮你吗?”

阮识身体的温度顿时升高,他往后退了一步羞恼地关上门,顺便在门上落了锁才算好。

夏寻抱着胸在浴室门口等着,眼角迎着月色飞出一抹笑意,他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好心地敲了敲门提醒阮识,“别洗太久,身体还没好。”

“知道了!”阮识在里面淋着浴,水流冲刷在肌肤上的触感让他感到很舒服,热汽蒸上来的时候,他感到肌肉也没那么酸痛了,生病的症状貌似有所缓解。

浴室里雾蒙蒙的一片,阮识根根分明的睫毛也被染上了水汽,湿漉漉的眨着。他换好衣服低头打开门,发现夏寻就在门口等着他。

“洗好了?”夏寻抬手抹去了阮识脸颊上的水滴,“现在舒服些了吗?”

“嗯。”阮识点点头,抬眼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夏寻,却莫名感到了一丝紧张。

夏寻的手抚上了他的唇瓣,目光定格在阮识的脸上,他不说话向前走了一步,逼着阮识最终靠在了墙壁,视线交汇的瞬间,夏寻低头吻了上去。

夏寻强势地搂着阮识的腰,宽松的睡衣因为两个人的动作向一边滑落,露出白皙诱人的锁骨。

舌尖轻挑便轻而易举地进攻到阮识的口腔,柔软的嘴唇磨合在一起,气息中纠缠着淡淡橙子香味,清甜的想让夏寻一口吞掉,暧昧黏腻的口水交换声响彻在耳边,阮识被他亲得几乎是毫无招架能力。

“夏寻…我…”阮识气喘吁吁,身体全凭着搭在夏寻颈后的双手吊着,他的唇瓣红肿,上面泛着可口的晶莹光泽。

夏寻的喘息声不比他轻多少,听到阮识的话也只是继续搂着他,然后看着阮识扬起优美弧度的细白脖颈,张开嘴咬在了那个正在滚动的喉结上,牙齿在上面碾磨了下。

阮识双腿一软,张着嘴像条濒死缺水的鱼,他仰着头靠在身后的墙上,眼角因为刺激而带出了一滴泪,近乎窒息的感觉让他得到了另一种快感。

细密的吻慢慢落在了阮识的耳后、侧颈和锁骨,夏寻漆黑的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阮识贴在他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胸膛,软软地开口道,“去床上…”

夏寻要疯了,他的眼底涌上浓浓的情欲,压得阮识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动作强硬地把人摁在床上,掀起阮识的衣服慢慢舔舐那两颗暴露在外的乳头。

房间的灯没有关,窗帘也没有拉,阮识在意识涣散之前推了推夏寻的脑袋,提醒他,“拉窗帘…”

夏寻含着阮识右边的那颗,在挑逗拨弄啃咬中看着它挺立了起来,上面布满了津液滋润,像颗熟透的樱桃。他听到声音后只是把手伸到了阮识下方的穴口,伸进一根手指咕滋咕滋搅弄着。

夏寻明知故问,“怕别人看到吗?”

许久没有异物入侵的感觉让阮识不自觉弓起了身子想要逃跑,无奈夏寻趴在他的身上揉捏着那截细腻劲瘦的腰。因为烧还没退,阮识身体的温度有些高,可是夏寻手掌的温度比他自身散发的更高。

“夏寻…关灯好不好……”阮识的要求也不是无理,毕竟他住的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就和他以前高中在城南租的那套房子差不多。

要不是现在大半夜的各家各户都关了灯睡觉,恐怕在家做什么对面都能发现。

夏寻替他耐心扩张,差不多了的时候把手抽了出来,手圈住阮识的性器上下随意撸动了一把,跪在他的双腿间笑着说,“好,哥哥自己去关吧。”

阮识全身漾起情欲的潮红,后穴的突然空虚让他忍不住想要夹紧,他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被掀到乳头上方的睡衣。

“你为什么不关?”阮识咬着唇,显然觉得自己受欺负了。

但夏寻就是爱欺负他,他故意托着阮识的屁股往自己身下一拉,将硕大滚烫的性器抵在那个正在分泌黏液的穴口,小声威胁道,“不关也行,那我们现在就做。”

阮识被吓到,手推着夏寻的胸膛,无力地摆动被架在臂弯的两条大长腿,带着哭腔说,“我去关…”

夏寻放开了他的腿,看着阮识在床上翻了个身,浑圆滚翘的白嫩屁股正对着自己,手伸到了床头柜上准备关灯。

他的视线炙热盯在阮识那个粉嫩的穴口,在房间陷入黑暗的同时,他拉过阮识的腰狠狠地贯穿进去,内壁滚热包裹的吸紧身下性器,爽到夏寻握在阮识腰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

即使经过了扩张,阮识还是没适应突如其来的进入,刚开始时的疼痛,让他连趴在床上的姿势都坚持不了。似乎是在等他适应,夏寻后面才开始慢慢动起来。

夏寻将绵密轻柔的吻落在阮识的背上,等到身下的人开始从口中溢出细微的呻吟时,夏寻那根粗硬的性器便在阮识体内肆意冲撞,总是故意操过他的敏感点。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月光照亮,皎洁洒下阮识的后背,覆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夏寻的动作又快又狠,饱满的囊袋次次拍打在阮识的屁股上,黏腻的肉体交缠,阮识趴在夏寻的身下开口讨饶,发出破碎的呻吟。

“不要!夏寻……太深了,轻一点…”阮识想要向前逃,又被夏寻掐着腰拖回来,他的双腿大开,腰肢不受控制的前后摇摆。

“哥哥里面好热,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夏寻紧贴在阮识的后背上,丝毫不给他逃离的空间,“咬得我好紧…”

夏寻咬着阮识的耳垂,身下冲撞操干的力度一点都没减少,每次都完全抽出再连根没入。交合处拍打撞击形成了一些白色碎沫,混合着肠液滴在床单上。

“夏寻!嗯啊……夏寻…”阮识的手臂没力最终瘫在了床上,夏寻捞起他的腰将人换了个姿势,握住那纤细的脚踝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俯下身用亲吻安慰着他。

阮识的呼吸被夺取,面对夏寻毫无办法,他双手环上身上人的脖颈,意识渐渐变得不清明,眼眶含着泪,“啊啊……不要…不要再大了…”

夏寻指腹揩去了阮识眼角的泪珠,笑着吻在他的嘴角,“你在夸我?”

阮识哼唧了一声,指尖在夏寻背上挠了几道红痕,“你长大了……”

夏寻:“……几年不见,你夸人的方式都变特别了。”

阮识脑子里混沌一片,根本就没有听清夏寻的话。

夏寻依着他是病人的身份也没敢做太狠,到最后阮识晕倒在他怀里还在咕哝着要洗澡。夏寻没带套,射得又深,这间房子的浴室又小得很,夏寻把人抱起去之后也只能站着。

阮识迷迷糊糊的被箍着腰,夏寻手指在他体内抠弄着,又多又浓的精液顺着腿根流了出来。

夏寻侧脸贴着他的额头,手顺着脊柱往上摸,笑着说,“退烧了。”

周末的时候阮识起了个早,进卫生间刷牙的时候被夏寻从背后抱住,他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不用起这么早,等会我可以送你。”

阮识漱口清洗好,低着头垂下眼眸,牙刷柄在杯底无意识地敲着,欲言又止地开口,“我等会…”

“我知道你要去医院。”夏寻睁开眼,对着镜面的映像轻轻用脑袋碰了下阮识的侧脸,“你等我一会儿。”

有些事不用说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

阮识蹲在阳台上给蛋黄蛋白喂食,手指捏了捏蛋黄肚子上的赘肉,手感软软绵绵的,像是在捏一块棉花糖,而且是那种不会黏手的,“真胖。”

蛋白:“喵~”

阮识失笑道,“我又没说你。”

夏寻在他斜后方站立,看着阮识笑起来的那张脸时,他走过去和阮识一起蹲着,倾过身去用鼻尖轻嗅耳后的发丝,低声道,“笑什么呢?”

阮识回过头看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琥珀色的瞳孔被清晨阳光折出星点的光芒,他又用手拨弄了一下蛋黄的耳朵,在那只胖橘快要爆发之前收回了手,说,“我觉得它长胖了。”

夏寻认真地听从了阮识的话,目光在蛋黄身上打量了一圈,最终敲定,“确实胖了。”

屋内胖橘奋发起义的叫声渐渐弱去,夏寻一路开车到了城际环境最好的医院,他手握着方向盘,半开的车窗吹进车内呼呼响动,说出的话很快就能随风飘进阮识的耳朵,“我在楼下等你。”

“嗯。”车子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这里人烟稀少,绿树成荫,很适合病人居住。阮识动作缓慢地解开安全带,一抬头正好对上夏寻的视线。

刚刚还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转眼间就搭上了阮识的后颈,夏寻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那片薄薄的皮肉,拉过阮识的身子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什么都别说了。”

唇齿溢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奶香味,是早餐时夏寻喝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嗜甜,当着阮识的面放了三四勺糖,以至于只是近距离的呼吸都弥漫着蜜糖醇香的味道。

阮识眨了眨眼,视线对着夏寻的脸看了一会,又主动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伸出舌尖在唇瓣上舔了一下,然后像初次接吻的害羞男生,重重地压了回去。

只是浅尝辄止。

像是在最珍贵的蛋糕上伸出指尖挖出一点点奶油,小心品尝。

阮识的脸上起了红晕,临走之前他戳了一下夏寻的小酒窝,孩子气的恶作剧了一下,“你等我。”

夏寻笑,“好。”

阮菁靠在病床上,癌症把她折磨得瘦骨嶙峋,昔日引以为傲的美貌早已不复存在,后期接受的化疗让她痛不欲生,最不能接受的,则是那大把大把掉落的头发。

阮识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发呆,脸颊上突出的颧骨使得人看起来更消瘦,面色是比苍白更加难看的菜色,透着不正常的黄,嘴唇干裂,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大了一号。

最近她常常想起过去,每次阮识来都要拉着他的手说小时候的故事,而后慈爱的摸着阮识的脸,问他最近怎么样。

阮菁的胃口不太好,看见阮识进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伸出手唤着他过去。

阮识坐在她床边,倒了一点热水沾在棉签上,湿润着起皮糙裂的唇瓣。

阮菁的目光一直在阮识脸上,瞳孔有些涣散聚不了焦,她透过阮识看向很远的地方,良久才哑着嗓子说了句,“你和你爸爸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仅阮识不像夏永昆,夏寻也不像。

他们挑选了父母身上最好的优点,然后在漫长成长的岁月里逐渐有了自己的模样,渐渐脱离原生家庭的样貌和习性。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神情呆滞地用脸去蹭着照片上的人。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显旧的照片,背景是在一座偏远的大山下,风扬起阮菁红色的衣裙,她笑得美艳洋溢,亲密的靠在年轻男人的怀里。

“这里那时候已经有你了。”阮菁笑着将照片拿下来,手指指着照片上自己的肚子,“好小啊,才一个多月,你爸爸知道之后高兴的不得了。”

然后脸色突然变了,眼底涌上哀伤,嘴唇颤抖,“结果…结果他一转眼就和别的女人结婚。”

阮菁的记忆逐层而上,拼起脑子里支离破碎的片段,揭发她在阮识面前已经说了不下百次的前尘往事。

她把照片捂在胸口,一会笑一会哭,眼底说不上是憎恨还是悲伤,有些虚弱地说道,“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富家千金。当时你都四岁了,我远远地在那座豪宅门口看过她一眼,多高贵啊,她就那样挽着你爸爸的手,正大光明的去参加各种聚会。”

阮识默不作声,动作轻柔的替她拉上被子,坐在那里继续静静地聆听。

内容不外乎是夏永昆怎样瞒着阮菁在外结婚,又怎样瞒着妻子在外养着初恋和自己的大儿子。

“他说只要他有了钱,就可以给我们母子过更好的生活,所以后来他说了那个要求,我就…”阮菁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想起来身子都抑制不住地发抖,“我不该害她的,报应,报应来了…”

阮菁发了疯地抓住阮识的两只手臂,眼神直愣凶狠地像是地狱来的恶鬼,披头散发把指甲都陷进了阮识的皮肤里,“夏寻就是报应,他用你来报复我,是我…是我…”

阮识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他把阮菁抱在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

屋外的太阳隐藏在绿叶的树缝里,风力渐渐吹大,吹散几缕阳光,叶子呼啦啦地拍打在透明玻璃窗上,窣窣的声响绕过耳边。

阮识轻声哄着,耳旁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抱着阮菁羸弱的身子,掩盖心中升起的浓重情绪,“妈,已经没事了。”

阮菁的病治不好了,这是阮识一直都知道的。即使霍桐和夏寻为自己找来了最好的医生,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坐在床边看着阮菁熟睡的容颜,拿过她手上的照片又重新塞回枕头下。

面前的女人形如枯槁,脸上找不出一丝生气。

阮识的心脏被压得下沉,埋入表面平静背里却泛起汹涌的湖底,水流的漩涡将他裹在中间,不断旋转不断窒息,空空的一块被浸入得满满当当,一张嘴就要吐出咕嘟咕嘟的泡泡来,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他走过去趴在病房的窗边,转头望向不远处停留的黑色轿车。

就是此刻,他很想夏寻。

手机只是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夏寻打开车门站在外面,阳光肆意冲撞着他的身影,脸庞笼罩在阴影里,他看着阮识伸在窗外的半边身子,担心道,“往里退,小心掉下来。”

“不会。”阮识站在九楼,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纸风车,中间用了一根干净的竹筷子保持平衡,让他拿起的时候能被风吹动,“你看见我手上的东西了吗?”

“看不清。”夏寻说,“是什么?”

阮识把拿着风车的那只手又往前伸出去了点,白色的纸质风车没有小摊上卖的那么五颜六色惹人眼球,但在树影绿叶的衬托下,它慢慢地开始转动翅膀,微弱地挥舞易折的扇叶,像是春天里闪光的起舞精灵。

阮识拿着风车靠近嘴边,对着它呼出了一口气,让风车有那么一秒飞快地运速,“是风车。”

“小时候有一次我迷路了,找不到我妈,就蹲在原地哭。”说着他轻笑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那是一个满墙都开满蔷薇花的地方。”

“一个小馋猫给我的。”

夏寻抬着头,随着阮识的话往下说,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然后呢?”

“然后…”阮识顿了顿,将手里贴得离耳朵更近,“那个小骗子从棕色的栅栏木门里用手中的风车换走了我口袋里所有的糖。”

“他说,只要对着风车吹一口气,心里想的愿望都会实现。”

那个时候阮识许的是什么愿望呢,好像是希望能见到爸爸,然后爸爸、妈妈和自己,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过就是因为难以实现那才叫愿望。

那天阮菁带着他偷偷来到那座豪宅,站在侧门的时候阮菁捂着脸哭得很厉害,阮识不知道为什么。

他跟不上阮菁走快的步伐,便落在了后面。

他一边哭一边找妈妈,最后累了才在墙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偷偷抹眼泪。

从缝隙里深处的一只小胖手就拿着那盏风车,奶声奶气地说,“哥哥,给你,别哭了喔。”

“你呼呼~呼呼完愿望就实现了~”

然后脑袋卡在两道栅栏中间,天真烂漫得露出嘴角边的小酒窝,馋兮兮地盯着阮识的口袋,“哥哥,风车给你,糖糖给我。”

夏寻像是被挑起久远的记忆,站在茂盛的绿树下享过清风拂动,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一颗奶糖,黑黝黝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光点,他对阮识说,“哥,那你现在对风车许个愿,说不定就实现了。”

阮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指尖拨弄了一下风车的尾巴,将夏寻的身影放置在两片扇叶中间,吹了口气让它轻轻转动了下。

“实现了。”

六月末的时候,阮菁病重了。

躺在床上呼吸的没有起伏,她近半个月连流食都只是吃了一点点,勉强延续着最后一口气。

阮识每天早下班陪在阮菁的病床前,静静地。他话不多,陪伴的时候大多是替阮菁擦干净脸,然后握着她的手在旁边坐着。

阮菁的体重一天比一天轻,手臂上的皮肤干枯消瘦,青筋顺着皮肉鼓起,显出骨头的形状,摸上去硌得生疼。

走的那天是半夜,阮菁怀里抱着那张陈旧的老照片,只剩下眼珠可以转动的视线一直落在阮识身上,布满血丝暗黄的眼睛储着薄薄的一层泪,无力的手指虚虚地抓了两下阮识。

随后慢慢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阮识一直陪着,再喊“妈”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回应他了,旁边心脏跳动的仪器在他眼底映得清清楚楚,已经变成了没有生命而走向死亡的直线。

阮识愣了一下,随后握着阮菁的那只手越收越紧,颤抖着肩膀趴在床上,哭得茫然无措。

葬礼办的简简单单,阮识从殡仪馆捧出阮菁的骨灰走向墓园时,往上一直走了几百层台阶。

他和夏寻一样,都把自己的妈妈葬得离夏永昆远远的。

而那张陈旧的老照片,阮识则是跪在了阮菁面前亲手用打火机烧了,化成灰吹散在这片墓园里。

夏寻一直陪着他,站在最侧边的台阶上。

斑驳的树影将烈日挡在外头,走出两步便会直迎炙热,夏寻往下跨着台阶,走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草地上,半蹲在一座墓碑前。

上面放着一捧快要被阳光烤干露水的白色菊花,刚绽放却快要枯萎。

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知了不住地在枝头上发着令人不太愉快的叫声,热风卷着透蓝的天空,带来好似要被烤化的温度。

夏寻盯着墓碑照片上的女人看着,指尖抹了抹不存在的灰尘,许久才开口轻轻说道,“妈,害你的人都死了。”

夏永昆死了,阮菁也死了。

照片上的女人只有二十来岁,正是笑得最灿烂的年纪。夏寻妈妈的眉眼弯弯像月牙,夏寻笑起来时的天真样子和她有几分像,此刻她就像是个听故事的人,风吹得头顶上的叶子簌簌作响,扬着回应。

夏寻黑色的瞳孔沉得如清澈耀眼的宝石,即使背对着光也能溢出细碎的光芒。

“我不想再让他哭了,我想对他好。”夏寻的额角沾落些许汗珠,闪在阳光下透明的滚动滴落,“他特别好,我很爱他。”

“你那么疼我,一定会同意的。”

回去的路上下了一场暴雨,闷热潮湿,仿佛抑制住了人的呼吸。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湛蓝的天空顷刻间变得乌云密布,布满灰白色的压抑。

阮识靠在房间的飘窗上发呆,怀里抱着蛋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它身上的毛发,心不在焉。

荷包蛋融入这个新家庭不久,与他们相处的都还算融洽。

它朝上蹦跳了一下,稳稳地落在阮识脚边,一耸一耸的小鼻子拱着他的脚踝,试图让阮识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

飘窗上铺着一层毯子,卧室里开着空调,阮识往下滑了点身子,头靠在身后的抱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脑袋放空了许多。

三只小的都很安静,除了荷包蛋时不时的蹦上蹦下,再去角落里打洞之外。

夏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阮识穿着黑色的衬衣,解开的两颗扣子伴着他睡着的姿势露出精致的锁骨,蛋白被他抱在怀里,换毛下来的白色毛发在阮识的身上显得清楚。肥到不行的胖橘将下巴搭在阮识的脚踝上,四肢趴下占满了一个拐角。

阮识最近精神不好,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在这段时间累得更加苍白,眉头微微皱起舒展不开。夏寻把锲而不舍还在打洞的荷包蛋赶到旁边,自己蹲到了阮识的面前。

亚麻的白色纱帘和豆绿色的飘窗落地帘合在一起,空调下摆打出的风掀起了一角,外面的雨声渐渐停下,掩藏在乌云后的太阳又开始工作,散出的光亮将房间的阴影隔成两段,蒙上了阮识的脸庞。

夏寻抚摸着阮识的眉眼,指尖碰到他的睫毛时还颤动了下,阮识的睡眠浅,夏寻摸了没两下就醒了。

刚醒时的状态比较懵,阮识眼中没有聚焦的点,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在看到是夏寻的时候放开了揽着蛋白的手,转而去搂住了夏寻的脖子。

“怎么了?”夏寻往前移了一步,一条腿半跪在地上,他抱着阮识,用侧脸去蹭了蹭阮识的脖颈。

阮识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抱着他,在确认怀里人的真实温度后,他趴在夏寻耳边轻轻说话,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我饿了。”

“我做好饭了。”夏寻轻笑了一声,偏过头去吻在他的耳后,“起来吃。”

听到“吃”这个字,飘窗上的角落里的统统都抬起了头,阮识看了它们一眼,借着夏寻扶他的力度坐了起来,说,“先喂它们吧。”

吃饭的途中夏寻接了好几个电话,阮识的脑子慢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夹了一筷子菜到夏寻碗里,然后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的饭。

“夏寻。”阮识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放在陶瓷碗的边缘,看着他说,“其实你这么忙,不用特地回来陪我的。”

具体有多忙阮识这段时间是见识过的,有时候半夜两点都还看到夏寻在客厅开视频会议,顾翩也经常上门送文件,手机更是不离身。

夏寻放下手机,牵着他的手解释道,“不是很忙。”

阮识垂下眼眸,被牵住的手反过来覆在夏寻手上,指尖像猫儿似的挠了挠夏寻的手心,“你说过不骗我的。”

夏寻呆滞了一秒,随后笑着说了一句,“好吧,其实有一点忙。”

夏寻握着阮识的手腕将人拉过来带坐到自己身上,手掌握着阮识的腰,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侧颈,小声怨道,“如果我去公司,就看不到你了。”

工作带回家做是麻烦了点,可是能时时刻刻照顾阮识并看到他的脸,夏寻觉得一点都不累。

阮识就是他的氧气,他的药,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阮识坐在他的身上,手指无意识的勾着夏寻的衣领,然后神情认真严肃思考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那…我去公司看你也是可以的。”

“反正我最近放假…”

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耳边除了彼此交织的呼吸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阮识在这长久的无言中差点觉得自己踩了雷,作势就要从夏寻身上下去,想要把刚才的话全部收回。

“哥。”夏寻搂着腰的那只手收了力度,将人紧紧箍在自己怀里,发出的声调都扬了好几个度,颇有些兴高采烈摇尾巴的感觉,“你别反悔,就明天。”

“不对,是你上班之前休息的每一天,你都得来公司看我。”

夏寻呼出的气息炙热的绕在自己脖子边,阮识缩了缩身子却又挣脱不开,一偏头正好对上夏寻黝黑火热的视线,脸上顿时漂浮出一抹绯红,点点头快速地嗯了一声。

夏天实在太过炎热,阮识出门的时候被热浪席卷全身,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被烤到滚烫。

楼下停的一辆黑色宾利在看到阮识下楼时按了按喇叭,顾翩两步并一步地爬过去,把头从副驾驶车窗里伸了出去,朝阮识挥了挥手,“阮医生,在这儿。”

车里开的空调有效降低了阮识身上散发的热气,皮肤里渗出的细小汗珠很快消失不见,阮识系上了安全带,转过头歉意道,“不好意思啊,等了很久吧。”

“嘿嘿,没多久。”顾翩笑得憨憨的,一张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咱们走吧。”

不过让阮识没想到的是,在过了约十几分钟后,他会和顾翩一起在楼下的便利店啃冰淇淋。

“阮医生,我没骗你吧,真的很好吃喔。”顾翩笑眼弯弯,手里抓着一个快要赶得上蛋黄大脸的冰淇淋了。

阮识手里拿的是一个可爱多蛋筒,巧克力味的。

有点苦,不是很甜,他还算能接受。

本来顾翩说是要出来买水,阮识在车里待的也有点口渴了,就和他一起下车了。

不料顾翩的脚步直奔着冰柜而去,在一堆冷饮中挑了个最大的,顺便带着阮识一起吃。

毕竟他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不喜欢冰淇淋的人。

不过阮识不是不喜欢冰淇淋,而是他不喜欢甜的。

“挺好吃的。”阮识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他和顾翩坐在便利店靠窗的椅子上,长桌上摆着顾翩刚刚买来的面包和奶茶,还有热腾腾冒着气儿的关东煮。

“你晚上不吃饭吗?”阮识问。

“没时间吃。”顾翩嘴里包得鼓鼓的,像只屯食的小仓鼠,“最近公司太忙了,开会都要开到一两点,今天也就是来接阮医生你,不然我肯定得等到半夜才能吃。”

说完顾翩又偷偷看了眼周围,神神秘秘地凑到阮识身边,“阮医生,别和老板说喔。”

阮识咬了一口可爱多的脆筒,抬起手逆着光看向对面的大厦,伫立在湛蓝天空的云层里,高高的直耸天际。

阮识上楼的时候大家都在埋头工作,顾翩领着他去夏寻办公室,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恭敬地关上门并走得远远的。

沉迷于工作的员工在看到一位漂亮男人进了老板办公室之后纷纷抬起头,全然没了刚才的奋斗劲儿,他们把顾翩围在小转椅中间,势有不说清楚不罢休的行为。

“过来。”

夏寻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穿着早上阮识为他打好领带的西装坐在办公桌前,身后是透明的落地窗,照出对面楼层渐变的大厦和即将天空即将落下的日光。

夏寻的瞳孔很黑,阮识朝他走过去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像面镜子似的。

夏寻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搂着阮识的腰问,“手里拿的什么?”

“可爱多。”阮识老实回答,把刚才在楼下买的可爱多拿出来,“香草味的。”

说着还加了一句,“特地给你买的。”

加的这句在夏寻耳里听来有那么些讨好的意思,他抓过阮识的手腕在上面咬了一口,留下一小圈牙印,语气闷闷道,“我在办公室等你,你却在楼下和别人一起吃冰淇淋。”

阮识对上夏寻的视线总是超不过三秒,太炙热了,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把他连人带甜筒一起融化掉的感觉。

“你吃。”阮识把可爱多递到他的嘴边,试图掩埋刚才在楼下偷懒的十分钟,“应该很甜。”

“应该?”夏寻突然笑了,手指捏上阮识的耳垂,揉搓了两下便红了,“你刚才不是吃了吗?”

“我吃的是巧克力味的。”

阮识帮他把上面的盖子和旁边的包装纸弄开,上面化了一层薄薄类似奶油状的浓稠液体,顺着脆筒的边缘流了下来,沾到了自己的手指。

粘粘的。

夏寻指腹按在阮识手腕留有牙印的地方,微微抬起他的手然后低下头去,伸出舌头舔去了阮识手指上的奶油膏体,裹进口腔笑着说,“是挺甜的。”

阮识从脖颈到脸颊蔓延着一片绯红,手上的甜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夏寻拿走了,他被抱起来坐在办公桌上,衣摆被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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